虽说苏诚志被苏云英那个奸生子的身份气得不行,可是要让他与个小姑娘计较,他还真的做不出来,一时间立在原地左右为难。
苏云朵却直接冲了过去,伸手一把陷住正说得兴起的苏云英的脖子,瞪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吓愣的苏云英恶狠狠地说道:“你可敢将刚才的话当着全村人的面再说一次!”
苏云朵敢这样对待苏云英,是因为她笃定苏诚志就算不是苏富贵夫妇的孩子,也不可能有苏云英说得如此不堪的身世,若不然那日写分家契约的时候,老宅早就该嚷嚷开了,又何置于等到现在,苏富贵就更不可能另外给他们家买下院前的那几亩地了。
与苏云英站在街角说闲话的几个人平日里最喜欢张家长李家短地说别人家的闲话,被人直接逮住,哪个还敢留在这里,更何况还是如此凶恶的苏云朵。
就算平日里与苏云英沆瀣一气,此时也被气势汹汹的苏云朵吓得连滚带爬一哄而散。
被苏云朵陷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的苏云,见身边的人一哄而散将她独自留给恶煞一般的苏云朵,直接给吓尿了。
一股尿臊味直冲鼻端,苏云朵松开苏云英,往一旁跳开两步,极为嫌弃地拍了拍手:“苏云英,就你这点子胆子,居然也敢往我爹身上泼污水,也不怕天打雷劈?!”
下身湿答答的苏云英又怕又愧又恼,也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力量,一骨碌从地上起来,张开瓜子扑向苏云朵。
苏云朵早有准备,腿一伸苏云英再次悲剧了,四肢着地华丽丽地扑倒在地上。
这不过只是须臾之间发生的事,待苏诚志从弯角转出来,看到的就是苏云英扑倒在地,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苏云朵。
苏云朵则双手抱胸一付好整以暇的模样,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背朝拐角扑倒在地的苏云英一时没能再站起来,不过她还是察觉到来了人,于是更来劲了。
她心想不管来人是谁,只要看到现在这样的局面,自然就能认定是苏云朵打了她。
毕竟此刻是她倒在地上,而苏云朵却是好好的。
只要她坐实苏云朵打她,无论爷奶还是爹娘定然会护着她,定要让苏云朵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苏云英压根不回头看看来人是谁,就那么湿着身扑倒在地上双手拍地双脚乱踢,一边哭一边控诉苏云朵的“恶行”。
第101章 村规
若非来的人是苏诚志,还真有可能让苏云英得逞。
只可惜今日苏云英的苦心注定了要白费。
却是她万没想到的人,恰好正是她站在街角信口编排的苏诚志。
苏诚志的一声冷哼,彻底打碎了苏云英的如意算盘,而接下来苏诚志说的话,更令她如遭雷击,生生打了个寒战。
苏诚志冷冷看了眼扑在地上毫无形象的苏云英道:“既然我在某些人眼里已经成了奸生子,那么有些事就也不需要再瞒着了。朵朵,咱们走。”
苏诚志不屑与苏云英一个小辈计较,苏云朵却忍不下这口气,嫌弃地捂着自己的鼻子,缓缓地蹲在苏云英面前道:“苏云英,你最好有本事将你说的那个身份给落实了,否则……哼哼……”
说罢站起身来,牵起苏诚志的手,父女俩丢下吓傻了的苏云英扬长而去。
苏云英知道自己这是惹下大祸了,所谓的奸生子压根就是她胡乱编的,虽然她的确知道苏诚志并非苏富贵和杨氏的儿子。
之所以一直没有公布,自然是不能公布的原因。
苏云英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苏诚志和苏云朵不关心,此刻他们正在柳东林家与柳东林说话。
苏诚志和苏云朵在柳家待了有大半个时辰,期间苏诚志与柳东林关起门来足足谈了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苏诚志与柳东林到底谈了些什么,可是当日午时刚过柳氏祠堂就传出了钟声。
这是召集全村开会的钟声,与只召葛氏族人的钟声有着明显的区别,很快乡亲们就聚到了柳氏祠堂前的空地。
柳东林请包括七叔公在内的村老上前与他在前面坐下,村里的乡亲或蹲或自带了小马扎在院子里坐下。
待村老们在前面坐稳,柳东林站起来四下里扫了一眼,见人来了个七七八八,这才重重地咳了一声,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乡亲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知大家可记得咱葛山村的村规?”柳东林扫了大家一眼,朗声问道。
虽然柳东林突然问起村规,着实令人十分惊讶,当然也很快就有人站起来高声道:“这还能不记得,做人要勤奋善良,邻里要团结友善,不赌不偷不嫖不挑事不撒布谣言!”
站起来回答的汉子,苏云朵也算认识,姓张名青松,原本是大山深处的猎户。
大山深处的日子太苦,辛苦存了点钱,就带着婆娘和孩子从大山里出来在葛山村落了户。
这人最后一个字还没落音,几乎所有的目光刷地全转向了苏家老宅那些人所在的方位,原本正在猜测柳东林召集开会原因的苏富贵脸上顿时青红交加,心里又是恨又是悔。
今日苏富贵原想托病不出,偏偏苏云英哭着回家说是被苏诚志和苏云朵联手欺负,特别是苏云朵还掐她的脖子,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苏云英却含糊其辞。
看着苏云英脖子上的掐痕,小杨氏又骂又跳,被心情本就不好的苏富贵斥责了两句总算消停了些。
虽然不让小杨氏生事,这事儿到底让苏富贵一口气顶在胸口不上不下,听到村里的钟声就想着来看个究竟。
他已经听说了苏诚志找过柳东林的事,此刻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苏诚志用村规对他们进行的反击,这是妥妥地用村规打他的脸,而他还真觉得打得他脸好痛!
当年能够落户葛山村,他们一家老小是在村规上签了名按了指印的。
那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将村规忘在脑后,更别说家里其他的人,却给了苏诚志反击的机会。
苏富贵之所以如何肯定这是苏诚志的反击,是因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村里流传的各种谣言都来自自己家里的那几个女人,甚至还有苏大志的手笔。
就算没有这些谣传,只凭苏泽凡嫖妓这一项就已经违犯了村规。
这些年葛山村虽然也有些邻里之间的纠纷,却因为纠纷不大,更没有危及人身安全的事件发生,故而已经许多年没有提及早年订下的这些村规,渐渐地年长的将村规忘得七七八八,年轻一辈有的压根就不知道村里还有正式的村规。
这次柳东林将村民召集起来,希望通过村规约束村民的言行,进而重整葛山村的风气,绝不能再出第二个苏泽凡令葛山村蒙羞。
苏富贵不知道的还在后面呢!
苏云英也许是心虚也许是难堪,回家避重就轻地哭诉一场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连午饭都没出来吃。
到底苏诚志和苏云朵是如何欺负苏云英的苏家老宅的,当时与苏云英一处说闲话的几个人被苏云朵给吓得魂儿都丢了多半,不约而同地选择闭紧自己的嘴巴,生怕多句嘴就会被苏云朵掐上脖子,于是苏家老宅除了苏云英似是而非的哭诉,没人真正知道苏云朵为何要掐苏云英的脖子。
苏大志出去摸牌九去了,杨氏自然气得不行,站起来就要与小杨氏一起冲去苏家院子找苏诚志和苏云朵算账,却被苏富贵喝止。
虽然前几日在苏家院子里被苏诚志气得够呛,可是得知他昏厥的消息,苏诚志亲自带着苏云朵上门替他诊治却是事实,这多少还是让苏富贵对苏诚志有所期待,他并不想真的与苏诚志彻底闹掰。
之所以没有阻止家里往外传不实的谣言,苏富贵觉得那是他在给苏诚志施压。
苏富贵的心里有他的小算盘,苏诚志是他和杨氏养大的儿子,还给了他考秀才的机会,如今苏泽凡毁了老苏家耕读人家的名声,苏诚志作为苏家人,真是他回报老苏家的时候,苏诚志自然得继续撑起老苏家耕读人家这个名。
既然苏富贵还算计着利用苏诚志的秀才功名给老苏家捞好处,又岂因为一个苏云英而坏了他的算计?
柳东林再三重申村规,对村里最近流传的谣言表示愤慨,严正申明若再有人没有根据的传些谣言,村里将严惩不怠。
柳东林虽然没有点名,却扫了苏富贵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苏富贵又气又恼,就差一头钻进地里再不出来。
针对因流言给葛山村带来的种种危机,柳东林表示十分担忧,决定从今日起组织青壮年进行治安巡逻队,并告诫全村乡亲最近不但要注意门户,也不要独自外出,同时时刻注意进出葛山村的陌生人,一旦发现不轨之徒立即报告村治安巡逻队对其进行驱逐。
第102章 身世
待柳东林将诸事落实,乡亲们以为就此散会的时候,柳东林却对苏诚志做了请的手势。
苏诚志上前,先对柳东林和村老们弓身一揖,然后转向乡亲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腰来朗声道:“首先向乡亲们表示歉意,因为那些针对我的流言,让乡亲们受了惊,我深感不安。
为了避免有人针对我的出身造出更多的谣言,今日当着全村乡亲的面,我要公开一件秘密,”
“老三,你要如何?!谁又说你啥了?!”苏富贵大惊,腾地站起来对着苏诚志高声喊道。
“爹……不对,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喊你什么。”苏诚志对上苏富贵阴狠的目光,淡淡地说道,他的话自然引得场上好一番骚动。
村里不是没人好奇苏诚志为何如此不受苏富贵和杨氏待见,也曾有人怀疑苏诚志并非苏富贵亲子,可是偏偏苏诚志的面相与苏富贵有那么两分相似,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更与苏富贵极为相似,故而更多的人认可苏家签订分家契约时苏富贵给出的那个所谓因难产而不受待见的说辞。
见苏诚志说了那么一句,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苏云朵沉了沉眉,转身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苏富贵道:“苏云英回去没有与你们告状?也是,她哪里有那个胆量向你们告状呢?!以前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苏云英,可是今日却不见她的影子。为什么?她害怕了呗!因为她只敢在人背后说是非,却不敢来人前说真相!”
小杨氏“嗷”地一声叫,就要扑向苏云朵,自从苏云朵开腔就一直注意着小杨氏的魏氏,一前一步挡在苏云朵面前:“大志家的,你要干啥?”
“我要撕了苏云朵这个贱丫头的嘴!”小杨氏左冲右突,却突破不了魏氏婆媳组成的防线,气急地嘶声叫道。
“大志家的,若你不能安静,就滚出这里!”看着小杨氏居然将爪子伸向自己的婆娘和儿媳,柳东林是真的怒了。
小杨氏见柳家人人都护着苏云朵一家,苏云朵的话又从侧面告诉她苏云英的确吃了苏云朵的欺负,自然更加急气交加,此刻更被柳东林喝斥得下不了台,于是重演泼妇,往地上一坐,一边拍着地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与上午的苏云英如出一辙,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苏大志,你若不管你婆娘,我就让人直接将她拖出去。”柳东林的目光直射向低着头缩在人群后面的苏大志,毫不客气地说道。
苏大志被点名,脸色自是忽青又忽红,冲到小杨氏身边就给了她一脚怒道:“你个死婆娘还不给我赶紧收声,是不是想我休了你?”
小杨氏瞬间收了声,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苏大志,半晌才尖叫一声:“苏大志,你个孬种!见天的只知道玩乐,儿子儿子不管,女儿被人欺负差点儿被掐死你也不管,你休,你休!我就看着你休!”
一边叫着一边爬起来往苏大志身上撞,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苏富贵的脸气得通红,那狰狞的模样甚至比那日昏厥时更要难看几分,只见他将手上的烟枪往苏大志身上狠狠一敲:“都给老子消停些!老子还没死呢,嚎啥嚎!”
场面终于得到控制,苏富贵的脸色依然狰狞难看,乡亲们的目光则全都聚焦在苏诚志身上。
苏诚志表情淡然,默默地与面带狰狞的苏富贵对视片刻,已经与他并肩而立的苏云朵生怕他再生犹豫,不由地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苏诚志低头对上苏云朵明净的大眼睛,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决绝,这份决绝让苏诚志汗颜,也给了他保护妻儿的勇气,无视苏富贵眼里的恳求,轻咳一声道:“上午我有幸听到有人在传我的身世,说我不是苏家的人。”
“谁说的!给老子站出来!”苏富贵站起来抢先道。
苏诚志像似没听到苏富贵的话一般,淡漠的目光从苏家老宅那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从苏富贵的脸上一滑而过:“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确不是苏富贵和杨氏的儿子。虽然我姓苏,可是此苏非彼苏。”
苏富贵几次意欲打断苏诚志的话,可是已经铁了心的苏诚志有他的坚持,自然不会再轻易妥协,于是苏诚志就这样告诉所有的人他并非苏富贵和杨氏的儿子,也不是苏家的人。
苏富贵见大势已去,颓然跌坐在地上,苏二志赶紧伸手将他扶起来让他在小马扎上坐下。
苏诚志的身世如何,苏二志是知道的,虽然他打心里希望与苏诚志是亲兄弟,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他没脸打断苏诚志对自己身世的叙述,只是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苏诚志,希望苏诚志嘴下留情,多少给苏富贵留点面子。
只是苏诚志是被苏云英那个奸生子给彻底激怒了,既然老苏家如此颠倒黑白,损及他亲娘的名节,那他又何必再守那个诺言,到底是老苏家先不义在先!
原来苏诚志是苏富贵亲妹妹的儿子,也就是说苏诚志是苏富贵的亲外甥。
苏氏在北地也算是大族,只不过苏富贵爹娘这一支只是苏氏家族的一个旁支,依傍嫡支而生。
苏富贵的爹很能干也很有眼光,追随着嫡支长房长子走南闯北,在一双儿女快成年的时候终于成了北地苏家的大掌柜,在北地的生意场上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只可惜苏富贵却没有他爹的那份精明能干,年近三十却碌碌无为,偏偏他却心比天高还刚愎自用,先是与人做生意被骗了一大笔钱,后又被人拖进赌博的泥淖,短短几日不但输掉了他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财,还从他爹管的店铺里赊欠了大笔资金,甚至还欠下了高利贷。
面对因苏富贵的赊欠亏空的店铺,面对举着利刃要断苏富贵手脚的高利贷,他的爹娘一夜愁白了头。
为了给苏富贵还债,原本已有心上人的苏娇娘,也就苏诚志的亲娘,不得不忍痛进了那位同样姓苏的知府大人的后院,给年近六旬的苏知府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