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志就是苏娇娘与苏知府的儿子,是苏娇娘进苏府以后两年才拼死保下的儿子,却在他出生刚刚五天的时候,北地发生了战争。
苏娇娘虽然逃了出来,却因为产后大出血死在逃难的途中,至于那位苏知府据说在抗敌的过程中被敌人所杀。
苏诚志是苏娇娘唯一的血脉,苏富贵的爹娘将苏诚志交给刚刚失去第三子的杨氏,从此苏诚志成为苏富贵和杨氏的“第三子”。
第103章 怒怼
“哇,苏富贵和杨氏这可真是忘恩负义啊,当年若不是他那妹子,哪里还有苏富贵的命。”
“可不是嘛,结果呢,那两老的一去世,人家就把苏秀才当仇人了。”
“更可恶的是,居然还放出风声坏苏秀才的名声。”
“就算那苏知府真有万贯家产,只怕也早被苏富贵这个赌鬼给破光了。”
“难怪云朵今日如此生气!”
“要是我听了苏云英造那样的谣,说不定比云朵更生气,直接掐死云英得了。”
“……”
乡亲们七嘴八舌,最后连上午苏云朵掐苏云英脖子的事都给捅了出来。
好在今日听了苏云英造谣的那几个都是年轻姑娘,到底没像苏云英那样将“奸生子”这样的词挂嘴边,就算身边胡人问起,也咬着牙没有说出口。
苏诚志坦然面对乡亲们或审视或怜悯的目光以及苏家老宅在场所有人的怒目,苏云朵则站在苏诚志身边冷眼旁观,看到苏富贵像涂色板一样精彩纷呈的脸色,心里觉得痛快极了。
“老三,就算你对爹娘有怨,也不该用这样的谎言与爹娘扯清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爹娘真的不是你亲爹娘,好歹他们养了你将近二十年!”一直垂头不语的苏大志突然站了出来,一脸痛心地看着苏诚志。
苏云朵不由笑了,这家人还真是一股相承啊,这颠倒黑白的功力实在了得,苏诚志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大伯,哦,我是不是应该喊你表大伯才是!不是我爹说的这样,难不成真如苏云英所说的,我爹是……”苏云朵说到这里意犹不明地停了下来。
“朵朵,别说了。”苏诚志握住苏云朵的手紧了紧轻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那样的话,就算苏诚志不阻止,苏云朵也没打算真的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苏云英想往苏诚志身上泼脏水,苏云朵怎么可能让苏云英如愿?!
“云朵你个贱丫头,给老子闭嘴!”与苏诚志同时发声的还有苏大志的暴喝,正好掩盖了苏诚志的声音。
“我贱不贱不是你说了算,你更当不了我的老子,生我养我的是我爹!”原本已经住了口的苏云朵被苏大志气得直接怒怼了回去。
“大哥,你还是先教好自己的儿女,我的女儿我自会教导,不劳你费心。”苏诚志再次将苏云朵护在自己身后,直面苏大志淡淡道。
以前老宅那些人在他面前多少还留点口德,可是自从分家以后,他已经数次听到老宅的人口口声声喊苏云朵“贱丫头”。
他的女儿就算是条贱命,也容不得他人如此践踏。
苏诚志和苏云朵的话几乎同时出口,一个清朗一个娇脆,令现场出现片刻的沉寂。
这对父女的话,字面的意思全然不同,实际的意义虽然不能说如出一辙,却当得起殊途同归。
短暂的静寂之后柳氏祠学时前再次哗然,矛头几乎全部直指苏大志。
苏大志的长子苏泽凡年纪轻轻就因嫖妓给葛山村丢了脸,与苏家老宅比起来,温文尔雅的苏诚志和越来越伶俐懂事的苏云朵自然更能博取乡亲们的好感。
苏大志气得哇哇直叫,要苏诚志拿出证据来,否则要去官府告苏诚志忤逆不孝。
苏诚志被苏大志逼得气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看得苏云朵惊心不已。
苏云朵生怕苏诚志被气出个好歹,伸出手来牵住苏诚志的手,只觉得他的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心里真是又急又怒。
虽然知道苏诚志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世说谎,却不知道苏诚志手上到底有没有可以说明他身世的证据,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用力捏了捏苏诚志的手,踮起脚尖努力接近苏诚志的耳朵:“爹爹,莫气莫急,你还有我们呢!”
苏大志的咄咄逼人和乡亲们的嘈杂声令苏诚志的脑子嗡嗡作响,他却依然听明白了苏云朵的意思,微微低下头对上苏云朵的眼睛,心里不由暖了几分。
没错,他苏诚志就算没有了爹娘,失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分那又如何,他还有温柔体贴的妻子,还有聪明可爱的儿女。
鼻头微微发酸,喉头也不由有些发痒,苏诚志不由自主地重重咳了两声,嘈杂声瞬间静了下来,几个离苏诚志父女比较近的乡亲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两步,这又让苏诚志的脸上闪过一丝伤感。
不过他能理解乡亲们的这个举动,虽然他得老大夫确诊并非肺痨,可是当日他咳嗽吐血却也是真有其事,偏偏如今一紧张就觉得喉头发痒,咳嗽怎么都压不住,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病到底好没好。
好在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就如此刻也只是咳了两声而已。
既然现场安静下来了,苏诚志自然要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将该说的说个清楚。
他并没有先对上苏大志,而是对着乡亲们再次深深一揖道:“最近村里传得最多的是我爷奶在去世前曾经给我留了巨额家财和宝藏图。
他们去世时我也只年仅八岁,就算他们真给我留了家财和藏宝图,试想我能护得住吗?
更别说我只是他们的外孙你们觉得他们如果有巨额家财和定期图的话真的会留给我吗?
我不否认二老对我一向十分疼爱,不过事实如何大家应该有目共睹。
大哥、二哥都是六岁开的蒙,偏偏到我六岁的时候却说家里困难,没给我开蒙读书的机会,直到八岁他们去世我也没有走进学堂。
我能有今日的确离不开老苏家,更感谢二哥每日下学回来一点一点教会我读书识字。
当日分家我一家是怎么从老宅出来的,到底又带走了些啥,自无需我多言,乡亲们应该都看在眼里,在那样的境况下试问我能带走啥?
若我爷奶真有什么巨额家财和藏宝图,也只可能在老宅。
若我真有巨额家财,会因无钱治病小病熬成大病,我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
若不是村长哥和七叔公替我一家撑腰,若不是我小舅子正好带着陆公子前来,也许我这一家早就全都饿死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与人辩驳?!”
一番话说下来,苏诚志的眼圈通红,说到最后语带哽咽,有那泪点低的妇人已经撩起衣襟拭起泪来,显然为苏诚志曾经的经历鞠了一把同情泪。
第104章 紧逼
苏诚志一番话博得乡亲们一番唏嘘和同情,苏大志等人自然不能让苏诚志如愿,加之苏诚志对于苏大志提出的证据避而不谈,令苏大志等人觉得苏诚志手是压根就没有关于他身世的证据,觉得苏诚志之所以能够说出那番有关身世的言谈无非只是听已逝那老两口给他说过几句,如今那两老的早就已经烂成泥死无对证了。
若苏诚志一意孤行撇清与老苏家的关系,他们完全可以告苏诚志一个忤逆不孝,看他是继续当老苏家的贤孙孝子,还是顶上一个大不孝的罪名。
不是说苏诚志想要继续参加科举吗,那么苏诚志就不得不继续当老苏家的贤孙孝子,分家算得了什么?!能分就能合!
苏大志觉得自己已经拿住了苏诚志的命门,指着苏诚志又是跳又是叫,逼着苏诚志要证据,同时还做出一付立马要去官府告苏诚志忤逆不孝的架势。
因为苏诚志的回避和苏大志等人的挑唆,乡亲们又开始了各种议论,感觉乡亲中多了些对老宅有利的言论,苏大志等人自然更加不遗余力,特别是小杨氏和余氏拉了几个平日里与她们走得比较近的妇人,对着苏诚志指指点点直说得唾沫四溅。
苏富贵却坐在马扎上低头抽着烟始终不语,因为他一直低着头也让人看不出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苏云朵却发现他的脸上一直在抽啊抽的,显然心情极不平静,或许不仅仅是不平静而是狰狞可怖也未可知。
面对如此纷乱的局面,柳东林与七叔公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几个人紧急着碰了个头,也不知道七叔公说了句什么,柳东林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尔后点了点头,重重地咳了一声,扬起嗓子大声道:“大家先静一静!”
及至安静了下来,柳东林冷眼扫了眼坐在马扎上的苏富贵还有愤愤不平的苏大志等人继续说道:“无论苏秀才的身世如何,当日苏富贵夫妻坚持将苏秀才一家分出去单过却是不争的事实,分家契约也是因苏富贵夫妻的要求,白纸黑字写明了分家之后从此两家互不相干。
至于苏秀才是否是苏富贵和杨氏的亲生儿子,与分家契约并无相干。
无论苏秀才是否是苏富贵的儿子,与老苏家是什么样的关系,咱们只认一个理,那就是按分家契约来,两家自分家之日起再无瓜葛,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互不相干。
若再因此生出事端,别怪咱葛山村不容人!”
苏富贵和苏大志等人脸色大变,眼见着苏泽凡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了,他们做那么多的手脚,无非想趁乱逼苏诚志妥协,最终将家里的田地重新挂在苏诚志名下,以逃避赋税,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反被苏诚志将了一军。
这如何能成?!
苏富贵看了苏大志一眼,苏大志立马跳了起来:“老三今日若不拿出证据来,我才不管什么契约不契约,定要告他个忤逆不孝,造谣生事之罪!”
紧接着小杨氏也尖叫叫道:“退一万步说,就算老三不是爹娘所生,也是爹娘所养。生恩养恩都是恩,老三真不怕落个不孝之名?”
苏诚志要重新参加科举早在村里传开了,苏大志和小杨氏这是想用一个孝字步步紧逼,妄图用一个“孝”捆住苏诚志的手脚,苏云朵岂能让他得逞。
苏云朵上前一步正要开口驳斥,七叔公抢先开了口:“大志,你们夫妻这样说不觉得亏心吗?当初不是你们自己坚持与苏秀才互不相干的吗?”
七叔公手上的拐仗在地上用力捣了两下,混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
苏大志被七叔公驳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恼羞成怒地一指苏诚志道:“苏诚志你且等着,我这就去县衙,定告你个忤逆不孝。”
说罢站起来拔腿就要离开柳氏祠堂。
七叔公气得大喝一声:“站住!你不是要证据吗,给你就是!”
这下子不仅苏大志呆了,苏富贵呆了,连苏云朵也呆了。
难道真有关于苏诚志身世的证据?
苏云朵惊讶地看看七叔公又看看苏诚志,这两人已经凑在一起说话了。
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看那样子似乎是七叔公在劝说苏诚志,苏诚志却略有些迟疑。
不过苏诚志的迟疑也不过只是片刻,只见他扫了一眼苏家老宅的那些人,见他们虽然被七叔公的话给惊到了,可是很快就在那里磊又跳又叫,苏大志更是口不择言,连七叔公都给骂上了,这绝对是苏诚志不能容忍的事,既然要扯开就扯个彻底吧。
得了苏诚志的点头认可,七叔公与向跟在他身边伺候的柳东安招了招手,对着柳东安低语了一句,柳东安快步离开。
老宅那些人见此情形,自然知道大势不妙,你看我我看你,一番面面相觑之后,余氏跳了出来:“听说三叔家要向村里买下那整座后山,试问如果咱爷奶没有给三叔留了家财,三叔家哪里来的银子买那么大片地?”
苏云朵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余氏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是想引开大家对苏诚志身世的注意力?
“苏秀才家要买下整个后山坡?真有这样的事?!”
“我地个乖乖,后山坡足有一倾地吧,就算是山坡地,也得百两银子,好大的手笔!”
“……”
事实证明,余氏这一招果然十分奏效,不但再次点燃了柳氏祠堂前的气氛,也将大家的注意力转向买地。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看向苏诚志的目光中带出了各自情绪,其中最多的就是疑惑。
余氏得意极了,看着她那个得瑟样,苏云朵岂能让她得逞,打脸模式强势开启:“没错,我家是决定买下后山坡,而且已经付了五十两定金。
银子的来历清清白白,不劳二伯母操心,绝非什么前人留下的家财。
我爹没那样的好命,需要钱的时候有个好妹妹肯为他牺牲一切!
可是怎么办呢,谁让我有个好舅舅,一个给我们家带来好运的好舅舅!”
还有个聪明伶俐会赚钱的我!
当然这句话苏云朵只在心里暗自得瑟了一下,没好意思说出口。
第105章 证据
“朵朵,别怕,小舅来了!”仿佛为了回应苏云朵的话,突然从人群后面传来了宁忠平响亮的声音,随即人影一闪,宁忠平就到了苏云朵父女身边,正好挡住苏富贵等人阴狠的目光。
“小舅,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苏云朵亲热地挽起宁忠平的胳臂上下好一番打量。
“别担心,小舅好着呢,而且又给你带好运来了!”宁忠平轻轻捏了捏苏云朵的小手,脸上笑意昂然。
苏云朵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有好运?买地的银子羝够了?真是太好了!”
宁忠平用力点头,温和地揉了揉苏云朵的脑袋,尔后抬起头来扫了眼院子里或坐或蹲的众乡亲,脸上的神情蓦然一收,长期跑镖的气势放开顿时就有了几分威严,一双锐利有神的虎目直逼苏富贵:“到底是我姐夫占了你们老苏家的便宜,还是你们老苏家一直拜我姐夫所赐,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非要说个是非曲直,没脸的绝对不会是我姐夫!”
逼得苏富贵无法抬头,宁忠平又转向苏诚志:“这些年我姐和朵朵姐弟几个受了多少罪,我就不再追究,希望姐夫能够好好想一想以后的日子到底应该怎么过!”
苏诚志满脸愧疚,抱拳对着宁忠平做揖不止。
被宁忠平逼得抬不起头来的苏富贵,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扳回对老苏家不利和局面,他更担心的是七叔公所说的那个证据,心里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