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鹿青崖
时间:2019-12-16 10:40:54

  “毕竟……我这个寄托,没有按照他想的走下去。”叶兰萧说出了魏铭没有说完的话。
  魏铭默了一默。
  叶兰萧也怔忪了几息,“可是,这都是魏生你的推测之言。”
  当然不是推测!魏铭很想直接告诉他,真相就是如此!
  可他没办法张口,“以叶兄的才能,我这推测之词有几分真几分假,应该不需要我多言。”
  叶兰萧没有说话,慢慢皱紧了眉头,没有再理会魏铭,负手向山下走去。
  魏铭静看着他远走,直到他的身影不见了,才长长出了口气,再吸气,好像闻到了山下几乎散了干净的炊烟之气。
  叶兰萧会想明白吗?
  只有山风知道。
  ——
  山下,仪真城里。
  挺进到了前三十名的五景酿,在前三名的加持下,一时风光无两。
  “定然是山东地界的名酒,咱们扬州不晓得罢了,现在做生意到了咱们扬州来,连秀春酒、西风液和元和黄都要高看一眼!了不得,咱们也有口福了!”
  满仪真城都在这么传。
  崔稚人在家中坐,名声平地起,最近来拜访她的人都多了起来,她仗着年纪小一概不见,都让段万全替她挡了。
  段万全几乎把这些酒商全都认识了一遍,客气话说了一箩筐,但是想要探一下五景酿虚实的,那是一点口风都别想听到。
  栗老板连夸段万全厉害,夸到了崔稚面前。
  “你们从哪里找来万全这么个宝贝!假以时日,这小子必成大才!”
  崔稚嘻嘻笑,“可不是吗?我们早就看中全哥是个大才,您要是想挖走他,我们可不愿意!”
  栗老板讪笑了一下,他当然想挖走段万全,不光想让段万全给自己做事,还想把段万全当作半个儿子!
  “比我那犬子强多了!”栗老板道。
  段万全为人处世自不必提,但眼前这个小丫头,更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说她是崔老板的闺女,而崔老板只在五景酿占了小半的银钱,他们五景酿才起了两三年就做成如今的声势,那崔老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厉害的角色!
  栗老板都像想亲自去青州会一会崔老板和冯老板了。
  他跟崔稚叹道:“要是两位老板能来一个就好了,你们再使一把劲,进了前二十,过了第二关,说不定就是前十的新酒了!”
  现在五景酿是二十七名,虽说距离前二十只剩下七名的距离,可在二十上下的名次,这些酒商都抱着想挺进前二十的心态,最后这十日,必然使出浑身解数,谁都不让谁。
  五景酿势气凶猛,但能不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还真不好说。
  崔稚瞧着栗老板替她犯愁,她却只是笑笑,一点都不愁的,“两位老板是来不了了,我不是来了吗?我尽力呗!”
  栗老板可不敢再随便否定崔稚了,眨巴眨巴眼瞧着小丫头,“你丫头还有后招?”
  崔稚嘻嘻笑,“您就等着瞧吧!”
 
 
第262章 找到酒了
  到了四月九日,邀酒大会接近尾声,一些在第二轮被邀请来打分的酒楼商户,也都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仪真,邀酒大会又迎来一波人潮。
  左迅的西风液自然不用担心前二十名的竞争,只是需要密切关注秀春酒和元和黄的动向,不过今日,那两家都没有什么动静,下面的人却来报,“少爷,五景酿有动作了。”
  “嗯?”左迅细细擦拭一把新得的龙泉剑。
  下面的人连忙回道,“……那五景酿近日也照平时,请人来审问那小孩,上来好几人都没能撬开嘴,这时候,来了个人,问小孩不能偷酒了,急不急。”
  左迅抬头瞧了一眼,“什么人问的?”
  下边的人道:“这人好像不是仪真人,咱们的人问了几个仪真本地的,都道不认识。”
  左迅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那人问完,小孩突然哭了起来,哭个不停。咱们的人说现下还哭着呢,估摸着可能要开口了。”
  话音一落,左迅就把细细擦拭好的龙泉剑,插回到剑鞘之中。
  “过去看看。”
  ……
  大槐树下已经挤不开人了,左家的人包了对面茶馆二楼对着大槐树的雅间,左迅信步上楼,手扶窗棂,把大槐树下的所有人瞧得一清二楚。
  那哇哇大哭的小孩比前几日刚抓到的时候,脸上圆润了不少,同样的,抱着狗的崔家小东家,又圆了一圈,左迅瞧着不由勾了嘴角。
  小孩哭了这许多时候,嗓子哑的差不多了,还有人不断地上前问话,左迅瞧见崔小东家招了人过来吩咐了一句,接着那人挤出人群,快步拐到了一条小巷。左迅被挡住了视线,瞧不清,那人很快就回来了,钻进人群回到了原地。
  左迅在楼上瞧着,接着,就见小巷里有个男子快步走了出来,直奔大槐树下而去。
  那人身材不高,略有些胖,穿着颇为破烂,走的很急很快,进了人群里便使劲向里面挤去,“让一让,对不住,让一让!”
  他这般大声,人群里的人除了给他让路,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大槐树下安静了不少,男子的声音一声声传来。
  左迅兴致盎然,见那男子已经挤到了大槐树下,所有人都瞧见了他,只见他突然向前冲去,一把抱住了被绑着的小孩。
  “你们做什么?!”他怒瞪这大槐树下的人,“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他这般反应,所有人都议论起来,有人直接问他,“你是小孩什么人,是不是你偷酒?!”
  那人不回,一边快速地给小男孩解绑,一边检查那小孩的身上,有没有受伤,还转身指着栗家人和崔小丫,“是不是你们绑人!我要去告官!”
  好多人都道:“人家五景酿丢了酒,还没找你的事了,你还告官?!这孩子我们每日都瞧着的,五景酿好吃好喝养着,没挨打挨骂,还胖了一圈!”
  那男子却是不管,解开了小孩身上的绳子,就要把小孩抱走。
  围观群众当然不许,“这小孩偷人家的酒,你不把酒给人家还回来,哪都不能去!”
  那崔小丫也不着急上前,就等着路人替她出头。
  她好像很喜欢路人替她出头,左迅瞧着,暗自琢磨了一番。
  等到路人吆喝的差不多了,一个个都在喊五景酿的东家,那崔小丫才走上前去。
  她声音不大,但是路人全都不说话了,等着她开口,左迅动了动耳朵,听到她问那男子,“这小孩偷了我家的酒总是错不了的,你今日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小孩你别想带走。”
  这话意思很明显,要么就让男子来还酒,要么就把小孩留下。
  男子护着孩子,显然不愿意交给崔稚,还转头问了小孩一句什么,左迅没能听见,却见小孩耷拉了脑袋,男子长叹一气。
  男子转过身来,突然朝着崔小丫鞠了一躬。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一举镇住,左迅也集中了主意,听着他道:“你们家的酒确实在我那里,对不住了!”
  这话一出,沸沸扬扬近一月的找酒之事,突然告破了。
  街上的人全都沸腾起来,不少人都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四处奔走相告,不过是几息的工夫,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那些在茶馆酒楼里的人,呼呼全部涌了出来,都朝着大槐树下奔去。
  左迅从楼上瞧着,把整条街的景象尽收眼底,那涌动的人群,被围得死死的酒摊,人人口中传说的“五景酿”三个字,左迅似乎看到了一大波榆木钱,在跳进五景酿口袋的路上。
  “啧啧!”左迅不由地啧了嘴。
  然而这所谓的“偷酒贼”找到了,又是自招的,且看这情形并不是一般的偷酒情形,下文是必然少不了了。
  人潮开始动了起来,那男子护着孩子,引着所有人,往他藏酒的地方走去。
  桌上的茶还没有被翻开盖子,左迅就已经下了楼去,他吩咐小厮,“跟上!”
  跟着人潮一路涌出城门,到了城门外两里以外的山丘,一个破庙近在眼前。
  左迅跟到了这里,自然不能停在外面,他是要近前瞧一瞧这戏码到底耍到何处。他只得挤到人前,瞧见五景酿的人手已经把酒瓶全都找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外面,三十多瓶,正好与丢失的数目对上。
  可此时,那男子突然有冲着崔小丫鞠了一躬,“崔姑娘,这孩子偷酒之事,我委实不知,还以为是他陆陆续续捡到的酒。”
  他说着,拉了孩子上前,“快些道歉!”
  小孩还有些不情愿,“是他们家的狗自己偷出来给我的!”
  这不错,众人都知道,但是那男子还是压着小孩给崔小丫道了歉。
  酒找到了,歉也道过了,酒毕竟是自家的狗子偷的,现在要告人家,好像也告不出来什么?况且这男子和小孩衣着破烂,显然是没钱。
  左迅从旁看着,心道,这出戏长了这么久,就这么结了不成?
  他思绪一落,就见那男子再一次鞠了躬。
  “崔姑娘,能不能别把这些酒带走!求你了!”
  话音一落,破庙外跟来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左迅眼中光亮闪过。
 
 
第263章 大戏
  “崔姑娘,能不能别把这些酒带走!求你了!”
  这男子突然说出这么一个请求,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是个什么情况?
  左迅也想知道。
  他看向崔稚,见她一脸的疑惑模样,上前扶起男子,“这些酒我可以给你留下,但是你得告诉我这是为何,大家伙都替我们家找了大半个月的酒,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呀!小孩被抓了这么久,你这人都不出现!现在又要把酒留下,总得有个说法!”
  众人替崔稚吆喝着,那男子低着头,叫了小孩过来,把这些摆在地上的酒瓶依次打开。
  酒瓶打开,五景酿的香气全飘了出来,有人道着真香,有人上前看了一眼。
  “呀!你把这些久都拿来泡东西了!”
  好些人跑上前来看,只见那些瓶瓶罐罐里,有的泡上了草药,有的泡上了瓜果,有的还泡了一条蛇在里头。
  “哎呀!你这人做什么呢?人家这酒不能卖了!”
  崔稚也上前装模作样地瞧了几眼,她抬头,去问男子,“你在泡药酒,做什么用途?”
  男子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忽的瞧见几个小衣着褴褛的小孩拿着棍子跑上前来,瞪着眼围在了男子和酒身前。
  “这些药酒是李先生给我们的,你们不能拿走!”
  “不能拿走!”
  小孩棍子耍的威风的很,有人认出来,有几个小孩,还是街上常见着的小乞儿。
  这下可就有闹不清了,众人纷纷去问那被叫做李先生的男子。崔稚也走上前来,“这位先生,你还是说说清楚吧!”
  那李先生长叹一气,不得不把事情原委说了来。
  此人不是本地人,乃是齐鲁人士,还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他自小就有才名,可惜家贫,寡母靠缝补衣裳将他拉扯大,好不容易读上了书,宗学的先生直夸他有灵性,日后必然能考出一番出身来。
  这李秀才便把全身心投入读书科举之中,连过了县试、府试,且名次都不算低。族里不少人都晓得了此事,去他家中给他寡母道喜,“你含辛茹苦十几年,儿子有出息了,终于熬出了头!”
  然而这事也被族里的宗妇知晓了。这位宗妇在李家说一不二,仗着丈夫宠爱对族人各种刻薄,而她的两个儿子,却是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连县试都是宗妇找人作弊通过的!
  她的两个儿子都没有能过府试,见着李秀才真的快要成了秀才,要越过自家,出风头,心里嫉恨的紧,就在道试前夕,偷偷摸摸使人往李秀才饭食里下了腹泻药,李秀才上吐下泻,毫无意外错过了道试。
  族人都替他惋惜,李秀才母子也没有想过,是有人下药,到了第二次道试,宗妇的儿子又没能进入道试资格,李秀才自然而然,在考试前夕摔断了腿。
  这一回,李秀才似有所悟,待到第三次道试,他提前一月就带着寡母出了家门,母子俩在外典了屋子住着,他这才得以进入了考场,顺顺当当成了秀才。
  待李秀才功名在身回了家,族人无不前来庆贺,只有那宗妇闭门不见,李秀才看透了她的嘴脸,私下里告诫族里的后辈,考试一定要小心着些。他这一告诫,话很快传了出去,虽说没有实证,可这位宗妇平日里如何对待族人,大家一清二楚,当下都晓得李秀才生生被耽误好几年,就是宗妇做鬼!
  那宗妇明里暗里被人好一番骂,恼羞成怒,重金打点县里教谕,诬陷李秀才偷盗金银,并与那教谕串通一气,将李秀才的功名给革了去,还把李秀才除了族!
  众人听到此处,哎呀呀喊成一片。
  “好歹毒的妇人,自己的儿子不中用,倒是欺负其旁人来!”
  “都是一个族里的人,宗妇不帮着些族人,人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能读出来了,居然行这等恶毒之事!”
  “还将人家母子除族,赶了出来,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
  众人议论纷纷,崔稚偷偷看了邬梨一眼。邬梨经得一番装扮,早就不是原本的样子,但他此刻半垂着头,面露悲伤,哪里有一点平日里活泼的样子?崔稚都有点担心戳着邬梨的伤口了。
  不过邬梨这一世,同邬陶氏还没到那个程度,一切都还来得及。
  众人议论着,对邬梨的态度和缓了不少,有人见他神情悲伤,小心问他,“李先生,你娘呢?”
  “娘走丢了,”邬梨叹了一气,继续把这一场戏演完,“我娘同我被赶出来后,在这附近走丢了。我四处寻娘寻不见,就托小乞丐们替我打听,我见他们多数伤了病了,就想着家传的药酒之术,替他们泡了些药酒。一来能给他们治病治伤,二来,这是我家家传之术,用的人多了,我娘若是发现了,也能寻过来。只是我托这孩子替我寻酒,没想到他与那主家的狗子一道,串通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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