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般好命——南岛樱桃
时间:2020-01-04 09:43:59

  马车先在钱大伯家停下,看钱玉敏进去了,谢士洲厚着脸皮摸上坐的钱玉嫃那辆马车。
  “你俩聊我了吗?怎么堂妹看我奇奇怪怪?”
  “哪儿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
  钱玉嫃笑他:“玉敏说他从今天起对你改观了,以后你在她心里再不是谢家那个败家子儿。”
  谢士洲动了动嘴皮。
  钱玉嫃没听清楚,问他嘀咕什么?
  “我说她爱咋想咋想,只要嫃嫃你明白我,别人我都不在乎。”
  两人说了几句,马车又停下来,钱玉嫃问他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要啊,当然要啊。
  咋说也是端阳节,不得祝声安康?谢士洲跟着进去问候了丈母娘,他让八福把准备好的粽子抬出来:“这是我们家后厨包的,是我爱吃的肉粽子,您尝尝看。”
  乔氏见着粽子就忍不住笑,问他:“嫃嫃包的那个给你了吗?”
  “是啊,我收到了。”
  “我姑娘以前都没做过这些,是特地找厨娘学的。”
  谢士洲还没表示,钱玉嫃站起来,她拉着人就往外走:“好了招呼也打了,谢士洲你回去吧,还坐着干什么?”
  谢士洲由她拖着慢吞吞往外走,一边走还回头同丈母娘告辞。
  真是一对活宝!
  光看着他俩,乔氏没脾气了!
  ……
  谢士洲很好的兑现了他的诺言,他回去之后亲自守着把钱玉嫃包那一篮八宝粽煮熟了,最后的孝心让他剪下三个,分装之后送去老太太以及爹娘那头,余下的他安排好了,早中晚照三顿吃,两天解决。
  宁寿堂那边收到据说是三少爷送来的粽子还纳了闷。
  “老太太是最不爱吃粽子的,她总说这不好消化,怎么还给端来?”
  “迎夏姐姐不知道吧?这个据说是三少奶奶亲手包的,少爷当宝贝煮了,忍痛分出来几个。”
  “不就只有一个?”
  “还有老爷跟太太呢,你赶紧端进去吧,趁热给老太太尝尝。”
  谢老太太看着装在碗里的八宝粽子,也纳了闷:“怎么给我端了这个来?”
  “我们都知道老太太您不喜欢,可这个不一样,这是三少奶奶包的,三少爷亲自煮熟了送过来,您真不尝一口吗?”
  老太太本来还没什么精神,听了这话,她坐直起来。再看这粽子,那感觉就大不相同:“你瞧瞧这红豆、这绿豆、这苞谷粒儿配一起多好看呐。真不愧是我孙媳妇包的粽子,这还是洲洲亲手煮的?那得多好吃呢!”老太太说着就要动筷子,看她这样,一屋子丫鬟都挺服气的,这前后两头的反应也太人间真实了吧。
  啥也不知道的时候嫌弃这就是一破粽子,多看一眼都怕不消化。
  一听说粽子有来头,她变脸了。
  知春跟迎夏眼睁睁看着老太太跟吃神仙肉似的一口一口把粽子吃了下去,完了还意犹未尽呢。她接过手帕擦了擦嘴,问:“洲洲人呢?他斗龙船赢了咋没亲自过来跟我说说?”
  “可能晚些时候过来,三少爷一回府就守着煮粽子去了,这会儿正吃呢吧。”
  “他就光收了人家的,没给那头送去?那不行!你去问问,他要是没送你让管家看看准备点啥,还是去趟。”
  迎夏说:“以三少爷的用心,怕是早有安排,哪用您来着急?”
  知春也跟着点头:“是啊,您就安心等着,过会儿人就该来了。”
  这个端阳节,谢士洲赢了他爹十万两,回头就跟陈六商量那生意怎么做。生意还在最初最初的筹备期,只有个大概的想法,连地方都还没选,这个时候,赴京应考的学子陆续回来了。
  这些人头年结伴上京,是在京中过的年,年后二月里会试开考,过了个把月结果出来,蓉城这边过去的十有八|九都落了榜,李茂倒是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前头受了那打击,让他化悲愤为动力,竟然在会试里爆发了一把。
  后来殿试,他又打回原形,在三百人中排在最末几位,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的出身搁某些人看来是笑话,对这些家境普通的学子来说,都很令人羡慕了。他同窗有几个落榜之后就在京城等着,想看看他最后能走到哪儿。殿试之前,他们甚至觉得李茂会不会在这届一飞冲天,一举入了上面贵人的眼,好让钱玉嫃等人追悔莫及。
  垫底的排名出来有点让人失望,大家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他,说同进士啊,普天之下那么多的读书人有几个能考上同进士,这很好了。
  李茂的反应一直不太对劲。
  他心里藏着事,不敢往外头说。殿试那天,就在宝殿之上,他看到皇帝身边有个身穿蓝缎绣金蟒袍的,长得像极了横插一脚夺他所爱的谢家霸王。
  一定要说,宝殿上跟皇帝相谈甚欢的这个脸要宽点,唇上蓄须,看着英武一些。
  要说眉眼,那是一个模子刻的。
  李茂跟其他考生一起列队进殿的时候还想着要好生发挥,见着这一幕,他心神大震,根本没法子冷静下来,哪怕写文章的时候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
  长成这样,要说这两人没关系,谁信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没人发现,兴许是隔得太远?或者蓉城本地有幸参加殿试的少,或者站到这里的都没见过谢士洲,或者谢士洲这几年才长开,以前并不显得……
  他想了一大堆,写出来的东西没眼看也正常。皇帝只当这些人胆量不足,想着空有学识也不当大用,殊不知那几个时辰里头李茂都在猜测谢士洲跟这个皇亲国戚是啥关系?以前也没听说谢家还有这种背景。
  后来同窗看他心神恍惚,都以为是殿试发挥失常对他打击太大,实际并非如此。
  李茂就是突然知道了个大秘密,他心里猜了各种可能,偏偏不敢往外面说。
 
  第31章 
 
  读书人都知道, 赐同进士出身等于朝廷给个安慰,同进士就是落地贡士, 是考过了会试却在殿试上被刷掉的人。一般说来,你没背景, 凭个同进士出身想直接谋取县官之位还差了点, 做学官倒是足以。
  等于说, 李茂在半年前还是府学学子, 进京一趟,回去成教员了。
  志向不高的同窗都羡慕他, 府学学官是个好差事,既受敬重, 又不容易摊上事儿,月月有俸银禄米可领,还有学子奉上孝敬。
  可你要是心存鸿鹄之志,当学官就不见得好,在府学里待着太|安逸了,教着书一晃就好多年。拿蓉城本地来说, 还没听说有学官被调去做父母官的, 哪怕因为培养出许多人才得到提拔,也就是升任学政……虽说不能一概而论,本地这个情况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李茂当下没顾得上, 事后也懊恼过, 一方面认为自己定力不够, 又觉得在殿试当天遇上这样的事, 他气运确实差了一点。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他对外都说能有幸能进宫去得见天颜已经幸运至极,不敢多加抱怨,怕同窗连会试都没考过,听见心里发酸。
  殿试在四月,之后没几天他们动身返乡,回来已经是六月初了。
  李母早就已经等着,听说儿子回来她丢下手边的事小跑着迎了出去。
  “我儿发挥如何?”
  李茂拱手作揖,应道:“回母亲话,儿子侥幸通过会试,可惜殿试表现不佳,排名最末几位,堪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
  李母没太听得明白:“只听说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同进士是什么?”
  被问起这个,李茂都臊得慌:“同进士的意思是,视如进士出身。”就好比某位姨娘因着十分得宠,在府上地位一如正房夫人。
  这个同,在读书人看来是讽刺,不过实实在在说,有个同进士的身份比举人好用得多,至少他能进府学谋个差事,以后就不是跟人读书,而是替人讲书了。
  想想看,进京赴考的举人大几千,里头只有三百个能到皇帝面前走一遭。哪怕殿试落了第,李茂也称得上是这一届的优秀学子,在蓉城过去的所有人中,他是表现最好的一个。
  听说儿子已经是本地最好的,李母就不去纠结那个同进士了,反正别人见着她儿还得称一声进士老爷。她找来管家让炸爆竹,还准备大肆庆祝。
  “钱家那个本来跟你议亲的,出点事立刻改投谢家,她是贪慕富贵!她现在总该后悔,我的儿啊,中进士了!从今往后你是进士老爷!谢家那个除了生在大富之家,哪里比得过你?他就是个混账。”
  骂了谢士洲还不够,她又说到钱玉嫃,说姓钱的女人也要不得,钱二姑就是个活的例证。
  李茂一听这话又想到当日在宝殿之上……
  他冷汗都冒出来。
  “这个话娘别再说!莫说我没考上,即便我凭本事取得进士出身,跟谢家少爷还是没得比。他生下来有的比我拼一辈子还多,这是命啊。”
  李母一把拽住他上臂:“你不能认命!你要当大官光宗耀祖的,岂能认命?我的儿你在娘心里比谢家霸王强一百倍,何必妄自菲薄?”
  李茂真要给他娘跪下去了。
  “谢家在本地权势滔天,您这么踩一捧一,让人听去儿哪里还有活路?当日是我主动退让,把心上人拱手让他,是我不好。”
  ……
  李母不明白,她觉得儿子出去半年多,回来人都变了。
  之前明明发了狠,说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有朝一日要把今日所受屈辱通通还给谢家。才过多久,他就从不服气变成了我认命。李母琢磨了好一阵,心想是不是儿子不喜欢钱玉嫃了?她找到李茂,问:“茂哥儿你心里是不是有其他人了?是在京中认识了哪家贵女吗?”
  李茂心里好累。
  “娘……儿子上京城是赴考去的,这几个月都待在租赁的小院儿里,雇了个婆子照看生活,终日伏案苦读足不出户。”
  李母还不信,说戏文可不是这么唱的!“你模样好,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哪会没有富家小姐喜欢?”
  “是有些贵女会在状元游街那日上酒楼去占个包厢,瞧瞧热闹,人家看的是三鼎甲,谁会知道同进士?”
  “真没有啊?那咋办呢?还是娘在本地给你找个好的?”李母想着当初他儿子还没中举的时候,钱家都愿意考虑看看,现在儿子是进士,蓉城这些富家千金不是随便选?看上哪个上门去提亲还能说不成?
  在了解到中了进士之后也需要人力财力支持才好往上面爬,李母对这事越发上心。
  李茂前去谢师,顺带与先生商议前程的时候,李母就在心里罗列了七八个人选,都是本地一些尚未婚配的富家千金。
  以前她不自信,还要找中间人帮忙说合,现在儿子是进士,李母整个容光焕发,她经过一轮筛选留下三个,直接拿去问亲儿子,问他喜欢哪个,这就找官媒婆去提亲。
  这段时间,李茂在城中挺有名的,读书人做什么都爱提他,使得很多老百姓也听说了,那个府学学子李茂,就是喜欢钱小姐但没攀上的那个,中了进士!
  大家都知道的事,钱玉嫃能不知道吗?
  她还是听兄弟宗宝说的,钱宗宝人在书院,比家里人更知道读书人的想法。
  现在学子一分为二,家里条件好些的没觉得同进士有什么了不起,看李氏家族还有点底蕴,可李茂家里就不过如此。他要是没跟谢士洲起过冲突,央求族里帮忙还能运作个好点的官位。闹得这么难看,谢家稍微放两句话,他除了当个学官没第二条路走。
  也有一些家境贫寒的,觉得李茂这次狠狠还击了谢家霸王。人家李茂还这么年轻就是进士老爷,谢士洲是个什么?不就是靠家里混日子的?
  他们议论的时候尽量避着钱宗宝,不过当许多人都在说这个事,你哪怕不想听都会听到。
  钱宗宝回家来说:“他是挺会读书,可其他方面也不如何,早半年多窝囊成啥样?他娘否的亲事,他摆不平亲娘跑来找姐姐,姐姐跟他把话说开了,还要为他背上祸水的名,先说我姐姐是祸水,后来姐姐定亲,又被扣上嫌贫爱富的污帽。咱们做生意的都知道一句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婚事没谈成这么败坏女方?咱们还没说他什么,他什么东西!”
  钱玉嫃在吃糖水桃子。是后厨拿冰糖熬煮出来放凉以后再端来的,说是夏天里吃能生津润燥。她捧着巴掌大一只碗,里头半碗糖水,两块桃肉,钱玉嫃拿勺子舀着慢慢吃。
  她吃,弟弟在旁边说。
  看差不多她吩咐丫鬟给少爷端碗桃子。
  钱宗宝:“我不吃桃子。”
  “那你说说,想吃什么,姐姐让后厨给你做去。”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听见那些话气都气饱了,说到底想提出不结亲的不是李茂他娘?他看法那么多,不找他娘说道竟然胡咧咧这些!我都恨不得去找他理论!”
  钱玉嫃说:“那人我见过两回,不像那么下作的,你说是他娘放的风声我还相信一些。”
  “他不站出来澄清?我都听说的事,他敢说自己毫不知情?”
  钱玉嫃挺头疼的,这弟弟呀,平时看着稳重,就是在这种事上容易激动:“好了,我们反应那么大搞得好像心虚似的。再说,也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你做什么理会他们?”
  “我就是听不得他们那么说你!”
  白梅端着糖水桃子过来,摆在钱宗宝手边,钱宗宝生着闷气,拿勺勺把桃肉戳得稀烂。钱玉嫃真是没脾气了:“那话你听不得,还有个人更听不得,等等看吧,会有动静。”
  结果没两天,就听说李茂去府学谋差事被拒绝了。那头给的说法是为人师不光要学问好,还得有品有德。
  按说同进士出身做个学官足矣,他却被人用这种理由拒绝了,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
  这是说他德行有亏啊。
  李茂脸涨成猪肝色,说他自问没做过亏心事。
  “那钱小姐因为你毁去名声,你竟然还不亏心?”
  这会儿站出来训斥他的也是曾教导过他的先生之一,李茂一听这话,辩称他从没说过钱小姐一句不是。
  那先生重重的拍在案桌上:“你没说过,你敢说你没听别人说过?你既然知道,那关乎人家姑娘清誉,你也不站出来解释半句。李茂啊李茂,你在府学读了好几年,我们是这样教你的吗?你心悦她,她只是没给回应,就得面对口伐笔诛,你的同窗你的友人为了你把人家姑娘说成那样,你们都不觉得羞愧?我教出像你们这样的学生我都无地自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