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儿,别怕,这药对症,可养好身子的。”山峥给他打气。
顾夕摇头,“纵使养伤,也不会待在这里。您要照顾我,便跟我走。”
山峥惊得拦住他,“我们无依无靠,离了营,算是燕人还是华国人?天地虽大,哪里相容?”
顾夕坚定地看着她,“早年我还小,嬷嬷护着我看顾我,如今我长大了,便是嬷嬷的依靠。您随我走吧,再不用忍辱偷生。”
山峥被顾夕的话震动,她满面是泪,捶心哭泣。若是能和儿子相依为命,她这一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大哭的女人似是要把一生的苦难都倾泻出来,泪水湿了前襟。
顾夕眸中裂隙渐渐扩大,他缓缓揽住这个为儿子牺牲了自己的女人,哑着声音,“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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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负手,站在高岗上。看着大队人马集结。
此回太后决定亲自出营,一为接回祁峰,二为接回小皇帝遗体。排场摆得很大,居然折腾了一天两夜,也没启程。万山皱眉看那金碧辉煌的仪仗,祁峰若是回来了,他岂有活路。
万山自回营就在向太后进言,舍弃祁峰,等诞下腹中子,就扶为帝君。太后却一直恋着祁峰。
这个蠢女人。自从被祁峰迷得五迷三道,对他就不假辞色起来。那祁峰是个小狼崽子,她只会被他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可万山手里没兵符,内力又不继,人微言轻。
想到兵符,万山更气。兵符一半在祁峰手里,一半在听政的太后手里。现在?万山望着即将去到华边境的大部队,气得冷哼。估计祁国的兵符马上就全都在赵熙手里了。
“王爷,咱们得把太后截住。”一个文臣打扮的人在一边小声提议。他随太后仪驾而来,实际上万山余党。此回万山脱困,就是他第一个出的力。
万山冷哼了一声,“拿什么去截?”他手中无兵,还受着内伤,拿什么去相抗?
“摄政王太得太后的心。”那人叹气,“明明天天盖着面具,不露脸儿的人,不知怎么,就把太后迷住了。言听计从,连儿子都舍得出去。如今还大着肚子,估计也是摄政王的种。要是真把摄政王接回来,两人联手听政,还有咱们活路吗?”
万山心烦,不愿听谋士絮叨,“不然怎么办?”
“王爷,您手中可是有更好的棋子,早做决断呀。否则太后就要启驾了。”那人急切道,心里想,王爷您帐中有那么漂亮的男孩子,为什么不献与太后啊。就您现在这形象,倒贴上去太后也不会入眼呀。
万山眯着眼睛。
那人本就是个善于钻营的人,见万山脸色,便知他还不舍得,冷笑道,“女人怀妊四五月,正是欲望最强盛的时候。素了那么多日子,太后能不想得紧?但凡有能比肩摄政王的人,太后幸上了,也就淡了别的心。不过就是妇人,喂饱她,就如那猫儿,乖顺着哩。再说,您托自己的儿子上位,同皇位相比,些许牺牲也是值得的。”
万山眸中精光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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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帐内。
轻裘软枕,初醒的妇人,不适地哼出声。月份渐大,身子渐懒。儿子不在了,情人也不在身边。想到祁峰那冷峻俊颜,只轻轻瞟她一眼,就能让她酥到骨头里。“王爷……”太后摩娑着被子,从心里往外痒起来。
听到他还活着,她简直喜不自胜。必要亲自迎回来。太后想着,回程车驾上,重伤的祁峰,任自己摆弄,那个冷硬如铁的人,那个手掌大权的人,在自己身下辗转,她一腔血都滚起来。
把住了他,自己再诞下皇儿。无论男女,都是皇位继承人。华国能女帝临朝,他们也能啊。太后甚至想到,趁祁峰伤重不能动弹,就给他下点药,要不就废了他武功,总之让他失了力气,又能保住性命,从此只能缠绵在榻间,臣服在她裙下……
这无限的美梦,让她笑出了声。
“娘娘,万山王爷求见。”一个女侍低声禀。
“不见。”太后冷声。初时还喜欢万山是个铁铸的汉子。这回回营,才发现,这厮也老了,又病又弱的,她想想就没兴趣。
“娘娘……”那女侍似犹豫。
“退下。”太后隔着帐帘发怒。
外帐似乎顿了下,有女侍悄悄的声音,“王爷,您把人带走哇,娘娘发起怒……咦……”
女侍们声音转低,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太后好奇心顿起,“什么人?”
女侍们在外帐嘀咕了一会儿,一个人红着脸儿进来,“娘娘,万山王爷说是在后山发现的……”
“啥?”太后不解。
女侍红着脸,“奴婢们也形容不好,仿佛……”她吸了口气儿,“太美了,不像凡人呢。”
“啊?让哀家瞧瞧?”
帐帘徐挽,女侍们让开身子。外帐摆着一个单架,上面,裸身躺着一个男子。太后在内帐伸长脖子去瞧,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那人很年轻。身形修长,四肢修美。年轻的肌肤在午后的阳光映射下,泛着瓷器一样的光泽。
太后坐起来,男子的样子,就呈现在她眼前。太后觉得脑中有一条弦绷地断开。就看了一眼,就看了一眼,她就把持不住了。这尤物,这美少年,果然,不是来自凡间。
“抬……抬进来……”太后口干道。
“是。”女侍们红着脸儿,温柔地将昏迷不醒的顾夕轻轻抱起。入手,这男子肌肤润泽,身体滚烫烫的,有弹性的肌肤,让人一颗心都发颤。女侍们缓缓走进内帐,流连地将人放在太后身边那堆锦被里。
太后目不转晴地看着那美人,颤着手指,轻轻抚他瓷白得仿佛透明的脸。
“王爷说,觉得此人可疑,他便带来给娘娘审讯呢。”一个女侍低声。
太后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睛,“可疑呀……”
女侍等她下令,太后目光又沾回美人身上,“他怎么不醒?”
“娘娘?”
“告诉万山,人我留下,哀家亲自审。”
女侍犹豫着想提醒她,车驾已经备好。
太后却挥挥手,让人退去。
太后手指在男子颊间留连,低低地笑,“小妖精……”
昏迷不醒的顾夕,不设防地仰躺着,眉峰仍保持昏迷前微微皱着的神情。眼角,还有晶莹的碎钻……
万山负手站在大帐外,鹰目盯着紧闭的帐门。方才也就是他早回去了一步,顾夕竟准备带山峥出营。他再一次用山峥胁迫了顾夕,成功将他迷倒。
万山此刻心中并没有什么喜悦。一再用女人去坑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恼怒地站在帐外,猜想着帐内太后见到顾夕时垂涎欲滴的丑态。他坚信太后必定会被迷住,短时期是不会急着去边境了。
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必须不能让顾夕白白献身。他准备要把握好这段时间,控制太后,夺摄政王封号,自己上位左贤王,把控王庭……他越想越兴奋,眼中射出精光。
暖帐内……太后侧卧在锦被堆里,看着身边寸缕未着的男子。轻薄的肌肤,包裹着漂亮的肌肉,起伏流畅的线条,让她可以想见动起来时一定会令人目眩神迷。她流连顾夕的脸庞,深长的眼线,英挺的眉峰,那弧线优美的唇,若轻轻开启,定能一尝如蜜的香泽。太后一寸寸沉下身子,吻顾夕的唇。
顾夕再次被迷药迷倒,身体却自发地有了抵抗这种药的意识。他昏昏沉沉间意识比身体先一步苏醒来。身侧有女子的香气,两片更温软的东西,湿湿的,在他的唇上流连,初时轻轻蹭,继而咬噬,灼烫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让他无法呼吸。
顾夕皱眉,轻轻侧头,想甩开这扰人的东西。
可是甩不开,却又加深了对他的掠夺。顾夕喘不上气,轻轻嗯出声。
“你醒了?”是一个惊喜的声音。
朦胧间听不太清,只知道是个女子。
那女子叫了一声,就整个人扑上来,热情地吻他。
顾夕下意识抬手将人推开,有人大力气压着他的手臂,一段绳索套住他两只手腕,向两侧拉紧……顾夕的动作忽然一滞,某个似曾相识的回忆一下子闯进脑海里。那午夜画舫,冰雨肆虐,也是这样重伤无力……顾夕脑中又开始混沌不清。这难道还是在梦里?是过往,还是当下?昏昏沉沉,分不清。
压制他的那人很强势,还俯下头不住地在他身上烙下滚烫的吻痕。
是赵熙?陛下?
顾夕恍然间又回到了画舫,赵熙压在他下腹的一膝,居高临下单手就制住了他的手腕。顾夕全身一震,忽地松开已经骈指为剑准备划出去的招式,放松身体。
对他的掠夺更加狂热,顾夕咬着唇,一边承受,一边控制不住地泪从眼角滚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就如画舫那夜,顾夕全都明晰,他在最紧要处,哑着声音,“殿下……”顾夕轻泣着梦语,“我们,重新来过吧……这一次,好好的重新开个好头吧,行不行?”
他低声呜咽,“重新开始,重来一遍,我……”梦中的他说不下去。这段他想终生守护的爱恋,开始却是那样凌乱。是不是因为始乱,所以终不能相守下去?顾夕似乎一下子找到了问题的源头。他要怎么办?迈不过的永远是心中的那道坎,不怪赵熙,是他,从开始没做好。
“佳郎?你说什么?”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触碰,顾夕一下子从梦中清醒。他霍地睁开眼睛。
深湛的目光,如星尘在眼前绽放。太后惊艳得无法言语。
顾夕脑中有一瞬空白。这几天总是昏迷,每次醒来,似乎总有奇遇。这是哪里?面前的人……顾夕想起来,这是燕祁的太后。
他霍地起身,又无力地跌下去。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牛筋牢牢捆住,未著寸缕。
顾夕羞耻又激愤。他用力挣了一下,牛筋绳不紧,甚至还有余地,可就是挣不开。
“呵呵,别费力气了。”太后轻轻低笑,“需要绑在哀家床上承欢的男子,你还是第二人。是不是很荣幸?”
顾夕眸色深深,一边挣一边喘息。
太后抚着顾夕的脸颊,顾夕浑身都绷紧。他嫌恶地侧过脸,“别碰我……”
“呵。”太后笑着手上更加刁钻。顾夕所有的情,爱经验皆来自赵熙。他从未受过这样的挑逃,他生涩地喘息着,用力挣扎。
“不是头一次?”太后仔细看顾夕反应,惊喜道,“哟,还挺敏感。”她凑近顾夕,轻轻吐气,“哀家是祁国太后,辅政垂帘,手握军国大权。你跟着谁,能比跟着我强?”
“你还知道自己是太后?”顾夕气得浑身打颤。
太后神迷了一阵,轻轻叹气,“知道呀,所以哀家知道,手握权利,才配享有世上最好的东西。哀家若是失了势,也不过是个寡妇而已。哎,现在举世上下,能与哀家匹敌的女人,也就是华帝赵熙了。女人也能当政,还名正言顺的,真好啊。”
赵熙?陛下?顾夕失神地望着虚空。太后看着顾夕,眼中生起疑云,“你……莫非……”这样美好的男子,真是只有享有最高权力的人才配享用,这个美男莫非是赵熙派来的……”太后惊喜地坐起来,拍手笑道,“哈哈,万山真是机警啊,能捉住你这么个人献与哀家。”
万山?顾夕雾湿的眸子闪过凌厉。
太后却更加雀跃,“当今世上,能与哀家匹敌的,也只有赵熙。如今能共享她的宠侍,哀家也算是与宿敌致意。过两天,哀家就去边境与华帝会唔,到时携上佳郎你……你们中原人不都说逐鹿中原吗?咱们女人,不追那鹿,只以佳郎为彩头,看华与燕,谁是主?”
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挺着肚子就往下坐上去。
顾夕脑中全是空白。眼前太后的媚笑逐渐放大。顾夕又绝望,又恶心。他毫不犹豫地提一口真气,充盈的内力,在脉络中□□,受损的筋脉一起叫嚣着痛起来,仿佛爆裂一般撕扯着顾夕。
顾夕知道自己已经太过勉强,这样蛮干,或许会筋脉寸断。
她从此再见不到自己,会不会如一年前般失落痛苦?这样的念头一下子闯进顾夕的脑子里,顾夕心头剧痛无比,连那种分筋错骨的痛,都可以忽略。他侧过头,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
“嘣”的一声脆响,牛筋绳生生被顾夕震断。顾夕俯着身,大口呕出体内淤血。
太后吓了一跳,她猛地跳起来,却脚下一滑,捧着肚子坐在地上,直疼得脸色发白。
顾夕强自收敛心神,挣着坐起来,向帐门口看。外面并没有侍卫冲进来。顾夕有些怔愣,并不知道太后已经命人都撤到远处去。
时间紧迫,他艰难地从床上起身,四周找利器武装自己。大床床头有繁复格子。他艰难地抬手拉开抽屉。绷断绳索时,过于用力,顾夕的手腕上也是鲜血淋漓。顾夕先翻出一些丝带,将伤处裹了裹,他失血太多,能保存些自然是好的。
他又向里面翻了翻,里面全是细软,顾夕翻了翻,果然有男装。他顾不得别的先穿一件再说。里面还有些盒子,露在外面的,有一堆令人脸红心跳的器具。顾夕嫌恶地甩了一下,箱子里的东西扬了一床。一个铁器叮叮吵当当地引起了他的注意。顾夕眸光跟过去,那铁器形状并不规整,似乎是一块上截下来的一半,周边有繁复花样图腾,中间一个古朴的燕文。顾夕垂目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
顾夕一把拿在手里,又沉又厚重。
太后已经吓得脸如土灰,坐在地上颤声,“放下。哀家给你金银珠宝。”
顾夕修长的手指,掂起那块铁器,在太后眼前轻轻晃了晃,他冷笑低语,“我猜,这可是金银珠宝也买不下来的东西。在燕国,只此两块……对不对?”
太后欲哭无泪。这小美人竟如此聪明,看来他已经猜到手中为何物。
眼见他将东西收在手中,抬步向外走。太后绝望喊道,“你若携兵符离营,我大燕子民都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