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呈现出透明慵懒的质感。
盛思夏对这张挺满意,只略微调了调,然后发送到朋友圈,取消之前对傅亦琛设置的屏蔽。
她将支架放回原位,到冰箱里取出果汁,烤一片面包,用西餐刀涂上一层黄油,吃到一半,就听到手机“叮”地一声。
她擦干净手,不疾不徐地拿起手机。
傅亦琛发来的。
他说:你今天起得很早。
盛思夏用食指慢慢敲字:嗯。
他没有即刻回复。
但是从盛思夏这边,却可以看见“对方正在输入”,可却一直没有新消息进来。
她嘴里嚼着面包,心思却一直注意着手机,过了几分钟,他才回消息过来。
傅亦琛:那件毛衣有点眼熟。
她让他等了五分钟。
盛思夏:你的。
这一次,傅亦琛几乎是秒回,他说:你回的很慢,旁边有人?
盛思夏抿嘴一笑,故意说:谁?
傅亦琛:我在问你。
盛思夏:我在回答你啊。
很久都没有回复。
这是又生气了吗?他可真是越来越小气了,盛思夏想。
她起身收拾餐桌,动作放得很轻,免得吵醒沙发上睡着的人,事实上,Clint睡得很熟,发出轻微的鼾声,傅亦琛的电话打来,都没将他吵醒。
等到铃声响到第七声,盛思夏才接起来,“找我有事?”
她声音很低,只是不想吵到Clint,却更让电话那头的人误会。
“现在才七点钟,这么早,谁在你家里?”他声音很冷,有些不耐。
“什么意思?谁会在我家里?”她明知故问,还倒打一耙。
傅亦琛说,“照片。”
“嗯?”
“照片是谁给你拍的?”
盛思夏听到傅亦琛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同时,他的声音有些远,应该是设成免提,正在穿衣服。
原来他刚起床。
盛思夏走回房间,打开衣柜,与他同步,挑选着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说:“我自己拍的。”
傅亦琛停顿片刻,然后问,“自己怎么拍?”
他的声音和话筒隔着距离,听不太出,是真心实意的发问,还是在讽刺。
“掌握好角度,利用工具,轻轻松松自拍伪装他拍,你想知道,下次我教你啊。”盛思夏用手指勾出一条墨蓝色长裙,扔在床上。
傅亦琛拿起手机,“这么早不睡觉,穿那么少拍照,还发朋友圈,你想给谁看?”
这一次她听明白了,却是是在讽刺。
还挺生气。
她说,“谁给我打电话,我就想给谁看。”
“什么意思?”
盛思夏觉得好笑,“我设了照片仅你可见,你说什么意思?”
他半天没说话,然后想到什么,轻轻笑一声,“我懂了,你是故意的。”
又是这句话。
对,这一次她真的是故意的。
这次换盛思夏不说话。
傅亦琛又问,“为什么?”
她轻咬住嘴唇,手捏住毛衣一角,感受着他低沉的嗓音,手上触感也很温柔,一切都太恰到好处了。
“想让你看到,想引起你的注意,想要你吃醋,想要你来找我。”盛思夏站起来,在卧室里慢慢走着。
阳光慢慢升起来,冬日的晨光是温柔的,在地板上铺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她的脸在发烧。
傅亦琛在电话里低低地笑了一声。
盛思夏不说话,暗自揣摩他那声笑里的意思。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那你不许再笑了。”她语气有些蛮横。
傅亦琛说,“好,不笑。”
他答应得这样诚恳,片刻后,盛思夏听见傅亦琛小声说了一句,“还没有过。”
盛思夏愣住,“什么?”
“没什么,回答一下你昨天的问题。”
傅亦琛的语速,较平常快一些,她猜,他一定是感到尴尬。
她忍笑忍得好辛苦,用力攥住衣袖,揪起几根绒毛,放在指尖吹散。
两人在电话里一起沉默下来,时间也跟着安静,
“傅亦琛,你衣服还没换完吗,开免提声音好小。”盛思夏不满地抱怨。
“我在看你的照片。”
盛思夏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感觉脸颊燥热。
知道他还有后话,就耐心地等着他往下说。
傅亦琛已经换好衣服,关掉免提,声音一下子变得更近,更清晰,带着晨起的沙哑,漫不经心地,仿佛就贴在她耳朵上。
他问:“你的腿上怎么也长了颗痣?”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让她迷茫,“什么?哪里?”
傅亦琛清清嗓子,不太自然地说,“左边腿上。”
盛思夏蜷起左腿,低头去看。
果然有一颗痣,她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这件毛衣穿她身上,真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不是毛衣,而是毛衣裙,大腿遮住一半,那颗痣,刚好在毛衣边缘,时隐时现。
盛思夏脸一红,用力地,往下扯了扯毛衣。
禁欲?克制?虔诚的教徒?
Clint就在沙发上睡觉,她保证不打死他!
第41章
天气晴好, 气温宜人,盛思夏把卧室里暖气温度调低,独自一人坐在卧室飘窗上, 笔记本搁在膝盖上,敲敲打打, 继续还未完成的毕业论文。
她不够专心,眼睛时不时飘向窗外。
公寓位于三十九层, 其实看不太清楼下的情况。
这个时候, 楼下车来车往,她无法从那些穿梭而过的车辆中,分辨出傅亦琛的车。
盛思夏打开手机, 目光停留在她和傅亦琛的聊天对话框上,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二十分钟前发来的:预计半小时到你家。
她忍不住笑了。
说话还真是一板一眼。
盛思夏在电脑上敲下几行字,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她对傅亦琛说:到了说一声, 我下去。
一分钟后,他回消息:我上来。
盛思夏皱着眉,将笔记本放到一边,坚持着说:我下去。
怎么等, 傅亦琛都不回消息了。
她没办法一心二用,抱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又走到客厅里,望着沙发上那个睡得只露出一个金色脑袋的人。
松软的鹅绒被盖在他身上, 人却睡得歪歪斜斜,被子是双人的,本就宽大,几乎一半都落在地上。
客厅正对阳台,窗帘没拉,阳光倾斜,照在Clint的头发上,是整个客厅里最闪耀的存在。
盛思夏被晃得眼睛疼。
太阳这么亮,他仍然睡得昏天黑地,照他这么睡下去,今天晚上都醒不了。
她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快起来,回你自己家睡觉。”
Clint被吵醒,不耐烦地咕哝着,“我家太远了,回不去。”
“那你去酒店睡觉。”总之别赖在她这里。
“我失恋了……”
“你失恋了也不能赖在我家啊,傅亦琛要来了!”
“我失恋了,别烦我。”他一把将被子扯过头顶,整个人像毛毛虫一样瘫在沙发上。
盛思夏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个复读机吗?
“我现在跟你好好说话你……”她话还没说完,门铃响了。
糟糕。
她没点外卖,更没快递,这个时候过来的,只可能是傅亦琛。
说了让他在楼下等,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
“你就这样,别动啊,也别出来,不然待会儿会有人狠狠骂你的。”盛思夏安抚地拍了拍那只毛毛虫,“你乖一点哦!”
门铃又响了两声,间隔很短,像是在催促她开门。
盛思夏快步走到卧室里,拿出早已整理好的包,鞋子是一早就换好的,然后走到门前,开门,朝傅亦琛露出一个强行惊喜的笑容。
“你来啦,我等好久了,走吧走吧,快饿死了。”她几乎是推着傅亦琛朝外走。
“等会儿。”傅亦琛冷静地看她一眼,他个子高,目光轻易地越过盛思夏身后。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什么。
沙发在客厅的侧边,要走进玄关,才能看见,从门口的角度是安全的。
盛思夏强作镇定,“怎么了?”
傅亦琛动作自然地从她身边越过,跨进屋子里,目标明确,直奔客厅而去。
“谁让你进来了?”她跟着进去,表情无奈,却追不上他的步伐,眼睁睁看着他来到客厅。
沙发上的毛毛虫,正在蠕动着。
离沙发不远处的米色地毯上,横七扭八地甩着两只穿得发旧的马丁靴,那款式和码数,一看就是双男人的鞋子。
傅亦琛回头,静静地望着她。
眼神十分核善。
盛思夏装不下去了,她立刻卖友求和,“这是Clint的鞋子!他昨晚喝多了酒,不请自来,我们就纯聊天,聊了一晚上,不信你看我的黑眼圈!”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劲。
这场景怎么那么像捉-奸现场呢?
她这么一解释,更像是此地无银,明明傅亦琛还没说什么。
傅亦琛看她一眼,语气平淡地说,“嗯,黑眼圈是挺重的,整晚没睡,挺忙的吧?”
这话是没错,可听起来怎么透着诡异呢?
最要紧的是,她的黑眼圈居然真的加重了,哪个女生不爱美,这样一想,盛思夏更觉得沙发上那条毛毛虫十分可恨。
她走过去,拉住被子想要强行掀开,里头的人早已被对话吵醒。
他伸手扯住被子,露出一双疲惫又可怜的眼睛,懒洋洋地说,“hi,傅,早上好啊。”
傅亦琛不发一言。
盛思夏狠狠瞪他一眼,“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起来,我就掀被子了。”
Clint突然扯嘴笑了笑,一点不在意,“你掀啊,但我得警告你,掀完你可别后悔。”
他说迟了,盛思夏根本没把他这句软绵绵的威胁放在眼里,她动手去掀,Clint也在同时间松手,鹅绒被轻飘飘,瞬间就被掀起。
一声尖叫。
盛思夏慌慌张张地松手,被子又重新落下来,刚好盖住重点部位。
“你!你这个人——睡觉怎么不穿衣服的!”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快要赶上嘴上的颜色。
“舒服!”Clint随意地抓了抓头发,他生性自由散漫,崇尚自然,内心也没有邪念,并不在意刚才被人看光了,扶着沙发就要坐起来。
那床被子,失去支撑点,眼看又要落下。
傅亦琛刚才不发一言,此时却眼疾手快,他弯腰捞起被子扔到Clint身上。
“你给我把衣服穿好!”傅亦琛语气冷厉,“否则我立刻派人把你遣送回国!”
说完,他一把捏住盛思夏的手腕,拽着她就往房间走。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沙发上,Clint散漫慵懒地靠着,他伸出手,拎起扔在沙发后面的外套,摸出烟,点上一根,表情无辜。
“我失恋了,干嘛让我吃狗粮啊,真是……”
房间里。
一进门,傅亦琛便将盛思夏抵在房门上,一只手撑着门,投下阴影,给她造成巨大的压迫感。
“不是说家里没别人?”
盛思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不是人。”
傅亦琛不说话,一脸“我看你还要怎么编”的表情。
“他失恋了,”盛思夏信口胡诌,“他是单身狗……”
这种投机取巧的说法,当然不能说服他,傅亦琛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缓缓开口,“你脸怎么这么红?”
盛思夏一愣,摸了摸脸,果然很烫。
“这还问,刚才不是看到了……”说着,她感觉傅亦琛脸色更差,连忙改口,“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就当看了部小电影,也不是没看过……”
越说越不对劲,盛思夏自行打住,尴尬地咬住嘴唇。
“别咬嘴唇。”傅亦琛忽然说。
“怎么?”
她茫然地看着他,嘴上的颜色或浓或淡,像是化不开的红色蜜糖,稠密粘腻。
“口红都吃进去了。”傅亦琛移开视线。
盛思夏说,“没事,待会儿补妆就好了。”
傅亦琛没说话,他松开她,开始环顾这间卧室。
房间仍然沿袭之前的装修风格,简约舒适,大面积的白色,配上一些暖色的点缀,十分温馨。
他走到飘窗边坐下,刚好是她刚才拍照的地方。
“他昨天什么时候来的?”
盛思夏没有走过去,依然站在门口,紧张地说,“昨天凌晨左右。”
傅亦琛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那么晚了,你还让他进屋?”
“怕什么啊,他又不是别人。”盛思夏不以为意。
事实上,她还应该感谢Clint,幸亏有他在这里,整晚絮絮叨叨,让盛思夏烦不胜烦,根本没时间思考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
“他是男人。”傅亦琛表情不悦。
“你也是男人,你也半夜进过我家啊。”
傅亦琛深吸一口气,很是无奈,“我不一样。”
“你怎么就不一样了?”盛思夏故意笑着,她点点头,恍然道,“哦,对,你是虔诚的基督徒,是不会乱来的,婚前要守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