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嗜——南加
时间:2020-01-17 08:56:32

  “好。”许扬紧跟着祁嘉亦往外走,应下便赶紧掏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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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并没有很长。天光乍现的时候,项绥悠悠转醒了。入目便是一片白,她盯着天花板数秒,思绪慢慢回转,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她动了动想要支身坐起来,却忘了肩膀的伤,这么一用力,拉扯到肩部,不由得嘶了声。
  “你肩膀轻微骨裂,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一道熟悉的磁性男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祁嘉亦望她一眼,拎着暖水壶进来,说,“应该是花盆掉下来的时候砸到的,拍了片,轻微骨裂,已经包扎过了。”
  项绥淡淡嗯一声,微蹙着眉去触被椅子砸过的那半边身体。手臂和背部肩胛的位置又酸又痛,骨头像散了架似的,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儿。
  “不用看了。”祁嘉亦拉过小椅子在病床前坐下,“给你检查过身体,应该是被重物击打过,有瘀伤,还有破皮的地方,都给你消毒上过药了。”
  “……”项绥缓缓转头看他,“你检查的?”
  祁嘉亦这才明白她眼里那警惕微冷的意味是什么意思,无奈抿唇,“如果是我,那也是形势所迫。”赶在项绥开口之前,又坦诚,“但是这次不是我,夜里有值班护士。”
  项绥不自觉放下心。
  躺着不动弹有点累,她用肩膀被骨裂的那边缓缓撑住身体想坐起来,祁嘉亦见状,出手扶她一把。
  “既然你醒了,等上午我让同事来给你录口供。”他说,“对昨晚的事情,你把你知道的……”
  “祁队长,”项绥打断他,缓声道,“我没打算追究。”
  祁嘉亦眉心蹙起,不解地盯她,“什么意思?”
  “追究的话,是要再生是非吗?”项绥敛眸,不在意地扬了下唇角,“且不说我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人家也没有伤及我性命,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算了。”
  祁嘉亦不明白项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按照他的推断,项绥会来他家,除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其实还想引出在暗处的人,所以才会每天带着他走人烟稀少的地方固定线路给对方可趁之机,也预防自己会落单,早有准备给他留下线索让他营救。这足以说明,她当时并没有要纵容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的想法。为什么被掳走之后,就仿佛像变了个人?
  祁嘉亦狐疑探究地注视着项绥的脸,努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半晌,他沉声开口,“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
  “那给我一个不追究的理由。”
  “……”项绥觉得有些可笑,“祁队长,这是我自己的事,追不追究,好像都不需要跟你解释,说服你同意吧。”
  祁嘉亦被她一噎,面色顿时不好看了。
  两人谁都不说话,无声地僵持着,气氛有些凝固。
  久到最后,祁嘉亦也懒得跟她较劲,“确实不需要跟我解释。既然你执意不追究,那你决定就好。”
  “但是有件事我很疑惑。”他看着项绥,“我感觉得到你很不喜欢我,既然这样,昨晚花盆砸下的时候,为什么要推开我?我出事,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她肩膀骨裂,说到底是因为救他。
  没想到祁嘉亦会问起这个。项绥微顿,眸底有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又释然,思绪恢复清明。
  “这个啊。”她嗓音幽远,“你就当我,鬼迷心窍了吧。”或许也是真鬼迷心窍了,不然,她应该盼着他出事才对,又怎么会在电光火石之间毫不犹豫推开他。
  想想又无所谓笑,“也或许,相比你被别人砸到,我更希望亲手把花盆扣你脑袋上呢?”
  祁嘉亦凝着她,抿唇。
  从她这里得不到一句坦诚的话,还似乎每句话都话里有话,他参不透她的意思,也不觉得跟她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不说就算了。”他起身,给项绥倒了杯温水放在她床头的桌子,垂眼淡声说,“夜里你有一点发烧,现在烧已经退了,要是又烧起来就叫护士。办过住院手续了,这两天你可以在医院待着好好养伤,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祁嘉亦从口袋里把她的手机掏出来放在床头,出去了。
  祁嘉亦前脚一出去,护士后脚就进来了。
  “姑娘,刚刚我看到你男朋友了,他是回去了吗?”
  项绥缓缓躺下,面上没有过多情绪,轻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噢,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护士讪讪笑,“你昨晚后来发烧,他一直在床边守着你。”
  “是吗。”项绥笑笑,阖上眸子没再出声。
  祁嘉亦从医院直接回去上班了。项绥提供的视频是很强有力的证据,昨晚已经让人把酒吧出事那天跟靳自南一起的两个人带回去审讯,接下来还有很多司法程序上的事情要跟。而前不久那个持刀杀人的案子又出现新的转折,一个自称是嫌犯哥哥的人来找他,自首说他才是杀人凶手。
  祁嘉亦总觉得所有事情的时间点巧合得有些古怪。
  下午的时候,靳自南终于可以回去。祁嘉亦送他到门口。
  两人往外走,祁嘉亦拍拍他肩膀,嘱咐,“以后交朋友,多长个心眼儿,别再没心没肺地把什么人都当朋友。”那天跟靳自南一起的两个人昨晚被带过来审讯时一开始不承认,后来值班的同事拿出视频,无从抵赖,便什么都招了。人是他们两个合谋杀的,死的人他们也不认识,但越是不认识,越难查到他们身上。而他们的杀人理由也足够荒唐,看不惯靳自南仗着家里有钱不把其他人放眼里,两人一合计,便有了这出陷害杀人的好戏。
  “谁知道他们心里扭曲成这样。”靳自南也冤得很,“我要是知道我把他们当朋友他们这么看我,我当初就不该把他们当人看!”
  “然后呢?”祁嘉亦觑他,“再高调一点,多招人恨多惹点这种事是吗?”
  “我说着玩呢,”知道祁嘉亦为他这个案子没少操心,靳自南谄媚笑着见好就收,“祁队长放心,身为祁队长的兄弟,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擦亮眼睛识人。”
  祁嘉亦信他的鬼话才怪。
  “对了嘉亦,”想到正事,靳自南认真几分,“你说有人给警方提供了事发当天的视频才轻松让我脱罪的,那个人是谁?人家帮我这么大个忙,总该跟人当面道个谢。”
  “你见过,项绥。她朋友那天刚好在现场,目睹了案发经过,后来那人回了德国,视频就一直在项绥手上。”祁嘉亦也不遮掩,“但是见面就算了吧,她给我的感觉并不简单,不好对付,你少跟她有接触。”他跟她接触了那么多次,可至今也没摸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起那次见面,靳自南也有同感。他对她的印象就是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礼貌微笑,但是她越是情绪不外露,越是给人一种藏得很深的感觉,她这个人也并非像面上那般好亲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手里有证据,但一直不肯跟警方合作拿出来,不然他早被放出来了。
  他点点头,算是接受祁嘉亦的意见,但也打算哪天见到了道谢还是不能少的。
  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祁嘉亦也没法一直跟他在这儿待着。他看了眼时间,道,“行了,我还有工作,你在这儿等一沁吧,她说她在附近,过来接……”
  话音未落,一辆白色奥迪就缓缓驶进,随即在他们身前停下。
  苏一沁从驾驶座上下来,“嘉亦。”
  三个人是很好的朋友,靳自南涉嫌杀人被抓后,她便一直有跟祁嘉亦了解情况。于是视线落到靳自南身上,不免恨铁不成钢,“大哥,你还能再蠢一点吗?平时不是说自己挺机灵,还能被朋友给陷害了?”
  “问题就出在我这人太重情义,我把人当朋友人家不把我当朋友,我也很冤。换了对方是你跟嘉亦,叫我把命拿出来我都愿意。”靳自南义正辞严。
  苏一沁,“我们要你的命做什么?”
  “……”靳自南被噎了噎,“诶,你……”
  “行了你们,现在没事就好。”祁嘉亦知道他们一抬杠又会没完,开腔截住这个话题。
  祁嘉亦都开口了,苏一沁也暂且不找靳自南麻烦,“现在被放出来,也算是喜事一件,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嘉亦?你晚上有时间吗?”
  靳自南一听,顿时眼底扬起促狭的笑意,“这饭是为了我吃的吧?不该问我吗?问嘉亦做什么?”
  小心思又被他拿出来调侃,苏一沁脸霎时染上几分红晕,她羞恼瞪他,“三个人就你最有空,这个问题有必要问你吗?”
  “你们去吃吧,我今晚……”祁嘉亦话说到一半,手机就在口袋震了起来,他掏出手机跟靳自南和苏一沁说了声“等一下”,偏过身子接电话。
  “祁嘉亦,我想见在机场外面帮你们抓到的那个人。”项绥开门见山。
  祁嘉亦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人,反应了下,蹙眉,“为什么?”
  “梦里见到他了,想跟他说两句话。”
  祁嘉亦听着她在那头张口就编,忍住不耐揉了揉眉心,“我说项绥……”嘟一声,通话被挂断了。
  祁嘉亦抬眼,就看到前面不远项绥正朝他过来。
  他眯了眯眼,收起手机稳步朝她过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那个人。”项绥还是那句话。
  祁嘉亦理解不了她的说风就是雨,睨她,“你把这儿当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看谁就能看谁的?”
  “需要办的程序我都会按规矩照做,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项绥淡定反问。
  靳自南和苏一沁对视一眼,也过去。
  “项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嘉亦的朋友,我们见过面的。”靳自南率先开腔,诚恳道,“谢谢你肯拿出证据帮我脱罪。”
  苏一沁这才反应过来这突然的道谢是什么意思,当即皱起眉头看了看祁嘉亦和靳自南,最后转向项绥,“原来一直拿着关键证据却不肯交出来配合嘉亦他们工作的是你?”
  这语气里的问责太明显,靳自南看一眼项绥的脸色,忙用手肘碰了碰苏一沁,暗示她不要乱说话。
  或许因为祁嘉亦的关系,上次在酒吧餐厅碰面项绥就感觉到苏一沁对她似有若无的敌意。估摸着她这次故意拖延时间不把视频拿出来,苏一沁如今怕是要趁机发难了,项绥也不说话,唇角微勾等她继续说。
  “项小姐,既然手上有证据,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肯交出来?”苏一沁不悦地指责,“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任性的举动,给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添了多少麻烦?还有我朋友,他明明是无辜的,却在局子里蹲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项绥听着,只觉好笑又讽刺,“所以苏小姐,在你的朋友因为我提供的有力证据被放出来的今天,是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呢?”
  苏一沁顿时一噎,恼羞成怒,“你……”
  项绥不管她什么心情,视线转到祁嘉亦身上,她扯起嘴角,“祁队长,你的朋友还真的挺可笑的。”唇边嘲讽的笑意缓缓收起,项绥凉凉瞥他们一眼,越过祁嘉亦往台阶上走。
  项绥进去不知道又要和林昭他们闹成什么样,祁嘉亦也没有功夫再跟靳自南他们待着。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走吧。”丢下一句,也不等他们回答,他转身两步并做一步上台阶,“项绥——”
  看祁嘉亦追着项绥上去,两人似乎比上次见面还熟络了一分,莫名的危机感袭来,苏一沁心头不由得有点慌,盯着他们走远,禁不住着急出声,“嘉亦。”
  祁嘉亦已经追上项绥,两人并行往里走着,项绥目不斜视,祁嘉亦跟她说着什么,仿佛没有听到苏一沁在后面的喊声。
 
 
第17章 
  祁嘉亦不知道项绥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见杨博。而事实是,杨博的哥哥杨浩上午来找过他自首,承认人是他捅的,还提供了证据,并且牵扯出他们父亲去年的事。杨博早在她来之前就放回去了。
  “你来了也不见不到他。”项绥不听他说话,祁嘉亦只能拉住她。伸手之时顾忌到她身上伤不少,只是揪住她袖子一块。
  “现在关着的是他哥哥,不是他。”他说。
  “是吗?”项绥状似惊诧地反问,随即又不甚在意地抿唇笑开,“既然来了,我就见见他哥哥吧。”她拂开祁嘉亦的手,径直朝办公区去。
  林昭不知道项绥为什么又来了,见她开口就说要见杨浩,他板着脸就拒绝,“不行。”
  意料之中的反应,项绥微笑,“林警官……”
  “让她见。”祁嘉亦在她身后吩咐。话是对林昭说的,他一双充满探究的眸子微眯,却是看着项绥。
  他说了话,林昭再不乐意也只能服从,领着项绥去拘留杨浩的地方,就给他们五分钟的时间。
  但对祁嘉亦对项绥的态度转变林昭还是困惑万分的。项绥给他们找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祁队还是跟他们一样对这个女人同仇敌忾的,但是现在怎么好像,纵容了一点?他们队长受虐狂?
  祁嘉亦看他几次偷眼看他,欲言又止,索性主动开口,“有话就说,男子汉不要婆婆妈妈。”
  得到了许可,林昭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问,“祁队,你、不讨厌项绥了吗?”
  “我对事不对人。”他倚着办公桌,随手从桌面抽了份文件出来。
  “对人的话她挺讨厌的,对事的话,她几次三番针对我们这种行为也挺讨厌的……”
  祁嘉亦知道他什么意思,淡声说,“但是她救过我。”虽说昨晚他也将她从那辆疾驰的车前救下,但说到底,她肩膀受伤,还是因为他。就事论事,他不是会因为她之前无理取闹的行径就忘恩负义的人。而且他二话不说便让她去看杨浩,不过是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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