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掀合,轻碰到软腻的皮肤。
那是项绥的唇角。
被点了穴般,项绥动作止住了,祁嘉亦自己也一滞。
下意识便偏头看项绥的脸色。
却忘了要先拉开两人的距离,待两人唇瓣彻底贴合,他才突然有这个意识。
项绥的嘴唇很软,还沾染着红酒的醇香。酒香气浓,让人迷失。
祁嘉亦脑子发热,喉结滚动,心脏的跳动似乎有点乱了节奏,他一动不敢动。
两人四目相对,定定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时间静止般,谁也没有惊扰。
良久,项绥的眼睫微颤。
她想,她醉了,所以出现了幻觉,祁嘉亦会在这种场景出现在她面前。又虚幻得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唇瓣的温度和鼻息。
她睁着眼睛和对方对视,就那么贴着唇轻啄了下。
祁嘉亦呼吸方寸更乱。他的气息已经粗重几分,有什么充斥在脑子里让他脑袋涨得无法思考,只剩项绥的名字在萦绕,在面前的是项绥,眼里看到的也是项绥。
鬼使神差地,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不去想发展下去的后果,什么都顾不得,他微张了嘴,含住项绥的唇瓣试探着轻吮了下。
淬了红酒的夜晚迷醉撩人,原本的试探不知不觉演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你追我赶。
桌上酒瓶在两人拥住那一刻似乎被带倒了,但谁也顾不上。滚烫的吻酌唇,更烫心。项绥纤细的手臂挂在祁嘉亦脖子上,脚尖几乎离地。握在掌心的腰肢盈盈一握,祁嘉亦紧紧掐着项绥的腰,任由她整个人的重量挂在他身上。两个人唇齿交缠,呼吸相融,吻得没有章法,却更炙热。
从露台到客厅,再到卧室,两人的气息已经凌乱。单手握住项绥的腰,祁嘉亦反手将房门关上,手压在灯开关轻按下,顿时满室陷入黑暗。
项绥顿了下,圈住他脖子的手臂随即收紧,不管不顾抢夺他的呼吸。
祁嘉亦领着她往床边走,探到床沿,他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单膝跪在床上将她压下。
身下的被褥柔软,身上的躯体坚硬如铁。两人唇瓣分开,项绥得了空喘气。祁嘉亦的吻沿着她下巴落至了她脖颈,她偏头微抬下巴,任由他将脑袋埋在她颈侧,再往下。
今夜月色如斯浓烈。
夜晚过去,早上的日光隔着窗帘也将房间填满。
祁嘉亦沉沉醒来,眯了眯眼适应这光亮,他习惯性想翻身下床。身体刚一动,便触觉到被子里的异样,而且他的手臂似乎……
昨晚的记忆零星闪过,他定了定神稳住心绪,侧眸。
项绥枕着他的手臂,似乎是累极,还睡得安稳。被子拉得不够高,她白皙圆滑的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中,锁骨下的几处红痕惹眼。
所以他们昨天晚上……
祁嘉亦额角突突直跳,头疼地闭了闭眼。
只是后来酒后劲上来,他脑子有点发热,但并不是喝醉。项绥喝得比他多,到最后是真的有点醉意了。
……那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有没有意识?还是只是他意乱情迷趁人之危?
祁嘉亦盯着项绥的睡脸,无措又头痛。既然事情发生了,他不会不管她,但是如果项绥不是自愿的,等她醒后明白过来,恐怕只会更恨他吧。
所以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没有理智!
左手臂还保持着拦着项绥的姿势,他一把手抽出来势必会惊醒她。祁嘉亦凝着她,半晌,将被子往上拉遮住她肩膀,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怕吵醒项绥,他一动不动,但也没再睡着。一个多小时后,项绥才动了动。察觉到她醒了,祁嘉亦当即屏气凝神不敢作出动静。
项绥觉得很累。仿佛去做了苦力活,浑身骨头都泛酸,还隐隐有种很怪异的痛。而且,她似乎没有穿衣服?
她奇怪地动了动,这一动,便清晰感知到那种怪异的痛从哪里传来,身上也确实没有衣物。
她顿时不动了。
她不是醉了就会断片的人,慢慢回想,昨晚的事情她大概都能想起来。她静了几秒,也确实想起了一些火|热的画面。
望了望还安静躺在她身旁的祁嘉亦,她懊恼又有些烦躁地扶额闭眼。
他们怕是都疯了!之前一起在祁嘉亦家住了几天都相安无事,几天不见,怎么就乱来了!
她明明不想也不应该再跟他扯上关系才对!
不想躺在床上等祁嘉亦也醒了大家尴尬地大眼瞪小眼,项绥轻轻掀了被子下床,从地上那些凌乱的衣服里拣起自己的便往浴室里走。
听到浴室门响,祁嘉亦才缓缓睁了眼。他静了静,也起床穿衣服。
项绥穿上衣服从浴室出来,就见祁嘉亦已经穿戴好坐在床上。
她瞥了眼,又强作镇定移开视线。
祁嘉亦盯着她,犹疑了会儿,还是觉得这种事应该男人先开口。只是未开口就觉得嗓子有点干。
他动了动唇,斟酌道,“昨晚……”
“我知道。”项绥从容打断他,“只是个意外。”
这确实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但项绥轻描淡写把它定义为意外,祁嘉亦莫名地有点不快。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意外一笔带过。”他微微黑了脸。
“那祁队长是想对我负责?”项绥反问,浑不在意地轻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这么玩不起吧?”
“男女之事,你当是玩?你以为在约P?”祁嘉亦不悦地皱了眉头,语气也重了一分。
“那不然呢?我们是两情相悦才上的床吗?”项绥想也不想就反驳回去。她心里也还乱得很,现在实在不想和祁嘉亦讨论这件事。
“你回你房间去吧,我要收拾行李了。”她下逐客令。
祁嘉亦盯着她没说话,良久,他起身。眼睛往白色床单上的殷红瞥了眼,他眸色幽深,抿了抿唇,还是出去了。
待他一出去,项绥就拉过被子盖住了床单上那干涸的血迹。看着就心里堵得慌。
重新踏出房门,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祁嘉亦早就好了,在客厅等她,看她出来,他起身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拉杆。
他太殷勤反而让项绥刚刚整理好的心情有一点皲裂,她攥着没松手,克制着扯起微笑,“祁队长,不要搞得好像你把我怎么了似的,我说了,只是个意外。”
“不是还不舒服吗?”祁嘉亦瞥她一眼,拨开她的手拉着行李箱出门。
他也是生手,不太懂这些,但看项绥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不太自然的走姿,他猜他可能伤到她了。
“……”不舒服就不舒服,为什么要说出来呢?相比较之下,项绥希望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一同搭电梯下楼。
喝了红酒要结账,祁嘉亦让项绥在旁边等他一下,拉着她的箱子往前台过去办理退房。
前台小姐不是昨晚帮他们办理入住那个。跟保洁联系着,她边跟祁嘉亦核对,“先生,你入住的套房喝了一瓶红酒,还有其中一间卧室的床单……”
“我知道。”祁嘉亦打断她,把卡递过去,“一起结账吧。”
在酒店里,退房提到床单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亲眼见着他们两个人一起下来的其他住客不免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项绥。
项绥站了站,若无其事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虽说暗示自己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没关系,但这种事被旁人围观,她还是会觉得有点不自在。
第25章
走出酒店门口,看着来往的车辆,祁嘉亦驻了步。
“我们先回榆临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他道。
“没什么事要说的。”项绥冲他像以往那般淡然扬唇,她伸手去拉自己的行李箱,“祁队长自己回榆临市吧。”
别说她不会跟他回榆临,她来葛州就是为了看一眼她姥姥,如今人还没见到,根本就还没打算现在离开葛州。只是她的目的地是葛州肃平,离机场有些距离,所以她下了飞机先找酒店住一晚而已。她今天还要坐大巴过去。
祁嘉亦望向她,攥着拉杆不放,“那你要去哪里?”
“肃平。”项绥回答。也只是去那小待一两天而已,况且她不觉得祁嘉亦有闲情逸致因为这件事一直纠缠。他冷静理智,既然她说了是意外,她坚持,他不会找事。
“坐什么车过去?”
“大巴。”
祁嘉亦点点头,拦了辆出租车。
他把行李箱放车尾箱,开了车门让项绥上车,随后自己紧随着坐进后座。
“师傅,去汽车站。”他对司机道。
反应过来祁嘉亦似乎是要送她去车站,项绥瞟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由着他。
车一路平稳往前驶去。路过一条街道,项绥看到什么,突然叫司机停车。
“什么事?”祁嘉亦不解看她。
“买点东西。”项绥推开车门下车。
祁嘉亦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看她上了街道旁的台阶,他想了想,还是跟过去。
项绥去药店买了颗避孕药,又到旁边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
祁嘉亦没看到她进药店买了什么,但看她低头拆着颗药丸包装,想到什么,他顿时有点愧疚,舔了舔唇,看她脸色,迟疑道,“还是很不舒服吗?”
项绥:“…………”
“这叫避孕药。”她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扫他一眼,无语又克制。垂下眸把药丸倒在掌心,她继续说,“祁队长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说话让彼此尴……”
话音未落,她正欲把药塞到嘴里的手突然被祁嘉亦拍了一下。
项绥眼睁睁看着那颗白色药丸噗噜噜从台阶弹跳着往下滚,最后在其中某一级台阶静止。
不知道祁嘉亦这是什么意思,她有点恼,抬眼瞪他。
哪知祁嘉亦面色比她更不好,一张脸微沉,面色极为不悦,似乎还有点生气。
“你疯了?这种药能随便吃?”他怒声斥道。
项绥原本就对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恼着,一听这话,顿时来气,“你疯还是我疯?这种药不是这时候吃什么时候吃?等怀了再吃吗?”
“真怀了就生。”祁嘉亦想也不想就硬声道。
“……”没想到这种话他还能随口就来,项绥瞪着他,噎了好半晌,“你给我个要帮你生孩子的理由。”
祁嘉亦不说话了。抿唇同样怒目瞪着她,无声和她对峙。
什么话都不经大脑思考张嘴就说,也不顾别人的感受,却是连别人的质问也给不出个回答。不知是因为昨晚的事生祁嘉亦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项绥就是觉得心里有情绪,又闷又躁,也不想和他浪费时间这样僵持,丢下一句“有病”又要往药店进去。
刚扭头迈出两步就被一股力握住了胳膊。
祁嘉亦攥她胳膊拉着她往台阶下走。
他力道大得很,一只手就将她胳膊禁锢得无法动弹。项绥挣脱不得,被迫跟着他步伐。
“祁嘉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会让女人吃事后药的男人。”祁嘉亦的语气不容置喙。
项绥思绪错乱。说实在的,她最近是安全期,怀孕的几率其实不大,但是吃药无疑是多一重保障,她不懂为什么祁嘉亦要在这种事情上坚持他毫无意义的责任心。她怀孕对他有什么好处!
被祁嘉亦塞进出租车,他也紧随着上来。没给她机会再下车,他直接让司机开车。
项绥不可思议盯着他好半晌,是真的气笑了。
也不管车上还有个司机师傅,她嗤了声,收回视线讥讽道,“不让女人吃事后药的优质男是吧,祁队长既然这么乐意当爹,那我一定会努力帮你生个白胖小子,不枉你一番阻拦。”
祁嘉亦薄唇紧抿着,面色不虞,周身气压低沉。心头似乎压着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任由项绥讽刺,他一言不发,阴着脸没理会。
一路沉默,到汽车站时,两人面上已经恢复平静。
项绥心里其实还是乱,但她并不想让祁嘉亦感觉出来。他不应该是能那么深刻影响到她情绪的人。
而祁嘉亦是冷静下来后,对项绥有点愧意。回想起来,昨晚的事情虽说似乎项绥也没有拒绝,但他是男人,说到底是项绥吃亏了。女孩子突然遇到这种事清醒后下意识就是想斩断一切后患,这种心情合乎情理。他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决定,对项绥其实不公平,他语气还不好。
但是,他并不喜欢以冷漠的行为解决这件事情的这种做法。
项绥去买票,祁嘉亦都一路帮她拎着行李箱,跟着她一起,两人全程没有交流。
拿着票找到了去往肃平的大巴车,项绥暗暗松一口气。她回身,要拎自己的行李箱。祁嘉亦越过她,几步过去把行李箱拎起来放进车底下的行李放置处。
记住自己行李箱的位置,项绥抬眸,就对上祁嘉亦的视线。
她不自在地下意识微微躲闪,反应过来,又定了心神,面色自若看向他,如往常般从容抿了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所以就不说再见了。祁队长走好。”项绥说完,收了笑容便要往车门过去。
“项绥。”祁嘉亦朝她走两步在她跟前站定。
他垂眸盯着她,面上表情有点奇怪,似乎欲言又止,又似在斟酌措辞。项绥猜不出来这时候他还有什么要说的,面无波澜和他对视。
“我来葛州是出差,今天必须要回去,所以没办法陪你去肃平。”祁嘉亦看着她,语气已经和缓,嗓音磁性,“你也别吃药,我听说那些药伤身。我是说认真的,真怀的话,就……”
“不管怎样,昨晚的事,我会对你负责。”他郑重道。
淡然听着,项绥反应不大。缓了会儿,她才徐徐反问,“祁队长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要的结果是你对我负责?”
“意外而已,忘了吧,祁嘉亦,别再招惹我。”她说,“你也知道,我是讨厌你的,如果不是昨天偶遇,我并不想再跟你扯上联系。既然我没再找祁队长麻烦,祁队长就该知足,一别两宽才对,不要再以完美主义的心态去为荒诞的事情负责任,再做纠缠。”毕竟,她也是很艰难才下定决心离开榆临市不跟他再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