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又如何?
项绥毫不犹豫,“对,唯一睡了一次不想睡第二次的男人。”
她剜了他一眼,抬脚往门口走。
“项绥。”祁嘉亦跟着她转身,在她身后喊住她,“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项绥身形微微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有病。”
第30章
莫名其妙遭遇这些,项绥心里又气又乱。她绷着脸拉开门便直接气恼地快步走了,连一直在门口喊叫拍门的艾瑞克也没理会。
“老大——”顾不上房间里的祁嘉亦,艾瑞克一看项绥离开了,赶紧就追上去。
他心里也有点慌。他是为了刺激祁嘉亦才亲项绥的,但看项绥如今这样,他突然又很怕项绥生气。项绥从没给他们摆过脸色,更别说生气,他看着脸色不好的项绥,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听着门外两道先后离开的脚步声和艾瑞克焦急又慌张地喊项绥,祁嘉亦心底翻滚得厉害。他知道他是在吃醋,他就是不想看到艾瑞克仗着和项绥关系好就肆无忌惮不知道分寸。
眉头狠狠拧着,他隐忍地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还是大步往房间外走。
艾瑞克被项绥他们惯得无法无天,他再怎么生气也要看着他们才行。艾瑞克再敢对项绥乱来,他就敢当着项绥的面教他做人。
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项绥一路越走越快。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心里气愤,想做点什么发泄。
一个两个当她是什么?拿她来斗气吗?
祁嘉亦最近不走常规路线就算了,艾瑞克……
想到艾瑞克,项绥的脚步微滞。她微微偏头回去,看到艾瑞克在她几米远的地方一步一步跟着,也不敢叫她了,谨小慎微地留意着她,看着有点孤独无助,可怜巴巴的。
项绥心突然就软了。脚步慢下来,她缓缓轻叹口气。
在她眼里,艾瑞克一直是个孩子,她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跟他说喜欢她,要跟她结婚。他后来这几年都是跟他们待在一起,也没怎么认识别的女孩子,他嘴里的喜欢,其实她是更倾向于相信只是他对她的一种依恋而已。只是没有人跟他分辨。
如果真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她作为家长一般的存在,不管以当事人立场对他的感情抱着什么样的态度,都应该尊重并正视,给他最正确的引导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他置之不理,任由他独自彷徨无措。
她在一块大石礁上坐下。
艾瑞克看她坐下了,也不敢跟过去近前,局促地站在原地偷瞄他。
她盯着艾瑞克,良久,她冲他招手,“Eric。”
艾瑞克小心翼翼过去。
从酒店一路走到了海滩边,海风已经把她的混乱和胸口那团气吹散不少了,项绥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看艾瑞克在石礁旁停下,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弯了弯嘴角,“坐这儿,陪老大一会儿。”
项绥出声,艾瑞克这才蹭了过去,但也不敢出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低着头,似乎是在懊恼。
“为什么不说话?”项绥望着他,缓缓柔声问。
“老大对不起。”艾瑞克说,又抬头看着她认真嘟囔,“但是我说的话是真的,我喜欢老大,以后还想跟老大结婚。”
“不喜欢路莱和艾米他们吗?”项绥没做回应,反问。
“喜欢,但是我不想跟他们结婚。”艾瑞克坚定看着她。
项绥眸色微滞,神色复杂盯着艾瑞克,半晌,她轻轻掀了唇角,慨叹道,“我们艾瑞克是真的长大了呢,都学会喜欢人了。”她轻抚艾瑞克的脑袋,眉目慈爱得仿佛是位老者。
没读出拒绝的意思,艾瑞克双眼明显一亮,项绥看在眼里,在他开口前,她启唇,“你是老大带回来的,老大也超级喜欢你,就像超级喜欢路莱,陆元和齐至他们一样。”
“你还想跟陆元他们结婚?”艾瑞克很介意,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艾瑞克,老大对你们的喜欢,不是要结婚的那种。”项绥盯着留意着他的表情,生怕说重了会伤害到他,“你们是老大的弟弟妹妹,老大没想过要跟你们结婚的。”
“那我怎么办?”艾瑞克念念不忘自己的事,“我以后要跟老大结婚的。”
“可是老大怎么能够跟你结婚呢?”项绥好耐心地缓缓开导他,“相互喜欢而在一起才叫爱情,如果只是为了配合你的喜欢而装作很喜欢你,这是对彼此的不尊重。喜欢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也是很不可捉摸的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的话,无论对方有多不可饶恕,你心里都会有一个独属于她的不可磨灭的位置。亲人在老大的心里占了很大的地盘,我们艾瑞克在那块属于亲人的地盘上,很耀眼。”
“为什么我不能在老大心里那个不可磨灭的位置?”艾瑞克不接受她的开解,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我不想在亲人的地盘上耀眼,老大你喜欢我。”
“艾瑞克,关于爱情的话,老大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所以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去欺骗你感情。老大不能骗你。感情的事情,没办法勉强,你明白吗?”项绥盯着他,冷静地轻声道。
“如果没有喜欢的人老大你为什么不可以试着喜欢我?”艾瑞克委屈控诉,“老大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突然记起大家都知道的项绥心里有耿耿于怀的事,他一下子急了,“老大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才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你记在心里很久的人?”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项绥一下子晃了神。她盯着艾瑞克,眼神有些许空洞,一事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反应更是让艾瑞克相信了自己的猜测,他突然就很难受,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
“你就是喜欢他,你说他伤害过你,不喜欢他的话你为什么不忘记他?”
项绥凝着他,舔了舔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下意识地,她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艾瑞克却执着地仿佛非要得出一个答案,“老大,你是不是喜欢他?”
“……”项绥盯着他,好半晌,勉强地扯唇一笑,“如果说是的话,你会不会觉得,老大不值得你们喜欢了?”
艾瑞克眼眶红了。他想要的是项绥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但项绥却承认了。伤害她的她都喜欢,但就是不喜欢他。
他忍着发红的眼眶从石礁上起来就跑开,“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项绥一动不动。良久,她垂眸,心里一片荒凉。为自己的愚蠢。
陆元他们都知道她跟一个人有恩怨,那个人伤害了她,在她重新燃起希望的时候给过她致命一击。他们不知道是谁,也从来没人问过,所有人都只当她是心里怨恨难消所以念念难忘于心,她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把一切都推诿给憎恨来解释她对祁嘉亦的惦念,有些情愫她不敢深究。但是,她其实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不喜欢的话,那时候花盆砸下来她不会不假思索推开他,不会任由他在自己的生活里横冲直撞,更不会愿意跟他发生关系。
二十六年来,他是第一个碰到她的男人。
喜欢吗?或许吧。恨吗?必然的。太过深刻了,她做不到轻易宽恕。
爱恨交织着,矛盾着,她对他下不了狠手,也没办法忘掉以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所以离开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艾瑞克,今天将她心底最不堪的小心思揭穿了。
真难堪啊!她好像连自己都有点无法面对了。
不知道静静坐了多久,等到她起身时,腿都有点发麻了。一个站不稳,她踉跄了一下,当下身后便有一双大手扶住她的腰。
项绥借力站稳,疑惑扭头。
祁嘉亦正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
她从石礁上下来,将额前碎发捋到脑后。呆呆坐了很久了,该整理的情绪已经整理完毕,她又恢复了一惯的淡定从容。
“祁队长一直跟着我,有事吗?”
祁嘉亦望着她,犹豫了一下,“嘴被搓疼了吧?”他声线微哑,“对不起。”
“相较于这个,我比较在意别的。”项绥淡淡道,“祁队长爱占人便宜的习惯,还是改改的好。”
明白她指的是他强吻她的事,祁嘉亦理亏,没辩驳,跟在她身后两步远。沉默走着,抿了抿唇,又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解释一句,“没那习惯,我只对你做过这种事。”
“祁队长不用特地解释,我并不会因此感到荣幸。”
“不需要你感到荣幸,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除你之外我没有过别人。”祁嘉亦比她还平静。
项绥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强调,不知道的还当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却被她拿下了清白之身他有多吃亏她愧欠了他似的。谁还不是第一次呢?遑论当时他理智上比她清醒。
摒去脑子里被他带偏的一些杂七杂八的,项绥望了眼大海,说,“艾瑞克走了,祁队长也可以走了。”
“我是说,回榆临市。”她说,“我再过几天就会回德国,祁队长也回到该回的地方去吧。”
祁嘉亦不知道她竟然心里还存着回德国的心思,双眸一凛,顿时便两大步迈过去挡在她面前。他拧着眉,眼里的情绪很深,隐忍着,克制着,“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项绥站了站,唇角不带感情地翘了下,“祁队长非要别人把否定的回答砸到你脸上才开心吗?”她绕过他离开。
项绥回了酒店。艾瑞克似乎还是狠不下心不搭理她,给她发了消息说他走了,不等她了,又说他因为她很受伤,他暂时不想见到他,要去找个地方疗伤。
项绥给陆元他们打了电话。果不其然,陆元说艾瑞克联系他了,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说要回德国了,不跟她待在一起了,让陆元去接他。陆元问项绥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我给他上了一课。”项绥忍着笑意回答。
不谈感情,艾瑞克真的是一个极其让人喜欢的大男孩。他纯真,从不掩饰真实的自己,有趣,会担心别人,也不让别人为他担心。其实很懂事。
太好的大男孩,所以知道会让他伤心,她也没有办法心里藏着另一个人而接受他的感情。
第31章
原本就没打算在索际岛逗留过长时间,既然艾瑞克回去了,项绥也买了两天后的机票回德国。两天时间,艾瑞克也差不多能整理好心情接受她这个老大了。
项绥在第二天去了登山。毫无疑问,祁嘉亦跟着。
项绥现在对祁嘉亦是真的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有气不知道该往哪儿发,连平常的从容都拼凑不出来,从出门到半山腰,一路没跟他进行过任何交流。祁嘉亦倒也耐得住性子,就自己默默在身后两步远跟着。
索际岛的望达山海拔高,从山脚走到半山腰,项绥就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她抬头望着离她很远仿佛在云端的顶峰,喝了口水,继续往上走。
越往上越陡,更费劲,她走得更慢一些。
祁嘉亦有空的时候会锻炼,登个山而已,对他不是多费体力的事。看项绥闷着头步伐缓了下来,他加快两步到她身侧牵她的手。
项绥眼神也不给他一个就反手推开他,“别碰我。”
“……”祁嘉亦无奈看她。目光在四周找了找,他到旁边捡了根比较粗的树枝。
“抓这个。”他握着干树枝一头,把另一头递给她,“如果不想我背你上去的话。”
项绥不为所动,祁嘉亦干脆拉过她的手强硬让她握住树枝,然后走在她前头拉着她。
没力气跟他争,没跟他有肢体接触,项绥索性也不扭捏,隔着树枝借他的力往上走。其实是省力一点儿。
只是再往上走了一会儿,祁嘉亦突然扯开树枝丢到一边去,然后大掌一下攥住她的手,紧紧握着,项绥越想挣开他反而收得越近。
“用棍子拉像在拉什么一样,还费力气。”他牵着她往前走着,解释道。
闻言,项绥顿时没好气,讽刺,“祁队长留着力气好用来非礼我是吗?”
该死的王八蛋,昨天晚上竟然强迫她!
从海边回去祁嘉亦都一直跟着她,眉头紧锁对她紧盯不放,她回房间,他也跟进去,一言不发,黑着脸,仿佛她对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直到深夜也没把他轰出去,项绥困了,也僵持累了,交代他走的时候帮她把门关了,随后留他自己在凳子上干坐,她则上床睡觉。
不知道她的哪个举动惹着他了,她还迷迷糊糊呢,就感觉有人压上来了,禁锢着她不让她乱动,唇就胡乱亲她。
他力气大,她推不开,只在挣扎时摸到了床头的固定电话。那一瞬间,记忆仿佛一下回到十四年前,手中拿起的电话触感像极了那时候混乱中摸到的石头。
神思一瞬间恍惚,她看着上方那张压制着怒意的脸庞,手腕骨一软,松开了电话。
她养父已经被她砸死了,她恨身上这个男人,但是她没想过要他死。
祁嘉亦知道她指的是昨晚的事。他承认他是冲动了,被心里胡乱冲撞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会对她乱来,但是听她又这么讥讽,还是回头不悦皱眉,“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说话,别总是阴阳怪气的。”
“跟你好好说的话你能放手吗?”项绥反问。
祁嘉亦看了眼他攥在掌心里的手,抿唇,扭头继续往上走,“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他某些时候总是固执得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他没办法!项绥忍下这口气,提步。
他的手掌宽厚结实,带着暖意,手指蜷起,便轻易将她的手牢牢裹住。项绥往上走着,看着牵在一起的手,眸色有点复杂,黯淡下去,又很快平静得不见任何波澜。
祁嘉亦配合她的速度,再往上的路都走得不快,也时不时回头顾着她。项绥似乎是接受了挣不开他的事实,低垂着眼看着脚下路况任由他拉着她往上,面色宁和。
祁嘉亦凝着她,唇角微翘,一颗心也跟着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