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嗜——南加
时间:2020-01-17 08:56:32

  似乎是被她的冷漠虐多了,她收起浑身的刺时的温顺总会让他有种不真实感。他知道她有温柔的一面,只不过不是对他而已。
  认识以来,他就几乎没得过她什么好脸色。他追着她跑了几天,却丝毫没有动摇她要回德国的打算,她似乎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里。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情绪累积冲击着他的神经,理智绷不住,他才会强迫她,比在葛州那晚更没有理智更失控地。虽然他有小心避免伤到她。
  面对项绥的时候,他好像越来越难冷静了,也越来越拉得下脸。感觉有点不像以前的自己了,但此刻掌心相贴牵着项绥,他发现这样的改变,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祁队长还是看路的好,再怎么看我我脸上也长不出花来。”项绥依旧低头看路,眼皮也不掀。
  被发现,祁嘉亦也没有丝毫不自在。他本就不是在偷看,是留意着她什么时候面露疲惫他要停下来让她休息而已。
  他扭回头,“放心吧,不会让你跌倒。”
  项绥抬头瞥他一眼,心情一言难尽。她也只是不想时不时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而已,跌不跌的没那么重要。那么多难过的日子都扛过来了,她还是会怕这种轻轻一跌的人吗?
  “昨晚的事情对不起。”祁嘉亦在前头说,“是我不对。”
  “祁队长知道吧,做错的事情多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就越来越廉价了。”项绥语气寡淡。
  “以后不会了。”祁嘉亦握紧她的手,“我保证。”
  项绥抬头,逆着天光略微眯眼看他,思绪怔了一瞬。很快又回过神来,敛了情绪,唇角轻轻扬起极浅的弧度。
  是不会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不经意看到祁嘉亦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了,屏幕亮着,桌面上躺着信息,让他提前销假,第二天回单位上班。而她,如既定的,后天会回德国。
  以后或许还会回中国来,但是她不会再见他了。
  一路到顶峰。
  山顶云雾缭绕如仙境,视线所及,几乎要纳入整片山河。微风裹挟着草木清香悠悠袭来,清凉舒适。心境难得开阔,眼底的一切葱绿便都是让人舒心的理由。
  祁嘉亦也已经很久没有爬山了,来这么一次,也觉得减压舒适。
  “你喜欢爬山?”他望着远处雾气弥漫的矮峰,闲聊般问项绥。
  “体力活,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就是想来了。”项绥拧开水瓶子喝了口水,道。心底原本积压着很多压抑克制的情绪,来之前想高喊一嗓子发泄,到顶峰后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么治愈人的地方,她就不要制造噪音干扰其他爬山的人了。
  “我以前对山很有阴影,对水也是,极度的畏惧,根本就不想也害怕去触及。”或许是身临这种空旷的地方,心境平和,就连对象是祁嘉亦,项绥也暂时不计前嫌跟他平静说说话。
  “但是其实自己比谁都明白,畏惧的不是大自然,是相关的人和事罢了。不,也不是畏惧,应该说是怨恨难消,所以抵触。”她缓声说,“山水相对大活人来说都是不动的,恶劣的是人而已,所以后来突然就不怕了。难得回来一次,总该走走这些地方。”
  “你以前好像经历过很多事。”祁嘉亦道。
  “是很多。”这一点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恨我的。虽然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是我们以前应该是见过面有过交集的吧?”祁嘉亦偏头看她,“我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挺搞笑的,他什么都不记得,却总是很在意她恨他这件事,不知道他每提起一次都会让她心凉多一寸。
  真羡慕啊,忘性大的人其实更容易过得幸福,不像她,耿耿于怀久了,压得心口仿佛都塌陷了个洞,每次想起都呼呼往里灌风,又冷又疼,整颗心都难受得让人发慌。
  “如果祁队长曾经对不起一个人,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祁队长不觉得,这才是更让人憎恨的吗?又是怎么几次三番开的口问呢?”项绥轻笑,转开视线,“祁队长那么想知道的话,问唐果吧。但是很多事情,不知道的人反而会活得更逍遥。”
  “唐果是谁?”祁嘉亦蹙眉。
  项绥却闭着眼睛微扬起头吹风,不再回应他了。
  下山时坐的缆车,两人下午回到酒店。
  第二天要上班,祁嘉亦当晚就要回榆临市。
  送项绥回到房间门口,一直闷声的他突然拉住项绥,“我明天要上班,今晚要回榆临市了。”
  “嗯。”项绥点头表示知道了,没什么表情,刷了门卡推门便要进屋。
  祁嘉亦握着她胳膊没放,双眼盯着她,动了动唇,沉声道,“项绥,跟我一起回去吧。”
  项绥回头,望了眼他还抓着她手臂的手,拉开了,面无波澜抬眼看他,启唇,“祁队长该走了。”她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跟祁嘉亦回榆临市吗?没考虑过的。从她决定离开榆临市开始,这辈子最不想扯上关系的人,就是祁嘉亦了。再过不去这道坎也好,就默默地恨吧。能忘记,她赚了,忘不掉,就带到下辈子吧,见着他就躲着点,怎么样也不想再见了。
  没有必要说再见,也对他说不出一句一路平安。以前颠沛流离怕了,这句平安,就留给自己吧。
  项绥在房间静坐了好一会儿,门外忽然就起了敲门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项绥思忖了下,还是过去开门。
  祁嘉亦站在门外,看她开门,把一串钥匙递给她,淡声道,“这是我家的钥匙,你认识路。因为向你保证过不会再强迫你,所以这次我不会逼你跟我一起走。”
  “我知道你在榆临市租的房子退了,如果回去没地方住,你就去我那儿。如果你还是没接受我,那就像之前那样,你睡卧室,我谁沙发。就是不要回德国。”他声音低哑认真,“我工作忙,没什么时间飞德国,如果你回德国,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项绥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那串钥匙,面色不动,没接。
  祁嘉亦把钥匙塞到她手里,嘴上说着,“我不知道唐果是谁,也不知道你恨我什么,但是如果这是你想让我知道的,我会努力去知道。你留下来就行,其余的都交给我。”
  其余的都交给他么?
  项绥盯着那串钥匙一动不动,眸子低垂着,浓密的睫羽遮住眼眸,看不出她的情绪。半晌,她扯了扯唇,“祁队长这样有担当的样子真……”真讽刺,也真让人悲伤。
  她吸口气,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祁嘉亦垂眸凝着她,想抱抱她,手伸出到一半又顿住,最后还是倾身抱了下,在项绥做出反应前又松开。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他拎着行李袋转身。
  “祁嘉亦。”项绥在他身后突然喊住他。
  祁嘉亦顿住脚步,回头。
  “就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吧,以后也是,知道也装作不知道。”项绥看着他,说,“这也是,我能给你最大的宽容。”说完她便侧身回了房,没再理会疑惑不解正望着她的祁嘉亦。
 
 
第32章 
  祁嘉亦当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回榆临市的第三天,收到一个包裹打开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
  项绥把他交给她的他家钥匙寄还给他了。
  她把他的东西还给了他,一句话都没留下,一声不吭回了德国。
  她没打算过为了他留下,跟他有关的一切都不要,钥匙不要,感情不要,人不要,连他一直不了解情况的恨也不要了。
  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身体里剥离,祁嘉亦心里蓦地狠狠一空。掌心里金属质地的钥匙微凉,这股凉意透过皮肤仿佛顺着浑身血液流经四肢百骸到达了心窝的位置。大脑短暂地空白了,那一瞬间,他整颗心抽疼了一下。
  眼睛有一点酸。
  尽管他郑重提醒过回了德国他们之间就很难有机会了,她还是走了,没给他留一丝余地。两个人纠缠了这么久,她还是不喜欢他。
  她还是不愿意接受他,连机会都不愿意给。
  林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拿着个拆开的包裹站着不动,凑过去好奇道,“祁队,怎么了?谁的钥匙?”
  “没事。”祁嘉亦没看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大步回了办公室。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面色看着很不好。
  “难道是,感冒了?”想到这个可能,林昭恍然,扭头便回座位拉开抽屉翻找感冒冲剂。
  祁嘉亦没再跟谁提起过项绥。他把所有时间都投放在了工作上,比以往更忙碌。靳自南和苏一沁找过他几次约吃饭,队里同事也约过下班后一起聚餐,他都没去,他把他的时间几乎用工作填满。这种生活其实挺充实,以前他的生活就几近是工作堆砌起来的,如今不过是回到之前的日子而已,其实一切都没变。
  这个世界本就是冷漠的,没人会因为没有谁而过不下去。得不到的人,就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时间再久远一点,便会逐渐连轮廓都记不清,这个道理他懂,也接受。他也只不过是这世界上的普通人之一,理智而冷漠的普通人,不会难为自己,该忘的,会释怀。
  “嘉亦?”电话里宋茹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祁嘉亦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定了定心绪,“我在听,怎么了妈?”
  “妈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跟你爸要去邻省几天,明天出发。”宋茹说。祁嘉亦心里有事,跟她通话也心不在焉的,她说着说着他就没反应了,但是只怕他自己还不自知。
  祁嘉亦的心思她当妈的还是好懂的,约摸能猜到是跟什么有关,她嗓音徐缓温和,也不点明,“跟你朋友的矛盾解决了吗?”
  他只跟宋茹提过一次跟朋友闹了矛盾,他知道他妈言下之意问的是什么。
  祁嘉亦微滞,双眸不自觉地黯淡几分。
  “她回德国了。”他语气淡淡说。
  宋茹那边沉默了会儿,半晌,她问,“还喜欢吗?”语气带着点为人母的心疼。祁嘉亦在感情上没经验,难得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她希望他能得偿所愿,顺遂美满走到结婚。
  还喜欢吗?祁嘉亦深吸了口气。
  应该不了吧,脑子里堆满工作,他已经不怎么会想到她了。
  他略略抬眸,电脑界面查唐果这个名字出来的那一系列结果便映入眼底。
  他喉头一哽,否认的话说不出声。
  还喜欢的!
  晚上主动约了靳自南喝酒。
  靳自南最近有点无所事事,难得祁嘉亦主动找他出来喝酒,他兴致昂扬赴约了,上来先叫了一打酒,打算喝个不醉不归。
  美滋滋给自己和祁嘉亦满上,他瞟一眼祁嘉亦,“不是最近忙到怎么都抽不出时间来一起吃饭吗,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找我喝酒。”
  祁嘉亦没作声,闷头喝了两大杯啤酒后,才微敛着眸平静道,“我失恋了。”
  靳自南抬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你干嘛了?”
  祁嘉亦瞥他一眼,给自己倒酒。
  靳自南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灌下一大杯酒给自己压惊。
  把杯子往桌面一放,他凑过去一点,很认真又很震惊地打听,“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祁嘉亦没答,他索性换了个好像更有意义的问题。
  “恋爱得跟喜欢的人谈吧?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我认识吗?”想到一个可能,他惊讶,“难道是一沁?”
  “……”祁嘉亦蹙眉,“跟一沁有什么关系?感情的事,不要总是拿来开玩笑。”算是对之前靳自南和苏一沁的调侃也表了个态。
  靳自南惊悚状。且不说他现在第一想到的就是苏一沁有对手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开苏一沁和祁嘉亦的玩笑,现在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所以连感情上的玩笑都不让拿来调侃了。
  “那是谁?”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项绥。”祁嘉亦垂着眼,低低吐出两个字。
  眸色一滞,靳自南的脸色不自觉僵住了。他还记得项绥跟祁嘉亦提过唐果这个名字的事。
  敛眸掩下眸底的难以自持的慌乱强作镇定,他干笑着低头喝酒,收起了不正经,“你不是说她走了吗?难道她离开榆临市之前你就喜欢她了?”
  “或许吧。”祁嘉亦缓缓叹出一口气。喜欢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受控制的感情,哪个时间点喜欢上对方,不是能轻易给出答案的问题。
  “那时候她只是离开榆临市而已,还在中国,索际岛是我们最后见面的地方。”祁嘉亦嗓音低沉,“后来她就回德国了,一句话没给我留。”
  “其实应该算不上是失恋。”祁嘉亦自嘲,“我们没正式在一起过,她不喜欢我,我单方面的感情而已。”
  “既然你们后来还见过面的话,”怕祁嘉亦发现自己的不自然,靳自南一直低着头小口抿酒,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是随口一问的样子,“她还有跟你提过唐果吗?”
  “提了,让我想知道的话,就问唐果。”
  “……”靳自南心提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要问唐果?”
  疑惑地望向他,祁嘉亦警觉地拧起了眉头,“你为什么总在打探唐果?怎么,你认识?”
  “怎么可能!”靳自南想也想就撇清关系,“我上哪儿去认识叫唐果的。不认识,也就听你说过。”
  “真的不认识?”对他的反应存疑,祁嘉亦半信半疑再问。
  “当然了。”怕祁嘉亦不信,靳自南连忙笃定道,“我保证。”
  祁嘉亦盯着他打量半晌,才算作罢。
  靳自南松一口气。是他过于紧张了,差点在祁嘉亦面前露出马脚。其实他现在应该不用担心了才对,既然项绥叫祁嘉亦问唐果,那她就不可能是她自己口中的唐果,况且如今她也回德国了,就算她口中所说的唐果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只要祁嘉亦跟她不再有联系,这件事情就永远不会被祁嘉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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