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臣数学家——花知否
时间:2020-01-18 09:23:03

  马克思曾经说过:“一个人只有为同时代人的完美、为他们的幸福工作,自己才能达到完美。如果一个人只为自己劳动,他也许能够成为著名的学者、伟大的哲人、卓越的诗人,然而他永远不能成为完美的、真正伟大的人物。”
  她以前不能理解这句话,只是背下来应付政.治考试用的。
  现在想来,秦九韶,就是这样一个人。
  写到最后的时候,应迦月觉得难受极了,一直到交卷之后,心里还是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跟她在同一层楼考试的朋友真真拿着笔袋过来找她:“迦月!考得怎么样啊?”
  明明才过去几个小时,却好像有几年没见似的,应迦月上前就抱住了王真真,呜呜的哭了出来。
  “真真,我好想你。”
  “……”王真真一脸懵比,以为她是受什么刺激了,“你怎么了?是不是没考好啊,你昨天晚上失眠了,肯定是在考场上睡着了是不是!”
  见她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王真真连忙把她推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给她擦眼泪:“干啥呢,怪尴尬的,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哭了别哭了,没考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陪你复读嘛。”
  “你说秦九韶为什么这么惨啊?”应迦月边抽泣边委屈道,“咱们要是被冤枉了,还能去打官司,他被冤枉了,都没有办法给自己讨回公道,因为他已经死了啊,他已经死了……”
  周围路过的同学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这孩子,写个作文而已,入戏太深了吧?
  “……”王真真这下连纸都不敢给她递过去了,只能安慰她,“没事没事,他反正都死了,别人冤枉他也跟他没关系啊,他又不可能知道。”
  听到这话,应迦月哭得更大声了。
  王真真没了办法,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要不咱们去校门口喝碗姜撞奶吧,你不是最喜欢喝那个的吗?考场空调开得太低了我都快被冻死了,想去喝一点暖暖胃。”
  这三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止住了应迦月的情绪。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秦九韶站在自己那个小摊面前,隔着远远的人群朝自己微笑的模样。
  “好。”
  校门口的姜撞奶店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老板娘为了犒劳高考学子,说只要出示准考证就可以打半价,所以一时间整个店都爆满了,坐都坐不下,应迦月和王真真还是很努力的朝里面挤了半天才挤到两个座位,点了两杯姜撞奶,很快便被端过来了。
  应迦月有些出神地看着那碗姜撞奶发呆,也不说话,也不喝。
  周围的人都在讨论今天的题目。
  “啊啊啊我为什么要选C啊,这么简单的断句我都能搞错!”
  “我就知道要考《逍遥游》,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会考这个,半夜爬起来背了好几遍。”
  四周嘈杂的声音都没办法传进她的耳朵,应迦月就那么发着呆。
  程隶骑着单车经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单脚踩在地上,喊了一声:“应迦月——”
  应迦月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发现是自己高中暗恋的男孩子,脸上顿时一哂。
  程隶出来的时候,店里不少小姑娘都开始尖叫了起来,说起来他还算得上是南渊中学的校草,因为长得好看,亲妈又是娱乐圈的人,所以还参演了几部校园片的配角,在校园名声大噪。
  应迦月是个不能免俗的人,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暗恋他,只是程隶的爸爸和自己的爸爸曾经在生意上有过来往,所以比旁人多熟识了几分。
  程隶看着她,笑着扬了扬手:“下午考试加油哦。”
  旁边的人都对她投来羡慕的眼神。
  换成是从前,应迦月应该会心花怒放,但这一刻的她也只是对他报以一笑,平静道:“你也是。”
  也许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内心淡了许多,没有从前那样跳跃的思绪了。
  程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她兴致寥寥的样子,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说,便欲言又止,踩上单车离去了。
  王真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哪些地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感觉,程隶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你说。”
  应迦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自己面前那碗姜撞奶,已经凝结成了块。
  良久,答非所问道:“真真,你说,一个人能做一辈子那么长的梦吗?”
  王真真摇了摇头:“不可能吧。”
  应迦月用勺子尝了一口,轻声感叹:“果然还是广东正宗的姜撞奶好喝。”
  王真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担心的问道:“迦月,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真的病了?姜撞奶可是地地道道的杭州特产啊。”
  应迦月愣住:“什么?”
  王真真抬头在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指向了店铺南边的墙上:“你自己看那,都写着呢。”
  应迦月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那一行字映入眼帘,忽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姜撞奶:源于南宋临安的特色传统甜点小吃,口感滑嫩,嘉定年间开始风靡,距今已有八百年的历史。
  “……”
  此时此刻,应迦月就跟吞了个鸡蛋一样瞠目结舌。
  原来,不是梦。
  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姜撞奶是真的,楚州是真的,赵昀是真的。
  他也是真的。
 
 
第76章 才人
  金军势如破竹, 大宋接连战败。
  赵昀在前殿处理了一整日的政事, 有心想要与金军力战到底, 可最终却还是敌不过以史弥远为首的主和派,只觉得自己坐在朝堂之上就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疲惫不已。
  外患还未平, 盐贩子又起兵了。
  朝中那些大臣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没个对策, 又是全权将此事交给了史弥远,涉及到盐商,史弥远要求从国库下拨巨款, 否则无法完成这一次的平叛, 众人心知肚明, 这钱最终应该还是要进他史弥远的腰包。
  经过慈元殿的时候,想要进去瞧一瞧应迦月,盼着见到她的时候心情会好些, 可站在门口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踏进去。
  赵昀知道自己去慈元殿的次数越频繁,太后对应迦月的敌意也许会越大, 她的身份原本就有些敏感, 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她身处危险之中, 反倒不好。
  于是便转身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宫人在前面小心翼翼提着灯, 赵昀背着手缓缓经过曲径通幽的御花园, 正要往前的时候, 却忽然驻足在原地, 看向了假山后面那个俏丽而又熟悉的背影。
  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身边连个丫鬟也没跟着,不少萤火虫都围在了她的身边,星光点点,宛如仙子。
  贴身太监刘谊抬眼觑了陛下一眼,连忙笑着道:“可巧了,陛下方才去寻贵妃,谁知贵妃娘娘就在这儿等着呢。”
  赵昀站在原地未动,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他忽然间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时候他和弟弟赵与芮还在贾府听学,那一天的应迦月也是穿着这么一身衣裳,和她的大姐姐在假山后面抓萤火虫。
  刘谊见陛下这副样子,便心知肚明了,蹑手蹑脚地朝后退了出去,给陛下和贵妃留下独处的时间,身后的宫人也跟着朝后退去,悄无声息。
  赵昀抬脚朝假山后面走了过去,轻声开口道:“上回捉萤火虫是为了寿礼,这回又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风一样轻,清朗却又带了几分绵软,格外好听,和平时听见的完全像是两个人。
  那背影陡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当下便僵在了原地,不敢出声。
  阎姣娘其实是有几分犹豫的,她想要见好就收,回过头来让陛下看清自己的容颜,却又贪恋这样梦境一样的温柔,哪怕只是片刻。
  赵昀没有注意到她身子的晃动,只垂下眼眸,凝望着她的背影:“那日你站出来的一瞬间,朕心里……”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太好说出口,赵昀便欲言又止,良久,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轻声问道:“月妹妹,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说的是“我”。
  背对着赵昀的方向,阎姣娘的眼神诧异而又惊慌,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作,她甚至有些怀疑站在身后的人是不是自己在等的官家。
  赵昀试探性地伸出手,见她没有反抗,便轻轻从后面环住了她。
  属于帝王温热的体温骤然传来,阎姣娘一下子受不住了,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抖着声音道:“陛……陛下,您认错人了。”
  赵昀看到面前正是那日在慈宁殿门口学鸟叫的女子,顿时一惊,下意识便朝后退了两步,为自己的失态懊悔不已。
  “陛下……”阎姣娘低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噎道,“民女自知身份卑贱,可到底也是正经人家出生的姑娘,就算陛下贵为天子,可……可女孩子家的名声最是要紧,这日后出了宫,民女无颜见人啊陛下……”
  赵昀虽贵为帝王,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他在宫里头呆的时日还没有身边的太监刘谊长,一时间进退两难,看阎姣娘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心中顿时烦躁不已,径自便朝后退了去。
  刘谊见皇帝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从小花园里出来了,惊奇不已,连忙迎上去问道:“陛下这是?”
  “你是眼睛瞎了不成!贵妃的背影都能认错?”赵昀浑身的火气无处散发,只能将罪责安在刘谊的头上,毕竟刚才说那背影是贵妃的人正是刘谊。
  刘谊听到这话,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是奴才白长了眼珠子!”
  只是语气跟排练过似的,很是到位,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了。
  赵昀正在气头上,并未想太多,朝前快速走了两步,又停在了原地。
  “里头那位……”
  他朝假山那头看了一眼,神色懊恼,极为抗拒道:“封为才人吧。”
  ****
  2019。
  高考已经结束了,南渊中学所有的同学都跟获得了新生一样,在校园里又是撕书,又是抱头痛哭。
  操场上飘着各种各样的碎纸片,甚至还有部分小情侣在跑道上散步,堂而皇之地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牵手,充斥着青春的甜蜜色彩。
  应迦月婉拒了聚餐的邀请,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手机,她甚至都有些忘记输入法是怎么用的了,M178公交很快便到了站,她坐上车,看着窗外斑驳的城市光影,一切就好像是在梦里一般。
  手机收到了很多条微信,是父母问她高考考的怎么样,只是没有人来接她,因为她的弟弟好像正好今天生日。母亲去了国外,微信里面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是四个月之前,打了2000块钱的记录。
  她原本想要给父母各自打一个电话,却在这一刻心凉了半截,没有勇气拨出那样的电话,就算打通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爸,我很想你?”“妈,我很想你?”
  于是应迦月静默地看着手机里的对话框,缓缓打出了两个字:“还行。”
  确实也就只是还行吧,都忘得差不多了,能正常发挥已经不错了。
  南渊图书馆。
  这个点很少会有人来图书馆,过了安检便没看见几个人影了。
  应迦月缓缓朝前走去,步伐沉重,终于在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中找到了历史的那一栏。
  那些厚厚的典籍,以往她从未注意过,更别说耐心去阅读了。
  她的目光在那一栏书架上流连,最终定格在《宋史》两个字上。
  昏黄的灯光下,应迦月坐在地上,捧着其中厚厚的一册埋头看了起来。
  玻璃窗倒影着应迦月单薄的背影,窗外灯火喧嚣,室内安静如斯。
  曾经的她觉得史书是枯燥又乏味的存在,如今细细读来,却觉得温暖又残酷,温暖的是那些记忆中鲜活的人还能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后世,残酷的是,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在史书中不过是只言片语,寥寥数笔。
  而最残酷的是,五百万字《宋史》里有她熟悉的赵昀、史弥远、贾涉、贾似道、谢道清、赵与芮……
  唯独没有秦九韶。
  ****
  绍定元年,秘书省。
  “少爷,又来咱们这儿看书了?”
  “嗯,多有打扰。”
  南宋时期的秘书省主要负责掌管古今典籍,天文历算资料,甚至还有本朝和前朝的珍贵史料记录,是那个时期藏书最多,涉猎最广的地方。
  秦九韶的父亲,就在秘书省任秘书少监。
  是以众人看见他来了,都纷纷尊称一声少爷,还特意为他掌灯带路。
  秘书监的人都很喜欢秦九韶,因为每次只要他来,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问他准没错。
  这一次,秦九韶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和他们交谈,径自便朝最里面的方向走去,之所以在最里面,是因为鲜少有人感兴趣,可那里头的书却代表着历朝历代算学集大成者的最高水平。
  《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
  秦九韶知道应迦月还在宫里等着他,但此时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晏梦彪带着几百名盐贩在潭飞漈起兵反宋,一路招兵买马,朝廷派了无数精兵镇压,反倒激起了民愤,宋军节节败退,大有一泻千里之 态。
  秦九韶深知这次民变并非是军事镇压能压下去的,而是关乎盐政,唯有从经济的根源着手,才能真正解决这场灾祸。他毕竟还年轻,经验不足,所以才会来秘书省寻找盐政与算法的典籍。
  虽说是为了大宋,但却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从盐政方面着手消弭这场无妄之灾,龙椅上的那位会答应他的请求吗?
  他知道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先礼后兵,若是不能,便只有那一个法子可走了。
  长长的甬道有夜风掠了过来,掀起了他的衣袍,轻盈 如蝉翼。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