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情深——七僮白
时间:2020-01-29 10:31:49

  “爹爹,我来了。”
  时南昌放下手里的碗,扭头便看见时眠憔悴的脸色,他鼻翼一张,就要骂她。
  话在嘴里转了几弯,脱口的却是:“走走走,我们进屋!这风大。”
  时眠跟着他去了书房。
  倒寒春雪的书房不大,里面的挂饰与摆件却都是真品,位置也放的极妙。让人一进门便眼前一亮。
  时眠随意扫了一眼,房中的书柜有六七排,仔细瞧去,书架上的书册大多数都起了褶皱,封皮也像是经常被翻的模样。
  书案上放着上好的纸砚笔墨,墙上挂着一幅瀑布图,落款是马惜玉,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印章。
  “眠儿,坐这。”
  时南昌给坐塌上铺上毯子,拍了拍。
  时眠听话的坐下。
  时南昌坐在她对面,挠了挠头问道:“怎么想着来爹爹这了?”
  她直接开门见山:“爹爹,你知道六年前右相谋反的事吗?”
  时南昌怔楞。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时眠也不急,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时南昌:“你问这个做什么?”
  时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时南昌。她爹爹这个人,性格直爽,做事有些冲动,现在什么都不明朗,还是先瞒着一些。
  时眠低眉:“突然听见有人说起,有些好奇。”
  时南昌神色难得沉重了起来:“这些事情你别打听,没好处。”
  时眠料到没有那么容易,她倒了一杯白水,抿了一口:“爹爹,你这没热茶吗?”
  “啊?对对,来人,去小厨房端些热水来。”时南昌赶紧吩咐道,他看时眠还在喝,一把夺下了,“莫要再喝了,等会喝热的。”
  时眠乖巧应道:“恩恩。爹爹,那右相叫什么名字啊?”
  时南昌虎眼微张,似乎不相信她竟还在问,但是时眠嬉皮笑脸的,他只能努了努嘴道:“笪翁池,一个已经作古的老头子,你打听他作甚。”
  时眠蹭到他身边,抱住他的手臂:“我好奇嘛,那右相有什么子嗣还活着吗?”
  时南昌忍不住笑了:“株连九族,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活下来……”
  他说着一顿:“也就只有良妃了……”
  时眠:“良妃?”
  “咳咳……”时南昌给自己灌了一杯水,不小心呛起来,“没咳咳,没什么,你该回去了。爹爹今晚要出门一趟,你去找庭深用膳吧。”
  时眠甜甜的笑了笑,瞳孔深深:“好。”
  她起身,拂了拂裙摆。目光划过墙上的那副画,步子一顿:“爹爹,这幅画画的是哪里?”
  时南昌眼中泛起回忆之色:“听你娘亲说,是一个叫做荛山瀑布的地方。”
  时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马惜玉的画工十分了得,将瀑布的雄伟壮观表现的淋漓尽致。凝神看着,那白色的浪花就要从画中涌出,站在跟前身上都仿佛凉了一瞬。
  时眠:“若是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时南昌苦涩的勾唇,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荛山瀑布是庄朝的名景。不过,爹爹总有一日会带你去瞧瞧的。”
  麻良从外面回来:“将军,马匹备好了。”
  “恩。”时南昌点头,“快回去吧,晚上好好吃饭,知道了吗?”
  时眠:“知道了。”
 
 
第44章 (捉虫)
  时南昌走后, 时眠并没有急着走。
  她绕过书案走到那副画跟前, 驻足了好一会, 突然问道:“为什么会是荛山瀑布?”
  许儿不解:“姑娘, 怎么了?”
  “为什么会是荛山瀑布?”
  时眠再一次喃喃自问。
  她总觉得不对劲。
  撇头望向许儿:“方才爹爹说这是哪里的名景?”
  许儿:“庄、庄朝。”
  时眠双目微睁。
  对!就是这!
  娘亲怎么会画一幅庄朝的名景,还会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难道爹爹就没怀疑过吗?
  时眠目光刮过许儿闪躲的眼神,心中微沉:“许儿,娘亲是哪里人?”
  许儿磕磕绊绊的答道:“大、大渝宣阳马氏家族。”
  “因为遭了土匪全都死了?”
  “是、是的。”
  “不是说还有一位参军的哥哥?”
  “战死、死了。”
  时眠眸光微闪,她提起裙子:“我要逛逛倒寒春雪,走吧。”
  许儿局促不安的跟在她身后。
  时眠将这个院子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个遍,包括时南昌的卧房, 一旁的客房,床底,帘后,妆匣全都翻了个遍。
  关于马惜玉的一切,时南昌叫人保护的都很好,所以时眠找起来很容易。
  但是她花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到天黑,除了那副画, 其他的东西丝毫没有庄朝的痕迹。
  时眠拧着眉头。
  莫不是她多想了。
  她还是放不下那副画, 重新回到书房里将画取下,找到麻良:“告诉爹爹, 这幅画我先取走看看,回头再给他送回来。”
  麻良:“好的姑娘。”
  许儿抱着画卷踌躇道:“姑娘……”
  时眠:“许儿,我信你。你不愿告诉我自有你的理由, 我可以自己慢慢查。”
  许儿低头。
  一连几天的晴空霹雳,这日晚上下起了暴雨。
  磅礴的雨水疯狂的洗刷着屋檐,发出狰狞的嘶吼。
  院中的槐树在风雨中摇摇摆摆,树叶刷刷的往下掉,但它的树干却依旧挺拔,根深深扎在泥中。
  屋内点起了烛火。
  时眠抬手将纸条烧净。
  纸条是鸿德楼的店小二送来的。今日上午,崔明媛在二楼预定了一间雅房。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到崔明媛出府了。
  自从笪御的尸体抬回来之后,时眠每夜都会做梦。有时是时南昌持刀倒在尸海之中,有时是许儿被人从后塘中拉出来。
  更多的是笪御白衣胜雪,渐行渐远的背影。
  时眠还是害怕的。
  就像之桃他们一样,他们给她找了无数的理由来证明笪御已经死了,时眠同样找了无数的理由告诉自己,笪御还活着。
  “吱——”
  房中突然涌进一阵冷风,那人赶紧将窗户关上。细微的声响在雨夜之中并不清晰,他没有惊动床上已经睡熟的人。
  那人顶着一个斗笠,雨水粘稠的扒在上面,他小心翼翼的摘下,放在一边,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绝色脸庞。
  他的肩头,衣摆都湿漉漉的,一双黑色的靴子也被雨水浸透了。
  刚踏出一步,“嘎吱——”,他顿住。
  浸了水的靴子踩在地上会发出声响。
  他弯下身子,将鞋子脱掉,犹豫了一下,又将湿透的袜子也脱掉,露出两只大大的光脚丫子踩在地上。
  地上有些冷,他的脚趾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再迈开步子朝床边走去,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撩起床帐,他微微弯腰准备坐下,又是一顿。
  脸上露出一抹怨念。
  无奈起身将身上潮湿的外袍褪下扔在一边,这才坐下。
  床上的时眠半张脸掩在被褥里,小脸被闷得红彤彤的,乌发如瀑。
  他把被子往下掖了掖,露出时眠消瘦的小脸。这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和情绪都遭到了巨大的震动,这让她身心俱疲。
  如今在睡梦中都是紧皱着眉头。
  那人捧着手哈气,好一会驱走了手上的寒意,才试探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指腹滑如凝脂。
  他爱不释手。
  “轰隆——”
  窗外一声雷响,他急忙捂住时眠的耳朵,时眠睫毛微颤,他的心紧紧提了起来。
  过了一会,时眠并没有要醒的模样,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抿了抿唇,脸颊上晕起一抹羞红,突然缓缓低下身子凑近时眠。
  两人唇间仅剩一厘。
  呼吸缠绵,热气拂面。
  他微卷的睫毛紧张的扑闪扑闪,两只眼睛盯着时眠小巧的鼻尖,停在这个位置,他不敢再动了。
  身子有些撑不住,他又悄悄的举起胳膊,撑在时眠的耳侧,这下时眠整个人都被他拢在怀里,他本想就这么静静的靠着她,此时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他头一低,在时眠嘴上轻轻啾了一口。然后赶紧闭上眼,咬着唇不去听自己的心跳声。
  “姐姐……”
  笪御浑身僵住。
  身下的人猛地抱住他,两只纤细的手臂犹如钢铁一般,坚硬有力。
  “姐姐,你别走……”
  笪御张开眼看到的事时眠的后脑勺。怀中的女子微微颤抖着,柔软的肩膀耸动,耳边是她几不可闻的抽泣声。
  他心中狠狠一痛。大掌抚上她的后脑勺,温柔的顺了顺。时眠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身子也松软下来,她又睡了过去。
  笪御动作轻柔的捧着时眠的后脑勺,小心的将她放回枕头上。怀中的女子眼角含着点点泪珠,他用拇指将其轻轻擦拭掉,怜惜就要溢出他的眼眶。
  眠儿,若我还活着。
  必将十里红妆娶你进门。
  夜越来越深。
  暴雨终于停歇。
  翌日,碧空如洗,整个凉安城的气息都被冲洗的格外纯净。
  时眠起身穿着好,走到梳妆案旁,忽然脚下一顿,她朝窗台望去。昨夜的雨渍依稀可见,她走过去,用指腹擦了一遍。
  雨水中混着新鲜的泥土。
  她眸光微闪,连日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忍不住勾起唇角。
  青竹睁大了眼睛,惊奇的同许儿小声道:“许儿你瞧,姑娘笑了!”
  许儿点点头,她也看见了,虽然不知道时眠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好,但是看到姑娘终于恢复精神,她也放下心来。
  许儿:“姑娘,该梳……”
  时眠扔下两人就朝外面跑。
  到了门口的廊下,她喊道:“诸承煜,你出来!”
  诸承煜从梁上跳下来:“何事?”
  时眠问道:“你昨夜在哪?”
  声音里不难听出淡淡的雀跃和期待。
  诸承煜避开她的目光,抱怨道:“就在这啊,不过昨夜的雨实在太大了,将你的窗户都吹开了,为了给你关窗户我都淋湿了,你可要给我加工钱!”
  诸承煜就这么瞧着她的目光逐渐暗淡,心下不忍,想起笪御叮嘱他的话,又移开了视线。
  在宣阳的时候,就属他看着时眠的时间最多,他熟悉时眠的一切,看着她从一个天真简单的姑娘变成现在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种心疼的感受。
  时眠缓缓低下头,许儿担心的陪在她跟前,她没有再多的安慰的话了,这么久早就说干了。
  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眼中的脆弱让当场的几个人都心生不忍。
  然而当时眠转身的一刹那,面上的冷意一闪而过。
  眼底尽是漆黑一片。
  若是关窗,那为何泥水是在窗台里面?
  玉姐姐,你真是好狠的心那,就是这般了,还是不现身。
  真的就这么不要我了吗?
  我不允许。
  再抬眉,时眠双眸水润,小小的脸上还是泛着淡淡的柔弱:“许儿,准备一下,早膳过后去鸿德楼。”
  许儿一愣:“是。”
  店小二送来的消息并未明确的说明崔明媛几时会到,只是知道是在三号雅房。时眠定了那间雅房的对面,早早的就等着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她在鸿德楼正用着午膳,突然就看见一个身着紫色长袍,文质彬彬的男子进了三号雅房。
  时眠顿时没了食欲,放下筷子,余光时时注意着那边。
  “许儿,那是谁?”
  许儿:“是左相,丘姬。”
  没过多久,一女子带着面纱也进了三号房。时眠顷刻间起身,疾步朝对面走去。
  她让人青竹备了蒙汗药,准备将人弄晕带进忠武侯府,但是当她走到门口时,她震在原地。
  里面传出崔明媛暴怒的声音:“我不稀罕!我就是死也不嫁给你。”
  “那你便去死吧。”
  崔明媛几近奔溃:“你不要靠近我!我要嫁给庭深哥哥!我不想再看见你!”
  丘姬的声音有些冷:“难道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就是他将你送上了我的床!”
  “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就要嫁给庭深哥哥,”
  丘姬:“成了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
  “我不!我不!”
  时眠在门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门外的姑娘,你可以进来了。”
  时眠瞳孔一缩,推开了门。
  崔明媛摘了面纱,面色憔悴,身形消瘦,比时眠好不到哪去。她见时眠来了,冷哼一声坐回椅子上,不善的问道:“你来作甚?”
  时眠坐到两人对面,没有回答她的话,看向丘姬。
  丘姬邪笑:“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时眠:“你与她有了私情?”
  崔明媛顿时暴跳如雷:“你竟敢偷听!把你听到的忘掉!不然我让你好看!”
  时眠嗤笑一声:“让我好看?不是你们故意让我听到的吗?这位公子早就知道我在门外了吧,现在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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