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似乎顿了顿,然后轻笑一声:“多谢你的心意,不必了。”
时眠还想再说什么,她打断了时眠的话:“有人来了,莫要与别人说起我,不然性命不保。”
果然下一刻,许儿和青竹就带着人来了,随行而来的竟然还有时南昌和皇上。
时眠纠结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远离了那面墙。
时南昌上来给了时眠一个熊抱:“姑娘哟,你急死爹爹了!”
“让爹爹担心了。”时眠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目光忍不住的落在一旁的人身上,实在是他明晃晃的龙袍扎眼,她赶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皇伯伯安好。”
长孙彬亲自扶起他:“无须多礼。再找不到你,你爹爹就要把朕这皇宫给掀了。”
“爹爹!”时眠瞪了时南昌一眼。时南昌红鼻子瞪眼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时眠无奈,想起那“墙内女子”,她张了张嘴准备提起,突然想起她最后一句话,又闭上了嘴。
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时眠回头,身后一面宫廷红墙藏在阴影之中,寂静无声。
许儿:“姑娘,怎么了?”
时眠低眉:“没事。”
时南昌找到时眠之后,没在宫中逗留,毕竟天色已经不早了。等他们绕出了这片地方,时眠才发现刚才那处竟是瑶华宫的后方,原来瑶华宫竟占地这么广。
走到宫道上,时南昌准备向长孙彬告别,时眠偷偷瞅了长孙彬一眼,还是把一肚子话咽回了肚子里。
回去的马车上,时眠犹惦记着那个女子,她想象不到待在墙里面十九年是什么滋味。
“爹爹,皇伯伯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南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你爹爹年轻,没你爹爹俊朗,武功也不如你爹爹。也就舞文弄墨还行,但是没你娘亲厉害……”
时眠:“……”
时南昌被时眠直白的眼神看的老脸一红:“好吧,爹爹不会说话,总之那家伙是个明君。”
时眠心中稍定,爹爹言语之间都是亲近,这样的话,那个“墙内人”是否可以和皇伯伯说一说。一旦有了这种念头,时眠便忍不住了:“爹爹,我在瑶华宫后面发现一个女子,她说她被关了十九年了,能……”
“你说什么!”
时眠被他这嗓门虎的一愣:“爹爹?”
时南昌头一次这么着急:“外面人,掉头去皇宫!”
“好姑娘,你皇伯伯找一个人找了十九年了,若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他、他肯都要疯了啊!”
时眠带着无数的疑问,再次回到了皇宫。时南昌带着她都没停,直奔御书房,正巧碰到刚从御书房出来的长孙君荣。
长孙君荣刚作揖:“时将军,君荣……”
时南昌:“没空没空!你让开!”
长孙君荣:“……”
一进御书房,时南昌的直接亮出他的大嗓门:“皇上!皇上!皇上!”
他一连喊了三声,可见他的激动。
长孙彬好笑的望向他:“你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时南昌说:“良妃找到了!”
良妃?
时眠在一旁怔了怔,良妃不是好生生的待在瑶华宫吗?
接下来顾不得时眠想太多,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此时颤抖着手拉住时眠,近乎小心的问:“丫头,若是、若是……此恩我定会永生铭记!”
“皇、皇伯伯……”时眠被弄得一头雾水,好歹理顺了,“您别急,眠儿这就带您去!”
“等等,等等……”长孙彬手忙脚乱的在原地打转,还是蒲公公上前低语:“皇上莫急,奴才这就去找毒老,让他给五皇子报信。”
毒老?五皇子?
离得近,蒲公公的每一个字都落进了时眠的耳朵里。长孙彬没有给她留时间细想:“丫头,快走吧!”
时眠:“哦,好好。”
撵轿太慢了,长孙彬干脆不做,长腿大步大步的跨着,几乎是拉着时眠在跑。
等到了瑶华宫的后面,时眠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断断续续的说道:“就、就在这、这面墙里面……”
长孙彬不安的跟在时眠身后,朝她指的地方看去,看到那面墙,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
时眠缓上了气,她凑近:“姐姐?姐姐你在吗?”
没声音。
时眠再说道:“姐姐,我找人来救你了,姐姐你出个声啊?”
还是没声音。
时眠有些着急了:“姐姐,你别怕,我不会出事的。我找来了大渝最厉害的人,只要有他在,你和我都会平安的。
“姐姐,你说话啊?皇伯伯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
“长孙彬?”
时眠惊喜:“是,就是他!”
这句话不光时眠听见了,长孙彬瞬间热泪盈了眼眶:“兰意,是我啊……”
笪兰意再次没了声音。
但是刚才她的那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长孙彬忽略了她的异样,激动的大喊:“来人!来人!将这面墙给朕砸了!千万小心,要是伤到里面的人,朕让你们陪葬!”
“是!”
禁卫军齐声应道,宫人很快找来工具,开始一点点凿开这面墙。
头顶的天空蔚蓝如洗,月亮升了起来,与日同辉。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安静如鸡,时眠抱住时南昌的手臂,看着他们的进展,她不由得攥紧了时南昌的袖子。
一阵“乒铃乓啷”过后,这面红墙终于被砸成两半,露出一个缺口。
墙就那么厚,一个瘦弱的女子站进去,转身都很困难。光线落进去,一眼朝里面望去,里面不再黑漆漆一片,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空间是个有个长条矩形,若是躺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空地。
时眠的视线落在地面上一顿,那儿有个木板,应该是个暗道,有禁卫军拉了拉,木板从下面被反锁了。
“让开!”
长孙彬的声音惊颤又嘶哑,禁卫军散开来,全部都低着头不敢朝这边看。
长孙彬一步一步的走到那个缺口,他想进去,奈何身子过于壮硕。他硬是挤了挤,碎石划破了他的龙袍,身子被挤得变了形,他还是咬牙,几乎带着哭腔:“兰意,你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出来好不好……”
“啪嗒”一声脚步,时眠的心尖都跟着一颤,那边露出一片黑色的衣角。
笪兰意再次顿住,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的御儿呢?”
长孙彬:“他很平安,真的!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你出来就可以见着他了!”
“可是,我现在很丑,很脏,很狼狈。”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丑!不脏!永远都是我的兰意,兰意你别怕,已经没事了。”
半晌过后,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宛如骷髅的手,长孙彬牵住那只手,轻轻一拽,那人如风一般落进了他的怀中。
有难闻的气味涌出,呛得时眠轻咳一声,余光一闪,她看见随着女人迈出,她脚下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被带了出来。
时眠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时南昌便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地上全是白色的骨头。
那是人骨。
竟还有一根渗着血的断指……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假,大家明天别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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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捉虫
最后结尾的很仓促, 皇上顾不上一旁的时南昌和时眠, 让蒲公公送他们出宫。
时眠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位女子的容貌, 但是听见长孙彬喊她“兰意”, 那女子当时又问了一句“我的玉儿呢”,时眠跟着时南昌的脚步猛然顿住!
爹爹说过,那女子是“良妃”,那她说的“玉儿”,就是玉姐姐!
当时皇伯伯说什么?
他很安全,已经去叫人了!
“眠儿?”时南昌疑惑的看向她,下一刻时眠提起裙子就朝来时的路奔去!
所有人都懵了一瞬, 随即赶紧跟上去。可怜蒲公公年龄大了,远远的跟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
时眠又回到瑶华宫的后方,皇上和良妃早已离开,只留下了收场的人。
蒲公公才跟上来,还没喘口气呢,就被时眠逼问道:“公公,劳烦告诉我他们去哪了?”
蒲公公为难的看着她, 这皇上十九年好容易与良妃娘娘相聚, 必定不希望旁人打扰,再加上五皇子的身份现在还未公之于众, 实在不便带时眠过去。
时眠见他久久不语,眼下着急:“公公,拜托您了, 我、我就远远的瞧一眼!”
蒲公公被时眠苦苦央求的没办法,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时眠一眼,心下一叹,却道:“姑娘恕罪,老奴不便告诉您。”
一旁有成排的宫女经过,手中或端着华服,或端着珠宝,看着她们的方向,时眠眼前一亮,拦下一个人:“这些东西送去那里?”
那宫女见她身边跟着蒲公公,还以为是宫中哪个新晋的小主,不敢怠慢:“回小主,这是送去太清殿的。”
皇伯伯在这个时候不可能给旁的妃子送这些珍宝,这东西定是给那位良妃的!
时眠当下扔了蒲公公跟在这排宫女的后面,蒲公公只能干着急。
来道太清殿一旁的官道上,时眠的身影隐在长廊后面,在时眠的强烈要求下,时南昌只能和许儿他们在远处等着。
没过一会,时眠眼帘中闯进两个人影。一人身姿挺拔,一人身形佝偻。
待人逐渐走进,时眠的杏眼情不自禁的缓缓睁大。
毒老?!
时眠疑窦顿生,不着痕迹的问道:“公公,这两位是?”
蒲公公拦不下人,他心虚道:“那位老人是大名鼎鼎的毒老,是皇上请来为良妃解毒的神医,他旁边的那位是毒老的药童。”
时眠狠狠拧着眉头,那两人很块走进太清殿,时眠又等了许久,却再也没见着人走进殿中。
天色越来越暗,时南昌不能再任由她胡闹了,于是强行将人带回了忠武侯府。
六月草长莺飞,百花幽静。这个月老天爷似乎不太高兴,时而暴躁到大雨磅礴,时而抑郁下连日阴雨,今日好容易雨过天晴,天上架起了一座彩虹桥,桥的尽头,是皇城。
那日事后,皇城之中尤其平静,到了晚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雨。这两月来,麻良多数都在忙于修缮府邸,木兮院里本来就有个小池塘,前些日子被重新扒了一遍,池塘扩大了一倍。
池塘旁还未修缮完全,只筑一半的篱笆,又因着下雨只能推迟两日再筑。池塘岸上的泥巴被雨水反复冲刷,泥泞滑腻,有的下人没注意,险些滑到。
今夜的雷雨一阵接着一阵,时眠站在屋檐下目光涣散。
许儿将披风给她披上,薄唇嚅动了一下,轻语:“姑娘,雨水寒凉,你身子不便,别站在这了。”
时眠回首看她:“我无碍,屋里闷。”
她等了半月了,没等来皇宫的消息,也没等来笪御的消息,反倒等来了时庭深多次与尚书和七皇子接触的消息。
时眠其实很聪明,只是家中将她养成了天真无暇的性子,让她万事不愁,许多事情也懒得去深想。即便重活一世,时眠也从未想过日子会过成这般地步。
这半年,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让时眠根本应接不暇,她被迫去承受,去成长。
时庭深这般做派,时眠心中不安极了。
各方传来的消息一边一边冲击着时眠。
大渝各地开始屯粮,征兵,动作虽然隐秘,只要留心便可发现。并且李尚书与其子李行书在上月的时候,北上治水立下大功。但时眠并未收到北上哪个城有水患的消息。
那位七皇子,时眠对他的影响始终停留在怯懦无能上面。可是时庭深那种人,怎可能会与这种人来往,唯一的解释便是,七皇子是装的!
皇权之争,时眠不懂,却也知道稍有不慎,便是万古骨骺。
自从笪御落湖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
许儿比时眠高半个头,她垂眉,看见时眠的睫毛噙着水珠微微闪动,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时眠忽然回首:“许儿,你别离开我的视线。”
她怕一个不留神,许儿就没了。
时隔一辈子,时眠无法追究上一世杀害许儿的凶手到底是谁,这一世至此她都未发觉一星半点的端倪,除了许儿深藏在心中的那个秘密。
可是逼问许儿多次,她都不愿说。
时眠日夜难眠,一天天下来,即便衣食不缺,她也日渐消瘦。
许儿温柔的勾唇,轻轻抚了抚时眠的后脑勺:“恩,许儿定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姑娘身边的。”
时眠抬眉,眼中全是认真:“许儿,你在我心中,是犹如母亲一般的人。”
许儿一怔,几乎要哭出来。
她撇过头不让时眠看见她眼中泪水,她何德何能得到姑娘这般认可。
时眠杏眼下一片乌青,黑漆漆的眼眸却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凉风拂过,将雨水吹的破碎,打在两人的身上,许儿跨前一步帮时眠挡住吹进来的雨水:“姑娘,歇息吧。”
时眠看见她的动作,薄唇微抿:“恩。”
时眠说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也是这般做的。就连休息,许儿都是睡在时眠的外间。
“恩……”
许儿被时眠的轻哼吵醒,她床上衣服轻手轻脚的走进里间,时眠睡得很不安稳,又因着月事,她蜷缩着身子窝在被窝里,时不时被痛的惊颤。
许儿帮她掖了掖被角,提上灯笼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