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如海一眼:“那是个没笼头的马,你还是在旁边提点着些好。何况你还是皇长孙的先生。”说完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头继续与别的学士们商量起分工来,全不管众学士听到圣人今日亲口说出,林如海是皇长孙先生之语,在他们心里翻起多大的波澜。
沈越不知道自己走后,当今直接召见了大学士们,回到翰林院之后,就把张义叫了过来:“明日起我怕是不能时常来督促编书之事,你给我盯牢了。”
张义很坚定的点头:“大人放心,章程都摆在那儿呢,要是还有敢伸手的,下官一定及时禀报大人。”
沈越还是不能放心,又把参与编书的十几个人叫到一起,将自己要去吏部帮一段时间的忙,自己不在的期间,大家还要尽力编书等场面话说了一回。
听到沈越去吏部帮忙,那些编书的人眼神儿都不对了,他们本是侯缺之人,能选来翰林院帮着编书,算是授了官。不成想人家小沈大人,直接就去吏部帮忙了。这做官的,哪个不知道吏部的威风?要是也能带着自己一起去就好了。
把众人的神情看在眼底,沈越向他们画出一张大饼:“诸位大人只管安心编书,沈越敢保证,诸位所编的书一成,便能福泽百姓,到时史笔留书不说,圣人也会记得大家的功劳。”
以前沈越也不是没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有些人还觉得沈越是说大话。现在沈越以侍读学士之身去吏部帮忙,重新说这番话的份量可就重多了。编书的人纷纷向沈越表决心,一定会尽快把书编出来。
沈越却又嘱咐他们欲速则不达,这书即要传世,就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大家一定要稳扎稳打,不能为了完成编书的任务,连验证都不做就把什么方子都收进去。
等到能想到的都说完了,他才去找那个六皇子派来的户部老吏:“以后这里从印书馆提银子的事儿,你要与张义两个商量着来。帐目一定要清楚,一文钱都得有来处有去处,不然我这里好说,户部和皇子们那里怕是不能放过你。”
那老吏都成油子了,让六皇子派过来就没想过捞油水的事儿,连连向沈越表示自己会与张义好生合作,一定不会让人虚报冒领。
不过沈越也告诉他,对必要的开支也不能一笔抹杀,不然那些编书的人想验证点儿东西都没银子,这书编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外事算是有个眉目了,沈越不得不回学士府一趟——沈信可是在吏部任着右侍郎呢,沈越必须搞清楚他自己的大伯,有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万一真有,这做侄子的查出伯父来,沈家的名声也就别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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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想着,该给二皇子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大家有什么主意没有?要牢记一点哦,沈越不待见他,非常不待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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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对于沈越的来意, 沈学士与沈信两个心知肚明, 沈信只有一句话:“放手做你的, 给五皇子打好下手就行了。”言语里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沈越也就真放下心来,如果不是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沈信不会如此坦然。他也相信以沈信的人品还有沈家的财力,不至于让沈信拿银子替人谋私利。
不过沈越还是问过沈信,就连别人暗示,略改一改考绩等情况都没有, 沈越才由衷的佩服起自己这位大伯来:这个时代就是个人情社会, 敢张口暗示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沈信能顶得住这样的压力, 不是一般的有勇气。
其实一想也就明白了,人家沈信现在正处在上升期,官声是重中之重。身后又有沈学士这么一位首辅父亲, 纵是不答应别人的请托, 那人还真敢和他翻脸不成?不过是说他清高罢了。
沈学士也有话要嘱咐沈越, 让他到吏部之后, 还是以五皇子为主,不可自己自作主张、不可过于冒进、不可越过王尚书去——当今那句没笼头的马, 可不是什么正面评价。
等沈越到林府的时候,林如海自是要先教训一番。沈越也有他的话说:“上一次夺嫡, 岳父几乎不曾陷在扬州。若是再来一次, 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林如海定定的看着他, 在这一刻, 林如海相信沈越说的是真话,也相信沈越是有那个能力的——这小子别的不行,蛊惑人心还是有一套的,没见几个皇子现在都围着他这个从四品的小官儿转?
心里不是不感动,林如海还是要压下这份感动,再骂沈越:“你还想做什么,就这样老老实实辅助着五皇子,替他把吏部的差事拿下来才是正经!”
沈越还能不知道自己先生,是一定要端住严师架子的?自是态度恭谨的应了是,再摆出一幅求指教的面孔,说自己原来只是做实事,后来又光顾着编书,对吏部之事所知不多。还请先生救命,不然他只能身陷吏部的泥潭之中了。
明知道他是鬼话连篇,林如海还是连气都顾不上和他生,抓紧时间将吏部人员之间的关系灌输给他听。务求沈越去吏部,哪怕不能大展拳脚,也不能被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绊倒。
学士府、忠安侯府两处一走,沈越回府的时候天已经早过了掌灯之时。请过安后回自己院子,竟静悄悄没有人走动,都走到廊下时,四雪与二柳还是一人不见。
沈越心下就有些奇怪:自己已经让人送信回来,说是晚归,刚才在太太房里也没见到黛玉,难道竟不在府里?这么晚了,她做什么去了?
“大爷回来了,请大爷的安。”一声清脆的请安声传到沈越耳中,看时却是一个眼生的丫头,正高挑帘子等他进门。即不熟,沈越只平静的问:“红柳她们呢?你奶奶可在房里?”
那丫头两眼黑漆漆的,就着廊下挑着的风灯,别有一样光彩:“奶奶从太太房里回来好象不大欢喜,红柳姐姐她们都陪着奶奶说话解闷呢。”
回话倒也干脆,沈越听了点点头:“你是跟着谁的?”
那丫头轻笑了一下:“奴婢是跟着红柳姐姐的。”
沈越已经了然,他身边的两柳,年纪比黛玉身边的四雪还大上两岁,早过了该成亲的年纪。可是做奴才的,主子想不起来,还能自己向主子说,自己想嫁人了?两柳都是女孩子,更不会将这话说出口。
还是黛玉想到四雪也都快二十了,该是出嫁的时候,才问沈越一声两柳打算如何安置。沈越为这个还小小的和黛玉怄了一回气,觉得她不信自己,却让黛玉直接给说服了:
“这是你的丫头,不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自是要问过你的意见才好。没有说我刚来府里一年,就把你身边的丫头都打发出去了,可让人怎么说我。”
那含嗔带恼浅眉轻收的小模样,让沈越直接给画了出来,不进要拿出来威胁黛玉,说哪日黛玉惹了他,就拿给贾敏看看她的女儿有多“贤惠”。
人家黛玉却不与他计较,亲自问过两柳自己的打算,是想着配个家生子还是想着外嫁。红柳两个自来服侍沈越,就知道必有这一日,又因年纪渐长,也不会不想自己的出路,所以主意早定。
两个人这些年所得赏赐、月例都是上等,很是积了些银子,又受了沈越鼓动,便想着外嫁出去,儿孙不再是奴籍让人呼来喝去。沈越也曾与她们说过,就算嫁出去了,有事还可回府求助,能继续得府里庇佑,谁还愿意辈辈做人奴才。
因此两人都由着黛玉替她们定下了沈越两个铺子上的掌柜,虽然红柳定下的那个是继弦,好在前头那位并未留下儿女,日子大可过得。
至于四雪,却从小与黛玉一起长大,很不愿意离开,只求着黛玉将自己配给有出息些的家生子,自己成亲后才好继续在黛玉身旁当差。
因着六人姻缘已定,黛玉身边不能没有人使,便从庄子上挑了几个丫头上来,由着两柳与四雪一对一教学,力求在她们出嫁之前,能让新来的上手。故而沈越有此一问。
谁料进了屋,竟还是静悄悄的,只有烛火摇曳,就象屋里没人听到他回来一样。沈越见厅内也没人,便知几个丫头都与黛玉呆在内室,却没听到几个丫头如平日一样说笑打趣,心下更奇。
进了内室一看,原来黛玉正一个人静静的发呆,几个丫头也傻愣愣的一起看着黛玉发呆。
“奶奶心里烦闷,你们该开解她才是,怎么竟都木头一样。”沈越头一次对着几个丫头发了脾气。
黛玉让他的声音惊醒,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你进来也不说一声,这么高声大嚷的只为吓人吗?”
几个丫头也知道自己刚才不妥,齐伏下身请罪。沈越自己上前替黛玉拍着,问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一个发呆几个人看着,难道她们都和我一样,看美人看呆了不成?”几个丫头这才敢起身,有眼色的一起退出房门,由着黛玉向沈越说自己遇到的事。
原来今日黛玉出门应酬的时候,竟得了一个消息,与她在闺中亲厚的刘蓉,出嫁已经四年有余,一直没有孕信,婆家言三语四很不中听。回来与房氏对叹一回,心下更觉得烦闷。
沈越听说不过是这事,哭笑不得:“原来是为这个。你那位好友嫁的也是读书人家,夫君庶吉士散了馆,便放了外任。若是这样你那位好友有了孕信,才叫要命吧。”
黛玉直接睨他一眼:“你没见刘姐姐憔悴的不象话,说一句话都得先看看婆婆的脸色,全没有在闺中挥洒之态。让人看了不能不替她忧心。”
沈越心想,你还不如多替你丈夫忧心些。不过事情太大,还是别让她担心吧,压下诉说的心思,一心听着黛玉接着说:“原本刘姐姐多爽利的女孩,只为了没有孕信,便处处低人一头。可是有了孕信又如何,谁能保证一举得男?若是生了女孩,还是要低人一头。”
话声渐轻渐缓,带着浓浓不甘:“难道女人就只有生孩子一用?”
沈越认真的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黛玉:“可是有人在你耳边也说了什么?”自己与黛玉两个成亲也一年多了,一定会有那闲的没事儿的人,以关心为名行讥讽之实。若是没有人说黛玉,她就算是与刘蓉关系再亲近,也不至于有这样的感慨。
黛玉也不说话,只把自己的头往沈越的怀里又埋了埋:“蔼哥哥,若是我也生不出孩子来怎么办?”
沈越笑的一脸灿烂:“那我把你当孩子养不就行了。”
这个答案十分出乎黛玉意料,抬头看沈越竟笑的眉眼都挤到一起了,心里又酸又胀:“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
沈越扶着她坐正了:“我也是和你说正经的呢。你现在还小,身子还没长成,要孩子太危险了。再说咱们两个才成亲多久,难道就弄个孩子夹在咱们中间?到时你更不看我一眼了。”
这下哭笑不得的变成了黛玉:“都说孩子是天赐的缘份,不是想有就有的,也不是不想要就不来的。这话你可别当着太太说,小心太太骂你。”
这样纯洁的孩子,沈越决定还是不把自己那些龌龊手段告诉她了——想要孩子不容易,不想要孩子,难道也那么难吗?
不过他还是得把黛玉彻底开解好了才行,要不再和贾敏当年一样,乱吃什么求子秘方,那自己哭都找不着调了。他掰开揉碎的告诉黛玉,这要孩子的事儿真的不着急,将来不管生的是男是女,都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他都会疼他们。
“别人说什么你不必在意,只管自己自在就成了。”这是沈越最后陈词。
也不知道黛玉是让他说的烦了,还是真听进去了,反正最后表示自己不会把孩子这件事儿放在心上,还会一如既往的及时行乐。
就这沈越也不大放心,次日特意又向房氏说起此事:“她年纪小,心思又敏感,别人说一句总要想一想。太太多开解着她点。”
房氏自是点头:“府里有我呢,你只管办你自己的差去。刚去了吏部,遇事多与你大伯商量商量。”
这日房氏特意与黛玉一起逛着花园子,说着花房该催发些什么花儿去孝敬老太太,还不经意的提起,自己也是成亲两年多才有了沈越,接下来再有询哥儿又隔了五年。又拿着李氏做比,慎哥儿都开蒙了,她这才怀了第二胎,可见这孩子什么时候来,并不定准。
黛玉也解房氏之意,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瞎想了。”
房氏拉了她的手:“你自小就是细心的孩子,这是你的好处,可也是你的坏处。别人想着为难你,只让你听几句模凌两可的话,就够了。日后有事不必自己多想,说与我或是你母亲,再不然还有越儿呢。”最后一个最会劝你。
黛玉应命点头,觉得随着各位闺中好友成亲的成亲,有孩子的有孩子,感情皆有些变化。不由向房氏道:“这些日子天天出门应酬,见人说话皆不由心,总在府里又觉得怪闷的,不如我跟太太出城去庄子里住两天?”话一出口小脸便绯红起来:府里读书的读书,上衙的上衙,自己竟然提出去庄子上,实在太不应该。
房氏看出她的窘态,不在意的笑道:“只咱们两个去倒无趣,看看哪天天气好些,你母亲有空,咱们请上你大伯母还有老太太,一起去庄子上走走。”侄媳妇有孕在身,倒不好一起叫上。
“行吗?”黛玉听了意动不已,可是扔下一家大小的男人,只女人们一起出门,怕是不妥吧?
房氏还是那么不在意的笑:“就是要咱们女人一起出去走走,这么些年来,时时想着他们、念着他们,又得了几句的好?”
这话里的怨气可是不轻。黛玉小心的看了房氏一眼:“太太?”
房氏也不怕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媳妇笑话:“老爷好笑的很,非得说越儿给你煮长寿面是哗众取宠。”
得了,黛玉这算是知道,婆婆的气是从哪儿来的了。根子还在沈越的身上,他那一碗长寿面,引领了京中过生日的新潮流,却在沈任这里遇到了阻力——就算沈越潜移默化多年,沈任骨子里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
房氏与他夫妻多年,自是知道他的脾气,眼看着自己的生日越来越近了,怕沈任到时想不起来,自己还得生气,这几日就时不时的要在他耳边说上两句。谁知她说一回,沈任就认真的和她辩一回,房氏可不就气上来了?
这公婆不好管小夫妻房中事,做儿媳妇的自也不好对公婆的房中事多嘴。黛玉明知道房氏争的并不只是这一碗面,也只好拿别话岔开,再说些自己出门应酬遇到的人、事,倒也引的房氏暂时忘了沈任的不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