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按在领带上,拂过。
十分钟后,蒋竞年的演讲结束,台下掌声如雷。
下一个是唐甜悦,在她说出自己的职业是演员后,不出意外又引起一波高潮。
俞快的白眼快翻天上了,说:“她要是不自报家门,谁知道她是演员!”
十二点左右,开幕仪式结束。学生们按照座位有序离开,沈蕴他们在最后,等学生们如潮水般退出后,才站起来,商量去哪里聚餐。
俞快大着肚子,说不去了。
当着人家老公的面,众人当然不勉强,只是苦了沈蕴,脱不了身。
众人正在起哄,迎面走来两个人,正是方才在台上演讲的蒋竞年和唐甜悦。
沈蕴乍一看到他们一道而来,愣了几秒。
唐甜悦满面笑容,微微偏着头,不知道在和蒋竞年低语什么。反观蒋竞年,神色淡淡,偶尔颔首。
快到后排座位时,蒋竞年忽然站定,对唐甜悦说:“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约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后排每个人的耳里。
众人看到唐甜悦脸上的笑容一滞,旋即又扬起嘴角,说:“既然今天忙,那就改天再约吧。”
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
“改天也不行。”蒋竞年用不咸不淡地语气说:“我老婆会吃醋。”
此话一出,唐甜悦霎时僵在那,连同脸上的笑容。
尴尬、很尴尬、非常尴尬!
这是所有人的心理活动。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间,蒋竞年朝沈蕴走过去。到身边,抬起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到她的肩上,柔声问道:“可以走了吗?”
怔了片刻,沈蕴终于反应过来,对那些老同学说:“不好意思,今天真不能跟你们去聚餐了。”
众人仍沉浸在这惊骇的一幕中。
过了一会儿,有人问:“沈蕴,你老公真是蒋竞年啊。”
沈蕴面不改色,淡定的说:“是啊。”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望向唐甜悦,对方的脸色更难看了。
有人说:“听说你们下礼拜就结婚了,恭喜恭喜。”
蒋竞年淡淡的回:“谢谢。”
有同学调侃沈蕴:“没想到啊沈蕴,真让你追到了男神。”
沈蕴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听到蒋竞年说:“你们误会了,是我追的沈蕴。”
他垂眸望着她,眼里是呼之欲出的爱恋与柔情。
他笑着说:“太难追了,追了很久才追到。”
第50章 生病
婚礼办得很低调, 在S市郊外的一座庄园里举行, 只宴请了一些亲朋好友, 加起来不到十桌。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很精致, 大到场地的搭建, 小到手捧花,全是蒋竞年亲手操办的。
这是他能给沈蕴最好的婚礼。
在如梦如幻的庄园里, 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蒋竞年牵起沈蕴的手。他们为彼此戴上象征爱情的戒指, 许下最庄重的承诺,在欢呼声中深深亲吻。
所有人都看到新郎和新娘灿烂的笑容, 没人注意到新郎泛着红血丝的眼角。
只有新娘看到了。
身如浮萍在外漂泊十数载, 因为眼前的姑娘, 他终于有了一个家。
属于他自己的家。
沈蕴看穿他的心思,唇覆在他耳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苦,哪怕是争吵,都打不散的一家人。
蒋竞年握着她的手, 微微用了力,说:“好。”
酒席在晚上, 蒋竞年牵着沈蕴一桌一桌敬过去。轮到傅孟易那桌,傅孟易单独敬了他们两杯。
一杯敬沈蕴,郑重其事的跟她道歉。在旁人的一头雾水中,沈蕴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说:“以后再提这事儿,蕴姐跟你翻脸。”
傅孟易笑着应了,说:“好。”
一杯敬蒋竞年,他说:“对我们蕴姐好点,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蒋竞年微微挑了下眉角,迎着傅孟易坦然的目光,说:“不会给你机会的。”
话音落,两人皆笑了。
旁人不知,他们心知肚明。
婚礼后,因为新项目接近尾声,蒋竞年不得空,两人并没有去度蜜月,沈蕴索性也没请婚假,打算留着以后再用。
七月末,俞快生产,生了个大胖小子,沈蕴和蒋竞年特地开车过去探望。
回去的路上,沈蕴翻着相册里的小婴儿照片,感叹生命的神奇。
蒋竞年开着车,静静听她滔滔不绝的说着。末了,才捏了下她的手心,半开玩笑说:“别羡慕,回去我们马上也生一个,以我们的基因,肯定比他们家的可爱。”
沈蕴笑死了,嗔骂道:“就你自恋。”
说到生孩子这个话题,沈蕴倒是想起自从关岛回来后,他们便再没有使用措施了。前前后后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了,但是肚子一直没有反应。
这会儿蒋竞年提起,沈蕴不免有些忐忑,说:“你说我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蒋竞年皱起眉头,紧张地问:“身体不舒服?”
“身体没有不舒服,”沈蕴解释:“就是俞快跟我说,他们只一次没用措施就怀上了。我想着我们这都好几个月了,都没什么反应,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蒋竞年松了口气,忽然觉着这话听着不太舒服,挑着眼尾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质疑我能力?”
沈蕴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不过专家都说了,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太大,特别容易患上不孕不育症。”
“这都是什么不靠谱的专家。”蒋竞年嗤之以鼻:“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你就放宽心吧。”
沈蕴还想说什么,听到蒋竞年笑着说:“老婆,我会努力的。”
沈蕴怀疑蒋竞年在耍流氓,但她没有证据。
-
医院虽然没有去,但是沈蕴开始认认真真的备起孕来。
她买了好几瓶叶酸,每天准时服下。又下了个备孕APP,定期记录自己的生理期,还在网上买了好几盒排卵试纸,每天晚上都会测一下。
面对沈蕴的这波操作,蒋竞年苦不堪言。
连亲热都得按照APP上的日期进行,气的蒋竞年都想黑了这款软件。
这么过了两个月,沈蕴依然没有怀上。
在姨妈又一次准时报道时,沈蕴是真急了,非要拉着蒋竞年去医院检查。
可这检查还没来得及做,倒是发生了另一件事,不得不让备孕的事往后延。
蒋竞年住院了。
公司体检的时候,胃里查出来一个小肿物,良性恶性尚且待定。
原先蒋竞年打算先瞒着,等做完进一步检查后再告诉沈蕴,免得她担惊受怕。
可谁知,转头就被方回那个大嘴巴抖露出来。
蒋竞年气得想打他,方回委委屈屈的说:“你也没跟我说不能讲啊。”
不知道方回是怎么跟沈蕴说的,等沈蕴赶到医院时,蒋竞年看到她整张脸都吓白了,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怎么回事?”
蒋竞年恶狠狠地瞪了眼一旁的方回,等将目光落到沈蕴脸上时,柔了几分。
与沈蕴焦急的声音截然相反,蒋竞年说的云淡风轻:“你别听方回吓唬你,就是体检做胃镜的时候查出一个小肿物,不大,医生说大概率是良性的。具体情况还得做超声胃镜,再进一步确认。”
沈蕴接过蒋竞年手里的报告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都是些专业术语,她看不大懂,只知道下面写着进一步检查几个字。
沈蕴快急哭了,声音染上几分哭腔:“大概率是多少?99%吗?检查什么时候做?结果多久才能出来?”
瞧着沈蕴的模样,蒋竞年是真的想把方回打一顿了!
但是他还得先安抚眼前这个已经六神无主的妻子:“已经约好专家号,下周二检查。”
下周二,那就是还要等一礼拜。
沈蕴等不及,说:“能不能让他们早点给你做?”
蒋竞年笑了:“别人也都排着号呢,我们插队的话多不道德。”
沈蕴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蒋竞年的笑容更大了:“难不成你想我在这里哭吗?”
他试图安抚沈蕴,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声音轻柔而坚定,对她说:“相信我,肯定没事。”
提心吊胆地过完一周。周二,沈蕴陪蒋竞年去做超声胃镜。
蒋竞年的号是上午最后一个,将近十二点才轮到他。
签完到,喝完药水,蒋竞年进去后,沈蕴静静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
时间像是被施了魔法,每一秒、每一分都变得格外漫长。
三十分钟后,蒋竞年捏着报告单出来,沈蕴立马冲过去,问:“结果怎么样?”
蒋竞年苦笑着,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心里“咯噔”一下,沈蕴沉着脸说:“你别卖关子。”
蒋竞年说:“医生说我胃里这东西,极大可能是异位胰腺,但是想确认性质还是得动手术。”
“是微创手术。”怕她担心,蒋竞年补充了一句。
“异位胰腺是什么?”沈蕴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
蒋竞年给她科普:“良性肿物,先天自带的。”
“那医生怎么建议?”
“如果心理压力大,建议做微创手术切除。”
沈蕴沉默下来,片刻后,抬眸看他:“我们做手术吧。”
她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是因为夜夜睡得不好安稳导致的。
蒋竞年垂眸看她,点头应下:“好。”
手术排在半个月后,杨爱芳无意中得知此事,不顾沈蕴的反对,坐动车赶来了S市。
做手术那天,天气不大好,外头云层乌压压的一片,不由地让沈蕴想起两年前的那晚。她坐在一片漆黑的客厅里,听到陈望跟她说蒋竞年出事了。
至今,她都会因为这个噩梦而半夜惊醒。
蒋竞年穿着一身病服,被麻醉师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还在笑着安慰她,跟她说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沈蕴扯着嘴角笑了下,天知道这个笑容是不是比哭还要丑。
她握了下蒋竞年手,说:“我等你。”
没过多久,外头果不其然落起雨。
沈蕴和杨爱芳坐在手术室外,四周很静,只有雨滴拍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沈蕴望着窗外的连绵细雨,在想,如果手术结果不理想,该怎么办?
他还那么年轻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他们错过了那么多时间如今才刚刚结婚。
她甚至想,她都还没为蒋竞年生孩子呢,属于他们的孩子——
思绪很乱,连带着心脏都扑通扑通的乱跳。
沈蕴摇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不会的,蒋竞年不会有事的!
-
蒋竞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绵长的梦,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一直通到胃里。
沈蕴坐在床边,见到他睁眼立马凑过来,握着他的手,柔声问他:“感觉怎么样?”
因为麻药的关系,蒋竞年全身没有力气,只微不可闻地嗯了声,表示自己还行。
到晚上,病房涌入很多人,都是来看望蒋竞年的。
有沈蕴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水果篮和鲜花塞满整个病房,其他病房的病人路过时,总忍不住好奇地朝里面瞄一眼。
因为是个微创手术,身体上没有伤疤,所以并没有多痛苦,只是那根胃管有点折腾人。
每天都得挂各种各样的针,有消炎抗病毒的、也有营养液,从白天到晚上。有时候挂的慢些,会到深夜,沈蕴便在旁陪护,连瞌睡都不敢打。
这么两三天下来,沈蕴脸上的疲惫之色愈加明显。蒋竞年心疼她,让她请个护工,自己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沈蕴不愿意。
除了自己,她谁都不相信。
好在到了第四日,胃管便顺利拔掉了,蒋竞年可以吃些米汤和流食,也可以下地走动了。
隔日下午,化验结果就出了。
医生通知沈蕴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蒋竞年正在洗手间。沈蕴随便扯了个谎,快步走向医生办公室。
到门口,脚步却停顿了。
深深呼了一口气,她才敲响办公室的门。
主刀医生把蒋竞年的情况告诉沈蕴,在说到化验报告时,沈蕴的手心出了细密的汗。
医生似乎瞧出她的紧张,笑着说:“根据化验结果来看,确定是异位胰腺,不是什么别的毛病,你们可以放心了。后续好好调养,把手术的伤口养好就没什么大的问题。”
沈蕴的一颗心,像是被提到嗓子眼,又咻的一声落回原地。她露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她怕自己听错,追问道:“真的吗?真的没事吗?”
医生被她逗笑:“报告单都在这儿呢,不放心你自己看。”
后来医生又说了一大堆话,大体是蒋竞年恢复的不错,明天上午就能出院,但是必须要控制饮食,得忌口,后面还得三个月复查一次胃镜,查看伤口愈合情况等等。
沈蕴满口应下,迫不及待走出医生办公室。
病房里,蒋竞年从洗手间出来,走到窗口。
下了几天雨,今天终于放晴。雨后的天空清澈湛蓝,连空气都比以往清新。
楼下草坪上,有小朋友穿着病号服,只套了件薄线衫,在和爸爸玩耍。也有年迈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子女推着在散步。
在这芊芊世界,似乎每个人都有不足为外人的小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