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瞧着窗外的一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蒋竞年转身,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笑了下:“回来了。”
沈蕴走到他身边,站定,嗯了声。蒋竞年问:“结果怎么样?”
沈蕴怔了几秒:“你怎么知道结果出来了?”
他站在窗口,背着光,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违和感十足。剃须刀没了电,今天还没来得及剃胡须,故而他的下巴上有若隐若现的青色胡渣。
如果是旁的男人,沈蕴定会觉得真邋遢,真因为这人是蒋竞年,反而增加了几分性感。
他挂着虚弱的笑容,说:“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沈蕴看了他几秒,忽然红了眼眶。下一刻,扑进他怀里,一股莫名的委屈像是决堤的洪水,不断从心口泛上来。
她哽咽着说:“没事。”
手揽在她瘦削的肩头,拢紧,蒋竞年笑着说:“没事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就是……太高兴了……”
只要他好好的,沈蕴一点儿都不怕丢人。
蒋竞年低头,鼻尖从沈蕴的头顶擦过,有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蹿入鼻内。
是他熟悉再不过的味道,好闻,带着沈蕴独有的气息。
他抱着她,轻声说:“我也很高兴。”
后来蒋竞年康复了,沈蕴问他当时的心情,是不是真的如表现的那般轻松,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蒋竞年回的理所当然:你见我什么时候怕过?
沈蕴嘁了声,嫌弃他口是心非,径自窝进沙发里,捻了颗车厘子塞进嘴里。下一秒,蒋竞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近,含住她的唇,将那颗本该在她嘴里的车厘子卷入自己嘴里。
末了,还要抿着唇回味,故意逗她:“真甜。”
继而听到沈蕴红着耳尖骂他:“流氓!”
当然是怕的,特别怕。
怕自己真的像父亲那样得了癌症,怕她因为自己而伤心难过,更怕自己无法陪她走完一辈子。
他怕,像父亲丢下母亲那样,留沈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人世间。
或许她会重新拥有一份爱情,或许她会再婚,或许她会有孩子。然后,她的人生被新的人、新的生活填满。
或许,她会渐渐遗忘这段爱情和他这个人。
但是蒋竞年可以肯定,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爱沈蕴。
他不放心将沈蕴交给任何人,除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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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开春,两人备孕成功,蒋竞年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沈蕴,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有时候杨义丛取笑他,说他是老来得子,才会这么紧张。
蒋竞年未置可否。
沈蕴的害喜很严重,吃不得闻不得,有时候就吃一小口就会吐到天昏地暗。不过两个礼拜,人就消瘦下来。
蒋竞年心疼的不行,只恨自己不能代替沈蕴怀孕。
因为身体原因,沈蕴停下手头的工作,开始在家休养。
杨爱芳知晓此事,特地从C市赶来,搬进沈蕴家照顾她。
有了杨爱芳的悉心照顾,沈蕴的情况稍稍有缓解。
晚上,别的爸爸给胎儿做胎教,蒋竞年倒好,对着沈蕴的肚子开始亲子教育,把沈蕴逗得不行。
有一天,沈蕴被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脚,下意识地“啊”了声。
彼时蒋竞年正在电脑前工作,闻言立马凑过去,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沈蕴眨眨眼,用手指指肚子,委屈吧啦地说:“又踢我。”
蒋竞年对着肚子恶狠狠地说:“臭小子,你再踢你妈,出来后小心我揍你。”
一顿猛如虎的教育后,面不改色地回到电脑面前继续工作。
沈蕴笑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蒋竞年头也不抬地说:“女儿也一样,也得揍。”
沈蕴不满意这个答案:“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你怎么这么对你的情人,太绝情了吧!”
蒋竞年低低笑了声,转头看她:“不可能。”
沈蕴:“???”
蒋竞年轻轻扬起眼尾,说:“我的情人只有你一个。”
沈蕴憋着笑,看了他好半晌,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起身走到他身后,圈着他的脖子侧头亲他:“嘴真甜,奖励你一个。”
自从沈蕴怀孕,两人便没有再同房,这会儿被她亲着,蒋竞年有点忍不住,按住她游走在身上的手,哑着嗓音,气息不稳地说:“别闹。”
沈蕴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窝在他怀里,喘着粗气低声说:“问过医生,过了危险期就没事。”
话音落,四周静了几秒。
片刻后,蒋竞年挑了下眉,失笑道:“问医生?看来我们蕴蕴是真的想了。”
沈蕴被他这么调侃,不免有几分难堪。沉着脸说:“我才不想!”
说完,作势要起身,被蒋竞年用手按住了。
他的嘴角扬着笑,吻落下,说:“嗯,是我想了。”
第51章 日常
Part1、MINI蒋竞年
怀孕的时候, 沈蕴幻想过很多次自己的孩子会长什么样, 又会是什么样的性子。
她想, 她的孩子一定长的很可爱, 嘴很甜, 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围在她身边,圈着她的脖子, 用甜糯糯的声音撒娇。
——妈妈抱抱、妈妈亲亲、我要妈妈……诸如此类。=初~雪~独~家~整~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会生一个MINI蒋竞年出来。
蒋煜晨小朋友从长相, 到智商,再到性格, 完美遗传了蒋竞年的基因!
比如此刻, 沈蕴端着一盘水果到客厅, 看到两父子以一模一样的姿势,盘着腿坐在沙发里的样子,沈蕴只能叹气。
大的打着电脑专心致志的工作。
小的拿着绘本一本正经的看书。
一样的动作,相似的眉眼,同样的神情, 要说他们不是父子,都没人相信。
沈蕴走到客厅, 把水果放到茶几上,说了声:“吃水果了。”
然后,两父子齐齐抬头,扫了眼沈蕴。下一秒,又齐刷刷低下头, 干自己的事。
呵,无视她了。
沈蕴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手按下电脑屏幕,一手夺过绘本,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吃、水、果!”
两父子被打断,转过头相视一眼,倒是没反抗,乖乖地起身吃水果。
沈蕴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两眼,径自去厨房收拾碗筷。
客厅里。
蒋竞年和蒋煜晨小朋友互相望一眼,读懂了彼此眼里的意思,但是谁都没动作。
片刻后,反倒是蒋竞年败下阵来,沉着脸说:“轮到你哄妈妈了。”
倘若此刻蒋竞年对面站着的是其他人,定是大气都不敢出,但是不到五岁的蒋煜晨小朋友一点儿都不怵,沉着冷静地将话驳了回去:“为什么是我?”
蒋竞年面不改色的甩锅:“因为你不理妈妈,妈妈生气了。”
蒋煜晨小朋友反问道:“爸爸不是也没理妈妈吗?”
蒋竞年冷笑一声:“你能跟我比吗?她是我老婆。”
蒋煜晨小朋友点点头,认同他爸爸的话:“嗯,爸爸说的对,我们不一样。”
蒋竞年很满意儿子的这个答案,以及他对自身的认知。
于是扬了下唇,刚想安慰性的摸一下他的头,看到蒋煜晨小朋友站起来,慢悠悠地朝厨房走去。
然后轻飘飘地甩下一句话。
“毕竟妈妈最爱的人是我,就算让爸爸去哄,也不见得妈妈会理你。”
“……”
沉默几秒,蒋竞年被气笑,沉声道:“蒋煜晨,你给我过来!”
蒋煜晨小朋友停下脚步,转身,朝蒋竞年露出一个纯真灿烂的笑容:“爸爸不要难过,在这家里,除了豆豆,我和妈妈最爱的就是你了。”
豆豆是他们家的一只狗。
蒋竞年咬牙切齿。
这小子的臭脾气到底像谁!
Part2、爱犬豆豆
蒋煜晨小朋友两周岁生日的时候,沈蕴送了他一只小金毛。
蒋煜晨小朋友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沈蕴和蒋竞年都看的出来,他特别喜欢这位家庭新成员。
蒋煜晨小朋友给它取名为小豆豆,每天都无微不至的照顾它。
和爸爸一起给它搭小窝,牵着它去公园散步,跟它一起玩耍,带它去打疫苗,还会亲自给它洗澡。
豆豆很有灵性,每天蒋煜晨小朋友从幼儿园回来,它都会第一时间扑上去,摇着尾巴表达自己对小主人的亲近与喜爱。
豆豆陪着他慢慢长大,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在蒋煜晨小朋友五岁那年,豆豆得了一场大病。
查出毛病后,蒋竞年带着它辗转各大宠物医院,然而都束手无策。
四个月后,豆豆还是去世了。
那一天,从小就不哭不闹的蒋煜晨小朋友,搂着沈蕴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蕴也难过,此刻只能拍着小朋友的背,轻声安慰他,说,豆豆生病了,身上很痛,现在它去了另一个世界,病马上就会好。
小朋友这才呜咽着,渐渐平静下来。
全家只有蒋竞年特别冷静。
冷静地处理完豆豆的葬礼,冷静地从沈蕴手里接过蒋煜晨小朋友,冷静地告诉他:我们这一生终究要经历分别,或早或迟。你可以难过一阵子,但是不能一直难过下去,因为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你,即便是爸爸妈妈也一样,迟早都会离开你。
蒋煜晨小朋友听完,好不容易被沈蕴哄得平稳下来的情绪霎时崩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蕴被蒋竞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从蒋竞年怀里抱过蒋煜晨,恶狠狠的瞪了蒋竞年一眼。
蒋煜晨小朋友伏在她肩头,哭的又委屈又伤心。
蒋竞年摸了下鼻尖,露出尴尬之色。
回家的路上,蒋煜晨小朋友哭累了,趴在沈蕴肩头睡了过去。
蒋竞年从沈蕴手里接过蒋煜晨。
便是沉沉睡了过去,依然抽搭着鼻子,梦呓道:“妈妈,我要豆豆……我要豆豆……”
到底是小朋友,第一次直面失望与分离,难免悲伤。
蒋竞年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低声说:“这次是真的难过了。”
沈蕴嗯了声,倒是想起刚才那茬,责怪道:“他还小,你跟他说那些大道理干什么,又听不懂。”
她嘟囔道:“你刚才那番话别说小朋友听了难以接受,就连我这个大人听着都难受。”
夕阳余晖落在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上,金黄的树叶被风轻轻一吹,落了满地,铺出一条金黄色的地毯。
听着沈蕴温润细软的抱怨声,蒋竞年笑了下:“这些道理迟早都要明白。”
理是这个理,沈蕴却是不忍心,低声说:“那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拔苗助长不利于他成长。”
“放心,不会。”蒋竞年单手抱着蒋煜晨,另一只手将沈蕴的手拢进掌心:“我们的儿子不至于这么玻璃心。”
沈蕴失笑,睨他一眼:“可我也不想他跟你一样金刚心。”
蒋竞年说:“金刚心有什么不好,男孩子遇事就该沉着冷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他才多大呀。”沈蕴并不苟同:“而且沉着冷静不代表冷酷无情,难道你希望儿子看到豆豆去世无动于衷吗?”
“沉着冷静和冷酷无情是两码子事。”蒋竞年本想再辩驳几句,但在迎上沈蕴直勾勾的视线时,那些话全数吞入腹内。
转而笑道:“老婆说的对,男孩子不该冷酷无情。”
沈蕴轻轻哼了声:“本来就是!”
话音落,脚步突然顿住。
蒋竞年跟着站住,看到沈蕴蹲下身子,捡了一片地上的落叶,举到他眼前,说:“如果你当初不这么冷冰冰,指不定我们孩子都上初中了。”
举着树叶给他看,是在暗指他当年的不解风情。
蒋竞年笑死了:“原来你这么小就想嫁给我?”
沈蕴被他说的噎了下,气呼呼地扔掉那片落叶,说:“谁想嫁给你了,我只是打个比喻。”
在一起这么多年,蒋竞年依然喜欢看她又羞又窘的模样,如果不是怀里抱着个碍事的小不点儿,他一定会捧着她的脸亲下去。
知道再逗她,她定会恼羞成怒。蒋竞年及时终结这个话题:“以后在教育孩子上,我一定跟老婆站在统一战线,绝对服从老婆的命令。”
沈蕴噗嗤一声笑了。
这些年,圈里人都说云神公司的蒋竞年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手段越发果断狠毒,与他合作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沈蕴反倒觉得,眼前这人说话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不着调,但是沈蕴很受用。
虽然蒋竞年话说的很好听,但在教育蒋煜晨小朋友的问题上,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
蒋竞年和沈蕴,是完完全全的“虎爸猫妈”。
刚开始,沈蕴时常被气到,气着气着便也习惯了。
因为沈蕴知道,蒋竞年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到底是不会太差。
况且她瞧着自己儿子,越来越有他爸的范儿,有时候,蒋竞年还不一定是小朋友的对手。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蒋竞年种的因,也只能他自己吃结出来的果了。
Part3、妹妹小肉包。
沈蕴二胎了,蒋煜晨小朋友六岁的时候,计划内的事。
备孕前,沈蕴问过蒋煜晨小朋友的意见,跟他说,如果他不想要弟弟妹妹,爸爸妈妈会再重新考虑这件事。
蒋煜晨小朋友听完,沉默了好半晌,最后潇洒的丢下两个字:“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