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的第一个人太耀眼,即使拥有了她这位正牌的女朋友,依旧有很多莺莺燕燕每天围着他转,她不是没有压力的。那些女孩诋毁她,轻视她,她更没有办法不自卑。
这份自卑来源于没有底气,没有家人的小孩,从小就在失去的惶恐中一路孤独的走过来。
她像一个孩子似的竭力对每一个人好,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以解脱她内心深受贬抑,轻视的痛苦,可最后,那个男人还是和她分了手。
他应该感谢那个男人,虽然他很清楚那个男人并不是真的放弃了她。
但她终于解脱了。
那个男人虽然爱她,却不会知道她爱的多么心酸,也永远不会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保护她。他显然太年轻,也太稚嫩,还远远不够成熟。
他心疼的把她接过来,用情用心,她仍旧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好像下一秒,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就连婚后她身上的开销,她都下意识的不去用他的钱。大概她觉得,就算结了婚,那些东西也不是真正属于她的。
实际上,就连他这个人,她也不知是否真的完全属于她。他就近在咫尺,她眼看着他慢慢成了她的欲求和贪念,却不知这一生是否能一直得到他。
她很消极,很没有安全感,和她乐观积极的表象完全相反。
他掌握着她的一切秘密,看穿了她的一切情绪,小心的把她放在和他等同的位置上,却依然不能叫她安心。
“离婚……你怎么说得出口?”他意味不明的任她抱着,她温热的身体依附着他,体温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烫在他胸口上,“我们在教堂发过誓的,不管富贵与贫穷,疾病或健康……”顿了顿,他自嘲的笑笑,“你根本没当真,对吗?”
她摇头。
“婚姻是多么神圣的一件事情,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走到了尽头,只有一个可能,”他看着她,眉目遥远的像远山的雾,表情平静的陈述,“那就是我们彼此都陷入绝境了,只有分开才能挣脱。”
方胥的眼眶红了,有些绷不住情绪,“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他俯身抬起她的脸,鼻息发烫。她眼下泪痕被他一点点吻干净,咽下去,“不会有那一天。”
她被按在前排椅背上,唇上传来熟悉而柔软的温热触感时,她呆了一下,感觉舌尖被人含住,搭在他肩上风衣的手一下子收紧,把他推开,“有监控啊……”
“我知道。”他把她的手按住,眼底渐渐沉郁,不着痕迹的笑了下,“所以,我刚让下属黑了这里的监控系统。”
“……”
第二十八章
好在他不过分, 公众场合,即使光线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也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她顺从的仰着头由着他吻, 他的唇贴在她耳后, 呼吸发烫,她听到他的喘息, 很轻,声音性感,方胥瞬间脸红。
万一亲着亲着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显然这个问题考虑的很实际,因为陆忱已经把她抱起来了,低声在她耳边说:“回酒店, 嗯?”
方胥简直没眼看他,“电影才看了一半呢!”
他勾起唇,说不清的表情, “电影,除了刚刚回头瞥的那一眼之外,你有看过么?”
方胥,“……”
被拖出影院,街上零零散散还是有不少行人, 方胥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一言不合就被叼回窝吃掉的模式,乖顺的等他在路边叫来当地的计程车。
忽然, 她眼风扫到一个举止古怪的人。
职业敏感让她嗅到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那人表情很阴冷,正死死盯着影院门口一个金发碧眼的妹子。
那妹子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显然刚看完电影出来,笑意盈盈的跟春天里的一朵花似的,怎么看都和盯着她的男人是两个极端。
方胥往那边走了两步,暗中留意着,就见那妹子抬头看见了那个盯着她的男人,然后冷着脸叽里咕噜的说了句什么。
原谅她听不懂德语。
重点是她说完这句话后,那个男人就一脸戾气的从背包里抽出一把刀朝那妹子砍了过去,结果当然是被妹子挽着的男人挡下了。
刀口见了血,挡刀的男人面容痛苦的倒在了血泊里,那妹子尖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方胥再不犹豫,脱下高跟鞋就砸在那个男人的后脑勺上,然后奔过去劈手夺刀,同时一个侧踹踢向那男人的下腹。
要命的是她今天穿的很不给力,一条中长款毫无弹性的牛仔裙,极大程度的限制了她的动作,而且成功在她抬腿的时候把自己带倒了。
那把刀明晃晃的朝她砍过来,她还没来得及闭眼,视线中就多出一道一闪而过的虚影,和一只修长分明极漂亮的手。
那只手扣住了男人的手腕,姿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毫不费力的就转了一个角度。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声音,骨节错位的声音,那人的手腕被拧断了。
但那只手仍旧没有松,陆忱风衣的下摆挡住了她的视线,方胥只隐约看见他一脚踢向那个男人的双膝关节,看起来没怎么用力,然后那个男人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远处警笛声响起,越来越近。
方胥看了眼倾身过来扶她的陆忱,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不断打滚的凶徒,简直呆住了,“你练过?”
他没有答,明显阴着脸,“你跑过来做什么?”
方胥有些激动,全然没有理会他问了什么,自顾自说:“我就知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在想,像你这么一位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居然没有保镖,太不符合身份了!!想不到……你你你!藏得很深啊,柔道练几年了?……”
见她一点反思的意思都没有,他眼神淡下来,唇角勾出没有温度的笑,“你是真觉得我不会生气是么?”他视线移到她赤着的双脚上,“穿成这样也敢过来逞英雄,真了不起啊方小姐。”
方胥打了个冷颤,哆嗦着解释了一句,“我那是职业病……条件反射来的。”
他缓缓蹲下给她穿好鞋,正好警察和救护人员赶过来,金发妹子连忙扶着被砍伤的男人上了救护车去了医院。
他们两个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一晚上约会的好气氛就这么被毁了。
去警局做笔录的车上,整个警车上气压都很低。
方胥坐在陆忱旁边不敢动,凶徒坐在后面更不敢动。
几位警员看了看全程不发一言的三个人,十分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到警局后,录笔录的过程并不很长,方胥全程只能做观众,看着陆忱表情冷淡的说着她听不懂的德语,一问一答的陈述着事情的经过。
期间那警员频频看她,眼神炯炯,然后站起来对她叽里咕噜的说了句什么。
方胥听不懂,求助似的看着他,陆忱纹丝不动的坐在位子上,口吻淡淡的说:“他在代表奥地利警方感谢你的见义勇为,询问你是否允许他们拍张照片登报。稍后还会授予你荣誉奖章……”
“不用不用……我们只是来旅游的,再说我自己本身也是警察,不管什么时候遇到这种事情,当然都是要——”周围气压猛地一沉,她咳了声,迅速改口,“要、要量力而行的。”
两边的官腔打了半天,才走完过程,拍完照了事。
从警局出来,她紧紧跟在他身后,没话找话,“现在回去吗……”
他看着她,表情很温和,“恩,你问我?”他皮笑肉不笑的吐出一句,“没有这件事情,我现在已经在温柔乡了……”
显然他现在没什么兴致了。
“这个……”
“下次你要敢这样鲁莽的救人,最好祈祷别让我看见,不然——”他垂下眼眸,静静的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我真怕我会让你做不了警察。”
方胥,“……”
大概是因为他用她的职业生涯威胁她,她的脾气也有点上来了。两人一路就这么气氛冷滞的回了酒店,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明明是蜜月,还是在约会,方胥有点难受。
不过她也不会表现出什么。
睡前洗澡的时候,脚底沾了水后有些痛,她扶着玻璃把脚掌翻过来,这才发现脚底板被什么东西割到了,划开了一道指甲盖长的口子,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脚掌心那一团深红的粘稠血迹在水中渐渐化开成浅浅的颜色被冲没了。
洗完后几乎看不出那道口子在哪,她也没管,裹上浴巾就趿着拖鞋上床去睡了。
陆忱开完视频会议回房的时候,她的两个拖鞋相隔甚远的踢落在床头和床尾的位置,他俯下身将它们捡起来摆好,眼风不出意料的扫到一块刺眼的红色。
方胥睡的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撩开她的被子,握住了她一只脚踝。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完全忘记了还在和他冷战这回事。“你干嘛?陆先生。”
他倒也没在意,“没什么,你睡你的。”
然后他出了房间,她就真的翻了个身又把眼合上了。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又走了进来,然后再一次握住了她的脚踝,接着她脚底板就传来凉凉湿湿的感觉,有点痒,还有点疼。
她动了下脚趾,完全醒了,半坐起身就看见他正在用碘酒帮她消毒,有些惶恐,“这种小伤它自己就会好了,管它干嘛……”
“这是小伤,那什么伤才算严重,”他抬眼,没什么情绪的问:“被砍一刀吗?”
“……”
完了,又回到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上。
“一般的刀砍不到我身上,我身手很好,你要试试吗?陆先生?”他太严肃,她只好嬉皮笑脸缓和下这令人压抑的气氛。
他温和的笑,“好啊,试试。”
方胥愣了一秒,随后想起他今晚的出手,一下子来了劲,反手撑着床一下子弹起,右脚朝他后颈横扫过去。
不出意外被他扣住脚腕力道一转,她惯性没收住,一下子朝他怀里撞去。
但他好像并没有伸手抱她的意思,只冷眼看着,等她要撞上了,才拦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提起重重甩到了床上。
没错,是甩。
方胥只觉得天旋地转了一下,再回过神时,已经面朝下摔在了床上。
虽然一点也不疼,但是他的态度太凶了。
她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忽然委屈,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
“你摔我?这是家暴——”
他口吻淡淡,“不是你说要试试?”
方胥回头看他,他刚开完视频会,正装还没脱,视线尽头,是他一双漂亮的手,在抽领带。
她预感到什么,想爬起来,还没抬头,就感觉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她被压在了床上,而且是后背朝上的姿势。
还没开口说什么,她猛觉后背一凉,丝滑的睡衣已经被扯下去,然后她双手就被人扣住,轻松的用领带绑了起来,缚在了身后。
这个姿势很难受,她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奋力扭动,但每次挣扎时却都使不上劲,感觉力道全被他卸了……
她回头看着他,有些急了,“我不试了,我认输了,你快放了我……”
“难受吗?”他双手撑在她两侧,单膝挤进来,生生把她两条腿分开,然后低头沿着她的背脊一路往下吻,轻柔的吻,语速很慢,像是有意折磨她似的,“那为什么听不进我的话?”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吗?”他动作停下来,看着她面朝下趴着双手被捆在背后难受的扭来扭去,笑笑,“你哪错了?”
“我不逞强了,绝对不逞强了……我自以为是,差点被砍一刀还嬉皮笑脸,我真的在很认真的反思自省……真的。”
开玩笑,方胥在这种时候绝对识时务,这几乎是她做警察以来练得最成功的一种求生技能了。
第二十九章
遇到弄不过的厉害角色该低头就低头, 该屈膝就屈膝,去他的威武不能屈,做人要能屈能伸保住命才能谈伸张正义。
“我说没有下一次了, 你一点也没听进去。”他漂亮的手勾在她颈侧, 微微抬起她的头,低头吻她耳后, 一寸一寸,磨得她浑身发烫,“我说的话,你好像都不在意?”
“不是的……我听进去了的。我也不是故意嬉皮笑脸没当回事,是你太凶了啊……”方胥简直冤枉的要哭了, 又有些受不了他这样惹人沉沦的亲昵厮磨。
“我说话从来只说一遍,对你是例外。”他从后覆在她身上,握着她的腰, 低声温柔道:“你记着,这次的事情,没有下一次了。”
“……”他进的很深,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脸, 她本想说什么的,话还没到嘴边就瞬间被那些令人窒息的快感吞没, 往后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呻-吟和即将被溺毙的低喘。
浮沉中, 他解开了缚着她双手的领带,戴着戒指的手扣着她的五指, 她下意识回握住他。
窗外月光很盛。
记不清多久,应该是后半夜了,她已经在他臂弯里精疲力尽的沉沉睡去,额前每一缕尽湿的头发他都看的清楚,好像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确信自己是占有了她的。
她像一只敏捷的燕,他总觉得抓不住她。累了,她会自己落地找地方休息,也不需要避风港。他知道这不能怪她,毕竟她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即使无名指上戴上了他的戒指,她依然会不安的说出离婚这两个字。即使他就在眼前,也险些难以阻止那把刀落在她身上。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天这样清楚的体会到自己是在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