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盲——刘小寐
时间:2020-02-04 09:56:16

周熠不以为意:“还不就是因为钱,再者就是个人崇拜,民企最爱搞这套。”
顾远钧笑,“当然,财富魅力也是魅力,都说钱是男人的胆,女人的脸,婚姻的根,这么看,老何一家还真是完美印证了这句话。”
他伸了个懒腰,提议道:“晚上游两圈?好久没跟你比试了。运动完再泡个澡,享受一下温~香~软~玉,回去全力战斗。哎怎么样?”他伸手朝不远处的两道倩影一指,“一纯一浪,让你先挑。”
周熠不领情,“你都留着吧。”
“怎么着,没看上?虽然比不上千语这种级别,还是过得去的。”
周熠打了个哈欠,“纯是假纯,浪是真浪。”
顾远钧爆笑。
***
晚上并没有比试一番,因为顾远钧知道周熠身上有伤,而他还惦记着另一个战场。酒店有个“网红”无边际泳池,看上去与大海连成一体,夜色中更是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周熠心痒,独自去畅游了许久。
心无旁骛地划水,闭气,筋疲力尽时爬上岸,四仰八叉歪到在躺椅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痛快。他有多久没有真正的痛快了?
头顶是浩瀚夜空,繁星闪耀,让人间最奢华绚烂的灯火都黯然失色。想起一句话,“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值得我们仰望终生……”
其中一个就是头顶璀璨的星空。
那些来自遥远时空的光芒,映入你眼中的时候,它自身甚至已经不存在了。所以相当于看到的是它的记忆。所以星空之美,不仅是视觉上的震撼,更多是这背后的本质,有一点苍凉,也别有一番浪漫。
他举起手,想要比一个取景框,截取一小块星空。
可视线却落在右手虎口上。
不由自主地走了会儿神。
回过神后失笑,原来还有一种,能让璀璨的星空也黯然失色。
为什么加快步伐?或许因为长期以来形成的动物般的直觉,预感到危险临近,本~能的逃避心理吧。
***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开始。
这里树不绿,天不蓝,因为是北方,还是钢铁重镇,虽然经过治理,雾霾有所减轻,但一到了冬天,就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
何唯背着书包走进一间书吧,找了个靠窗的卡座。
名为书吧,也提供饮品,店内除了各种书籍,还摆了许多美院学生寄售在这里的作品,艺术氛围浓重,是文艺小青年儿们没事儿发发矫情的最佳地点。
这会儿没什么人,她随便点了杯喝的,看一眼手表。
等的人准时出现。
这位大概是昨晚哭得狠了,上了妆,仍看出微微浮肿。何唯连客套都省了,倒想看看这女人又有什么花招。
林曦也不多废话,拿出手机,划了几下,递过来。
是一段视频,长度不过半分钟。
昏黄灯光下,一张长沙发,一男一女,一站一跪坐,男的只有背影,衣冠还算整齐,女的长发凌乱,又被人挡着,几乎看不到脸,男的手放在她头顶,像是推拒,又像是用力按住,露出名贵腕表……
何唯心里狠狠一疼,像是被剜了一刀,面上却尽量平静,很快播放完毕,她问:“这又是你们金融圈的新鲜事儿吗?抱歉,我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
林曦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不是别人。”
“所以呢?”
“只是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
何唯如鲠在喉,不知如何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再开口时不掩嘲讽:“三十一秒,没头没脑,也不知是不是合成,能说明什么?”
林曦淡淡地问:“不想知道这一幕发生的时间吗?”
对方不接招,她自己说出答案:“万圣节前的周六。”
何唯的心再次狠狠一疼。
沉默几秒后,她问:“所以,你刚查出来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1.11
 
 
第18章 面具之下
林曦表情呆滞了一瞬,还有一丝被羞辱后的薄怒。
何唯平静继续:“那你找错人了,应该找这视频的男主角。”
林曦的视线落在何唯左手,那里从袖口露出半个表盘,她轻声说:“我爱他。”
何唯抽了一张纸巾,按一按嘴唇:“这一句,你也该对他说。”
“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那我看完了。”
“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拎着书包起身,抬脚之前,又回过身,嫣然一笑:“给你个真诚的建议,长得不错,戏还这么多,怎么不去出道呢?”
不等对方反应,转身就走。
何唯出了书吧,就要摘下左腕上的绿水鬼。
真他妈讽刺。
可表带搭扣却跟她做对,死活打不开,什么鬼质量,还卖这么贵,她尝试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右手在发抖。
没想到,斗小三这种事,来得这么快。
她刚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去管背后的真相,只管打赢眼前这一仗。绝不能让自己看不上的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手表终于摘下,何唯握在手里,目光搜索附近的垃圾桶。
终于找到一个,身后响起汽车喇叭声。
司机老李已经到了。
何唯上车后,摊开手心,掌心被表盘和钢链硌出深痕。她拉开书包拉链,把表放到夹层小袋里。
车子稳稳行驶,街道两侧商铺张灯结彩,不时飘出jingle bells的旋律。
今天是圣诞节。
爸妈都会回来吃晚饭,她本来是满心的期待,希望能借着过节的氛围,撒撒娇,解决一些小问题。皮皮佳曾提过有个亲戚,夫妻俩因疏于沟通,婚姻亮起红灯,后来养了条哈士奇,每天一起遛狗,聊狗,渐渐就和好如初。何唯觉得,卖蠢卖萌、联络感情这个活儿,她能做得更好。
没想到自己却先“后院起火”。
想到这里,何唯拿出手机。
拨出去听到熟悉的那一声“喂”时,何唯心里难受了一下,问:“嘉扬哥,你在哪?”
***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座商务大厦门前。
陈氏总部在郊区工业园,这里是市内的办公地点,陈嘉扬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衣着得体,往那一站玉树临风,脸上更是光风霁月,何唯却条件反射地想起视频里的情形,那个背影……一定不是他。
陈嘉扬已经大步迎过来,笑着说:“是来讨礼物的吗?还在家里,不是说今天跟爸妈一起过节吗?”
近看他,脸上有倦容,眼底有淡淡血丝。想起他说过,要为了跨年的惊喜而加班赶进度。
何唯忍住喉咙里的酸涩,扭头低声交代司机几句,车子滑走,只剩下两个人。
陈嘉扬偏头看她的脸,问:“怎么了?不开心?”
何唯仍低着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或者是不忍心揭开真相。
他又问:“在学校受委屈了?还是家里有什么事?”
天气有点冷,陈嘉扬问是去他办公室,还是去隔壁的咖啡厅。
她抬起头,“嘉扬哥,我生日那天,你为什么会迟到?”
对方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一暗,这微妙的变化,也让何唯心里一沉。
陈嘉扬踟蹰着开口:“林……有人找过你?”
何唯笑了一下,嘴角有一抹嘲讽。
她低声说:“看来是真的。”
陈嘉扬眉头拧了拧,眼里黯然无光,声音也有些哑:“小唯,不管她说了什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她给我看了什么。”
陈嘉扬表情一呆,显然也在状况之外。
“三十一秒的短视频。”何唯一字一顿,难掩讽刺,“没拍到男主角的脸,但是,不知道她手里还有多少。”
她想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可终究不忍。
陈嘉扬看向别处,眼神平静,语调也很平静:“她提什么要求了吗?”
“没有。只说我有知情权。”
陈嘉扬也笑了一下,同样有讽刺意味。
何唯心想,是后悔自己的行为,还是后悔交友不慎?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只有风声呼呼,在两人之间穿行而过。原本就不够明朗的天,顷刻间变暗了几分,仿佛有一大片云翳掠过头顶。
陈嘉扬收回缥缈的视线,看向对面的人。
何唯的眼睛很好看,瞳仁很大,是那种小孩子一样的单纯透彻的黑。见她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本来白皙的脸,也变成苍白。他看得心疼,伸手拉她胳膊一下,却被她猛地躲开。
“小唯,这件事,我们得谈谈。”
“可以,但不是现在,我得回家陪我爸妈吃饭。”
何唯说完,扭头就要走,陈嘉扬呆滞了几秒,几步就追上她。
“小唯,你现在不能走。”
何唯头也不回,“为什么?”
他语气带了坚决:“我们找个地方谈,然后我送你回家。”
何唯忽然停下,低头打开书包,然后伸手,“这个还给你。”
陈嘉扬看清她手里物件时,整个人呆住。
他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送了个多荒唐的礼物。
他没接,何唯也不收回,就这样僵持,她没戴手套,指骨在冷风中泛白,最后他还是接了。想要顺势包裹住她的手,被她躲开。
何唯上车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顷刻流了一脸。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沉吟着要开口,她抢先,带了鼻音说:“李伯伯,什么都别问,回去也不要说。拜托你。”
***
何唯打了个电话回家,说临时决定跟朋友们出去玩,晚上住闺蜜家。实际上她在酒店开了一间夜景房。挂了电话后,关机,随手扔到地毯上,人仰躺在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上。
十二岁的玛蒂尔达躺在床上,和她一样的姿势,说自己的胃不再打结,因为爱上了一个人。二十岁的她今天心脏疼了几次,因为被爱的人欺骗,十二岁时就认识、待她始终如一的那个人。
昨晚,在陈嘉扬的车里,他说出那句话后,原本昏昏欲睡的她猛然清醒,身体也明显僵硬了几分,他肯定感觉到了,说:“被吓到了?我开玩笑的。”
她却知道,并不是玩笑。
她是艺术生,熟悉人~体结构,画过活生生的裸~男~裸~女,还目睹过年轻的男模特身体发生变化。他们是恋人,且都已成年,这个提议似乎不算过分……可是,她闷声说:“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短暂的尴尬过后,一切如常,他送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还在心里感激着他的体谅,甚至还暗忖,某人大概要回去冲凉水澡了,却没想过,他其实可以找别人代劳……
何唯抓起枕头蒙住脑袋,或许,这只是一个梦,睡醒了就好了。
她要睡一觉。
***
何唯一夜未归,第二天照常上课,晚上回家,看到一桌丰盛大餐。
还有烤鹅。
青姨解释,昨天一家三口前后打回电话,都临时有事,跟合计好了似的,索性节日也推迟一天过了。她还问昨晚玩得怎么样,何唯随口编几句,敷衍过去。
田云岚晚归,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她的原则是过九点不食,除非熬夜加班,也只是吃些清淡夜宵。而何天奎回来时,何唯已经睡下了。
第三天晚上,何唯辗转反侧闹失眠的时候,似乎听到车声。她出去喝水,发现书房亮着灯。推门进去后,里面没人,单人床上的被子已经扯开。
何唯不由一愣,爸爸这是……跟妈妈分居了?
下一秒,她看到枕边的手机。
纠结了几秒钟后,手机就在她手里了。
密码是两个重要日期的组合,其中一个就是何唯的生日。
她小时候不懂事,经常拿爸爸手机乱翻一气,有时误拨出去,索性就跟人胡乱说几句。老妈看不下去,建议改个密码,老爸却笑呵呵地说,爸爸的手机没秘密,随便看。
往事在眼前划过,何唯浏览着通话记录,发现一个可疑号码,通话次数多,却没存姓名。
她心一横,拨了过去。
很快接通,果然是个女人,一声“喂”绵软悠长,又似乎是睡意惺忪。
那边没等到回应,声音清醒一点地追问了句:“何总?”
何唯正要挂掉,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拿着手机回头,看见穿着浴袍的父亲,头发湿着,脸上没表情,手伸到她面前,她迟疑了下,把手机递过去。
何天奎把手机贴到耳边说:“没事,按错了。”
“……你也是,挂了。”
何天奎收了电话,越过何唯走到桌后坐下,然后才抬头看她,眼里有一丝她不熟悉的情绪,让她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恐惧。
“不是小孩子了,偷看手机这么没礼数的行为,你也做得出来。”
他语气并不重,但何唯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严厉,当然还有不悦。她立即反问一句:“比欺骗家人、背叛婚姻还没礼数吗?”
何天奎眼睛眯了下,面色明显阴沉。
何唯问:“是谢千语吧?您还在跟她刺探周熠的情况吗?”
何天奎只说了句:“你不懂。”
何唯苦笑:“您错了,我很懂。”
何天奎略有些惊讶,盯了她几秒,又移开视线。
何唯等他开口,可是等了很久都没回音,她心里一阵失望,沉不住气地问:“您不打算解释吗?”
何天奎叹口气,语气柔和了些,“我现在很累,改天再说好吗?去睡吧。”
***
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同时被两个最信任的人欺骗,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或许她应该去网上寻找答案,在别人的遭遇里寻求一点平衡和慰籍。
然而也只是想想,事实上,何唯还是按部就班地上课、去工作室干活,只不过难免把火气撒到泥巴上,手劲史无前例的大。
于是也惊扰专注工作的“宇宙直男”师兄,冲她挑眉瞪眼,管她叫“掷铁饼者”。何唯回赠“江直树”,因为师兄姓江。
两人正忙于人身攻击,老师背着手过来,看着何唯的作品,点点头,“有进步,看到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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