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朕其实在南华殿哦~
①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喜晴》宋代:范成大
第50章
端嫔从她这里吃了个闭门羹,若有什么事,定不会自己出面。
她同惠嫔关系又太差,思来想去,估计是说动了贤妃过来当个说客。
李令姝也不知她们整天在折腾些什么事,但人既然已经来了,她不见就不太合适。
于是她让苏果去请贤妃,自己则回正厅坐下,四喜上了茶,小声说:“娘娘,听闻贤妃娘娘是个很和善的人。”
李令姝笑笑,让她去忙,转头看了一眼非要跟过来的小腮红。
赫连荣臻:“……”
这些妃子看起来都太奸诈,他必须得保护好小皇后。
李令姝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今天不许闹,听见没?你要是再闹,以后不让你听了。”
赫连荣臻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往边上躲了躲。
转眼工夫,贤妃就进了后院。
南华殿就这逼仄格局,一眼都能望到头,李令姝抬头就瞧见贤妃,贤妃也瞧见她。
此时,皇后娘娘端坐主位,贤妃是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自然要上前行大礼。
贤妃顿了顿,见李令姝怡然自得坐在那,只得咬牙上前行礼。
反正是在自己宫中,李令姝也没必要那么虚伪,就等她一个大礼行完,才道:“赐坐。”
冯婧妍垂下眼眸,端庄坐在陪位上,柔声说话:“臣妾进宫有些许时日,一直惦念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只不过因着宫里事情太过繁杂,这才耽误了正事。”
李令姝就宽宏大量:“无妨,宫里也没有要你们日日给本宫请安的规矩。”
冯婧妍顿了顿,声音更是婉转:“原是这个意思,不过近来臣妾替太后娘娘分忧,经常要去慈宁宫处理宫事,也听她老人家一两句训戒,便是没有请安的规矩,臣妾也要经常过来同皇后娘娘说说话,要不然就是不敬。”
瞧瞧,这冯婧妍说话就比王小怜有深度多了。
人家一个贤妃,日日都要给太后帮忙,要管宫事,而她这个皇后却在南华殿当咸鱼,现在装腔作势,不过是占着一个皇后的位份罢了。
冯婧妍声音是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就不那么动人了。
赫连荣臻站在李令姝边上的方几上,那双绿豆眼淡淡地看着冯婧妍,心里想的确实冯首辅这么做的原由。
要说送女儿入宫,倒也无可厚非,但人家送的都是庶出的女儿,就他一个巴巴把嫡女送进宫中,所图肯定不小。
不过这个冯婧妍,说话也太讨厌了,真是不懂尊卑。
赫连荣臻挪动了一下小爪爪,心想:这几个妃子怎么都这么讨厌?
那边“讨厌”都冯婧妍还一无所觉,继续说着话:“原跟皇后娘娘不过就只见过两面,如今再见,倒是觉得特别有眼缘。”
李令姝淡淡一笑,请她吃茶:“本宫这里没什么顶好的茶,还请贤妃妹妹不要嫌弃。”
贤妃就是嫌弃,也不敢说出口。
她道:“娘娘赐茶,是臣妾的脸面。”
行过礼,再好听的场面话就不难说,反正不过张口就来的事,贤妃倒是放得下身段。
李令姝顿了顿:“说来也巧,前几日端嫔竟是大发了个宫女来个本宫请安,本宫还以为太后娘娘事多繁忙,忘记给各宫派管教嬷嬷,今日贤妃妹妹这么一来,本宫就明白过来。”
她剩余的话没说,但贤妃听懂了。
皇后这是说端嫔没规矩,不懂事,变着花样说她懂事。
贤妃可不需要皇后夸她,只太后能把她的好看在眼里,那便就成了。
“太后娘娘自然是派了人的,但端嫔妹妹兴许是……学得不够认真吧,这么说来,其实臣妾们私下里商议,想办一场茶会。”
李令姝挑了挑眉,墨迹这么久,终于听到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了。
真不容易。
“哦?说来听听?”
贤妃抿嘴笑笑,声音特别舒缓:“再过两月,早秋便要来袭,那时候御花园的芬芳百花便要凋零,景致就更是萧瑟微寒。”
“正巧臣妾们刚刚入宫,近来也适应宫中生活,就想着办一场赏花茶会,特请皇后娘娘与臣妾们同乐。”
冯婧妍的嗓子是真的好,说起话来不徐不慢,如涓涓细流流淌入人心田。
若是寻常人,说不定就被她蛊惑,什么不想便答应下来。
但李令姝对这些人始终保有戒心,并不敢轻易放松,因此听完贤妃的话,她垂眸细细思量,很久都没给答复。
赫连荣臻在边上跺了跺脚,心想去什么去啊,就在南华殿待着最安全!
可他不能说话,也不能表现出分毫来,只能干着急。
李令姝的想法就跟他全然不同,她其实愿意同这些人多多接触,只有相处久了,才能知道她们的性格和目的,防范也有一个方向。
于是,李令姝就在贤妃期盼的目光下,缓缓颔首:“确实,是个好主意。”
贤妃松了口气,道:“多谢娘娘肯赏光,等日子定好,臣妾再来打扰娘娘。”
李令姝说:“这就不必麻烦,定好日子让宫人过来通传一声便是。”
贤妃忙摇头:“那怎么行,娘娘能去,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再说臣妾还想来娘娘这领略一番佛香。”
她非要来,李令姝也不拦着,就等她开口告退。
结果贤妃话还没说完,她把目光转到神鸟身上,笑着说:“娘娘的这只神鸟,养得真好,瞧这羽毛油光水滑的,看着就很精神。”
赫连荣臻忍不住挺起小胸膛。
对,皇后养的就是好,你们都比不上!
听到贤妃夸小腮红,李令姝也挺得意的,小腮红她养得特别用心,衣食住行都是最好,当然看起来很活泼。
“这小东西很贴心,又是神鸟,贤妃妹妹也要好好养。”
贤妃掩嘴一笑,目光收回,却说:“娘娘也知道,宫里的规矩就是养育神鸟,正巧天气晴好,不若咱们赏花宴的时候,把神鸟也请去,让它们相互认识认识。”
赫连荣臻:“……”
李令姝:“……”
所以其实是鸟类相亲大会?
赫连荣臻:“咕咕咕!”
朕不去!疯了吧!认识什么鸟啊!
李令姝也觉得有点怪:“小……神鸟没怎么出过门,本宫怕它害怕,还是算了吧。”
贤妃却劝起来:“娘娘,神鸟总要出去见人的,回头宫里正式的场合人人都要带神鸟,娘娘这一尊不请去不合适。”
李令姝倒是不知道这个规矩,但赫连荣臻却是知道的,他听了贤妃的话,顿时闭嘴了。
要不……试试看吧。
李令姝看了一眼苏果,见苏果对自己轻轻颔首,便道:“唉,本宫也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只是本宫的神鸟一贯害羞,本宫怕它到时候闹笑话。”
贤妃看了一眼在那眯着眼半睡不醒的神鸟,半句坏话都不敢说,只劝:“娘娘哪里的话,神鸟都是如此的,多见见人便好。”
李令姝叹了口气:“借你吉言。”
看她答应下来,贤妃终于松了口气,起身福了福:“多谢娘娘赏脸,那臣妾便退下了。”
李令姝这回也站起身,亲亲热热把她送到殿门口,等她领着宫人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寝殿。
赫连荣臻飞到她到肩膀,低头蹭了蹭她的脸。
李令姝对它说:“小腮红,你自己听到了,到时候可不能给为娘丢人哦。”
赫连荣臻:“啾。”
怎么会,到时候朕一定吓死它们,让那些野鸟出丑!
贤妃这么一来,南华殿就难得热闹了两天,尚宫局也不知道为何想起她,特地送来几盆金桔,说要给她这里添喜气。
李令姝倒是不置可否,他们送就收着,不送也不怎么要,随他们去。
不过跟热络的尚宫局相比,御膳房的体贴就比以前少了好几层,这几日送过来的膳食越来越不像样子,瞧着估摸着还不如赤珠吃的好。
为这事,苏果挺生气的,差点就跑去御膳房理论。
李令姝道:“不用急,问问看现在御膳房是谁在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张大福那个同乡不在御膳房了?”
这些苏果是不知的,她便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但皇后娘娘现在立不起来,她手里没人没钱,消息极难打听。
所以苏果即使去理论,也不过是自找没趣,还是要从根上发现问题。
“他们实在欺人太甚,”苏果红了眼,“娘娘都这般随和,还要往地上踩,可叫他们等着!”
等着以后陛下大好,娘娘重归坤和宫,看谁还敢轻慢皇后娘娘。
李令姝笑说:“你看你,其实饭食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份例相应少些罢了,也不是多大事,只是咱们这消息实在闭塞,确实是有碍正事。”
什么是正事?陛下康复就是正事。
赫连荣臻一日不好,李令姝就一日要憋屈在南华殿,受尽冷落和嘲笑。
现在还能有御膳可用,已经是太后矜持,她若是舍去世家贵女的面子,李令姝的日子一日便能跌落谷底。
别的不说,光是冬日不给炭火,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李令姝叹了口气,给小腮红换了水:“下回再去乾元宫,本宫跟年大伴说几句吧。”
听了这些话,赫连荣臻当然很难受。
宫里惯会踩高捧低,他从小经历到大,以为已经可以心如止水。但现在受了怠慢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这就令赫连荣臻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朕能做些什么?
他困在鸟笼里,跟李令姝一起守在南华殿,跟人相比除了会飞,别的事是一概不能。
等等,赫连荣臻突然睁大眼睛。
朕会飞啊!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傻了吧,爷会飞~
第51章
小腮红到底在想什么,李令姝是一概不知的。
她午睡起来,准备去看望一下病重的皇帝陛下。
因着不过是日常行走,李令姝也不叫苏果给她特别打扮,不过穿了身鹅黄的薄纱衫裙,裙摆绣着朵朵腊梅,行走之间自如无香绽放,意境幽远。
她本就天生丽质,苏果给她梳好飞燕髻,也没怎么上粉,李令姝便出了宫。
今日的步辇,依旧好好等在外面。
大太阳底下的,晒的人直发昏,王有亮这会儿正闭目养神,瞧着都快睡着。
苏果叫他一声,他才忙过来扶李令姝。
“娘娘来了怎么不早叫小的一声,小的好去宫里面接。”
李令姝瞧他一眼,但笑不语,苏果就说:“哪里敢劳动王大公公。”
王有亮忙说了几句不敢,叫了走之后,就低眉顺眼跟在步辇边。
苏果很是看了他几眼,见他还算乖觉,便低声问:“王公公,您老在宫里行走,对宫中事一定很是清楚,近来御膳房可是有什么新篇章?”
这话问的,王有亮说不知道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王有亮冲苏果公公手:“姑娘谬赞了,小的只是个行走黄门,日常都只管车马司那一亩三分地,旁的事只能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当真,小的都不清楚。”
苏果一个荷包递过去:“公公随便说两句就是了,要不然路途遥远,也忒是无聊了些。”
王有亮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觉得皇后娘娘出手还算阔气,这才低声道:“近来太后娘娘要多操心前朝的事,宫中就少有管束,咱们皇后娘娘要为陛下祈福,还要给陛下侍疾,实在也不得空闲,太后娘娘便就把宫事分给贤妃娘娘同端嫔娘娘一同协理。”
他说完话便往李令姝那看了一眼,李令姝也不言语,只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表示自己听到了。
王有亮这才继续道:“贤妃娘娘同端嫔娘娘在家中时是都学过管家的,但太后也不敢让她们全都操办,听闻一位帮忙管御膳房,一位管织造所,每日的这些琐碎事,就不用劳烦太后娘娘再惦念。”
李令姝这才说:“都很是辛苦。”
王有亮知道这话说得对,不由松了口气。
说来也是怪,旁人都怕太后,怕势头正胜的贤妃和端嫔,唯独他因经常伺候皇后娘娘,对她是越来越谨慎。
也不过三四个月的光景过去,她身上的气质全部变了个样,当年的唯唯诺诺和胆小羞涩全都不见,现在在见她,自是大气端方,淡雅肃然。
时移世易是常事,但皇后娘娘在这种困境中还能迅速成长,确实令人心惊胆战。
因此,今日苏果的话一说出口,他其实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不说,便是他不吭声,南华殿那个张大福也能打听出来,就是要略曲折一些罢了。
王有亮这么一想,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娘娘才进宫,许多事都不知情,咱们尚宫局的珊瑚姑姑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上来,怎么也掌管十来年尚宫局,许多事情便是主子不发话,也都能办得稳妥,绝不觉主子厌弃。”
李令姝就明白了,估摸着这两位娘娘都想给她添堵,但织造所是尚宫局麾下管理,那几盆金桔是珊瑚姑姑提前给卖好,也就表示尚宫局和织造所绝对不会那么没眼色。
太后娘娘还没发话呢,实在也不是她们这些人蹦哒的时候。
苏果聪慧,立即便听懂:“是了,珊瑚姑姑一直都是很公正的。”
至于御膳房怠慢的事,苏果是只字不提的。
闲聊几句,就拐进长寿巷里去,今日也不知是什么吉日,步辇刚一转弯,李令姝就看到前面一队人正往对头走。
由于距离有些远,李令姝也看不清对方的仪仗,便也没当回事。
倒是王有亮眼睛尖,一眼就看出些许端倪:“娘娘,对面是永宁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