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赫连荣臻就觉得她更可爱了。
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看李令姝就哪里都好,没有一点缺点。
“姝儿,”赫连荣臻柔声问,“是不是朕的圣旨哪里写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李令姝一听这声“姝儿”,脸就更红了。
若是以前,她一定要骂一声肉麻,可换到现在,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了,反而心里头凭空有只小鹿在那跑,扑通作响。
赫连荣臻看她还不说话,就又笑着问:“不是生气,那就是太过高兴?”
李令姝小声说:“没有。”
赫连荣臻就兀自笑起来。
李令姝特别不好意思,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听到他笑,烧得耳朵根都红了。
“陛下!”李令姝急切道,“您别笑了!”
赫连荣臻难得生起些童趣,逗她:“朕很高兴啊,为何不能笑。”
李令姝抿了抿嘴唇,终于道:“陛下别跟臣妾开玩笑。”
赫连荣臻一听这话,渐渐收起笑声。
“姝儿,朕是皇帝,是天子,说出来的话皆是金口玉言,绝不可能开玩笑,。”赫连荣臻正色道,“更何况朕下了圣旨,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又加盖有御玺,那便是朕的承诺。”
李令姝缓缓抬起头,认真看向他。
赫连荣臻看着她的目光异常温和,带着绵延不绝的缱绻情意,如若三日里的妩媚春风,让人浑身都暖和起来。
“姝儿,朕从小见过太多事,这长信宫论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宫殿,住着至高无上的赫连一族,皇帝皇后皇子公主,皆是天潢贵胄。”
赫连荣臻看着她的眼睛,却是比平日里哪一回都认真。
“宫里纸醉金迷,人间富贵,金玉之下却都是龌龊心思,没有人是干净的。”赫连荣臻道,“若不然,皇兄如何会天生坡脚,母亲又为何会壮年早亡?她们难道真的就是命不好,合该受这一场罪。”
李令姝知道他为何要解释这许多,可如此听来,还是替他难过。
“陛下,这些便不讲了。”李令姝低声说。
赫连荣臻摇摇头:“该说的还是要说的,朕最烦那些藏着掖着不说清的人,人这一辈子不过漫长几十年光阴,若是连话都说不清,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些深度,李令姝微微一愣,跟着点点头:“陛下所言甚是。”
说了半天,赫连荣臻又把话题拐回来:“所以朕才不屑于这样的事,什么后宫争斗,什么相互攻奸,全没意思。倒不如同母亲教导的那般,同皇兄如今这样,只同妻子和和美美,共度一生,这才叫幸福。”
李令姝到底在执着什么,没有人比“小腮红”更清楚了。
在近一个月的相处中,他渐渐让李令姝接受自己,不再排斥自己,然后等到时机成熟,直接一道圣旨撬动她的心。
人心都是肉做的,没有人坚不可摧。
果然,李令姝今日就变成了句嘴葫芦,好半天才说一句。
可见,和莲蓉这的攻势是挂用的,而且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李令姝求的是什么?盼的又是什么?这一点赫连荣臻很清楚,也很了解,因此他一击得中,半分罗嗦都无。
“姝儿,你可愿意,今生同朕携手共度?”
李令姝听罢浑身一震,却是没有立即回答。
面对赫连荣臻的情真意切,面对这样一份仿佛承诺的圣旨,她的心彻底乱了。
高兴吗?她是真的很高兴,可高兴过后,热闹散去,她却依旧是茫然的。两个人也只相处月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应赫连荣臻这份心意,也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对他也有同样的心思。
感情这件事,是复杂却又捉摸不透的。
赫连荣臻也知道她不可能直接回答自己,答应就是一辈子的事,李令姝是个很认真的人,若不是心中坚定,定不会随意承诺。
不过,他还是略有些惋惜的。
寝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赫连荣臻才道:“咱们日子还长,慢慢来吧,若以后姝儿有了答案,再告诉朕也不迟。”
李令姝再度看向他:“陛下?”
赫连荣臻看着她,笑容温柔:“你看朕病还没好呢,着急也没用啊。”
李令姝一开始没明白,后来看他意有所指看了看自己的腿,一下子红了脸:“陛下!休得胡言。”
赫连荣臻摆摆手:“好好好,朕以后一定少胡言乱语。”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着才去用膳。
赫连荣臻能明显感受到,虽然李令姝未曾给他回答,但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似乎有什么隔阂被打破,言谈之间确实亲密不少。
大概从朋友相处的模式,转换成了暧昧阶段。
待送走了吃饱喝足的皇后娘娘,赫连荣臻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一波攻势还是管用的。
之后几日,李令姝便忙起来,她要安排贤妃和惠嫔两人风光出宫,还要安排出行事宜,整个人都没空想这些“琐事”。
离宫之前,冯婧妍和王小怜特地来坤和宫探望她。
说起来,她们几个也不过就认识几个月,关系也不算太好,到底也算是像是一场,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今日她们一来,李令姝就发现两人的装束都换了,衣着朴素大方许多,整个人也跟着清爽起来。
冯婧妍还好一些,瞧着同往日没什么不同,反而更开朗了些,倒是王小怜一脸愁容,看起来是一身烦闷。
李令姝不叫她们行礼,只让坐下,关怀地问:“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因着封了县主,宫里很是给了不少赏赐,她们要敢在帝后离京之前出宫,所以这几日都在宫中收拾行李。
冯婧妍笑着说:“多谢娘娘,行礼都已经收拾好,明日臣女便要出宫,往后若有机会,再进宫来看望娘娘。”
两个人之间一旦失去竞争关系,变得上下级分明,那么相处起来就会异常容易。
李令姝今日再看冯婧妍,发现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眼。
“那就好,希望你们寻个好人家,若是亲事定了给本宫来个信,本宫也给你们添一份嫁妆。”
皇后亲自给添妆,这是很大的脸面,冯婧妍一听就高兴起来:“多谢娘娘。”
便是此番出了宫,当不了什么主位娘娘,但能做个县主,将来寻觅良缘,以她的家世和品貌日子一样好过。
所以今天她过来的时候,只有满脸欢喜,一丝一毫不满都没有。
毕竟宫里的日子并没有她想象的好过。
她这边欢欢快快的,李令姝就扭头去看王小怜,见她坐在那发呆,不由就问:“永宜县主,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王小怜眼眶一红,也不隐瞒:“娘娘,臣女家里事什么情形娘娘是清楚的,若臣女这么回了家去,还平白的了县主,只怕……”
只怕嫡母不会待见她,也不会寻到幸福的锦绣良缘。
李令姝一听就明白了,想了想,道:“你只管放心,回头本宫同陛下言语一声,你们的寝室都由本宫做主,若是私下里看上哪家的儿郎,也可同本宫讲。”
王小怜一愣,眼泪顿时如泉水般涓涓而下。
“多谢,多谢娘娘大恩。”
李令姝叹了口气:“咱们也到底是姐妹一场,只求你们也能过得好。”
这次不止王小怜,便是冯婧妍也落了泪。
姐妹一场四个字,如今听来实在令她们羞愧难道,心里涌起一股愧疚之情。
她们虽没做什么坏事,却也从未顾念过皇后的姐妹之情,反而站在了另一边。
如今再看,实在显得她们心胸狭窄,枉做小人。
李令姝看她们俩哭了,便叹了口气:“好了,都过去了,只盼大家都好好过,能有一世幸福,才是最要紧的。”
王小怜同冯婧妍起身,给她行大礼:“是,多谢娘娘。”
李令姝道:“去吧,祝你们前程似锦,姻缘天成。”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追求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99章
九月末,天气转凉。
随着赫连荣臻一道圣旨,御驾启程前往东安围场。
此番随圣驾出行的除太后以及皇后外,还有安亲王、诚亲王、康亲王等宗亲以及几位重臣,一行人可谓是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刚出门的时候李令姝还挺兴奋的,毕竟来了这个古代以后她就一直在宫中,什么地方都没去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郊游,自然是很兴奋的。
不过她的这点兴奋在出京后一路的车辇摇晃里,渐渐消失贻尽。
古代出行确实很不方便,便是皇家的交通工具再好再高级,也架不住需要长途跋涉,时速必然是赶不上现代的高铁和飞机的。
因此,在看烦了一路延绵不绝的树林和高山之后,李令姝终于淡定下来。
索性东安围场并不算太远,便是车辇因为体积大降低了速度,也不过七八日就能到达。
李令姝的仪架就跟在太后之后,形制大抵相似,一般有外间和内室,里面还算宽敞,可以来回行走,也可站立,倒是待得不算太憋闷。
就是每天都只能在车上活动,有些没意思罢了。
不过最近赫连荣臻都是用过早膳就叫她过去,她大多时候都是待在赫连荣臻的车上,只有要午歇的时候才回自己的车。
但是赫连荣臻最近越来越忙,前朝的事业越来越多,他便是还没实际上亲政,但所有奏折都要再看一遍,若有安华殿批错了的,也要朱批提示。
如此一来,安华殿就更不敢大意。
他不着急亲政,也不急着让朝臣什么都听他的,就这么潜移默化,朝臣自就会习惯。
再说,有些人也忍不了太久。
赫连荣臻透过车窗往外看去,随行的护卫全都精神抖擞,跟在皇室的车辇边,好似异常让人安心。
赫连荣臻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冷笑出声。
李令姝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声:“陛下怎么了?”
赫连荣臻立即变了表情,摆手让她坐下说话:“没什么大事,昨日歇息得可好?”
李令姝点点头:“很好,虽是在车上,但也已经习惯。”
她不是心思重的人,在哪里都能好吃好睡,根本就不会失眠。
再说,车上晃晃悠悠的,还有些催眠的效果。
赫连荣臻看她确实精神不错,心里也更踏实一些,他让楚逢年搀扶他起身,自己在车边安装的架子上努力挪动。
跟前面一个月的复健比起来,走路是最难的一项。
他现在能站起来,全靠手臂力量支撑,腿上是完全没办法用力的。
索性太医一直跟他保证他的腰和腿都没有问题,他自己也有疼痛反应,这才耐着性子每一天都在努力复健。
李令姝看他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便出了一头汗,便取了帕子过去,轻轻帮他擦:“陛下如今已经回复得极好,很少有人能真么快就开始练习走路。”
赫连荣臻这会儿也累了,靠坐在椅子上,长舒口气。
“朕知道这事急不得,也很能沉得住气,可朝堂之上根本不需要一个只能坐轮椅的皇帝。”
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跟常人一样,慢条斯理回复如初。
最起码,从东安围场回京时,他一定得站起来。
因此,哪怕现在要付出成倍的努力,他都不能退缩。
李令姝看着他坚定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心动。
赫连荣臻看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突然灿烂一笑:“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为夫特别帅?”
李令姝刚还挺心疼他,这会儿就又忍不住笑出声:“陛下!”
赫连荣臻把帕子还给她,自己撑着起身,继续往前走。
“逗你的,朕不说就是了。”
李令姝看他这么辛苦,也着实坐不住,于是就跟在身边时不时给他擦汗。
在车辇上的这几日相处,两个人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融洽,他们可以各自做自己的事,既不相互打扰,还多了分陪伴的温馨。
先不说赫连荣臻,现在李令姝已经习惯同他一起用膳,也大抵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果然,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赫连荣臻毕竟还是个青年人,原本身体就很好,现在复健的时间几乎是普通人的一倍,如此看来也不是多吃力。当然,平日里用膳,他用得也就更多。
一个时辰之后,赫连荣臻终于走完了今天的步数,坐下来让方圆给他按摩。
李令姝也看完了宫事折子,正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跟凭澜学纱花。
用普通并不名贵的亮色罗纱绕银丝或铜丝反复缠绕,可以做出很漂亮的发簪,样式简单大方,也很轻便,李令姝最近闲来无事,倒是沉迷起做手工来。
赫连荣臻看她做得认真,也不叫宫人打扰她,自己看了会儿折子,就又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个时辰。
一晃神就到了午膳时分。
赫连荣臻不太喜欢内室有饭菜味道,所以他们的膳桌都是挪到外间摆,因为要一直赶路,御膳房没什么好办法,炒菜实在不方便,只能多上炖菜。
索性一路可经过各种皇庄,新鲜蔬菜比宫里多一些,御膳的滋味倒也不差。
今日就特地上了一道蟹黄汤包,一道橙酿蟹,李令姝一看就知道最近到了吃蟹的季节。
赫连荣臻特地让人上了一壶桂花烧酒,就怕她吃了太过寒凉,夜里胃不舒服。
“还是蟹黄汤包好吃,”李令姝道,“若要自己剥蟹,吃起来就太过麻烦。”
赫连荣臻就说:“这有什么,让宫人剥好呈上来便是,你若是喜欢吃就让他们立即上,螃蟹熟得很快。”
李令姝想了想,觉得今日已经差不多用了七八分饱,便笑着说:“明日再说吧。”
“出来一趟也是极好的,”赫连荣臻细讲起来,“东安围场风景极美,这个时节漫山遍野都是红叶,围场附近还有一片银杏林,黄橙橙的别提多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