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对得起你母妃的在天之灵吗。”元亲王口不择言,刚将嘉和郡主这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咬着牙齿脸上的肉抖动着看向楚衍。
只见他面色微顿,眼角有些猩红,低低笑了几声:“是啊,我可不就是对不起我母妃。”
“够了!既然你选不定要求娶哪家的姑娘,那本王就给你择一门亲事,到时候可由不得你。”元亲王起身,双手背后,冷冷的盯着他:“阿衍,你是时候该长大了,成日浪迹于勾栏瓦舍间,莫不是当真是你想要的生活?”
楚衍神情复杂,他嗓子有些哑,垂下眼眸敛起情绪:“再给我一个月时间,父王,一个月后我定选门你满意的亲事。”
第19章 嫁妆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陈宴宁靠在榻上,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声细语。
三日前与范嘉柔去看了花灯,回府时瞧见了个妇人长得十分眼熟,陈宴宁左思右想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于是便派了湖玉去跟着瞧瞧看。
湖玉立在她身旁,抿着唇凑过去低声道:“我跟了那妇人一路,她最后进了东街一家两进两开的院子,后来您知道我查出来什么吗?”
陈宴宁抬眼,眸色淡淡的瞧着她:“那院子有问题?”
“可不是。”说到关键处,湖玉甚至有些激动,她死死咬着颤抖的牙齿,扶着榻边的木质扶手蹲下,眼睛紧紧盯着陈宴宁的眸,脸上泛着因激动而产生的红:“我找人去问了,那院子……是胡老姨娘名下的。”
陈宴宁果真来了心思,直起身子坐起来,嘴角掠起一丝奇异的笑:“怎么?”
“后来我又继续找人跟了几日都没什么动静,不过就是在方才,我派去盯着那人的小厮回来说,胡老姨娘今儿傍晚进了那院子。”她嘴角死死克制着笑,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瞧把你高兴的,眼下都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呢。”陈宴宁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将鞋子穿好,轻声道:“这事儿不好说,我记得阿娘之前无意间说起过她并非是香姨娘与爹爹的亲生女儿,但是至于是谁的,我却不知道。”
“定是那妇人的。”
湖玉一口咬定,她被自己惊到,急忙压低声音道:“前几日我跟着她,眼见着她进了料子铺里头买了两匹上好的红绸,还去了珠宝铺子定了翡翠头面。”
这话一出,陈宴宁面色微微变了几分,她拧起眉头,手指轻轻摩擦着扶手面:“若是为着她身边的人去定的呢?”
“才不是,我问过街坊邻居,她不轻易出门,家里头除了两个粗使丫鬟也没什么人,连个男人都见不到。而且我听说……那妇人的脑子似乎不大对劲,疯疯癫癫甚是吓人。”
陈宴宁的手指头慢慢收紧,她眸色一定:“既然这样,那就尽快调查清楚,最好在陈辞宁大婚前查清楚。既然要给她贺礼,越是惊艳她越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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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国公府四处张灯结彩。
陈家许久未有过双喜同门的事情了,上一回还是陈仪和亲出嫁那日张氏怀上陈毓宁这事儿,这个月一前一后嫁出去一个迎进来一个,都是喜庆的事儿。
陈辞宁在慈园静了约有三四日,终于到了大婚前一日。
这天张氏做主在正厅摆了一桌家宴,作为陈辞宁出嫁前的最后一次家宴,她换了正红纱裙,本想着与陈宴宁同穿红色能压她一头。可谁料这人却不按常理出牌,偏偏穿了一身素色青衣,头上斜斜压了一根玉兰流苏簪,看着倒也是素雅。
“今日菜色不错,阿娘为着四姐姐真是用心良苦。”陈宴宁眯着眼睛笑,她双手捧着小瓷杯喝水,笑眯眯的看着陈辞宁。
看着一桌子的喜庆菜名,龙凤拼盘、双菇扒福肘、清蒸桂花鱼……
瞧着都是些祝福美意,陈辞宁面色也高兴,抬起酒杯起身,朝张氏与陈善举起,笑吟吟的道:“女儿多谢父亲母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若不是您二位,辞儿必定不会有今日这番作为。”
约莫是终于能嫁出去,陈善今日看着她的脸色也温柔不少,连说了好几声“好”,而后将酒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陈宴宁咬着青菜细细瞧着陈辞宁的侧脸,喜事缠身到底是精神好,见她近来气色不错,轻轻笑起来。
陈辞宁以为脸上沾了些什么,有点僵硬的去摸自己的脸,只听见陈宴宁道:“瞧着四姐姐真是心情好得很,最近气色不错呀。”
总是觉得这丫头话里有话,陈临树与陈辞宁都朝她看过来,陈临安瑟缩着往后动了动脖子。
像是忽然想起来,陈宴宁道:“阿娘,我忽然记起给四姐姐做的头面昨儿已经做好了,不然等会用过饭,咱们一道买点东西顺便取回来?”
陈辞宁眼皮突突跳,她竟有些害怕,正欲要开口时张氏抚掌笑起:“正巧,你爹爹给你们姐妹三人定的金簪约莫也好了,本想着前几日去拿,谁知一忙给忘了,那不然今日便去吧。”
既然张氏已经这么说了,那陈辞宁便再也没有推脱的借口,她不动声色的垂眸,余光扫了一眼陈宴宁,只见她乖巧的吃鱼肉。想起明日就是自己的大婚之日,将心里的那点子疑虑抛开,微微吐出一口气。
用过饭后,三人上了马车去宝石铺子。
马车上,看着陈宴宁臊眉耷眼垂着眸的模样,陈辞宁只当她想起明日自己自幼钦慕之人就要与自己结婚,心中抑郁难以纾解,笑着安抚道:“小五,你莫要难过。”
陈宴宁佯装欢笑,抬眸嘴角扬起涩涩的弧度:“我知道的。”
看着她这样,陈辞宁心中痛快极了,可面色上还是要装作歉意,轻声细语的安抚了她几句。直到快要下马车时,见她终于闭上了嘴,陈宴宁耳根才清净。
她盯着陈辞宁提着裙摆下马车的背影,眼神微冷。
得了消息的老板一早便在门口侯着,他见张氏下马车,急忙迎上来道:“国公夫人您来了。”
“我家四姑娘明儿大婚,我来取上回定的那三支金簪。”张氏先一步进去,陈辞宁与陈宴宁后面跟上。
走到门口,湖玉刚掀开帘子,只听见陈宴宁轻声道:“四姐姐,你可准备好了?”
“什么?”陈辞宁脚步顿住,她压根不知道陈宴宁再说些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又问:“我要准备好什么?”
陈宴宁淡淡垂下眸,神色安静:“给你准备的嫁妆太贵重,问你准备好没有。”
“小五,瞧你这话说的。”陈辞宁眼中带着嗔怪。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陈辞宁刚站稳,手指抚上一旁桌子上的宝石头面,只见身旁一个女人朝她扑来。
陈辞宁尖叫一声,被拽进一个温暖怀抱,只听抱着她的女人一直喃喃道——
“云儿。”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读者说起胡老姨娘的问题,说她不过是一个姨娘凭什么能够在国公府兴风作浪,明说了吧,现在已经开始埋线了,如果看不出来的请不要再杠我,怎么安排总归是有道理的,就算胡老姨娘没有特殊身份,这世上为老不尊的人难道还少吗?写作不易,请关爱作者君,笔芯~感谢在2019-12-24 15:38:40~2019-12-28 19: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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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女儿
陈宴宁静静立在一旁,看见张氏回眸看过来,她一把将张氏的胳膊挽住,担忧的唤:“阿娘~”
张氏皱着眉头,低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崔妈妈在一侧也是急的抓耳挠腮,作势要上去拉那个疯妇人,谁知被陈宴宁拉住,两人都看过去,只见陈宴宁冷静下来,摇摇头镇定自若。
“先别急,那个妇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眼下这么贸贸然冲上去分开两个人只怕会伤到四姐姐。”
见她这般冷静的模样,张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轻轻敛起眉,多看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陈辞宁尖叫声过后便是不停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回缩,不断地拍打抱着自己的那个妇人,颤着声音道:“你是谁啊,你赶紧放开我,滚开啊。”
那个疯妇人却像是魔怔了一般,疯疯癫癫始终抱着她不肯松手,神色涣散口中喃喃唤着“云儿”这两个字眼。同这妇人一道前来的丫鬟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拉着她的手一点也不敢松开。
陈辞宁被对方大力的劲儿掐着胳膊疼到眼眶泛酸,眼泪哗哗的冲秋葵吼:“你个贱丫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拉开。”
“啊——”那个疯女人一看见秋葵上前跃跃欲试要将陈辞宁拉开就尖叫起来,一只手握着陈辞宁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挥打秋葵,边打边道:“都给我滚开,不准你们动我的女儿,滚开啊。”
陈辞宁浑身一僵,她惊恐的眼神越过妇人的头顶看向眼神从迷茫变为震惊的张氏,心中一阵颤抖。她曾经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是不是陈善的亲生女儿,她与陈临安同样都是庶出,可陈善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却极为不同。
小时这种念头只一闪而过,待后来慢慢大了,发现自己与几人的眉眼神韵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反倒是时常听丫鬟们低声嘀咕她与胡老姨娘年轻时的模样多有相似。
看着她木讷站在那里,张氏眼神微冷,抬手示意让跟来的几个丫鬟上去伙同秋葵与妇人的丫鬟一道将那妇人按住,妇人不情愿,口中不停地胡言乱语。张氏将陈辞宁拉到自己后头,垂眸细细去看陈辞宁与那妇人的眉眼。
她在观察的同时周围的百姓也在细瞧,那妇人不说不觉得,一说这么细细一看,竟发觉两人着实像极了。
张氏让崔妈妈拿上东西,带着两姐妹先上了马车。
身后妇人的声音还在叫喊,陈宴宁看着陈辞宁进了帘子,回头冷眸一扫,声音如泉水叮咚清凉:“把她嘴巴封住。”
今日这事儿将国公府的脸面全都丢尽了,几人还未到府上这消息就已经传开了,陈善在书房里砸了一大块砚台,气的双颊通红,唤了香姨娘与胡老姨娘到了正厅,等他们回来一道分辩分辩。
马车停稳在国公府门口,张氏率先进了大门,两姐妹坐在车内相顾无言,过了许久,陈辞宁才像是细品过后后知后觉看向陈宴宁。
“今日之事,是你一手所为?”她声线颤抖,眼角带着点猩红,看起来今日着实被吓惨了,不仅仅是那妇人将她抱住口吐芬芳,也有她说出的那个秘密让陈辞宁心中忐忑难安。
陈宴宁不动声色的略一挑眉,瘪着嘴巴轻声道:“我没有啊,这事情我率先压根不知情的……”
说完这话,崔妈妈还在马车下面等着,唤了一声后陈宴宁垂眸抿唇,看起来委屈极了。她余光扫过陈辞宁火大的嘴脸,心中冷笑,提着裙摆弯腰挑起帘子准备下马车。
看着她的背影,陈辞宁心头怒火燃烧,咬紧牙关狠狠地一声低吼:“陈宴宁,你找死。”
陈宴宁刚抬起一只脚便听见这个声音,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陈辞宁的手伸过来马上就要碰上她的胳膊,她心头一动,稍微借了点陈辞宁的力气往马车下翻去。崔妈妈眼看着陈辞宁脸朝下就要摔下来,上前一步堪堪将人扶住,可到底是作用小,两人都摔在地上,陈宴宁侧身压着左手胳膊尖叫。
耳边“咔嚓”一声响起,随即而来的便是陈宴宁的痛哭声,湖玉急忙蹲下去将崔妈妈扶起来,两人把陈宴宁抱在怀里。
门口的家丁前去禀报,正巧在长廊下碰到陈临树,两人匆匆而来,刚到门口陈临树就看见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陈宴宁躺在崔妈妈怀中。她鬓角的发丝垂落,混着汗液贴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怎么回事?!”陈临树瞳孔骤缩,几步过来将陈宴宁抱住,起身便往回折返。
湖玉和崔妈妈跟在后头,闻言急忙道:“是四姑娘,四姑娘将姑娘一把推下了马车。”
陈临树脚步一顿,回眸冷冷看过去,陈辞宁刚露出半个头瑟缩着往里看,两人眼神空中相撞,陈临树气的牙关颤抖,对崔妈妈道:“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陈辞宁和她身边的丫鬟带进来。”
“是。”
陈辞宁没料到最后事情竟会这么发展,她抖着身子缩在马车里不敢下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发愣,方才自己的手分明只是刚碰上陈宴宁,她为何就摔了下去。
直到几个婆子将她拉下去才回过神,周围开始围着越来越多的人,一开始从陈宴宁摔下去开始就有人看见,眼下人越发多起,皆是在对她指指点点。
“你们要干什么?!”陈辞宁的鞋底蹭在地上一点也不肯往前挪动,她使劲的往回退,可架着她的婆子却不是吃素的,胳膊上一个用力便将人带进了院子。
陈宴宁这一摔,将这事情的火苗彻底点燃。所有人都在汀兰居院子里头,张氏与大夫守在里屋,陈善一个巴掌挥过去,陈辞宁软绵绵的跪坐在地上。
“混账东西,我竟没想到你是这般蛇蝎心肠,连你妹妹都要下手残害。”
“父亲,我没有。”陈辞宁眼下纵使舌灿莲花也开脱不了自己的罪行,她哆嗦着身子,说话都不利索,“我刚才根本没有碰上五妹妹,我不知道……”
“你撒谎,我亲眼看见了,是你说我们姑娘找死后把姑娘推下去的。”湖玉哭得眼睛发酸,她想起刚才陈宴宁脸色苍白的样子就是一阵心疼。
“我们姑娘一向待您好,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就算是这次亲事,上京城中谁人不知是咱们五姑娘心悦徐家三公子,可偏生您要横插一脚。这些我们姑娘都说算了,您是姐姐,她只能忍痛割爱,可是您呢?居然下此毒手,真是可怜了我们姑娘。”
陈辞宁被湖玉怼的哑口无言,陈善额角青筋毕露,扬声喊:“来人呐,上家法。”
胡老姨娘与香姨娘欲要求情时,只见张氏从里头出来。
“慢着,左右家法只给陈家的人用,她到底是不是陈家姑娘还两说,国公爷还是查清楚再动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