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世子吗?”崔妈妈给她揉着肩膀,安抚道:“世子会护住姑娘的。”
张氏没有回应,脑海中想到那夜陈宴宁昏睡时她离开前问楚衍的问题。
“若是今日宴宁当真被人欺辱,你还会……”
“会。”楚衍垂眸盯着陈宴宁的脸,眉眼温柔,语气隐忍克制到近乎偏执。
他慢慢抬起眼,盯着张氏的眸,眼中是化不开的铁汉柔情,他认真的低声道:“若是今夜当真发生了这种事情,几人知晓我便杀几人,若是全天下人都知晓,杀尽天下人自是不能,那我便赢来这天下做聘礼,聘她做我楚衍的妻子。”
张氏低声喃喃:“是啊,还有楚衍。”
她放下双手,转身看着窗外的天色,沉默半晌后道:“你去吧,再等一炷香的时辰,便叫她回屋歇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肥章,更的完了,等明天开始更新就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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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更
夜色降落, 裴深揽着陈毓宁的腰进了里屋, 他揉着陈毓宁的肩膀低声道:“别担心, 等父亲回来, 我便同他提分家的事儿。”
陈毓宁一惊, 转身握住裴深的手,皱眉道:“可……这若是传出去了, 岂不更是笑柄,父母皆在却要分家, 我们……”
裴深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安抚:“你别担心, 我这么告诉你吧, 其实从孩子没了那天起, 我就有了这个念头。我可以受委屈,可是你不行,你嫁给我本属我走运,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我还怎么做夫君, 怎么做父亲。”
被这一番话说的感动的稀里糊涂,陈毓宁眼角微红, 握着他的手指垂眸轻声道:“好,便应了你说的。”
窗外星光闪烁,一轮明月倒映在池水中泛着熠熠光辉。
丫鬟扶着裴夫人从林径小道上穿过去,入了裴玲儿的院子,她站在门口喘着粗气敲门, 一声比一声大,裴玲儿在里面压根不敢动弹,她瑟缩在墙角,咬着牙齿细细颤抖。
她也不知道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分明只不过是过去找一个帕子,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现在在上京城中必定已经是众人的笑柄。
裴夫人还在门外头敲着门,接连不断的声音让裴玲儿甚至有些崩溃,她尖叫一声,眼神涣散,抬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发丝滑落,她指间缠绕着无数根青丝。
她就像是不会痛一般,狠狠地拽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将连同头皮都拽下来一样。
裴夫人冷声道:“裴玲儿,你赶紧给我开门,若是你不开门,我就让人将门撞开,有你好看。”
撞了几下屋子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裴夫人后退几步,看着身后的壮丁上前,几下就将门撞开,裴夫人捏着帕子疾步跑进去,身后的丫鬟手上抬着剪刀与白绫。
裴玲儿听见声响抬起头,她愣愣的盯着裴夫人,神色麻木,低声问:“母亲,您这是要做什么?”
“玲儿,你不要怪母亲心狠,若是你不死,你嫁过去也是死路一条。你现在死了,裴府将你风光埋葬,若是在英国公府死了,只怕是丢进后山腰山洞里头喂野狼。”裴夫人吸了吸鼻子,她手指摸着托盘上的东西,轻声诱惑道:“你瞧,这些都是母亲为你准备的,你只需要自己选一样,就解脱了,就再也不用受世人的白眼与嘲笑了。”
“你……”裴玲儿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日竟然会被自己的母亲想到用这种方法了解生命,她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朝裴夫人走过去,眼神空洞,一抬手,托盘被掀翻在地。
她轻啜:“母亲,我不是你的女儿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要让我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裴玲儿,你要是现在不死,去了英国公府会更惨啊。”裴夫人闭上眼睛咬牙切齿。
她大掌一挥,身后的几个壮丁冲上来前后将裴玲儿制服住,看着裴玲儿被压制在地上的模样,她的贴身丫鬟心中一阵瑟缩,偷偷从屋子里溜了出去,跑到裴深院子外。
裴夫人看着她充满恨意的眼神,心中悲痛,蹲下去摸摸她的脸轻声道:“孩子,母亲是爱你的,可是母亲……我也别无她发。”
“你滚,你滚啊。”裴玲儿四肢都被壮丁按住,她眼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就如同一直放在案板上马上就要被杀掉的鱼一般,不停地扭动身躯:“走开啊,你们都给我走开啊。”
她终于明白求生不得的滋味是什么,原来被亲生母亲这般憎恶以至于想要她去死,是这么痛彻心扉的感受。
看着裴夫人的贴身丫鬟俯身拾起白绫,眼神悲悯又心痛,双手拉扯着白绫慢慢朝她走过来。裴玲儿向后退,可始终身体由不得她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丫鬟越走越近,直到蹲在她面前。
白绫绕上裴玲儿的脖子,她放声大叫“救命啊”,裴夫人起身,闭上眼睛转过身。
翠环敲开门,神色慌张的从外头赶进来,她行了礼后低声道:“夫人刚醒就去了三姑娘院儿里,说是要勒死她。”
“什么?!!”裴深站起身,他与陈毓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不可理喻。
眼下皇上已经下旨赐婚,若是大婚前裴玲儿自尽身亡,这可是欺君之罪,纵使瞒天过海也没人能瞒得住皇上的眼睛。
裴深心里提着一口气,快步往裴玲儿院子赶去。
陈毓宁站在屋子里,她紧紧捏着帕子道:“真是糊涂,若是眼下将裴玲儿了解了,英国公府那边又该如何做交代,岂不是将我们裴府所有人命全部都不放在眼里吗?”
“或许夫人只不过是想让三姑娘走的舒坦一些,她必定是知道的,若是嫁过去,纵使陛下赐婚,可算计卢公子的事情已经被英国公府的人记上心头了。只怕是嫁过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翠环慢慢抬起头,看向陈毓宁。
两人双双沉默,屋子里一片安静。
裴深赶到裴玲儿院子里时,裴玲儿脸泛着青紫,慢慢的仿佛失去了挣扎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他心头怒火涌起,快步上前将握住白绫的丫鬟踹开,那丫鬟幸好心有不忍,没能下狠手,否则这会儿恐怕裴玲儿早就没了气儿。
将裴玲儿从几个壮丁怀里抢过来,俯身将人抱起进了里屋,派人守在此处,着丫鬟去请太医。
裴深看着浑身瘫软的靠在椅子上的裴夫人,他疾步过去抬起桌面上的一杯水狠狠地扬起砸向地面,屋内发出“砰”的一声,吓得裴夫人骤然回神。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难不成非要把裴府这么多条性命全部赔在你手上你才甘心不成?裴玲儿到底是你的女儿,你说我心狠手辣,我看倒是你心狠才是真的。”裴深连“母亲”都不愿再叫一声,他气的脸通红。
裴夫人“唰”的一下站起来,流星拳打在裴深的肩膀上,边哭边道:“若不是为了她,我能这么做吗?你以为我想让她死,若是嫁过去受了屈辱,谁能给她撑腰,还不如现在没嫁过去,早些了结!”
裴深没想到裴夫人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瞪大眼睛愣了许久,一脸不可置信的道:“她是个有思想的人,不是畜生啊,你怎能……父亲前朝打仗,拼死一条性命为我们裴家满门争光,可你在做什么?你到底配不配做裴家的女主人,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这些让众人大惊失色的话一出,裴夫人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耳光,她打过去狠狠地喘着气:“混账东西,我怀你生你十个多月,教养你二十年你却说出这些话来。”
“教养?”裴深脸被打到一边,他冷冷的嗤笑:“若是你当真教养的好,裴进又为何会一事无成,只等着吃白饭,裴玲儿又为何会如此乖张跋扈,做出一桩桩不可饶恕的事情来,我又怎会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你说你教养我们,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裴深眼下丝毫也不肯再记念裴夫人是生了他的这点情分,口不择言说完后,转身闭上眼睛,生怕自己后悔直言道:“来人呐,将夫人送回房里,将门窗封禁,一切待父亲回来再做决断。”
说完,裴深一甩衣袖离开。
裴夫人在后面鬼哭狼嚎,声声抱怨自己为什么要生裴深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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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妈妈和王氏将陈宴宁扶着送回汀兰居,她将药膏递给王氏,道:“老奴得先回去了。”
陈宴宁肿着一张脸抬头看着她,轻轻点头:“多谢妈妈。”
待她走后,湖玉与王氏两人伺候她洗漱完上好药膏,待陈宴宁泡脚时,湖玉去里屋给她收拾床铺,王氏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
“母亲也是,下手着实有些重了。”王氏细细打量她的脸,叹息道。
陈宴宁笑,弧度扯到脸,她又“嘶”了一声,有点感慨:“其实不怪阿娘,我知道她是对我恨铁不成昂,觉得我小小年纪算计这么多,将来会害了自己。”
“你知道就好,我只怕你不知道母亲的苦心。”
王氏心思细腻,聪颖敏感,今日裴家那事情她刚知道就听闻陈宴宁与张氏刚回来就被罚跪祠堂了。再连带着前面的事情与陈宴宁两姐妹之间的感情,她便知道这事儿□□不离十便是陈宴宁做的。
“不过还好,母亲当时将祠堂周遭的丫鬟们都清退了,知道你罚跪的人只有我们几人,且都是心腹不碍事。”王氏摸摸她的发髻,眼神温柔心疼:“倒是你,跪了那么久,本身伤口还没好,这些天可得好好将养着。”
陈宴宁娇嗔的看她:“哪有那么娇气。”
眼神继而一转,面色微微变化,有些凄然:“这回事情一出,只怕是母亲对我是彻底失望了。”
王氏又坐了一阵才回屋,湖玉收拾好后将陈宴宁扶着上了床榻,待她安置后,才悄悄离开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双更了,你们准备好小钱钱了吗?
说错了,晚上九点二更
第33章 二更
张氏怎么也睡不好, 她凌晨醒来披上衣裳去了汀兰居。
悄无声息的推开门溜进去, 小心的点燃烛火, 凑过去盯着陈宴宁脸上的伤, 心中愈发懊恼。自己下午当真也是糊涂了, 使这么大的劲。
抬手轻轻摸了摸陈宴宁的脸,将放在一旁的药膏拿过来, 用帕子擦干净手再给她上了一层。女孩子家家,本来脸面就比什么都重要的紧, 若是因为她的这一巴掌害得陈宴宁多日出不了门,她可真是罪魁祸首。
一切收拾好以后, 张氏俯身在陈宴宁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低声叹息:“傻姑娘,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阿娘对你的苦心。”
她裹紧衣裳转身去熄了烛火,只听见身后的床榻上发出一声悉悉索索翻转的声音,张氏停住脚步,屏住呼吸。
只听闻陈宴宁转了身子朝向里面,她低声道:“阿娘, 其实我都知道。”
张氏心中一紧,未料到这丫头竟然也没睡着, 手指间泛着汗,张氏回她:“你知道什么?”
陈宴宁轻笑:“阿娘,我都知道的。”
见她一直重复这句话,张氏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丝毫没有动静, 压低声音唤:“小五?”
无人回应她。
张氏慢慢松了一口气,大抵陈宴宁是梦魇了说胡话着,她没有多想抬步离开了汀兰居。待到屋子再次归于黑暗与宁静,陈宴宁慢慢睁开眼,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出,她咬着唇不敢出声。
次日大早,陈宴宁肿着眼睛醒来,她掀不开眼皮,支支吾吾的捂着眼睛不敢让湖玉看,湖玉得知后再三保证不会笑话她,刚一放下手就听见来自湖玉毫不留情的憋笑声。
陈宴宁坐在梳妆镜前,她心头一动忽然问正在给她整理床的湖玉:“你说若是我现在过去给阿娘请罪,阿娘会不会原谅我。”
“会的。”湖玉言之凿凿。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她又笑:“还会笑姑娘您好久。”
陈宴宁瞪她一眼,不再说话。
用早饭时,湖玉从外头进来,她喘着气道:“方才勇毅侯府传来消息,说是四姑娘有身孕了。”
陈宴宁眉梢轻挑,有些惊讶,手指掐着白色的面饼:“许久不见那人的消息,竟是一有消息就是这样让人惊叹的。不过这四姐姐的速度可当真是有够快的,可还说什么了?”
“还说她身子不太舒服,想让夫人和姑娘您去瞧瞧她。”湖玉磕磕绊绊将这几个字说出来。
陈宴宁眉心微沉,将手中的饼放下,冷声道:“她可当真是想得美,她怀她的孕,凭什么让阿娘去瞧她。”
细细嚼着嘴里的食物,陈宴宁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这人一贯是没什么好心肠的,今日想要让她们去勇毅侯府探望她……说不准是这胎不□□稳,想要滑掉将她拖下水?
这话一出口,湖玉整个人都愣住,迟疑道:“四姑娘……怕没有姑娘您想的那么多心思吧。”
不得不说陈宴宁时重新活过一回的,两世年龄加起来都要比湖玉大的多,自然考虑的也多一些。她拿帕子捻干净嘴角的残渣,起身作势要往毓秀院赶去。
湖玉急忙将她拉住,急声道:“外衫还没穿呢姑娘。”
毓秀院里,张氏坐在榻上,也是一副愁思。
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太对劲,陈辞宁出嫁那日,她说得清楚,嫁出去便不在与陈家有干系,今日怀孕之事一出,竟还传回了娘家,并且想要叫娘家人去瞧她。
张氏起身,沉声道:“更衣,去瞧瞧看她又要刷什么花样。”
陈宴宁刚到门口就听见这句话,一只手握住门框道:“别,阿娘,我怕她肚子孩子不对劲,想诬陷给我们。”
“呸呸呸,五姑娘说什么呢?”崔妈妈皱眉,扶着张氏两人刚一回头,只见陈宴宁肿着眼睛盯着她们。
张氏没站稳,“噗嗤”一声笑出,她别过脸笑的止不住,伏在崔妈妈肩头一抖一抖,陈宴宁站在原地无奈的翻白眼。
“你说说,你这眼睛怎么回事?”张氏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