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复又向下走,指尖游到哪里,带起一片痒意。
“生宝宝,要这样,阿笙愿意吗?”
阿笙整个人都僵住了,有什么很可怕的感受,顺着甫怀之手到的地方,传递到她体内,她下意识要摇头挣扎,可圆圆的眼睛再次对上了那双深沉的黑眸,她所有的推拒都停了下来。
“安之,不要可以吗……”
“不可以。”甫怀之声音很冷,他打开了她试图紧闭的膝盖,他的手指有些凉,阿笙哆嗦了一下。
“阿笙不喜欢……”小傻子又开始抽泣了。
“阿笙不是说要个孩子吗?要孩子便是如此,你要夜夜忍受这个。然后肚皮会大起来,会变得很胖,一个孩子会从这里出来,撕裂你,你会痛死掉,他喝着你的血长大,你还要为他操心一切……”
小傻子脸色变得煞白,甫怀之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你还要与我一起吗?还要孩子吗?”
阿笙似乎真的被他吓住了,她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但很快,她又睁开眼睛,控诉甫怀之,“安之骗人。”
阿宝那样可爱,哪有甫怀之说的那么可怕,阿宝娘亲抱着阿宝的时候,笑的就像吃了一大碗蜜枣。
“安之是大骗子。”阿笙展示出突如其来、超乎寻常的聪慧来,她意识到甫怀之在吓唬她。
指责过后,小傻子将自己完全打开,像蛛网一样,整个包裹住甫怀之,紧紧的、细密的缠绕住他,她在无声的暗示,若是为了甫怀之和一个他们的孩子,她可以忍受去做一件她不喜欢的事。
甫怀之突然将头埋进她的怀里。
他很久都没有动,阿笙察觉到自己胸口似乎湿了一点,热热的,让她有些不舒服。
“不要动。”甫怀之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你总是这样……”
那么一瞬间,阿笙突然感受到了阿宝娘抱着阿宝的心情,于是她抬手在甫怀之背上拍了拍。这大概是女人的一种本能,即使她傻了,她忘记了自己身上曾发生的一切,她仍旧保有的一种本性。
所以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宽容了甫怀之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而无信,懵懂地试图抚慰他。
又过了许久,甫怀之终于抬起头,他说:“你不可以后悔。”
阿笙歪着头看他,她不懂这个许诺有多重。
甫怀之平复了下呼吸,他也不在乎了,横竖只有他记得一切,这道禁令也只针对他一人有效。
甫怀之读了许多圣贤书,大概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他是个真小人,连伪君子都不算。他嘴上说要给阿笙好的生活,放阿笙自由自在,真到了眼前,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一辈子他受到太多利用和背叛了,稍微松一口气,就有人想要他的命。只有阿笙是全心全意为他好,即使是牺牲自己,也要为他好。
他不可能会放掉阿笙。
根本不可能。
甫怀之捏了捏阿笙肉乎乎的小脸蛋,又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这几日你乖乖呆在帐篷里,不要出去。如果你做到了,我会给你一个奖励。”
这场冬狩,是甫怀之最后一个环节的第一步,这个眼下喜气洋洋的皇家猎场中,暗藏着极多杀机。
原本的计划作废了一半,甫怀之需要重新打算一些事情。
小傻子在他手掌心里蹭了蹭,她的思绪还停在刚才的对话,她以为甫怀之说得奖励,就是给她一个孩子。
过去柳妈说得含混,阿笙便以为只要两个人整天黏在一起,然后甫怀之一高兴,就会送一个阿宝那样的孩子给她了。
但按照甫怀之的意思,是甫怀之先把宝宝送到她的肚子里,然后宝宝再出来。
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麻烦,为什么不可以直接给她,而是要先放到肚子里藏着,但既然安之这样说,那就这样做好了。
于是等第一天冬狩结束时,在帐子里迎接甫怀之的,是一个光溜溜的小姑娘。
她抓着他的手指,左看看右看看,问他宝宝在哪里啊,她今天表现得很好,很乖很乖都没有出去过,可不可以先给个奖励,把宝宝塞给她。
甫怀之又开始感觉耳鸣了,这是另一种难以自控,他舌尖在牙齿上抵了一下,把小傻子包裹进他的披风里,让她紧贴着他冰凉的盔甲。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把陈年旧事矛盾解决了!哇哈哈哈
ps.原来是被推荐了,我说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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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冬狩(下) ...
甫怀之猛地自睡梦中惊醒过来,他身上有些热,嗓子有点干。
动了动身子,怀里异样的触感险些让他出手,接着才想起来,那是阿笙。
他低下头,阿笙整个人都埋在他怀中,只露出她头顶柔软的发和一点点光洁的额头。她的手脚都搁在他身上,紧紧缠着,似乎很快就习惯了身边多一个人一起睡觉。
甫怀之拉开她的胳膊,他下了床,点上蜡烛,喝了一口水。
帐子里烧着两盆炭火,被子被掀开了,阿笙也并没有感觉冷,她的身体暴露在朦胧的火光之中。
甫怀之见过几次她赤/裸的样子,这是第一次仔细从头到脚察看,十多年前被鞭打留下的伤痕基本都长好了,只有腹部两条,大概是太深了些,还能看出点粉色的凸起,一直蔓延向下到大腿。
甫怀之将烛台放到床头,轻轻抚过那两条伤疤。
他今天的一切,都源自恩州木家人。他刨了木家的坟,把那老头挫骨扬灰,让他的走狗和后人过的生不如死。在看到阿笙身上两道无法痊愈的鞭痕后,又突然觉得不够满足。
这都是木家人的错,还有敢卖了阿笙的胡大岳夫妻,还有那个买了阿笙想让她当儿媳的老头,他竟然还敢动手。
甫怀之轻轻亲吻阿笙身上两条疤痕。
他没法惩罚自己,他还要好好和阿笙过一辈子,那么这些人就应该连带自己的份儿,一起受惩戒。
阿笙受过许多苦,但是天生皮肤好,细嫩的简直不像个农家女出身,甫怀之还是没忍住,在疤痕的收尾之处,下了点力气,吮出一块红痕来。
“唔……”
阿笙终于被他闹醒了,她看了一眼甫怀之又闭上了眼睛,翻过身,嘴里嘟囔些让人听不懂的呓语。
“喝水吗?”甫怀之问她。
阿笙“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甫怀之重新躺下,将她抱紧在怀里,阿笙有些不乐意,她挣了挣,没有挣脱开,于是扁着嘴随他去了。
她心跳得很快,隔着胸口软肉传给他,两个人渐渐跳成了一种节奏。
甫怀之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南人派了刺客来,将皇帝刺伤,他自己为了保护皇帝重伤而亡。皇帝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身子很快就垮了下去,还没等淑妃的死胎降生,他便去了。
潞王即位,元妃亲授的玉玺,称帝的潞王毒杀了元妃和吴妃,又让生下死胎的淑妃及其她妃嫔削发为尼。
放到三天前,这并不是什么噩梦,这就是甫怀之接下来的计划的一种可能。
邓成德的事影响未消,接着甫怀之为了阿笙暴露了自己对朝堂的控制,接着又逼皇帝和朝臣为阿笙封夫人。
这些事多少动摇了皇帝和潞王对甫怀之的倚重,他需要一个契机,来表忠心。
而表忠心必然有风险,甫怀之并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他若是死了,大缙必然陷入困局,虽然不能眼见,但这种乐子他没道理拒绝。
不过是一天一夜,他竟然有了畏死之心。
他想到自己死后,潞王软弱平庸,胡孟人定然借机侵入中原,那些偏居一隅的南人,有识之士也该想趁此重建大南朝。
天下要大乱,他给阿笙留下的保命符,究竟能保几分,能保到何时。
其实这些他早就知晓,却从来不曾思考过。
不论怎么奢望,那十年光阴都不可能会不存在,现在的甫怀之,与恩州莫河村的甫怀之,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一部分的甫怀之极度厌倦一切,憎恶着自己的所有,偶尔还会想一命还阿笙一命,大公无私希望她忘记自己,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但另一部分的甫怀之并不甘心,阿笙一度为他生为他死,他觉得她这样好,是因为她的“好”在于为甫怀之的付出。
让阿笙过再也没有甫怀之的生活,甚至让她将这份“好”给了别人……
两边妥协下来的甫怀之想,若是阿笙活得长些,那是她的福报,若是早早来陪自己,就正好两人一起过奈何桥。
但现在,事情不一样了。
甫怀之更紧的箍住阿笙,在她的后脖子上咬了一下。被扰了睡眠的阿笙不耐烦地挥动着她的小手,打在他脸上,甫怀之拉过她的腕子,修长的手指缓缓插入她的指缝,与她紧紧十指相扣。
他不在乎这个小傻子是一时兴起,还是认真的离不开他,也再不去考虑,自己是她唯一的不同,还是可以被柳妈和高陵替换掉的普通玩伴。
他有办法处理这些。
他是对不起她,但那又如何。
他们的命大概都很硬,克死了所有亲近之人,除了对方。他们还这样有缘份,十年、几百里的路程、生与死,通通都跨越了过去。
他们合该是彼此的,最紧密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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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嫔娘娘,外面天凉,还是回去吧。您若是受了寒,陛下可是要伤心的。”小宫女在身后轻声说,提着个披风为云婉仔细系好。
“陛下会伤心?”云婉重复了一遍小宫女的话,露出个古古怪怪的笑意来,却没再说别的什么,顺从了小宫女的劝诫道,“回去吧。”
不管有怎样的愁心事,在这个年纪,女儿家都同花一般娇艳,云婉受了浇灌后,原本就清丽的容颜更加夺目了些。
太漂亮了,有时是罪过,有时是本钱。
云婉想方设法入了宫后,过了一阵被排挤打压的日子,将她做大小姐时养出的心性通通打磨了个干净,等到一日楚楚可怜地摔倒在皇帝御驾前,事情便开始不一样了。
云婉除了容貌一等,才学也是高门贵女中拔尖儿的,当今皇帝又惯爱舞文弄墨,自然极偏好红袖添香这样的美谈。
她受宠是早晚的事,很快便可为她的父亲邓成德说上话了,皇帝答应下月提审,能审就能运作,之后放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父亲若是脱了罪责,等明年兄长邓方俊入闱,也不至于被牵连太多,家里便还有再起身的机会。
一阵争吵叫骂打断了她的思绪,内容粗俗不堪,云婉皱了眉头。身边的小太监仗势训人,呵斥何人扰了云贵嫔娘娘的清净。
三个十几岁的少年跪到她面前,“娘娘恕罪。”
一打眼过去,便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三个孩子长相有些像的地方,大概是兄弟几个,其中两个衣着好些,养得也白嫩,虽然跪她,眉间却没多少谦卑,大概是觉得一个嫔而已,不如他两个日后高贵。
还有个瘦得多的男孩,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衣衫用料要差那两个一截,嘴角还有伤,他跪着,头低低垂着,脊背却挺得很直。
“你抬起头来。”云婉对那个瘦小的男孩道。
男孩长得很秀气,有些男生女相,他还不太懂规矩,不知道见皇帝的女人,即使被叫抬头,眼睛也是要垂下去的,他直勾勾地盯着云婉,还舔了下唇角还在渗血的伤口。
“去取些伤药给他。”云婉指了个小太监,说完她便随意挥手,让几个跪地的男孩子离开了。
这几个孩子,让她想起家中那两个庶弟了,也是这般大小,她娘亲贤良,姨娘也懂事,两个弟弟都教养的很好,断不会口出粗鄙之语,学习也都十分刻苦用功。她如今入宫得了圣宠,自然也是要为她的弟弟们谋前程做打算。
当今朝堂局势如此,想脱开泥淖,只有无欲无求且有大本事的才能做到,剩下不管是平庸之人还是有野心的,都必须在元妃和甫怀之这二人中选一个站队。
皇帝对淑妃的肚子极为看重,若这一胎是个皇子,不论能活到几时,那意思都是要立封太子的,而淑妃就是元妃一派的。云婉自己入了宫日后也有怀胎的可能,投诚元妃也许要好于投诚甫怀之。
她脑中浮现出甫怀之端着茶盏立在窗边的模样,他是她长这么大接触过最不一样的男子,也是最好看,最知情趣的一个。
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云婉轻叹一口气。
正想把人从脑中抹去,就见甫怀之远远打马归来,有宫里内侍迎上去,把他带回来的猎物点记一番,小山一样堆成一小坨。
他今个儿穿的是缙人传统的服饰,秀样上稍作改动,深色的靴子及膝,窄袖窄领,外面还套了层软甲,看起来有点不像云婉熟悉的那个书生样的秘书监大人。
这么一打量的时间,马便跑到了眼前,甫怀之利索地下了马,向云婉行了礼。
经过这样激烈的运动,甫怀之一向没什么血色的面庞多了不少人气儿,天生的笑面显得比以往还要亲人几分。
二人现在的身份,寒喧都有些不妥,互相见了礼,云婉便要离开。
抬脚前,想起就算站到元妃一队,也还是不想得罪眼前的人,于是道:“之前家父之事,承蒙大人照料。”
甫怀之轻叹:“举手之劳,娘娘不必挂怀。人死不能复生,娘娘也请节哀顺变。”
云婉懵了一瞬,脚步停下,“大人这是何意?”
甫怀之面上浮现惊诧,“娘娘还不知吗?令尊……”
“我父亲如何!”云婉声音高起来,连规矩也顾不上了。
甫怀之又叹了口气,似是沉痛道:“令尊前日,于牢内自尽了……”
云婉不知自己是怎么同甫怀之告了别,她慌乱地往回走。
怎么会前日自尽了……明明大前日她还收到兄长回信,说父亲知道了提审之事,十分高兴,比平日还多用了一碗饭。这样的父亲,怎么会自尽于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