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怕婴儿车挨锁【捂脸
第38章 奸臣 ...
韩照设想过很多次见甫怀之的场景,他会说什么怎么表现,自己会说什么怎么表现。
唯独没想到,两个人都如此平静。
“你长高了。”甫怀之道。
“你倒没什么变化,”韩照说。
甫怀之离开南朝时,韩照只有十四岁,那会儿他还是个天真的公子哥,因为发育晚,没变声,个子也比同龄人矮了一头,每日跟在甫怀之屁股后面跑,忧愁地问他:“姐夫,我长不大可怎么办。”
现在,他不仅是个子高了,身上那些脱节现实的天真也消失殆尽了。斯文、谦和、野心勃勃,乍一看与甫怀之竟然有些像。
韩照这次之所以快速得到先帝信任,是因为他带来了德州府一带,尤其是临阳城的降书。
临阳城不是四通八达的要道,也不是什么鱼米富饶的天府,但它是大南朝退居南方后,新都城襄安的防护甲关口之一,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先帝在临死前想把大权从甫怀之手里夺回去,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选择了韩照来做这把刀,而握刀的人,是现在还在犹豫的潞王。
“三省内的商议案,甫大人意下如何?”韩照将手中的折子递给甫怀之。
虽然韩照他爹是个老畜生,他姐姐是个蠢货,但甫怀之对韩照,终归还是有几分情分的,不管如今韩照还领不领他这个情。
甫怀之看了看手中的草案,道:“你操之过急了。”
韩照想要改制。
早前大缙军内司各职的分属三个不同世家,时常有摩擦,甫怀之得皇帝宠后,开始在其中周旋,加大挑拨离间,将摩擦激化为恶斗。
他身居秘书监闲职,那些人不把他放眼里,方便他一点点侵蚀,提拔安插自己的人进入各各小部门再逐级向上,他在军中增设更多职位,使在职的各人手中实权一削再削,但军中每级待遇却节节拔高。
军权只是他下手的一个起点,之后三省六部,各州府到都城,他一一插手进去,直至架空了所有权臣,表面上看却是好个为皇帝除了诸多心腹大患。
这套运作势必带来一个坏处,朝廷开支过大,国库日渐空虚,官员体系越来越冗杂,效率低下,人浮于事。
而那时的甫怀之受了接连的欺辱反抗无能,对“掌权”这件事,极其渴望。
他要保证,再不会有人比他的权力大。
这是两层含义,第一是他要有大权在握,第二是旁人不能有大权,哪怕是可能性也不行。前者需要他爬高位,后者需要他搅浑水。
虽然于江山社稷和长久发展没有半点好处,但这些缺点大大利于甫怀之执掌朝政于他一人手。照他如此折腾下去,加之胡孟人产生了位意料之外的天才首领,大缙至多撑不过四十年便会覆灭。
可那又干甫怀之何事,他未必活的到那个时候,因而对此毫不在意。
韩照很有想法,设计的改制相当完美,但他大概从未与地方官员和小官打过交道,正确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
这些人享受惯了,不用干活还可吃福利,被养得懒惰成性,脑子都僵了。
就如胡孟人虎视眈眈,许多人明知威胁,却在做事时先开始互相争功和推诿,甫怀之不拍板,他们什么决议都做不出来。
与他们说此举为国为民为万世太平根本无用,他们只会问:“我月响怎么少了?”
甫怀之看出了韩照的不服气,他只点了两句,便将手中的折子放下,“你来找我,所为并不是此事。”
韩照看着他,咬了咬牙。他面上的神情绝不只愤怒、仇恨,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犹豫。
“你想问你父亲的事。”甫怀之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断。”
阿笙趴在贵妃榻上,她推开了窗子,伸着手去接雪花。
今年冬天的雪不仅来的早,而且还多,好像要把夏日里没下过几场的雨都补上了似的。
阿笙已经接了一小捧雪了,雪花在她掌心化成了水,她把那些雪水放到窗棂上,水慢慢结成了一层冰。
“也不嫌冷。”
熟悉的声音让阿笙惊喜地回过身,甫怀之将窗子关上,把阿笙两只冻得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揉搓。
阿笙没穿鞋子,小脚丫也是冷的,她很自觉地挑开甫怀之的外袍,将自己的双脚搁到他肚子上踩了踩。
甫怀之为她揉了揉四肢,很快她的手脚便暖了过来。
“阿笙想出去玩吗?”甫怀之问她。
“去园子吗?”阿笙眼睛一亮。
“去更远的地方。”
阿笙不喜欢出远门,她不喜欢离开熟悉的地方,小傻子噘嘴摇头,“不想呢。”
“那里四季都有花,有许多小虫,还有许多果子。”甫怀之试图说服她。“阿笙不想去看看吗?”
阿笙抿了下唇,她小声嘟囔了几句,甫怀之没有听清。
小傻子抽回自己的手脚,慢吞吞地蹭着小屁股,挪到他怀里,小心翼翼地瞄他,“安之会一起吗?”
甫怀之这才意识到,阿笙很没有安全感。
过去她护不住自己手里的东西,亲近的人也一个个离开她,小傻子再容易遗忘,那份惶恐也根植于脑中了。
甫怀之在她背上拍了拍,“我会与你一起的,一直一起。”
“真的吗?”
甫怀之拉过她的小手放到自己胸口上,他看着她的眼睛,“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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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照被肩上的力量吓了一跳,回过头,见韩秀姬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韩照顺了口气,他垂下眼睛,“我刚刚去见了甫怀之。”
“还去见他做什么?”韩秀姬冷哼一声,“不过也好,让他提前知道一下,自己马上就要成丧家之犬了。”
韩照默了默,“姐,你有没有想过,是父亲的错……”
“你怎么如此里外不分!”韩秀姬大声尖叫,“你忘了父亲受的罪吗?忘了我们受的苦了吗?你忘记我受的苦了吗?!”
韩秀姬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哭,韩照去拉她的胳膊,“姐,我不是……”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我为了这个家付出那么多!”韩秀姬继续哭,“父亲一句话我就要与甫怀之那个低贱的人订亲,父亲死后,我为了你的平步青云又做了多少?你怎么能说这样没良心的话!”
父亲当年是赤身裸体死在甫怀之的床上的,脑袋被人敲开了花,脑浆迸得到处都是,时值大暑,一夜的时间,满屋子的血引来一群群的苍蝇。
韩照与韩秀姬的父亲死的毫无尊严,且恶心。
韩照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细究起来,蛛丝马迹足够拼出一段真相。但韩照一直不愿意相信,他的父亲是南朝最有爱才之名的君子,他以招纳贤才为名,让甫怀之拜在门下,又要把自己女儿嫁给他。
甫怀之该感谢他,甫怀之为什么要杀他……
如果父亲对甫怀之抱着那样的心思。这不光是甫怀之遭受到多大屈辱,对韩照来说,更重要是,他从小到大对父亲的敬仰算什么,父亲这是把自己的女儿、他的姐姐置于何地?
包括在父亲死后,韩秀姬被那五十岁的德州府知府求娶一事,真的只是欺负他俩年少无依是孤儿吗?已经死去的父亲,在其中又是个什么角色?
韩照知道韩秀姬也不是完全没怀疑过,但似乎恨上甫怀之,让她可以维持住昔日大家小姐的傲气与尊严,而不是陷入被亲生父亲不当人看的悲愤中。
那太痛苦了。
韩照也不忍心叫醒她。
泰和七年腊月十四,中都城内的年味儿已经很浓了,淑妃在这时生下一个死胎来,隔天便因“伤心过度”逝去了。
潞王正式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大安,封先帝庙号为章宗。
前朝妃子皆迁宫去了后殿,只除了元妃。新帝似乎打算学一下他们蒲察家的开国皇帝,要娶了自己的侄媳妇。
他还是拿起了先帝给他留的那把刀,向甫怀之砍了过来。
权势诱人,甫怀之对此毫不意外。他最近只分了三成心思给朝堂上,临近年关,谁也没立刻发难的打算,他最近也有别的事要忙。
甫怀之遣人打了只箱子,里面有许多小隔断,专门用来放阿笙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小傻子钻到架子床里,挽起袖子,从缝隙里掏出一只拨浪鼓来。
“还有这个!”
拨浪鼓的漆掉了一半,响声闷闷的,开始甫怀之以为阿笙是从哪里捡回来的东西,后来才想起,这是自己送她的第一个小玩意。
他将那只鼓放到箱子的最顶层,抹掉阿笙脸颊蹭上的灰,他目光比任何时候都柔和,“还有什么想带走的?”
小傻子趴到箱子上,两只小梨涡显出来,仰着头看他,“还有阿笙,不要忘记带走阿笙。”
甫怀之将她抱起来,亲了亲她,“不会忘的……”
不只不会忘,此刻甚至恨不得将阿笙吞进肚子里才好,他似乎魔怔了,几乎一刻也忍不了看不到她。
什么韩家人,什么新帝,什么权势与皇城。他的阿笙这样好,他想,要是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就好了,他也不至于总是难以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甫大人是个真的大奸臣,不是常规朝堂反派中那类枭雄【。
ps.有小天使是不是感觉有孩子会更圆满一些呀,孩子还是会有的,先不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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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折辱 ...
阿笙的东西收拾了好几日,她时不时会想起还有什么没带,于是又要打开行李往上加。
压在柜子下面的树叶子,或者院子里的一块小石头,甫怀之很纵着她,阿笙想要带走湖心的假山,当天甫怀之便遣人将那块石头撬了起来。
吃过早饭,甫怀之要去书房处理些公务,阿笙没有腻着他,自己留在卧房里玩多宝阁。
玩了一会儿,阿笙转过身,比划着整面墙大小的多宝阁,对一旁的杏雨道:“这个也带走好不好?”
杏雨默了下,“这些物件别处也有,夫人不必非要一起带走。”
阿笙没有说话,杏雨以为她听不懂,继续道:“这样重而无用的东西,夫人不要给大人添麻烦了。”
宫中递了口信出来,除夕前夜新帝要宴群臣。这与往年的规矩一样,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是今年特地指定让甫怀之带内眷入宫。
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甫怀之应该做好一个臣子该做的表面功夫,但是带阿笙入宫他实在不放心。男女分席,他没法时时顾着她。
甫怀之回到寝室内,满脑子都是各种安排,一时也没注意到阿笙异于平常的沉默。
自从两人同枕以来,甫怀之的睡眠就愈来愈好了,夜间惊醒的次数少了许多,晨间还和阿笙学会了赖床。
但今晚他不知怎的,躺下却没什么睡意,于是他便开始折腾阿笙。
其实甫怀之倒也不说多喜欢这事儿,身体的欢愉是一时的,他长久以来的性格导致,对于这种极短暂的刺激,一瞬间的失控,他心里头可能厌烦要更多些。
但和阿笙这样贴着,这样亲密无间,进入、包容彼此的一部分,眼睛里除了对方什么都不能有,这使得甫怀之难以自拔,实在有些上瘾。
小傻子往日里喜欢拒绝他,一开始是因为害怕,总要被甫怀之哄着才能一点点打开自己,后来则单纯觉得这样好玩。
她痴傻的小脑袋里有着女人本能的直觉,明白这种时候,她做了什么甫怀之都不会生气,她的无理取闹反倒会为游戏增添许多乐趣。
但这次阿笙没有,她十分顺从且配合,软软地被摆弄成各种姿态,喉咙里发出猫叫似的细细呜咽,甫怀之一时有些失控了,在她身上留下许多印子。
“怎么这么乖……”他剥开因汗水而贴上她面颊的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小傻子还没完全从余韵里出来,她用带些哭腔的嗓音小声说:“阿笙可听话了。”
“是嘛。”甫怀之失笑。
小傻子使劲儿点头。
腊月二十九,以莫湖村的习俗是要贴窗花的,甫怀之哄着阿笙从被窝里出来,让她端着浆糊在一旁看。
按中都城的年节习惯,贴窗花是腊月二十八,府里其它房间下人们早收拾好了,只有这间屋子被留了出来。
阿笙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似乎很想试试看的样子,甫怀之将一张元宝图案的窗花递给她。
阿笙接过去,似乎被那薄如蝉翼的纸张和细致的裁剪给惊到了,被定住了似的,连气儿都不敢大喘了。
甫怀之手把手教着她怎么贴,小傻子想躲,手指头直往回缩。
等贴好了,她终于松了口气,道:“阿笙没有捣乱哦。”
甫怀之有些意外她怎么会突然这么说,有许久不曾见过她这么小心翼翼了。
他想起前几日问李山景的话,对阿笙需要多些鼓励,于是道:“阿笙做得很好。”
小傻子笑起来,跟着夸了自己一句:“阿笙可棒了!”
中午时宫里赐了一套首饰到府上,说希望甫夫人戴着去参加宫宴。
甫怀之本想让阿笙称病不去,但又觉得新年用这样的由头,实在有些不吉利。他自己百无禁忌,对着阿笙,却多少不喜欢不好听的东西。
不管是新帝还是元妃,眼下都不是个发难的好时候,甫怀之想了想,还是决定带着阿笙入宫一趟。
因着阿笙特殊,他也很方便求个照顾,让杏雨随她一起进宫。
女眷的宴会,是元妃主持的。
新帝还做潞王时正王妃便去了,之前甫怀之为他安排的女奚烈氏族女没娶成,于是这个位置一直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