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甫怀之搞错了,或是他猜到了自己有投靠元妃的打算,在此威吓于她?
云婉脑中乱成一片,她浑浑噩噩进了帐子,留在帐子里的小太监送上一封信,道是舅爷刚遣人急送来的。
云婉急忙拆了信,看完两行,跌坐在地上,泪已满面。
信中说的透彻,父亲死于牢中,是被毒死的,狱卒一口咬定是兄长那日送饭进去带的毒,还要反告一口邓家。
入宫之前,母亲曾隐晦提点过云婉,父亲过去虽然在潞王手下,但实际上是为元妃做事的,做了什么她也不清楚,他藏的极深,连母亲也是父亲被诬陷之后才知道的。
母亲怀疑过是甫怀之下的手,但想那日甫怀之因为父亲还被关了禁闭,之后还肯为父亲的事奔走,便又觉得不像他所为。
现在看,阻拦了太后母族女入宫为妃,又弄死一枚安插在暗处的棋子,两厢合起,谁受利最多?
之前父亲收押于牢内,什么事都没有,发现他有脱离的可能,立刻将人毒死,这不就是在让知晓秘密的人闭嘴?
可恨,可恨她识人不清,这些时候还往元妃那里递过几次好话,云婉捏紧了手中的信,那杀父仇人大概在暗处将她一家都好个嘲笑。
这如何能忍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好几个小天使留言不明白,之前甫大人和阿笙做没做,怎么会怀疑有孕……
啊,看来是我写的太隐晦了【捂脸
婴儿车还被锁了【嘤
第35章 平步青云 ...
泰和七年十一月初五,大缙朝皇帝在皇家猎场冬狩时,被南人派来的刺客重伤,所幸当时怀化大将军的第七子高陵在附近。
高陵与刺客展开殊死搏斗,为保护皇帝,脸上留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这道疤痕很快便给他带来了无上的荣耀。
那位还没正式定下的刺史家庶女被彻底遗忘了,皇帝在潞王的建议下,拖着重伤未愈的身躯,亲自为高陵赐婚,让其与军器监结了亲家。
高陵本人也平步青云,从六品城门郎直升至殿前都点检司副职,官居从三品。
甫怀之接了帖子,去喝了将军府的一顿酒。
席间怀化大将军一直领着这个从前鲜为人知的儿子游走于众位同僚之间,另外的儿子通通成了摆件。
等甫怀之回府踏入院子时,阿笙已经洗漱完准备睡下了。
阿笙不喜欢陌生的环境,甫怀之便收拾了自己常用的东西,去她的偏房里与她一起住,小屋子摆不开那样多的用品,显得有些拥挤。
阿笙听到他的脚步声,湿着头发来门口迎接他,甫怀之接过柳妈手中的帕子,为她擦发。
“臭臭的。”阿笙趴到他脸上,皱着小鼻子闻了闻,然后躲开了他,有些嫌弃道。
“阿笙是香的。”甫怀之慢慢凑近,他的唇只离阿笙两指远。
小傻子点头,很得意的样子,“阿笙香香的!”
甫怀之的唇贴上了阿笙的,他大掌托着她的脑后,溜进去转了一圈儿。
“阿笙现在也是臭臭的了。”
其实他身上的酒气还是新鲜的,并不算难闻,只是今晚喝的是北地烧酒,味道太重了,阿笙接受不了这样刺激的味道。小傻子被他口中残存的烈酒熏得有些晕了,忘记反驳他的话,迷糊糊地点头。
“真乖。”甫怀之笑了下,勾了勾她的鼻子,“我之前说的都还记得吗?”
阿笙继续晕乎乎地点头,准头不太对,吧唧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阿笙不要怕,这没什么好怕的……”他最后几个字含混下去,都喂进了阿笙口中。
等慢慢被磨着打开、接受、主动学习完成后,阿笙已经困的要睡过去了,甫怀之用尖牙细细研磨阿笙的唇肉,将她咬清醒了些。
“头发还没干,不许睡。”
阿笙揉了揉眼睛,撅着小屁股把扔到床里侧的帕子捡回来,交到甫怀之手上。
甫怀之将她抱到腿上,一面擦,一面道:“高陵日后不会再来了。”
阿笙要扭头看他,甫怀之将她的小脑袋扭了回去,“不要乱动。”
阿笙只好直视着前方的屏风,“为什么不来了呢?”
“自然是他平步青云,马上又要迎娶美娇娘,没空来了。”甫怀之淡淡道,他顿了下,接着说,“他不喜欢中都城,又不被他父亲看重,现在我让他爱上了皇城脚下,成为他父亲最爱的儿子。他对阿笙很好,我也要对他好些。阿笙,你觉得怎么样?”
阿笙当然不会思考什么能不配位必有后灾,也不会去想人性本贪,高个子似乎是有了好际遇,她只会为昔日小伙伴高兴。
“安之最好了。”小傻子由衷地夸赞,声音复又慢慢低落下去,“可是,我还留了栗子给他……”
甫怀之为阿笙擦好了发,又轻轻顺了顺,然后将抱着她的姿势换了个方向,让她面对着他。
他微微低下头,与她额头相对,道:“每个人都会离开。”
“安之也会吗?”
“只有安之不会。”
阿笙怀疑地看着他,他有前科,并不能得到小傻子的信任。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唇因为之前的亲热红润非常。
甫怀之抚着她的后背,又开始亲吻她,“所有人都会离开……只有安之不会的……”
第二天一早,阿笙更加明白了什么叫“所有人都会离开”。
柳石接下了个货线,要去皖南做生意了。能跟着小儿子重回故土,柳妈自然是心动的,虽然在中都城生活了几十年,但总还觉得在此是个异乡人,年纪大了她也想落叶归根。纠结了几番,柳妈终于还是请了辞。
阿笙知道这件事后,便一直抱着柳妈不说话,她小脑袋搁在柳妈肩膀处,柳妈走哪儿她跟到哪儿。
柳妈拖着这个小累赘,与杏雨和其他下人交代,“夫人虽然不挑食,但格外爱吃甜食,平时要看着些,糖罐子不能摆到她够得着的地方,莫要吃坏了牙齿。”
“天气热时,夫人肠胃会不好些,要让她少吃点,正餐减两分,零食更要少给。”
“未时过了,夫人要是想睡也不能让她睡了,否则她晚间会睡不着的。”
柳妈说着,眼圈儿便红了,阿笙小手软软地摸上来,抿着嘴给她擦眼泪,还学着她一贯哄阿笙的手法,在她背上拍了又拍,“乖,乖,不哭不哭了。”
柳妈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奴会每逢初一十五为夫人祈福上香,菩萨保佑,说不准哪天我们夫人便一下子好起来,一下子聪明伶俐了……”
“烦请柳妈将照顾阿笙要注意的事,都一一再说一遍,二林你去取纸笔记下来。”甫怀之推开门,打断了柳妈与阿笙的互动。
他招招手,阿笙便扑了过去,亲了他一下,“安之回来了?”
“嗯,回来了。”甫怀之点点头,“下午都在家陪你。”
阿笙埋进他怀里,咯咯笑着摇了摇身子,接着又想起自己还在为柳妈伤心,于是抬起头,又向柳妈望去。
甫怀之揽着她,道:“柳妈有自己的事情忙,阿笙要懂事些。”
阿笙垂着头,没有答话。
“你说你给高陵留的栗子,在何处?”甫怀之继续道。
阿笙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喜地拉着甫怀之去找她藏的栗子去了。
到了夜间,甫怀之又开始了他的每日教学,那两枚栗子洗净了,用在了吃以外的地方。
阿笙哼哼唧唧的,她下意识认为这样不太好,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好来。她松开自己环着他的四肢,也不让他去亲她觉得有些羞耻的地方。
甫怀之感觉自己似乎是坏掉了,或者说阿笙大概真的是传言说的那样,是一只来吸食他的精怪。
他完全抗拒不了自己深陷于她的网中,几乎是窒息在她怀里。
阿笙攥着他的发尾,发丝与她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头皮处传来隐隐刺痛,小傻子小小的身子在一下下颤抖着。
甫怀之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在她所有肉多些的地方,一一吮吸过去。
“阿笙……”
他一面亲吻她,一面叫她的名字,小傻子慢慢回过了神,她懒懒地抬起胳膊,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摸到了几滴泪水。
“唔,阿笙没有伤心的……”
“是欢喜的哭了。”甫怀之道,“刚才那样阿笙喜欢吗?”
阿笙咬了咬嘴唇,她的脸慢慢红了,她又感觉到了那股羞耻感,这是种很新奇的感受,又是与甫怀之有关,她不明白具体该怎么处理,但直觉告诉她,现在她不想回答甫怀之的话,就算她心里是喜欢的,也不能说出来。
“欢喜怎么会哭呢?”小傻子接着他的前半句问道。
“欢喜也是会哭得。”甫怀之说,“所以柳妈因为以后能和她儿子一处,高兴坏了,她流的是喜悦的泪水。阿笙明日就不要去打扰她与儿子团聚了。”
他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是本就不聪明的小脑瓜,在一通折腾后更加浆糊了。甫怀之还在轻柔地揉捏她,揉的阿笙舒服极了,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不想再去思考任何事。
第二日阿笙没能起来,柳妈一步三望也没能等来她。甫怀之倒是给足了柳妈面子,亲送她离去,让柳妈惶恐叩谢了几次。
那载着柳妈的马车还没完全消失在街角,一个妇人披散着头发,高声叫喊:“黄天在上,狗官甫怀之草菅人命,还我爹爹命来!”
言罢,她一头撞向秘书监府门口的石阶上。
事情发生的突然,秘书监府外的卫兵也都没反应过来。
阿宝娘亲忙着洗衣,一时没看住孩子,便让阿宝走到前院来,他顺着大门正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三四岁的孩子被石阶上喷洒出来的血吓住了,呆了几瞬才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那撞在阶上的妇人还留有一口气,听到幼童哭声,她瞪着一双被血染了的眸子,口中喃喃:“小、小泉……”
甫怀之走过去,命看管的侍卫剥开妇人糊了一脸的乱发。
等看清其相貌,甫怀之的眼睛眯了起来。
第36章 变天 ...
外面秋风刮的厉害,吹的没什么叶子的树枝嘎吱作响。屋里皇帝已经睡下了,他粗重的呼吸仿佛是破了的风箱发出的声响。
刺客在他当胸开了个对穿的口子,虽没立即要了他的命,但在皇帝这个年纪来说,也没什么分别了。
潞王从寝宫退出来,与要进去的云婉碰了个正着,两人互相见了礼。这是云婉第一次见潞王,她看着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小太监为她打开寝宫的门,里面散发出垂死之人腐败的气味儿,云婉皱了下眉,很快又换成合适见皇帝的恭顺又担忧的神情。
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来,是之前冬狩时,她碰到的那三个打架的孩子,他们有着和潞王几乎一样的轮廓。
大概母妃们都是美人,三个男孩在潞王的轮廓上,有着比他们的父亲更精致的眉眼,尤其是那个挨了欺负的男孩,称得上一句漂亮。
这边云婉忆起一点小事,那边在宫内没走出几步,潞王又遇上了皇帝的另一个女人,鼎鼎大名的宠妃元师儿。早产到底让她伤了身体,一向艳丽的面庞失色了许多,眼角竟然显出几分老态。
她身边跟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妇人装扮,眼睛斜飞上挑,看人时带着若有若无的倨傲。
元妃向潞王介绍:“这位是韩夫人。”
潞王不明所以,还是出于礼节与那位韩夫人招呼了两句。
等潞王走后,韩秀姬道:“便是他?看着像个庸人。”
“夫人慎言。”元妃忍着心头不耐,“他是陛下的叔叔,是亲王殿下。”
“不过一些蛮族。”韩秀姬不在意道。
元妃在心里冷哼,便是这些蛮人,将你们“文质彬彬”的大南朝打的节节败退,年年割地赔款,直退到江南一隅,成了个缩头的王八。
若不是这位韩秀姬的弟弟有用,她真是懒得搭理这样愚蠢的女人半个字。
“为谋大计,见了陛下,还请韩夫人谨言慎行。”元妃再次提点她。
“那是自然,我知晓。”韩秀姬道,在踏入皇帝寝宫前,她最后轻声加了句,“若是让甫怀之付出代价,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事情到了最后收网的时候,甫怀之脱开了旋涡中心,再次称病在家。
他找到了些新的乐子,照顾阿笙这件事上,他开始不假人手,甚至连杏雨和二林也不能进入两个人的房间。
阿笙很乖地坐在铜镜前,任由甫怀之在她脑袋上做试验。失败了两次之后,甫怀之找到了窍门,终于为阿笙盘了个朝天髻出来,接着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朵粉紫色的鲜花来,缀在最上面。
时值十一月底,除了松柏,院子里早就没了绿色,这样娇艳的鲜花让阿笙很是惊喜,她摸了摸,又晃了晃发髻上垂下来的珠宝串子,道:“真好看!”
甫怀之在后面托着她的发髻,阿笙头发太密实了,盘这样层层堆叠的发髻显得极其厚重,再装点完珠宝和鲜花,他开始担忧会不会压断她细细的脖子。
“你以前总说,城里太太们这样梳发,像只大公鸡。”
阿笙歪头,珠串子在她耳朵边滚过去,她想了想道:“阿笙才没有这样说过。”
甫怀之只是笑。
阿笙起身,她动作太快了,过于沉的脑袋使她重心不稳,人被坠着后仰了一下。甫怀之揽住她的腰将她扶好,然后把她头上乱七八糟的珠宝都拆了,只留下那一朵花儿。
“安之。”阿笙叫他。
“嗯。”甫怀之回道。
“安之?”阿笙继续叫。
“嗯。”甫怀之继续回。
“安之,安之,安之……”
甫怀之有些无奈,在她额头上敲了下。
阿笙突然咬着手指咯咯笑起来,甫怀之又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脏死了,不要乱放东西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