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捕头——少地瓜
时间:2020-02-14 09:23:21

 
    两个小的依言吃了,满足地捧着脸点头,“甜!”
 
    晏骄自己也吃了一颗,挽起袖子开始忙活。
 
    对很多人来说,过年的重头戏莫过于五花八门的吃食,年糕便是其中之一。
 
    这年头精细大米价高不易得,晏骄就准备做北方人爱吃的黍子面黄年糕,再按些枣子,既好看又好吃。
 
    黍子面里头加点煮熟的红薯泥,口感会更柔软香甜,而且也更容易消化一点。
 
    这个做起来简单,两个小的还有模有样学着往上头按枣子,稍后白宁过来瞧热闹,素来沉稳的熙儿也禁不住喜形于色的向母亲炫耀,“娘亲,那些是枣儿是熙儿放的!”
 
    白宁笑着捏了捏儿子的脸蛋,从善如流的夸奖道:“熙儿可真厉害,你爹这么大了都不会放枣儿呢。”
 
    后面跟进来的图磬听了,沉默着取了两颗枣,默默地按了上去。
 
    大概觉得缺点什么,图大人又抱着胳膊琢磨片刻,稍后又加了一颗小一点的,这次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家三口。
 
    守岁、大年初一到初三四处拜年,之后又预备十五,这日晏骄正拉着庞牧一起搓汤圆,外头小五却急匆匆进来。
 
    “公爷,大人,培安县来的加急公文。”
 
    两人一怔,下意识对视一眼,“培安县?卫蓝?”
 
    上月他们还送了不少年礼过去呢,也不知他跟任泽收到没有。
 
    小五点了点头,递过来一个小箱子,“是卫大人的亲笔落款,走的官道,四百里加急。”
 
    驿站之间相互传递紧急公文要求既快且稳,不得有丝毫闪失,出发之前都会用特制的油纸包裹后再取木片夹紧,就成了现在这样类似于小箱子的样子,防水且不会折损。
 
    “够沉的。”庞牧顺手颠了颠,微微蹙眉,一边拆一边道,“青空素来是胳膊折了揣袖子的脾气,轻易不会跟咱们开口。”
 
    拆了夹板和油纸包之后,里面是约莫两寸厚的卷宗,全是手抄副本。
 
    晏骄叫小金她们将没搓完的汤圆端下去,自己一目十行看了夹层的书信,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培安县十一月十七和腊月初各有一名女子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青空和子澈四处查访后意外得知,早在半年前,附近几个州县也曾有过女子失踪的悬案。”
 
    因为地点比较集中,而且失踪的情况也非常相近,所以两人认为是同一个,或是同一伙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结尾处的落款是十天前,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时节,速度已经相当快了。
 
    庞牧简单的翻看了卷宗,“就目前所知已经有七名女子,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的。”
 
    卫蓝只是培安县令,权力有限,想借阅其他衙门的卷宗也十分不易。所幸他跟任泽两个就是一对行走的扫描仪,过目不忘,转头就一字不漏的默写下来了。
 
    晏骄也捡了几本卷宗看,“难为他们了。”
 
    那两个人年纪轻,骤然离京千里去当官,下面一干老油子自然不服,平时就没少使绊子。
 
    如今偏又遇上这样的事,说不定就会有不死心的跳出来借题发挥。
 
    “最小的十四,最大的三十七,”庞牧道,“倒是像采花贼,可人都去哪儿了?”
 
    “有没有什么共性?比如说同样的服侍、喜好,家庭背景之类的?”晏骄问道。
 
    “暂时还没发现,年龄各异、喜好不同,穿着打扮也不一样。”庞牧摇了摇头,抬手在卷宗上轻轻拍了几下,略一沉吟,对小五道:“请廖先生和雅音过来。”
 
    看来,是得去一趟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最近几个月过于舒适和安逸,忙活惯了的人难免觉得骨头痒, 虽然正月十五接到案子不大像什么好兆头, 但众人还是无法克制的兴奋起来, 接到通知后立刻集结。
 
    晏骄拖了新得的大石板, 用滑石笔写下第一个字时竟有点生疏。
 
    下面众人一边相互传阅卷宗, 一边听庞牧介绍情况, “截至目前为止共出现了七名受害人, 最早一起案子发生在去年五月初四, 茂源州一个叫姗姗的十六岁小姑娘早起外出后至今未归。”
 
    “最后一次发生在腊月二十,培安县二十岁的新媳妇如意午后出门便一去不返。”
 
    茂源州与培安县所属的溪源州毗邻, 两边只隔了几个县城,并没有从属关系,卫蓝他们能弄到这些资料真的不容易。
 
    单纯的语言描述可能尚显单薄,但等晏骄将七名受害人的籍贯、年龄和失踪事件一字排开,再配合个人手中卷宗,顿时就有些触目惊心。
 
    虽然未曾谋面,但这些都曾跟他们一样是鲜活的生命,可现在却又化作一本本卷宗, 死生不明。
 
    晏骄放下滑石笔, 退开两步看了看,又接着庞牧的话补充道:“受害人无一例外都是女子,最小十四, 最大三十七岁。一般来说, 有两种可能性比较大:一个是有犯罪团伙将她们拐到外地给人做媳妇, 另一个就是采花贼。”
 
    齐远闻言皱眉,“等闲采花贼可做不来这样叫人消失不见的营生。”
 
    他素来对天下女子更多三分怜惜,最见不得这样的案子。
 
    “可若说拐卖人口,”图磬将看完的卷宗传给廖无言,“三十七岁,似乎又稍嫌大了些。”
 
    话糙理不糙,连环作案拐卖女子的目的大体分两类:一是不记事的小丫头卖到外地给人当奴才,这样的纵使长大了也找不回去;
 
    第二类就是卖给人做老婆,生儿育女,要的就是年轻体健好生养,目标以十来岁二十来岁的女人为佳。
 
    他刚才看的卷宗恰是那名三十七岁的受害人的,最小的孩子都已八岁多,在世人眼中早已不能生了。
 
    那么拐这样的女子回去做什么呢?
 
    齐远听后,虽然眉头皱的更深了,但也不得不承认图磬说的有道理。
 
    “很奇怪对不对?”晏骄道,“青空和子澈查过培安县两名受害者的底细,一个是二十岁的新媳妇,一个是十八岁待字闺中的少女,都很年轻,本人和家人的生活圈子也非常简单,认识的人有限,甚至没有什么与人结怨的机会。而且两人素不相识,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也排除了因某个同类事件被人报复的可能。”
 
    “另外,这几名受害者的家境都非常普通,失踪后家人也没有报过财物损失,所以也不是图财。”
 
    不图财不报复,这些女子很可能已经被害了。
 
    “如果真要在这些受害人身上寻找共同点,那么就只有女子、家世普通这两点了。”
 
    许倩问道:“是凶手能力不够,不敢对有财有势的人家下手呢,还是单纯倾向于这样的对象?”
 
    “现在咱们手头的线索有限,只能说两种可能都有,具体还要等跟青空他们碰面之后才能确定了。”晏骄道。
 
    许倩眼睛一亮,“大人,咱们这就走吗?不过平安他们怎么办?”
 
    正月赶路可不是什么好玩的,路面上冻结冰,且不说舒适不舒适,一不留神还会有性命之忧。
 
    何况培安县虽在镇远府以南,但也在黄河之滨,当下也是天寒地冻。两个小孩儿大冷天匆忙跟过去,水土不服少不得生病。
 
    短暂的沉默过后,白宁环视四周,主动请缨道:“既如此,我留下来。”
 
    见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中多多少少都带了歉意,她灿然一笑,“左右我对破案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况且这里环境安怡祥和,我还想多陪熙儿和平安玩玩雪呢!回头春暖花开,我再随大家一起去找你们汇合也就是了。”
 
    晏骄拉着她的手道:“辛苦你了。”
 
    白宁笑着推了她一把,“你什么时候也说这样矫情的话?”
 
    晏骄抱了抱她,转头看向庞牧。
 
    庞牧点了点头,双手朝下一压,“行了,就这么定了,今晚都回去收拾一下,明早出发。”
 
    晚间夫妻两个把事情跟老太太说了,又歉然道:“天太冷了,事情又急,也实在没法儿像之前来这边那样悠闲地走,还得麻烦您老坐镇大后方。”
 
    老太太失笑,“瞧瞧说的什么话,不是一家人怎的?你们是去办正事的,且放心去,家里有我。”
 
    顿了顿,她又朝外头指着说:“说实话,这里全是我熟悉的老人,熟悉的地方,便是后半辈子都住在这里我也是乐意的。就是平安和熙儿,你们没瞧见?两个小子也都玩疯啦,兴许头几天会哭一哭,玩起来也就顾不得。”
 
    虽说明白老太太这么说也是为了宽他们的心,可这话听起来……晏骄抽了抽嘴角,行吧。
 
    众人各自分头行动,次日天刚蒙蒙亮就在门口集合,连廖无言也换了方便行动的装束,腰间挂了短匕,身上的文生气质荡然无存。
 
    晏骄忍不住往大门紧闭的衙门口望了一眼,担心稍后顾宸舟知道后会不会哭……
 
    齐远带头检查了马匹,确认坐骑都更换了冬日行进的专用蹄铁后,冲庞牧点点头,“成了。”
 
    庞牧拉起面罩,大手一挥,翻身上马,“出发!”
 
    一行十数人迎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往东南方疾驰而去。
 
    亲身经历了冬日疾驰之后,晏骄才更深刻的意识到白宁的决定多么明智:
 
    冬季昼短夜长,大家每日都是抓紧了丁点时间飞奔,除了一天三顿饭根本不下马,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僵硬了。
 
    北边大雪满地倒也罢了,反倒不打滑。越往南雪越少,冰越多,饶是马匹踩着带突刺的蹄铁都不得不放慢速度,更别提马车,真跟马拉雪橇没什么分别。
 
    他们甚至还在一处驿站前亲眼见到了两辆侧翻的马车:
 
    本是高高兴兴带全家去外地升迁的,谁知刚出京城没多远就翻了,一死多伤,雪地里泼洒了刺眼的红,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从培安县到镇远府,驿站四百里加急昼夜不停用了十天,而庞牧一行人一天却只能跑四个时辰,即便一切顺利,也还是在十六日之后的二月初二抵达位于培安县西北的茂源州。
 
    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腮头上愣是冻出高原红的效果,也不知多久才能消下去。
 
    去培安县之前,他们准备先来问问第一起案子的情况。
 
    茂源州和培安县所在的溪源州同属中昌府,地势平坦开阔,盛产一种名为清霜的无烟炭,还曾一度送入宫中成为贡品,广大百姓也因此得益。不过前几年另一种自带香气的红松炭异军突起,中昌府的无烟炭就被挤了下来。
 
    自此之后,清霜炭市场急剧缩减,除了州府大城的百姓们还能依靠向周边贩卖清霜炭吃老本之外,下面各个县城、村镇的小作坊瞬间失去生存空间,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若非如此,卫蓝也不可能轻易得到培安县令一职。
 
    晏骄揉了揉冻得僵硬的脸,呼着白汽道:“如果凶手是生手的话,很可能前一起乃至多起案件并不成熟,有可能留下比较明显的证据。”
 
    庞牧点点头,命小四前去打探州衙所在。
 
    “辛苦你了。”
 
    晏骄笑笑,因为肌肉僵硬,表情有些古怪,“这不算什么。”
 
    她又揉了揉脸,贼兮兮道:“你能想象我曾经在这个时节,下到满是碎冰的河水中打捞尸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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