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万福——西皮皮
时间:2020-02-15 09:47:07

  “而且,娘,您和外祖母还有舅舅都很少提外祖父的事情。”
  “娘,我发现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娘,您可别训责我,是您问我怎么了,我才问的。”
  阮梦芙再也问不下去了,告了饶,然后一缩脖子,躲在罗汉床一角。她刚刚问一句,她母亲的脸色就沉一分,问完的时候,母亲脸上已经是乌云密布。
  她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太冲动了,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要问出口呢?
  长公主张了张嘴,她便捂着耳朵准备挨训,却见长公主眼泪先比话快一步,溢满了整个眼眶,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往下滴落,“是谁让你来问的?”长公主声音都带着颤。
  阮梦芙却是吓坏了,忙上前去给长公主拭泪,“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女儿说错了话,您罚女儿便是,您别哭呀。”
  长公主轻轻拂开她,面色一正,挥退屋中宫女,依旧是颤声问着女儿,“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
  阮梦芙摇了摇头,这些话都是她自己想问的,宫中人人都不曾在她面前嚼舌根,“没有人在我跟前说什么,是我自己想问的。”
  长公主看着她的脸,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过了良久才从回忆中清醒,“你真的长大了。”她抬起手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说来,她的阿芙同她是长得极像的,她仿佛都能从女儿脸上看见自己的过去,那是她永远不想再想起,却又永生难忘的痛苦回忆。
  “这些问题,娘如今不能告诉你答案,你才八岁,你如今只要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就好。”
  阮梦芙却抓住了母亲话中的漏洞,上前撒娇道:“娘,您刚刚还说我长大了呢。”
  “不一样的。”长公主看着她,看了许久。
  屋子里头安静极了,阮梦芙心里头疑惑和后悔一样多了,她问的这些问题如今看来,母亲心中都有答案。可也是这些问题,勾起了母亲的伤心往事,让她落下泪来。
  她不想让母亲再难过下去,便撒着欢儿道:“娘,我不去跑马了,这些日子我都会用功读书,下月小考,一定再不拿乙下的成绩。”
  长公主哪儿会不知道女儿是在逗她开心,心中郁气稍解,“那我等着看你小考成绩。”
  “娘您就等着瞧女儿考过二哥吧。”
  “先生难不成就教会了你自大?”长公主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她并未开怀,“好了,今日我不拘着你,宫中人多,你不许乱跑,回去同白芷玩吧。”
  阮梦芙却不肯走,紧紧抱住长公主,“我不走,我要陪着娘。”
  偏殿离长寿宫正殿并不远,便早有宫人前去正殿,附在太后耳边将偏殿情形说了个大概。太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面色就有些发沉。底下坐着的宗室妇人本来在说着凑趣儿的话,见太后这般,默默的噤声。
  等宗室妇人们皆告退之后,太后终于是忍不住将女儿给召了来。
  见女儿脸上似乎还有泪痕,太后也满是不忍,“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母后,您都知道了。”长公主也是聪明之人,哪儿会不知太后为何会忽然提起此话。
  “阿芙那儿,你可有打算。”
  “难不成一直瞒着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长公主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如何不知,前尘往事不是她不提起,便没有发生过。
  “你这些年严厉待她,我同你皇兄却溺爱她,我知你心中是极不喜的。”
  “可你只有这一个孩子,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那些年是为娘懦弱,让你父皇害了你。所以如今对阿芙,为娘就多心疼她几分,你皇兄也是这般。说到底都是我们亏欠了你和阿芙。”
  长公主伏在太后膝上,颤声唤着:“母亲。”
  宫中静悄悄的,却是宫人早已退下。
  阮梦芙歇了个午觉,起身后,坐在书桌前,白芷还以为她这是要学习,忙给她磨墨。
  阮梦芙却是将自个儿的疑惑事项,一一写在本子上。
  “郡主,这是太后吩咐送来的莲子银耳汤,您快些趁热喝。”有宫人提着食盒进来。
  她头也不抬的将碗中之物一口饮下,喝下去后方觉着里头带着药味。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 第一卷 的故事终于要开启了,放心男主没有下线,真的。
  明天见
 
 
第9章 
  年易安回府的时候,靖安侯府也正开了家祠,准备祭拜列祖列宗。从前对他冷眼相看的仆人此刻守在大门处,见他下了马车,小跑着上前躬身请安,“大少爷,请随奴才来,只怕侯爷快到祠堂了,可不敢让侯爷等您。”
  年易安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随着他往府中去,一路而去,奴仆看见他便停下行礼,直到他从面前经过。
  靖安侯这些年对他冷漠至极,又有小何氏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府上奴仆对他自然轻慢的很。此番他进了宫成了太子伴读,不过一日的光景,这府上众人的态度就转了个弯儿。若他真是个饱受欺凌长大的少年,只怕此刻早就心中畅意,自认从此能在靖安侯府再不受欺凌。
  只可惜,他不是。
  他依旧是低着头,像是从前那般怯弱的样子,一路走到祠堂门口。祠堂中站满了此次前来祭拜先祖的年氏族人,从他踏进祠堂开始,目光就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他为何会伤了喉咙,其实年氏族人都知道,因为这事情同这些人家的孩子皆有关系。世家豪族,大多簇群而居,既如此,便会开设族学,供族中子弟读书。靖安侯虽待他冷漠,可小何氏虽在府内对他各种针对,却惯来会在外人面前装作慈爱继母,给自己挣上一份好名声,便也让他去上了族学。
  他也不是爱冒头的性子,在家中三五不时的受欺负,他从来不会反抗。这读书自然也就读的一般,五岁入族学,如今他快九岁了,这书读的让学堂先生都说他没有什么读书天分,让小何氏总算放了心。
  因为这族学,一向是她的儿子年明晟为首,年明晟说来读书一事上头还是极有慧根的,这长子在族学中不是更能衬托她的儿子才是人中龙凤,是这靖安侯府真正的继承人。
  年易安走到叔伯跟前,安安静静地行过礼,这才站在他的堂兄弟身旁,等着他的父亲靖安侯到来。
  他站在那儿依旧像个隐形人,旁人却是停止不了心中猜忌,如今他入了宫中贵人的眼,这对他们年氏来说,到底是福是祸,他们也不知。
  他受伤的这事,这还要从他在族学念书时说起,他虽表现平庸,也没有长辈疼爱,可族中子弟多数以年明晟为首,年明晟不喜欢他,那些人便跟着不喜欢他,时常在学堂捉弄他,前些日子,这些人的捉弄越发猖獗,设下陷进,让他泡在水井中泡了一夜,他被人找到时,因着掉下井时磕着了脖子,这嗓子也就哑了,至今未能痊愈。
  众人都各怀心思,靖安侯终于领着妻儿到了。小何氏的表情不自在极了,她牵着如今还是呆愣不安的年明晟跟在靖安侯身后走进祠堂,看见年易安的那一刻,小何氏心中可谓五味杂陈,随后涌上来的却是更多的妒恨。
  小何氏狠狠掐了一把手掌心,方才压得面色如常。她明明只是让这贱种做阿晟的陪衬,让阿晟能在太子面前留下好印象,谁能想到,阿晟会在入宫前一晚出了事,倒让这贱种一个人入宫,在太子面前得脸。她就不该,就不该一早要这贤妻良母的脸面。
  年明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此刻开始挣扎起来,拼命想要挣开小何氏的手,面色狰狞,“我不去,我不去,这里有鬼!”
  祠堂中人,脸色皆是一变,此处是年氏家祠,如何会有鬼,即便是有,也是年氏祖宗英魂。
  小何氏吓得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嘴,将人死死搂在怀中“晟儿,不可莽撞。”
  靖安侯早就冷冷的瞧了过去,“我早就说他病还未好,今日就不该来。”
  “侯爷。”小何氏红着眼眶,哀求道,“妾身也是想着今日不若让晟儿祭拜列祖列宗,也好让祖宗庇佑晟儿早日病好。”她这般说着,年明晟挣扎的更凶了,一时之间,吵闹不堪。
  年易安眼睛只管盯着青石地砖,那头的闹剧反正同他并无干系。
  年氏族人却并没有那般好说话,有那德高望重的长辈站出来,不客气道:“你家二郎即生了病,为何还让他前来,扰的先祖不宁。”说话这位便是靖安侯的二叔了。
  “二叔,是我想岔了。”
  “还不快将阿晟带下去。”靖安侯转过头,低声呵斥了一句,小何氏方才舍不得的让仆人将还在乱吼乱叫的年明晟给领了下去。这种场合,她是宗妇,再如何担心孩子,也不能离去。
  方才年明晟闹了这一出,众人脸色皆有些不好,靖安侯正了正脸色,走到香案面前,奉起第一炷香,开始了今日的祭拜。
  年易安抬头凝望着供桌一角,那儿放着他母亲的牌位,上面落了灰尘,就像她的人生一般,从生下孩子后,便黯然无光了。
  终于轮到他前去香案前奉香,他执香默叩,祭的也仅仅只是那张沾满了灰尘的牌位。
  等着祭拜结束,今日是中元节,上书房放了他一日假,靖安侯将他带到书房,“在太子跟前,你要规矩些,莫丢了府上的颜面,你可记住了?”
  年易安喉咙动了动,慢慢说道:“记住了。”
  靖安侯想是不耐烦瞧见他,方才祠堂的闹剧,他还要想着去如何收场,便挥了挥手。
  “行了,下去吧。”
  年易安低着头退下,走到外书房门口,又遇见了小何氏。
  小何氏语气亲切,也不知是咽下了多少苦水,“你原先的院子这两日我已经叫人重新布置,你这就搬回去住吧。”他落水养病那些日子,小何氏便循着养病需静的由头,将他挪到了偏僻的院落,只得一婆子照顾。
  “如今你病好的差不多了,但又一个人在宫中侍奉太子念书,我也是十分牵挂。”
  小何氏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一路领着他走向从前所住的院落,一边敲打着:“唉,你这弟弟如今病着,还不能前去宫中侍奉太子念书,你既在太子跟前露了脸,可要多在太子多提点你弟弟,莫让太子忘了还有你弟弟这个人。毕竟你们是兄弟,只有守望相助,才能比旁人在太子跟前多得几分看重,你可明白?”
  年易安身子微微一颤,就像是在害怕一般的点了点头。
  小何氏眼中有了几分满意,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头,只怕也是被人欺负的命。况且,她姐姐可是贵妃,这后宫大权皆在她姐姐一人手中。
  她达到了敲打的目的,便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转身带着侍女婆子朝正院走去。
  “夫人,侯爷不是吩咐,该给大少爷这两月的月例银子。”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何氏轻蔑地瞥她一眼,“给他做甚,我听说这宫里头吃住都无需自个儿拿钱,那些个银子给他拿着也是无用。”
  侍女低下头,心中非议,这月例银子又不是光拿来吃住的,宫里头门道深的很,没有银子打点,怎能过得安生。这大少爷得了机缘入了宫当伴读又如何,还不是被夫人拿捏的死死的。
  年易安却没管这些,待到第二日,踏上回宫的马车,连住处都没回,便去了上书房。刚到门口,便见小姑娘依旧坐在那张桌子后头撑着脑袋,强打着精神背书。
  他走过去,还未落座,小姑娘便抬头看他,“你来了,你的书还你。”语气轻快,带着拂去夏日躁热的清凉。
  作者有话要说:小何氏怎么都不会想到,年明晟才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好了,明天见
 
 
第10章 
  阮梦芙也不想换座位,虽然今日三公主还没来,她依旧坐了前日刚换好的新座位,正背着书,便见她的同桌也到了,忙将书还给对方。新同桌依旧是沉默不语,不过她还是顺着话儿说了下,“多谢你的书,我前日才没被先生罚。”
  年易安看着她,笑了笑,后又低着头在本子上头写下三个字,“不用谢。”
  写完,他轻轻将本子推了过去。
  “对了,你这口疾,太医可有帮你瞧过了?”阮梦芙低声问道。大概是知晓顾承礼早晨晨读的习惯,今日这屋中除了三公主,别人都差不离已经到了。
  年易安看着她,摇摇头。
  “不过也不用急,既然是舅舅金口玉言,你这口疾太医定能为你治好。”
  年易安只盯着她的脸瞧,听见此话,又顺从的点了点头。
  阮梦芙心虚的摸了下鼻子,咳嗽了两声,堪堪避过他的目光,“我不扰你看书了。”说完这话,她也低下头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本,只是心思全然不在书上,又发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三公主走了进来,站在她前头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方才抬着下巴矜持的坐了下去,这一冷哼却是拉回了阮梦芙的思绪。
  她盯着三公主的后脑勺瞧了一眼,若是从前,她定会揪揪三公主的头发,不过如今,还是算了吧。她定下心神,昨日她在母亲面前夸下海口,说下月小考会考过她二哥。现在想想,她昨日真的是头脑一热,说出来的话都不过脑子,那日她在年明晟跟前夸赞顾承礼的话,最多夸大了两分,剩下的八分都是真的。而她,现在所学,怕是连八分之一都没有。
  她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消化了这个事实,心中开始给自己打气,她话都说了,即便是为了逗母亲开心,到时候小考成绩考不过顾承礼便罢了,但也要能入母亲的眼才是。
  她认命的开始背起了前日在傅先生跟前未背出来的文章,又过了两刻,傅先生到了。他摸了一把胡子,自古先生怕是都乐意瞧见弟子认真念书的模样,傅先生很是满意。
  那从前最是不爱念书的小郡主,此刻都在极其认真的背书,难不成是老天爷开了眼。他的目光又移向小郡主旁边的少年郎,前日让他眼前一亮的考卷便是这位少年郎作答的,一笔字写的是极好,颇见功底,虽说作答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不过那副字称上一句赏心悦目也不为过。傅先生半是感慨半是可惜的想着。
  随着傅先生的轻咳声,上午的课程便开始了。
  阮梦芙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上午,到了下学的时候,她的本子上已经做了不少批注,可还是有许多地方没有听明白。可不是让她自个儿都震惊到了,她发誓这是她听的最认真的一堂课,竟然都没有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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