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果然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昨日分明没有回府,没去过后院,可他府上的事情却清二楚。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静王很是难受。
听到此事是祁云昕做的而不是儿子做的,平德帝脸色好看了许多。
不过,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这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怎会做出来如此事情?这里面,会不会与静王有什么关系……
要不然,祁云昕为何放着睿王正妃不做,非得要成为儿子府的名侍妾。
想到这里,平德帝的视线又看向了儿子。
睿王自是明白平德帝眼神饱含的意思,侧头看了静王眼,说:“此事应与静王无关。”
静王对睿王的恨意日积月累,不管睿王做什么事情他都觉得睿王不安好心。
比如现在,即便睿王为他求情,他仍旧不感激,甚至把这件事情归为睿王想在父皇面前卖好。
这事儿本就不是他做的,还用睿王为他证明吗?
不过,虽然心如此想,他也没敢表现出来。毕竟,父皇根本不信任他。
“父皇,小叔说得对,此事真的与儿子无关,您要相信儿子啊。”
平德帝毕竟想不到祁云昕重生这件事。所以,他还是更倾向于此事与儿子有关。此刻,他仍然不信儿子,冷哼声:“跟你无关?那她怎么不去找别人,而是去找你。”
静王嘴角动了几下,准备找个借口。
看着儿子的样子,平德帝斥责:“你若刚刚不说那样番话,朕还能相信与你无关。可你上来就欺瞒朕,把事情推到定国公府的庶女身上,跟那嫡女合起伙来骗朕。你让朕如何信你?”
静王时语塞,深深地为自己的“先发制人”“自作聪明”感到后悔,也为信了祁云昕的话感到恼怒。
睿王听着平德帝的话,看向静王的眼神有些冰冷。
他直都知道这个侄子是个什么性子。
他从未想过要做皇帝,这江山将来还是要交到两个侄子手。
青王能力不足,性子太过单纯,玩儿心又比较重。静王虽然有些阴沉,做事不够光明磊落,但要比青王强上几分。
是以,即便他知道静王私下有些小动作,也默认了。
若是静王真的能把朝臣拉拢过去,他倒是会高看他几分,也更放心把整个大齐交给他。
只是,今日之事着实下作了些,自己的小妻子又做错了什么呢?被人下了药偷换了亲事不说,还把这切都栽赃到她的身上。作为名庶女,她日子本就艰难,这样的事情出,直接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若他昨晚执意要把她送回府,恐怕此刻早已被定国公杀了来替祁云昕顶欺君的罪名。即便没被定国公杀了,今日也要被静王所杀。
她个庶女,又怎能逃过?
想到这些,静王心头有些后怕,眼神也凌厉了几分。
“静王,纵然你昨日不知此事,今日也不该不去调查就来诬陷位无辜的姑娘。这姑娘本该入你的府,却被嫡姐下了药塞到了我府。她没了亲事不说,还要承担这切。你有没有想过,她身单力薄,如何承受?”
静王跪在地上,宽大的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是那嫡女欺瞒于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混账东西!”平德帝依旧很火大。
因为,这会儿,他已经猜个七分了。
他心知肚明,纵然此事不是儿子所为,但昨日儿子定然已经知晓祁云昕的身份,也知道她应是自己的婶婶,可他依旧做了此事。
当真是……平德帝气得剧烈咳嗽起来。
睿王吓了跳,连忙上前查看。
咳嗽了许久之后,平德帝平息下来,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苍老的手抓住了他的,眼神流露出来愧疚的神色。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自己的弟弟受委屈了。可事已至此,又该如何做?这事儿毕竟牵扯到了儿子和定国公府,定国公府又跟皇后交好。
睿王看了眼始终跪在地上并未抬头的静王,道:“皇兄,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糟糕,臣弟有话想单独跟您讲。”
听到这话,平德帝脸上露出来诧异的神色,思索了片刻,朝着静王吼道:“你给朕滚到大殿外面跪着去!”
等静王退下去之后,睿王道:“皇兄,此事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平德帝蹙眉,眼神流露出来不解。
睿王看着平德帝的眼神,说出来自己的决定:“既然两位姑娘都是出自定国公府,如今不过是换了换身份,其他没什么改变,不如就如此吧。”
平德帝听明白睿王的意思,立马着急反驳:“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你要娶的可是定国公的嫡长女,而那个应该入静王府的姑娘却是个庶子生的庶女,身份上差太多了,做你的侧妃都不够格,更何况是正妃?既然不是她的错,今日就让她回家便是。那个嫡长女朕不会饶恕。而且,此事是静王的不对,朕也不会饶了他。只是要委屈你了,改日朕定会重新给你选个合适的正妃。”
听到这话,睿王撩衣摆,跪在了地上。
平德帝惊讶:“岑澜,你这是何意?”
睿王沉声道:“那姑娘不能离开睿王府了。”
“嗯?”
睿王喉结微动,说:“不瞒皇兄,臣弟与那姑娘已有肌肤之亲,说不定此刻她腹已有了臣弟的孩儿。”
第26章 护着
平德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很多年前,他便提过要给弟弟安排几个侍妾, 可每次都被他推拒了。皇后也送过几个女子给他,他从未碰过。有那么段时日, 他甚至怀疑弟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直到太医证实他身子无碍, 弟弟也亲口说他没问题, 他才放心了些。
不过, 说实话,他仍旧没彻底放心下来, 心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怀疑。
直到此刻亲口听他说跟女子有了肌肤之亲。
平德帝甚至忘了此刻他们正在讨论什么事情, 心突然升起来丝喜悦,嘴角露笑,说:“好,好。既如此,那就不让她回去了。虽然她身份低,但既然能让你满意, 做个侧妃也使得。”
睿王抿了抿唇, 道:“皇兄,臣弟暂时没有纳妾的准备。既然皇后娘娘希望看到臣弟跟定国公府联姻, 而她也是出自定国公府,做个正妃便是。”
平德帝脸上的笑意下子没了,声音微微提高了些,道:“那怎么能行?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不妥。”
睿王早就料到平德帝不会轻易同意,开始给他分析:“皇兄,您若是给臣弟挑选个其他公侯爵府的姑娘,皇后娘娘那边是否会同意?倒不如,维持现状,将错就错。”
平德帝皱了皱眉。
睿王接着说道:“您可还记得当年武将军派去邻国的队暗探?”
平德帝不知自己弟弟怎么又提及此事,点了点头,道:“记得,朕记得去年暗探还曾传回来消息。那消息来得甚是及时,咱们提前识破江舟国的阴谋,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她舅舅便是其个。”睿王道,“如今正隐姓埋名,深入江舟,为大云传递消息。”
平德帝脸色比刚刚好看些了。
只是,即便她舅舅是暗探,为国效力,也没必要把自己弟弟的终身搭进去。
“可——”
说了个字之后,看着自己弟弟的脸色,他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这不对啊,当初他让睿王娶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时,他脸色可是难看得很。
他几番劝说,为了他的身子着想,睿王才不得不同意。可今日瞧,弟弟脸色虽然冷,可他却能看出来,似乎心情不错啊。
可弟弟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并非是个会为女色沉迷的人。
此事绝非这么简单。
接着,平德帝话锋转,问道:“那庶女很得你喜欢?”
睿王怔了下,很快,恢复如常。不管他真实想法是什么,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对。”
平德帝没想到弟弟会承认,眉毛微挑,问:“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睿王可是他亲手带大的,两个儿子他都没亲手带,他对睿王的了解比对儿子还要多。
看睿王的脸色,他就能猜到几分。
听到平德帝似乎猜出来什么,睿王没再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皇兄可还记得几年前臣弟在京郊遇刺事?”
平德帝又怎会不记得,听弟弟提起来,脸色顿时变了:“自是记得,她与此事有关?”
睿王点头:“那日救了臣弟的小姑娘便是她。”
平德帝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感慨:“竟然这么巧。”
睿王道:“嗯,臣弟也是去年才知晓此事。昨日看到是她,臣弟也颇为惊讶。”
平德帝细细琢磨了下,道:“可纵然如此,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也没必要许她个正妃之位。”
睿王本正经地说:“不喜欢的,装满了整个王府也不满足。喜欢的,个便足矣。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是定国公府的姑娘,臣弟不觉得委屈,想必皇后娘娘和定国公府对此事也很满意。还望皇兄成全。”
睿王这是在提醒平德帝赐婚的初衷了,平衡各方势力。同时,还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说到底,平德帝还是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弟弟。
可,睿王自己并不觉得委屈,甚至比娶了嫡女还开心。
平德帝想,弟弟这都是为了他着想。因为他如今重病,他不想让他再为这些事情忧心操劳,便委屈了自己。
不得不说,这般的做法,除了弟弟受到了委屈外,可谓是皆大欢喜。
皇后高兴,定国公府高兴,静王高兴……切虽然变了,但又没变。
瞧着弟弟神采奕奕的模样,又想到那小姑娘的身份,许久过后,平德帝长叹声,道:“罢了,既然你喜欢,那就是她吧。过几日你提拔下她父亲,在给她父亲个爵位,也就没那么难看了。”
总归是国公府出身,想必规矩方便不会太差。若是差的话,让人去教教便是。而且,这么多年了,弟弟好不容易答应他娶正妃,若是再拖下去,还不知要多少年后了。
总归他高兴便好。
“多谢皇兄成全。”睿王跪下谢恩。
平德帝抬了抬手让睿王起来,温和地问:“她今日可跟你起来了?”
睿王起身之后,道:“嗯,正在暖阁候着。”
“来人,传睿王妃。”
祁云菲正在暖阁里坐着,听到太监说皇上要见她,着实吓得不轻。传旨太监的话音落,她便赶紧站起来,抚了抚衣裳上并不存在的褶子,跟在太监身后去了大殿。
刚到大殿门口,就看到了跪在下面的静王。
而静王听到动静,也抬头看了过来。
双目对视的那瞬间,祁云菲感觉后背生出来层冷汗,整个人都快要倒下去了。接着,背后就被人拖住了。
祁云菲快速回头,看到了张冷峻的脸,那张脸此时正对着跪在地上的静王。
睿王不悦地看了眼静王,拉着祁云菲入了大殿之。
看着睿王和祁云菲离开的背影,静王想,没想到这庶女竟然长得这般美艳,怪不得勾得向来不近女色的睿王都动了心。
不过,想到这位庶女的身份,静王嘴角泛起来丝冷笑。
再美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个庶女罢了,爹是个嗜赌成性的,全家都仰定国公府的鼻息生存。除了能暖床,点用处都没有。
还是他府上的那位嫡女有用些。
想到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宁愿做他的妾侍也不愿嫁给睿王为正妃,静王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刚刚睿王给他带来的憋屈也减少了许多。
看吧,身份高贵的嫡女宁愿选他也不选睿王,可见睿王这个人没有他有魅力。
此刻,祁云菲已经随着睿王步入了大殿之。
刚刚她还在为见到静王紧张着,这会儿,看着殿内的陈设,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人以及昨日的事情,立马把静王抛之脑后。
她要见皇上了。
不知皇上会不会饶恕她,会不会怪她,会不会杀了她……
想着想着,祁云菲手心里已经开始冒汗。
很快,睿王和祁云菲夫妇俩走到了平德帝的面前。
“皇兄。”睿王道。
“嗯。”平德帝应了声。接着,视线就看向了站在睿王身侧,低垂着头的小姑娘身上。
察觉到平德帝的目光,祁云菲“噗通”声跪在了地上。
“见过皇上。”声音听起来倒还算平静。
约摸过了几息,平德帝才道:“嗯,起来吧。”
祁云菲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只是,头,仍然垂着,不敢看平德帝。
让祁云菲起来之后,平德帝并没有立时开口讲话。
祁云菲知道平德帝在看她,紧张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祁云菲听到身侧的男人说话了:“皇兄……”
平德帝见自己弟弟有些紧张的样子,瞥了他眼,接着,便开口讲话了:“昨日的事情你当真不知情吗?”
虽然如今平德帝重病了,但多年的皇帝生涯早已让他身上充满了威严,只这么句简单的问话,便让祁云菲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祁云菲忍住再次下跪的冲动,尽量平静地回答:“臣女不知。”
“哦?也就是说,切都是你堂姐所为?”平德帝继续问道,“那你说说看,你堂姐为何好好的睿王妃不做,非要去静王府做个侍妾?”
平德帝的声音虽然非常温和,但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祁云菲感觉整个人如同溺水般,快要窒息了。她紧紧握住拳头,没让自己失控。
祁云昕的事情她猜到了几分,但却不能完全确定。
而且,祁云昕重生这种事情她肯定不能说出来。
可若是不说出来这个缘由,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