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秀木成林
时间:2020-02-15 10:02:13

  卫桓是唯一勉强还能坐着的。
  一手斜斜支额,半阖着双眸,浓翘的睫毛在眼下拢出小片阴影,呼吸都得灼热的,并没比前天从徐家回来时清醒多少。
  很辛苦他了。
  姜萱先吩咐伙计叫马车,又忙盛了醒酒汤过去,“阿桓?喝点醒酒汤。”
  不然明儿醒来更难受。
  听得她唤,卫桓动了动,“唔”了一声,才以比平时慢一拍的速度撑起身。
  姜萱将碗递过去,他慢慢凑过来,唇就碗沿轻啜,眉心轻蹙,似不大舒适。
  她心里怜惜,低低夸他:“阿桓真能干。”
  卫桓心里高兴,微微抬目:“……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
  酒气微醺,低低暗哑,微黄灯火下,他白皙的侧脸至脖颈泛起了一层胭脂色,抬起眼睛,两点漆黑瞳仁映着灯火,似潋有迷离水光。
  酒后少了平时的孤冷,韶光少年,真真俊美极了。
  也不知将来要便宜了谁家小娘子?
  不禁暗笑了他一下,姜萱又怜,温声叮嘱:“酗酒伤身,你下回可不许吃这么多。”
  “我没事。”
  不过卫桓还是应了她,就着姜萱半扶半喂,把一盏的醒酒汤都喝了下去。
  酸溜溜的汤水一下肚,人清醒了些,他慢慢撑坐起身,倚在半旧的木板墙壁上,环视了一圈。
  屋里东倒西歪,符非何浑一众小伙兴致高昂,即便醉了,嘴里还嘟囔:“哥哥,敬你……”
  含混不清的醉语,卫桓缓缓收回视线,阖上双目。
  虽厌恶不喜,但他要办的,还是办得极漂亮服帖。
  卫桓孤冷之余,也是孑傲的。
  但此刻除了冷冷的傲意之外,更多的却是欣然。
  被姜萱夸赞,他心里是愉悦的。
  回想那些强迫自己做了的事,也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耳边有轻盈的脚步声,一件薄斗篷覆在他身上,一双柔软的手往他肩颈处掖了掖,细致又温柔。
  他心里那种愉悦感就更多了。
  这种,应该就是家人的感觉了吧?
  他模模糊糊地想。
  喝太多的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些,半晌,他才又想起符非何浑等人方才在席上的挤眉弄眼。
  这群小子。
  他想起,自己那日想着要告诫他们一番,让他们不许再胡说八道,却由于事情太忙却还未说。
  罢了,他明日再说。
  ……
  有脚步声响,是伙计叫的马车来了,姜萱忙麻烦伙计和车夫,将这群醉鬼都搬上车拉回去。
  车厢壁摇摇晃晃,一家一家将人安全送返,最后姜萱才带着卫桓回了家。
  勉强撑起让帮卸了甲,卫桓一头栽倒在床上就睡了。
  本来,他确实想着明日必定得告诫何浑等人的,不想还是没说成,因为次日一大早他就接到军令。
  由于前方和西羌的战事规模突变,紧急点选兵将增援,锐建营被点中,接令即日奔赴平谷前线。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卫同学你真不是心已动而不自知吗?
  话说这理解偏差太大了啊,萱萱引导的思想,这崽改变的却是形式。
  第一次教导,宣告失败,不过上战场一试身手的机会到了。
  加油啊!阿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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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陇西河湟这一大片地方,混居着大量的羌、氐等部族。大周大兴时,这些大大小小的异部驯服服帖,肩并肩一同抵御匈奴。
  可惜随着王朝越衰,这些大小部落就变得不那么安分起来,从蠢蠢欲动变到战事频兴,也就这数十年间的事。
  上郡正是位处这么一个区域,年内小范围交火频频,偶尔也会爆发大战争,被点往前线,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卫桓出入军营需要适应调整,三个月下来,上面觉得很不错了,很该上场一试。
  这次锐建营被点,也算不出意料。
  且因这回战事不算小,被点增援的甲兵占定阳大营近半,不但卫桓及他麾下的符非符白,就连符亮也在其列。
  “大郎,这回你必得郑重些,多多立功!”
  杨氏抚了抚儿子的甲胄领口,又将收拾好的细软交给心腹婆子提着,送别前的最后一句嘱咐,她说得咬牙切齿。
  不抓紧些,就被那个小崽子彻底给压下来去,人人只知符正则有个了不起的外甥卫桓,哪里还看得见她儿子?!
  符亮也是脸色沉沉:“阿娘你放心,我会的。”
  ……
  相较起杨氏对儿子的要求,姜萱这边就简单多了。
  匆匆忙忙帮着收拾好行囊,她只对卫桓说了一句:“全力以赴即可,切切保重。”
  安全第一。
  战功这个,这回不得还有下回,保全自己是第一要务。
  卫桓这是第一次上战场,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历来出征讲兆头,她含蓄叮嘱了一句,便不肯再说,压下担忧撑起笑脸。
  “我和阿钰等你回来。”
  “嗯。”
  卫桓如何看不懂?他道:“你放心。”
  其实他并不担心自己出征,记挂的反是另一件事,“赭石街一片虽算安宁,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卫桓奔赴前线后,就不能接送姜萱,她年少貌美,若独身出行总是不那么让人安心的。
  这个姜萱自然知道,忙道:“你放心,我早上叫个婆子一同出门,晚间就让黄婶陈四送回来。”
  那些伙计,卫桓都让人查过,背景是干净的,想了想,点点头。
  “好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就是。”
  姜萱就怕他分心。
  她行事确实很有分寸,卫桓想想,便未再说,其实也是没时间再说了,一行人脚步匆匆已经到了大门口。
  再不出发,就要晚了。
  看了姜萱一眼,又对姜钰道:“在家用功,我回来考查。”
  说罢,翻身上马。
  “好了,你们回去罢。”
  符石对送到府门的众人说罢,又侧头催促出征众人,“快一些,要点兵了。”
  点兵迟到,处罚可不轻。
  耽搁不得。
  对姜萱点了点头,卫桓转身,一扬鞭,膘马疾冲而出,符非符白紧随其后。
  姜萱追两步下了台阶,拉着弟弟抬首目送。
  符亮也回头看了眼,目光掠过姜萱,顺着她视线一望,她看的果然是卫桓。
  他冷哼一声,打马赶上。
  ……
  符亮看她的目光,姜萱素来不大喜欢,虽说知好色慕少艾无可厚非,但这位可是已定了亲的,预计明年就迎新妇进门。
  既没有娶人为妻的基本条件,再惦记着人家好颜色的女孩子,这就很惹人生厌了。
  姜萱不喜符亮,同样杨氏也不喜欢她,符石一行走后,她表情也淡了,扯唇角笑了笑,客套点点头,转身就进门。
  姜钰蹙了蹙小眉头,“阿姐……”
  但姜萱并不在意,拉着弟弟:“不用管她,咱们回去吧。”
  她是想去看大军开拔的,但最终还是没去,人多独身去不安全,只她客居符家,能不麻烦人,就不麻烦了。
  翘首往大营方向眺望一阵,她压下担忧记挂,拉着弟弟回了小跨院。
  ……
  再说卫桓这边。
  大军当日就发兵了。
  急行军三日,抵达位于煌水上游以东的平谷一带,与前军汇合。
  “……本我们和羌人兵将相差无几,屯留、荆门捷后,局势已明朗,原不日应能取得胜局。不想,日前先零突然增了五万军。”
  定阳增军抵达后,第一时间就是召开军事会议,将具体情况和最新战况通晓新来的大小将领。
  人很多,卫桓徐乾也在其列。前面正说话的是已见过的张济,他任行军司马,而张济左边最上首则坐了一个三旬多的络腮胡男子,黑面魁梧,一身玄甲,身披鲜红帅氅。
  此人身份,不言自喻,正是率军驻上郡的丁洪,兼任上郡郡守,军政一把抓。
  卫桓还是第一次见他,丁洪之前去太原述职,回来后西羌又出幺蛾子,他亲自率军镇压。
  不过卫桓这员表现优异的新小将,丁洪是知道的,环视一圈,见一个年轻新面孔,就心里有数。
  “据探,是柯冉的幼子觉吾率增军来,先零羌这几年动作频频,野心不小,若此时不能大挫,大乱必生。”
  张济还在继续介绍着。
  盘踞上郡的,主要是西羌。上郡西羌有大大小小的部族十好几支,其中以先零部最为强悍。早在数年前,先零羌大酋长柯冉就称其麾下足有十五万大军,不断吸纳小部落,野心昭然若揭。
  基本情况介绍完毕,张济坐下,丁洪接过话头,他环视一圈:“这两日,我们将与羌人有一次正面大战,诸位需秣马历兵,勇战不怠!”
  “是!”
  下首齐齐应声,震耳欲聋。
  “好!”
  丁洪一抬手,叫起众人,接下来就是军事部署,将任务分配到个人头上。
  羌兵占据平谷以北,分别筑三座兵寨,互为犄角,其中以卢丘为中心,柯冉儿子觉吾就驻于此。
  战略部署,丁洪将八万大军分成四股,前锋中军他亲率,左翼右翼后军分别由三名心腹大将率领。若正面大战不利,则收缩防卫;只是若顺利,则分四路乘胜追击,一路大军一个目标。
  卫桓仔细听着,锐建营分在左翼,任务记下以后,他回去又把舆图反复看了几遍,直到地形了然于心。
  深夜,帐内灯火才熄灭,卫桓五指拂过枕畔的长刀,阖上双目。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他非但不惧,反觉战意升腾,就如同遇上钟爱武术一般的感觉,浑身血液加快流淌,平静清冷的表面下,隐隐炙炽灼热。
  他并没打算第二回。
  就这回,他就要达成自己的下一步目标!
  ……
  盛夏炎炎,清晨的太阳只要露出半张脸,温度一下子才升了起来,黄土地上烟尘滚滚,酷浪隐隐蒸腾。
  平谷往西的一大片泛黄褐的原野上,鸦雀无声,飞鸟惊尽虫鸣不再,一望黑压压的十数万大军泾渭分明,正严阵对垒。
  气氛绷紧,战事一触即发。
  卫桓手提红缨湛金大刀,腰背挺直,冷冷睥向数百丈外的青甲羌兵。
  锐建营列阵于左翼前端,他勒马正身处战阵最前头,蓄势待发,只待战鼓擂鸣。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越过山丘,他手上长刀折射出刺目寒芒时,“咚!!”
  骤一声牛皮大鼓鼓乍响,重重的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全军一震。
  紧接着,“咚咚咚咚”,鼓声一下紧促过一下,当密集如雨点般达到一个临界点,骤一停。
  “将士们!冲啊!!”
  刹时,喊杀声震天,卫桓一夹马腹,膘马四蹄翻飞,倏地急冲出去。
  双方将士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卫桓一马当先,直奔敌阵右翼。在两军相触那一刻,他横刀一扫,“啊!”短促一声惨叫,半圈十数名羌兵登时往后倒飞出去。
  血如泉涌,重伤哀鸣,当场倒地,瞬间空出一片。
  西羌左近将领一见,立即打马冲来,卫桓冷哼一声,反催马迎上。
  单打独战,自来是卫桓的最强项,照面不足十个回合,一刀斜劈对方脖颈,当场将其斩于马下。
  他厉声高喝:“锐建营!尖阵猛攻!!”
  一声令下,卫桓随即疾冲而上。
  他领先冲锋,如尖刀插入,紧随其后的锐建营早训练得十分默契,紧紧缀在他身后,乘敌军震惊一瞬,往两边一压,即时杀入。
  借卫桓之势,简直气势如虹,瞬间就撕开一个口子。
  定阳军左翼其余将领也不是死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见,立即下令趁势涌上,很快,西羌右翼乱成一大片。
  这一片中,以卫桓最为耀目,不是同袍对战,他不需要怕伤及要害处处掣肘,横刀立马间全无保留,连续砍了敌军三将领,杀羌兵一大片。
  “这什么人?!”
  相对于丁洪那边的大喜,羌人大惊失色,战前根本没预料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一下措手不及,立时陷入下风。如果不立即压制右翼乱想并重新鼓舞士气,只怕败北就在眼前。
  主帅枯莫也顾不上应付觉吾这个酋长儿子,急声下令:“骑兵阵,快去!”
  先零羌特训骑兵阵,专为攻克敌军猛将而设,箭兵、枪兵、刀兵,各一百,个个都是仔细挑选精心培养的,却作寻常打扮,先出其不意围拢,箭矢激射,刀兵护持近攻,长.枪随着箭阵的收缩,迅速收紧逼近向前。
  被围住的敌将,先被箭矢困住,即便尽数打落而不伤,也失去最佳突围之机。
  这时再想突围,已经晚了。
  枪兵不先刺人,最先刺马,一百条长.枪迫到近前,纵敌将有千般能耐,也无法救马。
  马一倒,危矣。
  先零羌自组成了这个骑兵阵,二年间,丁洪手下折损了多员大将,恨得是咬牙切齿。
  枯莫一声令下,骑兵阵迅速奔往右翼。
  其实吃过这么多次亏,定阳军这边已很警惕了,察觉几股骑兵迂回着隐隐似往卫桓方向靠拢,徐乾警铃大作,暴喝一声:“卫兄弟,小心骑兵阵!!”
  他立即打马往那边杀去,边奔边扬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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