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还没开口,卫桓便已决断,他立即拱手:“主公英明。”
卫桓立即吩咐传令,快马火速奔出寨门,张济收回视线,又劝:“主公,请回帐休息。”
卫桓三个昼夜没阖眼,又连续奔袭征战,疲色明显。如今大事理顺,徐乾也转危为安了,正该赶紧去歇歇。
他也知,颔首:“文尚也该好生歇息。”
张济其实昨夜睡了时辰,感觉还行,忙道:“无妨,我歇过,待今夜不迟。”
卫桓没再说什么,只吩咐军医医僮,徐乾这边有什么变化立即来禀他后,便转身回中帐。
……
撩起帐帘,入目先是姜萱半趴在帅案上的身影。
她也疲乏得厉害,得知徐乾转危为安后,卫桓立即让人送她回来休息了。
姜萱本想等他,见案上有要紧政务翻开处理,不想绷紧的神经一松,她直接趴在帅案上便睡了过去。
侧脸压着手臂,艳阳正烈帐内明亮,她紧蹙的眉心松开了,侧脸线条恬静柔和,只疲乏还是有的,闭阖的眼眸下微微有些青痕。
卫桓俯身亲了亲她的侧脸,小心将她抱了起来,她动了动,侧脸挨在他的胸膛。
卫桓抱她入了内帐,小心给她卸下了软甲,放在行军床上,扯过薄被,盖住她的肚腹。
姜萱是困乏极了,这般都没醒,躺下舒适了,她蹭了蹭,侧身微微蜷缩睡着。
卫桓没睡,只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偌大的中帐静谧无声,他轻轻触抚她的眉目,想起先前她反复说过的话,又想起徐乾。
热汗的滚烫,暴雨的冰凉,徐乾坦然坚毅的眉眼,生与死之间的豪迈之情,一幕幕交错飞逝。
他确实觉有不同了,他似乎感受到了妻子说的东西。
……
良久,卫桓也解衣躺下。
闭目,很快陷入沉睡。
这一觉也没睡很久,午后时分,二人便醒了。
卫桓一动,姜萱也睁了眼。
他让她再睡会,她却摇头不用,说睡多了晚上走困。
卫桓一想也是,便由得她了。
利索穿衣梳洗,用了迟来的午膳,匆匆把要紧的军政二务理过后,便要再去看徐乾。
卫桓和姜萱说:“把补血养身的药材取出来,一起带过去。”
卫桓等人常年军旅,姜萱少了多多收集上好药材,每逢出征必带,以防不测。这些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出门前便叮嘱她取出带上。
姜萱闻言,略有些诧异。
当然不是不想给徐乾拿好药材,事实上她本也打算带的,而是他的特地嘱咐,须知这是卫桓第一次关注这些琐事。
诧异归诧异,只她动作却十分快,“已经备好了,不过伯潜大约过些日子才能用。”
吩咐亲卫拿上装药材的小箱,等会交给军医,卫桓姜萱快步往医帐而去,才转过弯望见,却听见一阵喧闹隐隐欢呼,紧接着医僮急急奔出来了。
难道徐乾醒了?
心下一喜,二人快步至近前,果然迎面而来的医僮喜道:“徐将军醒了!”
姜萱大喜,和卫桓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医帐。
一撩内帐门帘,果然见徐乾睁开了眼睛。
他还虚弱着,只精气神已回来了许多,一见卫桓就笑道:“……阎王爷看我不顺眼,让我回来了。”
虽声音颇低带虚弱,只语气语调还是熟悉得很,眉眼间不见多少羸弱病态,反而还带上平日的豪爽笑态。
“胡说什么!”
卫桓两步上前,按住欲动的徐乾,程嫣骂他:“你动什么动?”
徐乾砸吧一下嘴,这个凶婆娘。
十分无奈冲卫桓摇了摇头,卫桓却道:“嫣娘说得不错。”
徐乾有些牙疼,嘀咕:“不得了了,凶婆娘有撑腰的了。”
说笑归说笑,不过他乖乖没动了。
军医飞快赶至,卫桓让出位置,军医仔细诊脉,又给换药并观察一番伤势,最后神色大振:“情况不错,后续徐将军只要仔细将养,必能痊愈。”
众人大喜,程嫣喜极而泣。
卫桓也面露些激动之色,在床沿坐下,他对徐乾说:“你好好养伤,待痊愈了,你我兄弟继续并肩作战。”
“好!”
徐乾抬手,二人击掌。
掌声甚是响亮,和往时一样。
徐乾哈哈大笑,笑声轻且虚弱,姿态却依旧豪迈,卫桓也微微挑了唇,露出一抹笑。
姜萱有些怔忪。
她就站在卫桓身边,看得真真的,论熟悉卫桓,没人比得上她。
她是感受到,卫桓隐隐有了些不同。
一怔过后,忽升起一抹欣喜,心内很畅快,姜萱唇角扬起,笑意深了许多。
……
姜萱忽觉很欣喜,就连得悉梁尚焚桥,将己方追兵甩下一大截,也没有觉得太遗憾了。
难得卫桓也是。
与亲手斩杀张岱插肩而过,他神色也未见旧日般的阴霾,反而主动和姜萱提起。
“那贼子失去一臂,若幸运,也可能保全性命。”
张岱再次在他遁脱,他本该恨懑的,他当时也确实恨懑,只是随后得知徐乾转危为安后,心里又觉畅快了。
徐乾无事的喜悦压过的恨懑。
姜萱捧着他的脸,微笑和他对视,轻吻了吻他:“阿桓真好。”
冰封的湖面初融,虽还只是一角,但她相信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续肯定会越来越好。
她闭目,偎依在他怀里。
夫妻俩静静相拥,感受近日难得安然温存。
……
拥抱了良久,夫妻俩才分开,有陆延新发回的战报呈上,卫桓命进,两人一并端坐上首翻阅。
讯兵跪地说罢追截情况,又补充:“禀府君姜大人,哨探发现姜二公子踪迹,姜小将军请缨分兵追截,陆将军允。”
这姜二公子,即是姜铄。
姜萱一怔:“怎么回事?”
姜铄养伤多时,连大战都没参与,他的安危可谓重中之重,现在突然在另一边发现踪迹,她听见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有诈。
“怎么回事,赶紧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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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姜萱脸色都变了。
卫桓握了握她的手:“莫急。”
说着翻动手上新呈上的一叠讯报,姜钰身份不同,陆延不会不来信。
有些关乎的机密的情报,传信兵未必会知。
卫桓一翻,果然见陆延一封亲笔信。
检视过火漆完整,姜萱连忙打开。
当时梁尚焚索桥,并州大军只得绕谷阴过章水,陆延自不甘心的,一边撒出大量哨骑重新锁定河间青州军的位置,一边率兵狂追。
兵分几路,围追堵截,一路穿过安平郡,进入河间郡。梁尚未停,仍急速往东遁往青州。然就在此时,先前撒出去的哨骑回报,说无意中在安平郡发现了疑似小股骑兵的痕迹,轻装简行护着一辆轻车,小心翼翼往青州方向潜行。
因怀疑是姜铄,当即追踪上去,交战过一次,发现全部都青州兵,人数不算多约六七百,却尽数都是精锐强兵,下手快准狠,完事立即急速逃遁。
据逃出的幸存者禀,车上果然是姜铄。
姜钰一得迅,立即请缨率兵去追截,陆延想了想,允了,让贺拔拓与其同去。
哨骑撒出很多,覆盖范围很广,能确定河间青州大部队已出了安平郡了,姜钰领三千精锐骑兵去,可确保无虞。
姜萱一目十行看罢,这才放下心。
她冷哼一声:“想来姜铄是被腿伤所累了,不能随众急行军。”
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始末,姜铄腿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无法行走也难以随军急行。换一个人在这等混乱危机的情况下,该立即被丢弃了,但姜铄不能。
那么唯一出路,只能是安排人悄悄护着他离开大部队,私下绕另一个方向回青州。
梁尚只能这般安排。
所以大军都遁至河间了,姜铄一行还落在安平郡。
只梁尚过章水焚索桥,将追兵甩开一大截,迫使陆延不得不广撒哨骑,却不幸把姜铄一行搜出来了。
也算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倘若最终还是不能追截上河间青州遁逃的大部队,那擒获姜铄,也算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
为什么说是意料之外呢?
姜萱此前,确实没想过能另行截住姜铄的。
毕竟她旧年对梁尚也颇有了解,此人最是心思慎敏行事周密,有滴水不漏之称,涉及公子麻烦多多,他必然是尽力去安排布置的。
所以姜萱得迅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有诈。
如今看过陆延的亲笔信,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苍天有眼。
“若有相关消息,立即报来我。”
“是!”
……
然事情真的只是苍天有眼这么简单吗?
姜铄一行真是运滞到底,不幸被哨骑无意中发现了痕迹?
答案其实是否定的。
这事要回溯到河间大寨被破那会开始说起。
当时张岱收拢了能聚拢的兵马,约有七八万众,放下吊桥,心腹大将杀出一条血路,护着他和梁尚急急冲出。
怎知又有卫桓率骑兵追上。
卫桓虽只率数前骑兵,然当时河间军心大乱,见有追兵来心下大骇,被卫桓两三下杀到近前。
这对唯剩血仇的父子短兵相接,卫桓干脆利落,砍飞张岱一条左臂,幸有高耀等将拼死杀出,这才救下张岱。
前头交战正炙,张岱梁尚往后急退。
张岱左臂血流如注,喷得左半身和胯.下膘马满头满脸的鲜血,再这样下去,不用继续退了,他马上该血尽而死了。
梁尚厉喝一声:“取火把来!!”
前无医者后无伤药,且这等伤势,估计医者和伤药也被别无他法,他当机立断。
此时天黑,火杖本有,立即呈上前,梁尚接过新的一支,避过缠了火油麻布那一头,而是点燃了作为手柄的另一边。
张岱明白他的意思,咬紧牙关:“来吧!公纪!!”
梁尚一咬牙,将火杖狠狠往张岱血流不住的断臂伤口一按!
“啊啊啊!!!!”
厉声惨嚎,火焰和皮肉相触的焦香,张岱被亲卫们紧紧按着,抽搐着,直接痛厥过去。
这种止血法子,真是会生生痛死人的,但张岱还算坚强,硬挺过来了,结束后还有气。
熬过惨绝的剧痛,效果也是显著的,烧焦的皮肉立即止了血,并且后续伤口感染的几率会降低许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梁尚还顾不上,一见血止,他扔下火杖,亲卫抱着张岱上马。
梁尚立即下令往东急遁。
急驰中,他问:“陈池那边如何?”
梁尚没有和青州军在一起。毕竟双方合军归合军,但肯定不可能混合驻扎的,陈池姜钦等率十万青州军驻南大营,也守南边寨墙和寨门。
梁尚和张岱一直在中军,正焦头烂额力挽狂澜,也顾不上太多,只私下传令陈池,若有变,必须尽力保存青州军。
并州大军破寨,陈池等人肯定率军自南门出的,而张岱梁尚这边走的是东门,还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不过也不用等太久,陈池率军突围后,肯定以最快速度和梁尚这边汇合的。急遁大半个时辰,陈池并赶至。
两方残军汇合。
说青州那边是残军,其实也不大合适,青州军大约还剩七万。从出征一直都时刻注意保存自身,故而损失不算过分惨重,编制还是比较完整的,军心也没很乱,比起七零八落的河间军实在好太多了。
当然说好也没好到哪去,出兵相助未曾建功,却足足损了三万精兵,眼下还急速败遁。
不遁不行,士气已散,哪怕是青州军,也根本无心恋战,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只一心一意要逃回青州。
陈池急道:“梁先生,二公子怎么办?”
伤筋动骨一百天,姜铄如果跟着大部队这样颠簸赶回去,伤势恶不恶化不说,那条腿是瘸定了。
肯定是不行的。
梁尚没有考虑太久,“你立即选人,稍后就护二公子悄悄离开。”
既然无法通行,那就只有私下悄悄离开一个选择。
陈池亲自去挑人,挑的都是忠心的多年的精悍骑兵,共挑了七百余。不是不想多安排,而是要避人耳目,人数无法多。
领队的是陈池的亲弟弟,武毅将军陈纲,梁尚肃色:“汝可有信心将二公子护送回青州?”
陈纲锵声:“即便粉身碎骨,标下也必定将二公子送返!”
“好!”
梁尚将人扶起,叮嘱:“你们离开后,需分三到四股,佯作溃逃兵士,若能伪装商旅,那就最好不过。先沿定水而下,到阜陵登岸,而后顺谷岭南麓一路向东,务必要低调不显,掩人耳目,……”
得力的护送队伍选出来后,梁尚耳提面命了回青州的路线。大部队往正东,而姜铄等就先往南而后东南,和前者两个方向远远拉开。他选的都是偏僻的路径,前面有大部队吸引视线,如无意外,姜铄必能顺利折返青州。
另外陈纲也是机敏擅应变的。
短短时间内,梁尚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话罢让陈纲复述了一次,确定无误后,便让立即下去准备,随时伺机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