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红色已经在短短几日之内,京中人士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能这么火,白云芷估摸着,与那日开业典礼的造势分不开。先是解了群众们对木兰的误解,又沾了两位皇眷,柏乔与容静的光。直到现在,还能听到大家对那日的盛况啧啧称奇,回味无穷。
只消说一句,“这是六王爷都称一声好的色号”,正红色便不愁卖了,幸好白云芷早就有预感此色号会火,早早就备下许多存货,不然又定是青黄不接了。
又扯了些铺中事宜,白云芷一一定夺过后,躺在床上便打算入睡,许是入夏了,心头只觉一阵燥热,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想起了那几日在王府,睡前响起的笛声…
不得不说柏乔的笛音确实能清心养性,又想起如按他说的,父亲的官位早就该复了,但是现如今却一点信儿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又听说柏乔这几日被派外公干了,也不是何时才能回来…
*
白云芷在春柳的搀扶下走出马车,下人们三三两两地簇拥着,颇为浩荡来到白云依的住所前。白云芷为了此行,还特意寻了个白云依夫君不在的时候。
这是城西边缘的一个破落院子,不过一米高的围墙是烂泥做的,外人一眼便能望见里头,门板薄得像是一脚便能踹开…唯一能体现出写诗情画意的,便是门上贴着的红对联,字迹倒也颇为隽永,只不过红纸已被阳光晒得褪色了许多…
城西所住之人,皆是贫民中的贫民,富贵人家显少踏足,一行人很快便被围观了起来,眼神中带着探究,愤恨与贪婪。自古以来贫困者中仇富者颇多,白云芷虽没来过城西,但是也知要做好防范,于是此行还带了六名家丁。
白云芷感受到目光不善,便命下人赶快去敲门。
开门者是白云依的学徒售货娘,阿蓝,白云依出狱之后,白云芷便让阿蓝来照顾了,平日无事也不让来店里,直到待白云依病情完全治愈时,二人才能双双回去干活。
阿蓝将白云芷引入屋内,白云芷见这茅屋外观上虽破败,但内里倒也还整洁有序。
白云依撑起半边身子,语气中带着意想不到,“铺里那么忙,堂姐怎么亲自来了?”
白云芷闻得这一声只觉鼻头一酸,忙伸手去扶,又亲自给她垫了个枕头,“怎得不能亲自来…”白云芷见她脸色如常,又摸了摸手,只觉温热,便知没有什么大碍了,心中放心了许多,又虎着一张脸,“我来看看你是不是为了躲懒,日日赖在床上不去铺中上工了。”
白云依卖了许久的货,也能看出人的脸色了,知白云芷在开玩笑,便只道,“堂姐这话可真真是冤枉我了,若不是你发话说让我再多养几日,我哪儿还敢躺着?”
一来二去的玩笑话,倒让二人亲近了些。
以前白云芷只觉得白云依脾气倔,性子野,颇不服管教,恨铁不成钢想要提携一二,莫让她日后与二房一道拖累自己。但是自从那日见白云依在公堂上,为庇护她而以身试毒犯险,免不了生出几分姐妹真情来,
白云芷话语间的管教气味变少了,倒有几分亲近堂姐妹的意味了…
二人正聊着家常话,便听见屋外一阵喧闹,甚至传来丫鬟的尖叫声,白云芷皱了眉头正要问,春柳神情紧张,疾步踏进门来回话。
“小姐,方才小厮们正在将补品往马车外搬,却不想被东边那家院子的男人抢了去!”
“小厮们正要抢回来,可那男人居然还现了刀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对不起,我昨天忘了提前请假,今后要是有事更不了,一定提前说。
第65章 偏遇横匪
“小厮们正要抢回来, 可那男人居然还现了刀子!”
白云依双手抓紧了床单, “可是东边院子那个嘴角有痦子的大汉?”
见春柳微喘着点了点头, 白云依紧张拉住白云芷的手道, “堂姐,那家男人唤李树根,经常为难我与我们家那口子, 前阵子还悄摸进屋偷盗,被我家那口子抓了个现行之后,却推脱见了一只老鼠窜进院中,是进来抓老鼠的。我们刚搬来这边不久,不愿得罪他。哪想他气焰愈发嚣张了,今日声势浩大, 估计是扎了李树根的眼。”
白云芷拍了拍白云依的手, 轻声宽慰道,“你别慌,我带了六个家丁呢。”
白云依脸色苍白道, “不, 堂姐你不知道。那李树根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且之前似是草寇,手上说不定还有人命呢。还与附近几家人日日厮混在一起, 他一声号令下,别说六个家丁了,怕是十五个家丁都奈何不得。”
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白云芷也不似那般镇定了, 脸色变了变,当机立断吩咐春柳道,“你马上去同那些小厮说,那些补品不必追回了,守住门口,待事情平息之后,人散了我们便马上走。”
现如今补品还有什么重要的,白云芷还没傻到去与虎谋皮,只要人平安离开便好。
白云芷眸底闪过一丝担忧,“你怎么选到这个地方住了,他今后定会再为难你。”
白云依无奈摇摇头,“那时成亲匆忙,没有来得及细细挑选,这院子租金低廉,好生打理打理倒是能住人的。住进来才知道,原来租金低廉,是有原因的…”
这怎么能行呢,若再这样下去,不知邻居还会怎样欺辱他们。白云芷暗暗想,要管便管到底罢,并且白云依对她还有救命之情,待有时间腾出手来了,必在城南或城东给白云依租一间宅子。只不过此事还为定,便也先别说与她听。
白云芷又问道,“你都这般了,二叔母没来看顾你一二么?”
“面馆忙,说挤不出时间来,我便也不盼着了…”白云依又笑着着补道,“不来还好些,自从上次不听母亲吩咐嫁与那屠夫,这母女之情便越发淡了…”
白云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原生家庭的痛,旁人再怎么劝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用,正想要说些别的,却听得门开传来一阵叫嚣…
“既然贵人如此舍得花银子,不如给我们这些个兄弟每人都配一副补品?”
白云依闻言脸色苍白,“是那李树根的声音。”
“小姐,那李树根只觉咱们是个好欺的,看样子竟是要讹上咱们了。”春柳头上布满细汗,进来禀告。
“小姐,现在门外围了十几个大汉呢,这可如何是好?”
白云芷不想李树根竟是个如此胆大心狠的,竟在皇城根底下讹诈,一时也慌了神,赶忙问道,“依儿你这可有后门?”
“堂姐,我这围墙这么底,就算是有后门,你出去的时候也定能被他们瞧见。”
“快,快派个人回去搬救兵。”春柳应了一声忙出去了。
李树根身高两尺,面目凶横,嘴角的痦子更显了几分戾气。他本只是想在门口捡个漏,没想到那几个鸡仔般的家丁竟没有再追究。
李树根哪儿是什么见好就收的人,只觉落在手里一只肥羊,让一弟兄守在门口,想着莫让肥羊跑了,又去邀了几个弟兄,想着今日不管是谁来,必要宰一刀再让过。左右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也不怕再多这一桩。
李树根狠踹了一脚家丁,冲着门里叫嚣道,“今日若不多拿些银子出来,我只怕你们走不出这条巷子。”
那抢到的补品一看就都是极好的,松茸硕大,燕窝没有一丝杂质,还有根小野山参,其他的糕点更是精美,出手如此阔绰,还不想多追究,相必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是个惜命的。
李树根打定了注意,里面不论是谁,都会乖乖交银子。
白云芷在屋中听得心一紧,按照这人的作风,就算将银子给他们了,也定是不愿善罢甘休,李树根定认准了她们是好拿捏的。
白云依手脚并用爬起身,“堂姐,此事你别管,我拼上性命,定让你安然离开。”
白云依认定了是白云芷助她免嫁屠夫,又教她妆术,给她一碗饭吃,没有堂姐,就没有她白云依今日。
“这怎么行,你先好好歇着,定还有法子的。”
白云芷正冥思苦想,但不知为何脑中却全无头绪,正要搬出来木兰家的名声,想要唬一唬门外的流寇,但却怕给店铺招惹麻烦。
若是搬出容静与柏乔的名号来,如今朝局未定,岂不是给他们添了麻烦……
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得“哐啷”一声,明显是院门被踹开的声音。
“看好依儿,一定莫再让她出门。”白云芷嘱咐了阿蓝一句。心一横,便去柴房拿了一把柴刀,“春柳,你也挑把顺手的防身。”
李树根枭笑几声,“里面的,还不给你阿爷出来!”
白云芷将门一开,便看见家丁一个个面容扭曲地躺在地上,有些身上还见了血,气愤不已,“大胆贼寇,天子脚下,居然当街抢劫!你们不怕没有王法么?”
李树根看着眼前这女子,一时竟痴了,即使是满脸嗔怒,也丝毫不影响白云芷的绝色容颜,李树根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姿容的女子,顿时觉得心痒难耐。
“呦!没想到竟还是个貌美的小娘子,你放心!待你在阿爷我的床上,便将知道什么是王法!”
此秽言一出,那群草寇们便发出阵阵猥琐的哄笑。
白云芷羞怒交加,但亦知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最好还是拖延时间,等待店中或白府派人来救。
只刚动了这个念头,身后的春柳就带着哭腔道,“小姐,咱的消息没传出去,我方才吩咐去传话的小厮,也躺在院内呢…这可怎么是好啊~”
听了此言,白云芷仿佛脑袋被重击一下,心中绝望了几秒,稳了稳心神,深呼吸道,“各位壮士,小女子知各位讨生活不易,愿为各位奉上白银百两换个平安。也望各位莫要再为难,给我一条出路。”
白银百两乃是平常人家十年的所得,想来也不算少了,白云芷不愿露富透了底,便给出了这个数。
果然,李树根眼睛亮了亮,但他也是闯荡江湖许久了,又心想不对,眼前这女子看上去虽穿戴随意,但自有一番风流意味,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的姑娘,决不止能出百两银子这么简单。
于是李树根生出了个大胆想法,何不将这女子虏了去山中,让她家人拿更多银钱来换?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可换了银子与弟兄们远走高飞,还能将这绝色女子禁在身旁做肉俘,岂不美哉?
眼睛一转,李树根心中便有了成算,奸邪笑道,“你阿爷我忽然换了个想法!不要银钱了,只求能与姑娘共修秦晋之好,你放心!阿爷我定会好好疼你!哈哈哈~”又大喝一声,“兄弟们,咱们今天干票大的!”
围在四周的草寇,果然唯李树根为首,应声四起。
白云芷见此情形,只觉不寒而栗。又想着动静如此大,按理来讲周围邻里早就该听到声音,出来帮衬一番,却只见户户人家门户紧闭,皆将大门紧锁,不敢作声,可想而知李树根等人平日里有多么嚣张跋扈,人情淡漠至此,让白云芷心生绝望。
白云芷冷了脸,亦不再李树根虚与委蛇,大喊一声,“你个莽匪!你今日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定让你五马分尸!”
李树根这种狠话听多了,只觉无关痛痒,但如此话语,从眼前这美人嘴中说出来,只觉情趣横生,边笑着边朝白云芷走进,“枭枭~美人,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反抗,免得伤了自己。这皮相破了,可就不好看了~”
春柳在此关键时刻,挺身拦在白云芷身前,颤抖着质问道,“你干什么!离我家小姐远点!”
屋内也传来白云依敲门的嘶吼声,一声声地喊着堂姐,白云芷眼睛湿润了几分,这情景白云依就算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春柳见李树根根本没有止步的意思,便颤着胆子,将藏在宽袖中的菜刀用力向李树根挥去!
李树根防不胜防,肩膀硬生生受了一刀,吃痛往后一退,生了怒意,将春柳用力一推,春柳头撞向门口的木柱,昏死了过去。
李树根还不解气,挥着砍刀便朝春柳砍去……
白云芷见此情形,愣在原地神魂出走,待反应过来,亦将藏在身后的柴刀抽出,狠狠向李树根的后背挥去!
“大哥小心!”李树根没上前的同伙们,出声提醒。
李树根只觉身后一股寒意袭来,靠着第六感闪躲了过去,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没想到还是个有爪子的!”
“今日大爷我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说罢,李树根便要去扯白云芷的手。
指尖还没碰到白云芷的衣袖,只听得“咻”地一声,一只镖头射在李树根的手掌上,深入掌心从另一端透了出来,白云芷垂下的几缕发丝,亦被这冷镖带来的力道扬起。
在李树根痛苦的□□中,白云芷朝冷镖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巷口出现匹矫健俊美,腿蹄轻捷的黑马,马上之人一身玄衣意气风发,容颜俊美却满脸嗔怒,正是柏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年三十哦,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瘦瘦瘦,美美美,遇良人,发大财!
第66章 化危解难
柏乔胯在马上, 丝毫不掩威严气势, 满眼怒火似是能喷出来, 一身玄衣更衬得他仿佛地下阎罗。
那些匪寇纵使一个个皆是在刀尖舔血里讨生活的, 但也没见过这般景象,一时亦被震住了。
转瞬,那黑马便踏至院前。柏乔将手中的缰绳勒紧, 将皮鞭背在后腰,望着李树根的掌间的飞镖,眼中幽不见底…
柏乔又瞧见花容失色,准备拼死一搏的白云芷,心尖骤疼,皱了皱眉, 嘴角轻轻泄出一声, “匪盗猖獗,全都灭口。”
柏乔的随身侍卫面色一凛,拱手低头, “是。”
匪寇看眼前这男人如阎罗, 但此番情景落在白云芷眼中,只觉是天神下凡,心知自己得救了, 手中的柴刀掉落在地,心中警备一泄,浑身的力气似抽干般,斜斜地抵在屋门口。
柏乔轻提一口气, 从马上跃至白云芷身旁,忙伸手扶住她。
旁边的李树根神情愤愤,正要一刀砍来,却被柏乔的侍卫一掌打在太阳穴,奄奄躺在地上,似是没了气息。
柏乔不想让白云芷见了血腥,捂住她的眼睛,“我来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