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自然是要将自己与柏乔撇清楚的,且定要模糊焦点,转移视线,将自己与柏乔的关系,上升到皇室与百姓的关系才可,不然这一个个全都盯着这点男女私情,白云芷今后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给喷死。
申茜不想她如此善辩,更是冷哼几声,三两句便戳破白云芷的把戏,“王爷自然是心善的,只不过怕别人利用了善心,敛财获利。”
白云芷假装惊讶,“申小姐何出此言,敛财获利说得可是木兰脂粉店?申小姐此言差异,这些脂粉道道,也是六王爷偶然得了,献给容静公主之后,公主欢喜异常,王爷觉得这些东西定能使女子欢颜,才大力促成云芷开店的,若不是如此,云芷倒还嫌劳心劳力呢。”
“如今京中女子面貌焕然一新,想来,这还是王爷的功劳呢。”
白云芷料定了柏乔与容静会帮她圆谎,便不假思索扯了瞎话。要怪就怪你自己喜欢的六王爷,反正怪不到她头上来。看你还有什么说头…
第71章 是敌是友
申茜不想白云芷居然如此厚脸皮, 硬生生拿六王爷的名号出来顶, 谁知是真是假, 又有几个人较真, 能去问到王爷那儿去,心中一股邪火升起,正要理论一番…
“福康公主到。”婢女一声通报, 满屋的女眷皆起身欠身问安。
福康公主已在门后听了许久,嘴角微扬,眼底流露出一丝满意,但进花厅的瞬间,再抬头时,已如常态, 又变成了众人眼中不可亲近的模样了。
此时时辰尚早, 还不到传膳的时辰,文瑜这个辈分,本是可以不与这些侄女辈的多说, 但因为想多观察观察白云芷, 于是从主妇们的侧厅移步至了花厅,刚走到花厅,便听到了白云芷的巧言善辩, 事关皇家声誉,若在不出面,还不知事情将会闹到什么地步。
文瑜稳稳坐在雕花榆木的主座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翡翠戒面, 语气中带着些长辈的疏离道,“刚才大家在聊什么呢,怪热闹的。”
白云芷本就不是想招惹事端之人,这种场面若不是于颖申茜有意挑拨,白云芷只想做个不出差错的木头,以至于她一直低着头,也不回话。
“方才不过说些玩笑话,不值得入公主耳。”申茜将话语接过,拿不好方才的分寸,怕让文瑜嫌她们这些晚辈闹腾,便揭过不提。
申茜掐了掐帕子,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公主,久不见六王爷,不知王爷最近在忙什么。”
此话一出,申茜便感觉到了许多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不免脸上一红。申茜才不在乎,反正全京城都知道她喜欢六王爷,主动问几句又何妨。申茜望向那些惊讶又鄙夷的目光,心中呲了一声,这反应搞的好像她们就不想知道似的,谁不是竖着耳朵听着呢。
白云芷虽也惊讶于申茜不顾世俗,大剌剌问出口的勇气,但免不了也竖起了耳朵,柏乔真的是太久没有信了。
文瑜笑了笑,自己这侄子果然不愧是最令京城女子着迷的,这才半月不到,一个个都猴急地恨不得去六王府扒门了,只怕今后这侄媳妇,倒有得受了,文瑜悄不楞登用眼神点了点白云芷。
“柏乔这孩子最近得了皇上的令办公去了,近日估计也快回来了。”
申茜闻言松了口气,得了信红了脸便坐下了。
此举更是引得好几个女眷翻白眼,好像六王爷回京之后便要来娶她似的,真是没脸没皮。
文瑜假装不经意,淡淡说道,“咦,最近京中姑娘们的唇脂颜色倒是丰富起来了。许是京中开了家新脂粉店的功劳。”
听福康公主提起,于颖第一个跳出来指摘,语带嘲讽,“公主观察入微,京中最近是新开了一家脂粉铺,铺中的管事人便是这位白家小姐呢。”说罢还生怕福康公主看不见,特意用手指向白云芷。
文瑜狠狠看了白云芷几眼,心中倒生出了几分满意,就长相上来看,满厅的女眷,也就白云芷长得最打眼,虽只垂着眼坐着,露出一截雪颈来,但浑身散发出的气韵无人能比。
文瑜意味深长了一句,“哦~原来是官家女子在背后主事啊…”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听文瑜好似语露鄙夷,更是见风使舵道,“是啊,官家女子应当在家多学女德才是。”
“出去抛头露面,有反常规。”
“文官清流,倒沾了满身铜臭气。”
……
白云芷苦笑两声,她能如何呢,申茜她能怼,但是因为身份不同,福康公主文瑜她却万万不敢招惹。
正在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讨论地热火朝天之际…
文瑜抬起头,轻轻笑了笑,“谁说官家女子不能在外做生意?女子亦能顶半边天。”
众人皆一惊,听这话的意思,原来竟是会错了文瑜的意么?她倒是支持女子在外经营的?
“这孩子,你上前来。”
白云芷摸不透文瑜的古怪脾气,心中虽忐忑,但也起身上前走了两步。
“胭脂铺的店名叫什么呀?”文瑜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用和煦的语气问道。
“回公主的话,唤为木兰脂粉店。”
文瑜一掌拍向座椅扶手,脸上表情欣赏异常,嘴中念念有词,似是在细细品味,“木兰,好名字!”
“前阵子我去给皇上侍疾的时候,皇上还同我说,可惜我之前只能生在皇宫中,数着御花园的花朵过日,不知米价几钱一斤,也未能见过本朝的大好河山。皇兄道若我生在寻常人家,定别有一番见识。我倒觉得白府小姐此举甚好,经营得了店铺,自然能掌管得了家事。见识得多了,教养出来的子女,必定另有一番成就。”
“更别提,还让这无趣的京城,多了许多颜色。此举于己于家于民于国,都是大大的好事。”
白云芷浑身一颤,眼眶立马湿润了几分。她最近受的磨难颇多,本以为今天又是一场苦难,却没想到这位素昧平生,且高高在上的公主能为自己说话,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千。
“我与这位白小姐有缘,待会儿宴席散时,记得要送上一份厚礼。”
文瑜看着白云芷,真是越看越满意,能收敛锋芒,亦能绝地反击,终于理解了,为何柏乔定要让自己寻个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力挺白云芷,让她再免受谣言之苦。只是不知自己那痴心侄儿,能不能赢得这佳人的芳心。
白云芷施了一礼,“谢公主。”
得了公主金口玉言,便似得了皇家的肯定,想必今后京城中,必不会再有人因为白云芷在外经营店铺而嚼舌根。
见事情已了,福康公主站起身来,准备离席,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恭送,眼见文瑜快要走出门口,却又扭过头来,嘶了一声,歪头问道,“白小姐今日嘴唇上的唇脂倒是特别得很,这又是个什么颜色?我也好着下人去买。”
话语一落,众人的眼光刷刷刷全落在白云芷的嘴唇上。
只见那完美的唇形一张一合,
“回公主的话,这只色号乃是木兰脂粉店即将推出的树莓色。”
第72章 敞开心扉
“回公主的话, 这只色号乃是木兰脂粉店即将推出的树莓色。”
文瑜得了准信, 才含笑提脚出了门。
此时花厅中气氛仿佛变了个天, 方才白云芷还让别人掐了由头人人喊打, 现如今得了福康公主的夸,大家对她倒另眼相待起来。
毕竟福康公主是众所周知的脾气古怪,显少与女眷亲近, 就连陛下的公主们,能得她一句赞赏的亦没有几个。但福康公主这大段大段的溢美之词,居然安在了一个四品官员之女身上,免不了让人怀疑,是不是白云芷已入了皇家的眼,得了宫中几位娘娘的青睐, 毕竟这些唇脂, 听说宫中的娘娘亦是常派人出来买的。
在座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大多也没有与白云芷交恶,不过是白云芷一进门便被于颖针对, 哪怕有几个心善的, 也不好太为她出声,其他人更是都只想明哲保身,免得沾得一身骚而已, 为了一个没有太多交情的女眷,何必呢。
可眼下情景却大不相同,之前与白云芷打过照面的,纷纷迎了上来。
“方才便见姐姐嘴上的唇脂特别, 只不过没寻找机会问呢。”
“你家的产品我可是样样都买呢。”
“树莓色什么时候售卖,姐姐也好给个准信儿。”
……
听着这些似真似假的话语,白云芷亦感叹女眷们变脸之快,有几个方才面露鄙夷最甚者,待福康公主走后,居然是最快来她面前想要交好的…
白云芷掩饰住心中的反感,亦挂上一副虚假面孔,重装上笑颜好好应对。
正在人数太多,应对不暇时,邀白云芷赴宴的容静公主终于现身了。
不需要容静开口,她只冷着一张脸站在白云芷身旁,女眷们便被劝退了不少,有几个不实趣的,也被她一句,“我有话要同芷姐姐说。”给轰走了。
白云芷终被解脱了出来,顿时觉得浑身轻松,揉了揉笑僵了的脸,才语带抱怨道,“静儿你去哪儿了,倒扔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受过。”
容静亦苦着一张脸,忙不迭解释,“芷姐姐误会我了,我也不知姑母为何一大早便命人来接我入府。入府之后,又只道我身在皇宫内院,六宫都被皇后管着,我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也接触不了什么管家事宜,居然让我跟着她的贴身女使跑前跑后学管家,我也是有苦难言啊。”
白云芷噗嗤一笑,算是绕过她了。
容静又关心问道,“怎么样,我姑母没有为难你吧?别人道我这姑母脾气古怪,但其实她性情最为洒脱,就是对旁人防范心重了些,又喜欢端架子,其实熟悉之后,是最好相处不过的。”
白云芷一愣,似是今日早前发生的怪异事儿,通通有了解,“你放心,公主不仅没有为难我,反倒还替我说话了。”
容静拍掌欣慰,“那便太好了,想必有姑母替你说话,京城中那些嚼舌根的便要少不少了,不免六哥去求了姑母好几回。”又拍拍白云芷的手,“近日那些流言蜚语,你莫要放到心中去。”
白云芷一愣,她本就奇怪为何福康公主会帮她说话…这,竟是柏乔去求来的么…福康公主这般不好相与之人,相必柏乔定是废了颇多唇舌,才能请得动…
那些关于她的香艳传言,就算春柳她们瞒得再好,白云芷亦是有迹可循的,虽不放在心上,但也总是担心影响了父亲与弟弟。如今容静公主发了话,相必那些流言,也必与今日在座女眷的面孔一般,从面露鄙夷变为满脸恭维了。
一想到柏乔竟对自己如此用心,白云芷只觉心里暖洋洋的,通身都舒畅起来,想见柏乔的心,也愈发强烈了…
白云芷压下心中的异样,笑着对容静点了点头,二人又聊了些近日京城中的新鲜事儿,不多会儿,便传膳了。
容静因为乃皇眷,便起身去陪福康公主用餐,只独留了白云芷一人,宴席上,若有人搭话,白云芷便随意应对搭几句,倒也举止有度,没出什么乱子。
宴席完毕,白云芷正打算再去与福康公主道几句吉祥话,便准备打道回府时,一侍女匆匆来到白云芷身前,揣着手垂眼道,“白小姐,公主请您去后院厢房一叙。”
白云芷疑惑,刚才还见福康公主在主位上坐着,下人似是来禀报了些什么,福康公主便匆匆往后院去了,如今倒要传她去说话…
白云芷觉得此事透着些古怪,但见来传话的婢女,正是方才一直跟在福康公主身边的,想来偌大的公主府,总不会将她坑害才是,更何况方才公主还替她说话了,便也不再踌躇,随婢女去了。
主仆俩随着那婢女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跟着进了一间普通厢房,婢女将春柳点了出去,留了白云芷一人在房内,还顺带关上了门。
白云芷正觉得心中有异,正好呼喊时…
“是云芷来了么…”耳边传来一清朗男声…
白云芷认出那声音,怔了怔扭头望去,从内房影影绰绰印出一男人的身影来,身形用腰间的玉带束住,显得身形愈发挺拔魁梧…
白云芷想要迎上去,却又退了回来,拼命将心中的思念轻轻放下,悄然说道,“六爷终于舍得回京了么…”
话说出口,才觉得这话说得不对,语中带了些吃味,又有些埋怨,甚至音调懒懒的还有些缱绻…
柏乔似是也听出来了,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嘴角带笑,“怎么,云芷这是许久没有我的消息,着急了么…”
按照行程,本是三日后才能抵达京城的柏乔,实在是想白云芷得紧,又怕她在京中受欺负,又怕她看店太劳累,又怕有人上门提亲,这傻丫头像上次那般不知所谓地应了……这些念头止都止不住地出现在脑中,柏乔着急地抓心挠肝,便想了个法子,提前策马飞奔回了京。
柏乔见白云芷低着头也不说话,便上前一步,急急解释道,“我也是临时得了差事,去晋州迎蒙古国来的使节,本想在路上飞鸽传书与你,又怕被有心人截了,想着前阵子是关键时刻,若是大事不成又怕拖累了你…这便…”
“王爷不必与云芷解释,朝中事多,云芷知道的…”
白云芷知了内情,便也不再别别扭扭的,大着胆子抬眼望向柏乔,只见他许是因为舟车劳顿,似是瘦了了些,又黑了些,胡子拉碴着,给脸上的俊俏添了些锋利,男人味倒是更浓烈了…
知他定是赶路回来了,白云芷那句“王爷辛苦了”还未说出口…
“我今后定不这样了,外出公干办差事,不管再着急,都提前与你说过。”柏乔见她抬眼望向自己,眼眸如一汪清泉,眼波流转间满是疼惜,柏乔更心波荡漾地急急解释道。
此番话让白云芷眼底的关切之情全然消失不见,许是见着了柏乔这憨样,让白云芷心定了几分,噗呲一笑,轻声道,“王爷可千万别这么说,平白让人误会。”
柏乔哭笑不得地将手抿了抿鼻头,只觉女人确是不好琢磨的,前一秒还满是关切疼惜,后一秒便将自己往外推,难怪世人都道“女人心,海底针”呢…
白云芷见柏乔犯了囧,心中倒更不好意思起来,忙别了别身,轻声道,“六爷此行舟车劳顿,想必是幸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