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戟照料跟祁非池汇报工作,讲到这一段时,祁非池快要爆炸了?什么?吃红豆糕吃了红豆糕?红豆祁家三少自动脑补历朝历代关于红豆的诗词,“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喵喵喵?“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祁三少越想越生气,本来在小满身边一向乖巧小猫样,如今变成了一头愤怒的大狮子,从此以后红豆成为祁家三少最不喜爱吃的食物。
小满满头黑线:只是凑巧好嘛,为什么变成了这么暧昧的互动
大狮子:喵喵喵
汴京城中,今日里,人人都在做粽子,采了菖蒲和柳枝,挂在门槛,人人都去汴河去看赛龙舟,金明池,听说官家派了几位王子过去,早就过去想一睹风采。一戟却是个滑头的,早就送来了两提南北干货,只说是少爷叮嘱的,栀娘和白露笑嘻嘻打趣小满,小满羞得脸红。
小满担心店中无人,让白露和陈老太、陈嫂子,立冬一行人出去,
只留自己和栀娘两个人看店,左右下午店中无人,小满开始包粽子,
前一页就洗了蒲叶,浸了糯米,煮好豆沙,烧了排骨切了火腿。
小满寻思着等他们回来,正好将粽子下锅,因此,蒲叶是昨夜就泡好的,取出来,叶翠绿欲滴,糯米雪白,叶子卷成一个小巧的三角,将糯米小心填进去,再放入或咸蛋黄,或豆沙的馅儿料,或香焖排骨,或蜜枣,再放一勺糯米,将蒲叶翻转过来,用柔韧细长的,绑捆起来,就是一个小巧的粽子
栀娘却不擅长厨艺,只是在旁边给小满打打下手,又时不时跟小满打闹一会,两个少女在厅堂里嘻嘻哈哈,
“好呀,你戏耍我”栀娘做出生气的样子,手却往小满咯吱窝挠去
小满最是怕痒,慌乱躲闪。笑吟吟退后去,却闪躲不及,被栀娘一顿揉搓,小满咯咯吱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正和栀娘戏耍的欢,却见正对着厅堂的栀娘眼神骤然凝重起来,一脸的震惊、惊喜、害怕各色表情混杂一起:“娘,您怎么来了?”
小满忙翻身起来,看见厅堂大门那里过来的,不正是沅江旁赫赫有名的林妈妈,她穿着秋香色窄袖短衣,下身系着一条森黄色?郁金香长裙,身披织锦洒金褙子,披着一件时下最流行的浅紫色凉衫,脸上风尘仆仆,毫无平日里三教九流左右逢源的春风得意,气势却丝毫不减,人称臂上走马的女中英豪,此时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样子,一把掀起帷帽外罩的面纱,冲到栀娘身边,抓小鸡崽一样左手拎住栀娘右手举起巴掌就往栀娘身上呼:“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我怎么来的?!指望你个小蹄子给我捎信吗?!!还不是满姐儿给我写信,让我过来!”
打着打着又嫌帷帽碍事,腾出一只手扔到一边:“讨债鬼!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吗?!下回还这样吗!一声不吭不告而别,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那帷帽在地上提溜打转,小满屏住呼吸,悄悄过去捡起帷帽,听着栀娘惨叫,又觉不忍,咬咬牙,小心翼翼问到;“林姨,您这回待多久啊?家中事情可是妥当了?”
林妈妈这才住手,放开吱哇乱叫的栀娘,一屁股坐到大堂中间的座位上:“这回我不走了。”
栀娘捂着胳膊大声呼疼,闻言一脸震惊:“娘?您不走了?”
林妈妈不满意了,“你这小崽子,还嫌弃上你娘了,我家中都安置了,就来找你的,怎么的,嫌你娘不走丢人啊?还是打么挨够?”
说着又准备要去抓住栀娘,栀娘吓得东躲西藏,在小满身后藏来躲去,没想到这时候向老板手中拿着一捧冬笋,兴冲冲踏进店门,隔着老远就吆喝道:“小满你看,这是刚从南边运来的雷笋!今儿个可是有口福了!”
待到走进院里,看见了正满屋里追栀娘的林妈妈,那笋子砰然落地:“素锦?!”
“后来呢?后来怎么了,白露边吃着香喷喷的冬笋红烧肉,边问小满。
“后来啊,林妈妈吓得脸色煞白,原来她叫林素锦,就是之前害的向老板一蹶不振的歌女,
向老板问她,你不是留下书信给我,要去往外地去上任的侍郎去做妾吗。为何又重操旧业林妈妈只是哭。
还是栀娘告诉向老板,林妈妈一直从未做妾,也从未有什么侍郎。”
白露听得津津有味,又问小满,“你说当年林妈妈是为何急匆匆走掉呢?向老板也算是有才有貌,家中当时又是小康人家。对她也是一心一意。”
栀娘看了小满一眼,一声不吭,两人都瞬间明白了,为了躲避栀娘生母的追杀。栀娘的眼中全是愧疚、感恩、惭愧,小满吃完了最后一口粽子,放下了蒲叶:“栀娘,林妈妈还在家里休息,你待会去厨房做些红豆羹,就早点回家去陪她吧,店里有我们就够了。”
栀娘重重的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小满一眼,起身去做那一碗红豆羹,更是去补上自己迟到了十五年的道歉。
林妈妈背身坐在厢房里整理杂物,仔细一看,却是一件件叠着栀娘的换洗衣服,有那勾破了丝或是掉了扣子的地方,她拿起针线,一点点修补着。
栀娘想起小时候,自己贪玩,勾破了裙子,也是林妈妈给我自己缝补,又想起自己此番跑出来,不知道林妈妈心中又多么担心。
怯生生向前一步:“娘,对不起。”
林妈妈哼了一声,眼皮子都不抬。
栀娘将端着的托盘往前一升:“娘,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红豆羹,我明白的,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不会放弃情郎。你是为了保密,护住我的性命,才一声不吭远走他乡。”
林妈妈扭身接过托盘,:“别老端着了,仔细手疼,你个丫头倒是有孝心。”
又板起脸:“小满跟我说了你流落在店里打杂的事情,幸好你遇见她,不然外面坏人那么多,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若是被人抓了你去,我真是不活了。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栀娘忙上前抱住林妈妈:“娘,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犯错了。”
第24章 三月三
林妈妈又唤了小满进来,郑重其事道:“其实栀娘的爹,是谋反被流放的吴王,她的亲生母亲是宁远伯家庶出的三小姐,我是我你生母贴身大丫鬟林雨的结拜姐妹,你生母虽然为官家小姐,却自小丧母,被继母养歪了,自小爱慕虚荣,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周旋于吴王和齐王之间,吴王深受先皇宠爱,她自以为能押宝,与吴王纠缠不清,有了首尾,被家人发现,然而先前信誓旦旦的吴王却翻了脸,说也不会娶你娘做王妃,连测妃都做不了,至多让她进府当个没名没分的侍妾,
你娘又不甘心做小,家中豪爵门第,虽是庶女,却不愿意被人戳脊梁骨笑话把女儿嫁给皇子做小,攀附权归,于是家中长辈坚决不同意她嫁过去,又嫌她丢人,将她关押在庵堂里,对外宣称她抱病而亡。她的贴身大丫鬟时雨,因为没有看住小姐犯了错,被卖往烟花之地。因为我出手相帮,她和我结拜为姐妹。没想到这时候你娘已经有身孕了,她悄悄生下你,又悄悄托付给小姐的贴身丫鬟时雨在外抚养。
也许是去了孩儿这一个累赘,她野心勃勃,复又策划起她野心勃勃的人生道路,此时齐王已经登基为官家,不知为何,却出现在官家狩猎必经过的一个庵堂里,官家有个随从似是被她收买,烈日炎炎,那随从主动提出带官家一行去庵堂喝口水,后面的事情你也可以想到,官家年轻时一直爱她而不可得,如今既然巧遇,多年夙愿得偿,又怎么舍得不离开她。
官家要带她进宫,另给她找了个得体的身份,她进宫之后,伴随着官家的宠爱,迅速获得权势,又嫌我们是累赘,想灭口,以毁掉她见不得人的往事,
那时你已经在我和时雨身边长到了三岁,朝夕相处有了感情,我劝时雨,寻了个死婴交差了事。又劝时雨一走了之,可惜时雨过于相信自己和自家小姐的情分,前去说服小姐,却再也没有回来。我骗妓院上下,说自己被个外地客商看上了,要去嫁人从良,带着栀娘远走,躲在沅江码头,人多地杂,想着能抚养栀娘安心长大。”
栀娘早已哭得泪如雨下,抱住林姨说:“我不管,你就是我亲娘。我只认你”。
往昔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小满也被感动,但她却在思忖别的事情,跟林姨说:“林姨,那朱贵妃如今在宫中风头无几,你们如今到了汴京,却是到了她的脚跟下了,不若林姨继续隐姓埋名,对外并不说明跟栀娘是母女,只装作栀娘是我家女儿,反正我们自打来了汴京,就四处落脚,也无甚疑点。便是有心人要去查,只怕也查不出来什么。”
林姨点头称是:“还是小满思量周到。”
泪眼朦胧中,两母子冰释前嫌。却没想到向老板自此以后,天天上门,苦缠着林妈妈,日日里献殷勤,却似那刚坠入情网的小郎君,林姨当年本就心仪于他,一来二去,也就不那么咄咄逼人的拒绝了。
栀娘和小满又合计,自己去主动跟向老板坦白了当年所发生的误会,向晚归听说是林妈妈为了收养栀娘,不连累他,所以隐姓埋名,急忙离开了汴京,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直道:“当年若是我仔细探查,而不是气得拂袖而去,怎么会让她吃这么多苦。”
林子桂出生优渥,自出生汴京[春江楼是汴京中等偏上的一间酒楼,老板向晚归早些年家中也是汴京豪富,只是向晚归读书不成,他爹娘年纪大了才有这么个独苗,难免溺爱,由得他结交些江湖人物,后来不知怎么的寻了位卖唱的红尘女子,哭着闹着要娶进家中,向老太爷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去了,向老太太受了刺激疯疯傻傻起来,家中又无人照应,心腹的几个佣人暗度陈仓将家中的几个铺子都做成亏损,草草关门了事,向老太太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最终贫病之中咽了气。向晚归家中一无所有,仍然去寻那女子想聘进家门,谁料那烟花女子却高攀了个往外地去上任的侍郎去做妾,他之后又沦落街头,吃尽各种苦头,才又一步步奋斗起来,开了这家酒楼,好在他是吃过见过的风流人物,做出的酒楼格局也不同凡品,总算又闯出来一片天地。不过自此以后,向晚归再未娶亲,三十多岁仍然孤身一人,只专心打理生意,人道春江楼虽然并无大员撑腰,却仍做到如今规模全凭向老板重金聘任各种名厨,是个爱才之人。
],家中就奴仆环绕,爹娘年纪大了才有他这个独子,宠溺得有些过了,他在汴京城中有名的卖笑地晚晴馆里结识了弹得一首好琵琶的素锦,素锦性格温柔,心地善良,又懂得说文解字,虽在风尘地,却洁身自好,毫不爱慕虚荣,只想着还清楚好赌的爹爹生前欠下的赌债。
两人相处中暗生情愫,林子桂想把她娶进门来,谁料父母一听就不允许,林老天爷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去了。还没来得及交代后事,家中的掌柜们心怀鬼胎,暗中中饱私囊,家里的铺子没半年就个个亏损关门大吉。
林子桂仍是不死心,想着处理完这些就去迎娶心上人,谁料到林素锦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就转身而去,“什么?被一个外地客商看中了,去做妾了?!”向晚归被打击得一蹶不振,母亲也重病去世,世上再无至亲,只余他孑然一身。
从此林子桂归洗心革面,改了名姓,跟以前的朋友都断绝了往来,叫做向晚归,重新一步一个脚印,做成了春江楼。
却没想到,当年的素锦自有隐情,他百感交集,心里想着“当年就夸她善良仁厚,果然做出这等善良的事情。”,因而听从了小满的建议,悄悄在外面给林姨安排了一个稳妥的身份。又天天纠缠不清。成为了店里的一道风景。
“那个,素锦,我至今都未娶妻。”向老板厚着脸皮暗示林妈妈。
林妈妈嘴角带笑,却挥了挥手里的扫把:“你离远点,看你这个人,娶不娶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又跟小满说:“小满老板,这个人干扰我们做生意,赶紧赶出去。”
小满浃了浃眼睛,调皮笑道:“那可是我的债主呢,我可不敢赶”
转眼过了一年,又是春天。低调娶了林姨,并不让她多出门见客,而林姨自己,为了不连累栀娘,自打嫁过去之后,也就在家中闭门不出,打点向家的家宅诸事,就是偶尔出门,也是探望栀娘。
三月三,是汴京城中踏青的节日,农耕时代,万物发芽,柳树绽芽,桃花盛开,人们总要相约去庆祝一下。大宋民风开放,未婚的男女,常借了这个节日,互相相看,小娘子们也是大大方方,由家中的姑嫂带着去踏青,若是相互看对了眼,再去家中提亲。
今儿个店里关门休沐,栀娘早起就开始装扮,在窗边对着日光,举着一片薄薄的金黄色折纸花子,细细剪成一只小巧的双飞燕,一边又分出心去跟小满说话:“你和白露,可买了手帕?记得今日一定要带着的。”
小满一边帮白露梳头,一边好奇问道:“为什么要带着手帕?”
栀娘一脸嫌弃:“你连这个习俗都没听过吗?神宗做皇子时,曾经扮作寻常百姓,在汴河边的桃林邂逅了当时还是齐丞相家三小姐的齐后,桃花灼灼,齐后生的美艳动人,文采斐然,两心相悦,临别时,齐三小姐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将绣着自己姓氏表纪的手帕装作遗失,由神宗捡了去。”
“后神宗跪在先帝跟前,诚意求娶齐家三小姐,先帝拗不过,就允了,一时传为一段佳话,自那以后,京中有未婚的男女,都喜欢在踏青时定下终身,那未婚的小娘子,都要带着手帕,若遇着心怡的小郎君,将手帕扔在他跟前。”
白露顾不上看镜子中的自己,急忙扭过头来:“我却不知道有这么个习俗。现下去成衣铺子里去买不知道可还来得及?”
栀娘捂着嘴笑:“白露姐姐,连头都顾不得梳了,这是心中已经有了情郎了?”,白露脸刷的红了,坐在椅子上慌乱缠着手指,不再出声。
小满过去取了一朵丁香银包铜的簪子给白露簪上,笑着跟栀娘说:“你呀,别欺负白露姐姐老实了,你可给我俩也买了手帕?”
栀娘得意洋洋拿出三方帕子:“这是我们三个人的,我一早就在成衣铺子里买了。”,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叹气道:“可惜世间男子还是薄幸,神宗和齐后如此恩爱,最后还是废后了。”,
陈大婶很是头疼,家中的两个女儿,小满和白露,俱是毫无女儿之思,栀娘更是不用提了,三个人混在一起,整日里只知道蒙头赚钱,便是有上门提亲的也被婉拒了,今儿个总算能出家门看看,不知道也能不能遇着情投意合的小郎君,如此嫁出去,家中才算是放心了。
且不论陈婶的心情如何,小满,和栀娘,手中拿着成衣店买来的手帕,也晕晕乎乎上街了。白露还想拿针绣上自己的名字,栀娘嘴快,取笑道:“你那情郎知道你的名字,就不用再浪费时间绣名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