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提醒,杨珂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加固英国公府的防守力度。杨珂山隐有不安,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太子给的警告,在大婚动手的计策似乎也要重新再议了。
回到府里后,杨珂山忙不迭修书一封,送去了胡震那里。
再说回邵明渊,出了宅子后先回了一趟宫,后又去了一趟承国公府。
齐朝规定男女婚前半月不可见面,他和阿瑾如今已是未婚夫妻,只要遵循了婚前半月不见面的规定即可,所以酉时去趟承国公府,不会有人说任何闲话,反之,会让人觉得太子对未来妻子的重视喜爱程度颇高。
阿瑾在午后回了府,太子这时候过来,在她意料之中。
用过饭后,两个人就去了春意院。
这是邵明渊第一次进来阿瑾院子,她把他领到闺房,回头见太子稍有局促的样子,忍俊不禁,“别傻站着,我知道你来做什么,赶紧坐下。”
屋子的摆设是寻常贵女一样的端庄,又含着俏丽的小心思,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味,他唔了一声,眼睛也不乱看,走到桌边坐下了。
阿瑾并未赧颜矫情,进她闺房的是未婚夫,又不是旁人。若端着矜持找个会客厅谈,才是作着把他推远,得不偿失。
阿瑾开门见山,直接就道:“万俟展言已在京中,他们必定密谋着什么。”
第71章
【太子大婚】
邵明渊认真凝着她,并不打算瞒她,“他们打算于大婚时动手,不过你无需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确保之后的安全。”
阿瑾蹙眉,思忖道:“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我也不希望在大婚时出现意外,只是如今他们勾结起来,威胁的是我朝天威。”
他并不想让她担心,故而安抚,“你且放心,只管安心备嫁便是。”
他是铁了心的不叫她操心什么,阿瑾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简单聊了几句后,就不再多谈。
“殿下我有一事想说。”她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好意思。
“何事。”他对待阿瑾向来上心,见她如此,不免愈加凝神。
“……我知道在现在说不大好,但我有一请求,我不想要红黑色的婚服……”她纠结着说辞,皱着眉头,看向他,“是我任性了,可不知道为何,我对婚服是红黑两色这一点上,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邵明渊笑了一声,道:“我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婚服是由红与金两色织就,并未是红与黑,你且放心。”
表面轻松,心里却是沉沉,惴惴不安的感觉浮了上来……前世是婚服就是红黑两色,她穿着那身婚服,完成了一场难过的婚礼。自重生后,邵明渊就交代制衣局,婚服要金红两色,没别的什么原因,他也有阴影,不愿意要。
如今阿瑾当面提了出来……
他会多想,却不会没事找事,提出来刨根问底。
此话告一段落,阿瑾又与他聊了别的。
姜禾瞧着,太子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心情不错,他不免松了口气。
安排下去的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杨同今早出事,必会让杨珂山警惕,英国公府的护卫会加强,即便在层层守卫下,贺凛依旧潜入密室,取了信笺。
东宫麾下暗卫各有长处,自贺凛取了信,再到仿写完的信笺再次送回密室中,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邵明渊回去东宫时,贺凛就拿了杨珂山的密信奉了上去。
再之后的几天里,埋在京中的西凉细作尽数死伤。
胡震一看急了眼,太子不是不知道,是隐着不发作,现在就是在提醒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万俟展言随性乖僻,几日前返回西凉,叮嘱他不可打长孙瑾主意。
胡震一脑门雾水,胡晚风说她是万俟展言侄女,当日碰上人家都给放走了,存的不知道什么心呢。
杨珂山气的摔了砚台,怒斥万俟展言黄口小儿,担不了大任!
和长孙瑾的见面是他任性妄为,饶是太子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他在京城了,随后采取措施可想而知。
原本布置好的一切,被太子接连打断,杨珂山冷静下来,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不成了。唯一还可指望的是万俟展言在返回西凉后,没有一封密信送来,大婚那日敌军压境,还能不能照样进行,他心里也没了底。
直到唐将军几位大将被派至边城时,距离太子大婚不到一月,杨珂山精心部署的一切,都被彻底打断了。
杨贵妃心焦,原本她在宣帝心里感情有所进展,却因为一场宫选宴落回了起点。她这些日子没考虑别的,只想着如何扭转在宣帝心里的形象。
在太子大婚起事,杨贵妃第一个不同意,她求了杨珂山半晌,他才勉强假意答应。宣帝这一手玩的妙,起先冷着没半点动静,稍有改观对她弯弯眼角,杨贵妃这心都能乐的上天,她本来就打算在宫选宴一事上好好表现,力图彻底捂热宣帝的心,不料生了意外,刚刚捂热的心又跌了回去。
那几日忧愁的她夜夜垂泪,如今临近太子大婚,家族大事于她及不上宣帝半分,身为太子庶母,杨贵妃在赐婚下了之后,就开始着手忙活大婚事宜,同时用她的温柔贤淑在宣帝和众宫人面前刷好感。
宫选宴已经搞砸了,就算是东宫动的手脚,她也咬着牙咽下去了。
然后把怨恨放在心底,装着贤淑安排大婚事宜。
加上接二连三从外头传来的消息,她就知道,杨珂山要在大婚搞事的心怕是彻底凉了。
东宫到底不是善类。
不过这也叫杨贵妃稍松了口气,她就是担心杨珂山是故意哄着她,现在他们的计划进行不了了。这样就好,过去大婚,往后再怎么对付东宫,她都会支持。
对自家扶不上墙的亲妈,邵崇雪打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宣帝身上昏了头脑,至少这个时段她是以宣帝为重的。
邵崇雪和万俟展言接触不多,回西凉后也与他通过信,没有像杨珂山那样石沉大海,邵崇雪是接到了回信的。
万俟展言肆意惯了,加他性子怪异,反复无常,稍有不顺就会惹了他不开心,搞不好小命都会没。他要回西凉,京城的人拦不住他。
西凉窥视齐朝许久,仅仅杨珂山答应的那些割地不会满足西凉的胃口,就算邵崇雪登基了,手里捏着通敌密信的西凉,也不会放过要挟的机会,甚至会大势进攻,妄图一口吞下整个齐朝。
邵崇雪纵使有一身本领,现在也施展不开,只得和杨珂山“从长计议”,再也急不得。
另一方面,身为准四皇子妃的林梦芊,在病好后,就被杨贵妃带在身边,一来显示对其恩宠,二来是让她跟在身边学习,多学多看,将来的荣王妃,出身已经低了,行事规矩上可不能再出岔子。
对于杨贵妃这一番用心良苦,林梦芊脸上感激,心里苦涩翻天。
和邵崇雪几次见面,都没有说上几句话。
他对她不甚在意,她纯粹就是恶心!
时间匆匆而过,暑气消散,秋风渐凉,阿瑾过完十七岁生辰宴,很快就到了大婚那一日。
阿瑾未曾紧张着睡不着觉,相反她很惬意的享受了最后一个单身夜晚。
寅时末起身,在含霜等人侍候下沐浴更衣。
她精神头不错,方才沐浴时,热水里撒下提神醒脑的花露,很好的发挥了效果。
在里屋站定后,阿瑾留恋的环视一周,颇为不舍。
蓁蓁见状便道:“娘娘不必忧伤,往后若是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阿瑾就笑,“这进了宫,那还有随意出来的道理。”一顿,收敛视线,道:“罢了,更衣吧。”
太子妃的婚服,是金红织就是龙凤华服,上有祥云龙纹样,衣身金凤展翅,下裙金丝锈织精致凤纹,后拖裙摆龙凤呈祥。
婚服每一处都在彰显着天家风范,高贵奢华,华美精致。
阿瑾摸着上面细如毫发的绣线,目光落在栩栩如生的金凤上,算是体会到了太子对她的重视程度,她理应的感到了丝高兴与轻松。
至少,新婚不用担心他变心罢。
幸好如今入了秋,层层叠叠的婚服穿在身上,虽然沉了些,但不会觉得热。
阿瑾坐在镜前,由着全福夫人为她梳了头,从全福夫人开口第一句,在旁站着的萧有容就止不住眼圈泛红了。
宽敞的屋子里挤了好些人,都是些至亲和侍候的丫鬟,以及宫里面派出来的宫人。
全福夫人是先帝的妹妹,如今的建安大长公主,人是太子请的,大长公主肯过来,排面自是不用说,也足够看得太子用心了。
原本应由全福夫人亲自上妆,梳发髻,可宫中娶太子妃与外面人家不同,大长公主也不会绾发,故而梳完头发,就一切交由宫里嬷嬷来进行了。
她坐在镜前,少女面容精致明艳,乌发如瀑,片刻功夫,乌发绾起,华丽耀目的饰品佩戴堆叠。宫人手艺好极,妆容妍丽美极,将她的好颜色衬得天下无双,髻发高贵端庄,发饰精美绝伦,还未佩戴凤冠,就美得摄人心魄,叫人不可直视。
阿月看着自家姐姐,心想江南的漫堂姐成亲美得不可方物,可如今看来,她亲姐美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果然还是姐姐更美!
萧有容眼圈泛红,养了这么大的闺女,出落的如此美丽,她既欣慰又高兴,可一想到闺女要出嫁了,又不禁感到难过。阿瑾看着娘亲,美目盈盈,唇含笑意,握住她的手,“娘亲,女儿会把日子过好的。”
这样大喜日子,落泪不应当,萧有容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倘若他要是欺负你,回头告诉你爹爹。”语毕,接过全福夫人手里的凤冠,满含着真挚的祝愿亲手为女儿戴上。
娶太子妃,不过就是比皇帝立后的规格稍微小一些,纯金打造的凤冠繁复细致,宝光璀璨,龙凤栩栩如生,镶嵌的珠宝耀眼夺目。
遮面的珠帘轻晃,阿月握住她的手,欣喜道:“姐姐真漂亮!”
她赧颜一笑,握紧了妹妹的手。
这时候,外头的礼乐声变大,喧天的热闹连她这里都清晰可闻。
从正门跑回来的春燕气喘吁吁,高兴道:“娘娘,太子的迎亲队来了!老长老长的队伍,我都看不到尾呢!”
这迎娶太子妃与旁的人家娶媳妇不一样,皇家规定,太子妃坐的喜轿是储君辇舆,一来彰显太子妃高贵身份,二来寓意此后太子与太子妃风雨共济,携手天下。
与她要好的姐妹们会过来送亲,按照规矩,玉嫣露几个人准备了一枚香包,每人选了一样喜果,把小香包塞得满满的,送给了阿瑾。
常凌晗挺着肚子,塞了红包给她,“妹妹,如果太子欺负你了,可别憋着不说。”
第72章
【莫名熟悉】
二房来了主母苏氏,带了两个未婚的姑娘和公子一道过来送亲,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好长途跋涉,苏氏来了就把老夫人交代的一对金红色宝石手镯套到了阿瑾手上,这是老夫人常戴的,希望能护佑她平安。
此时她看着阿瑾一身金红喜服,不免想到了不久前出嫁的女儿,默默抹了几滴泪。
“阿瑾,你是我们几个姐妹里最先出阁的,恭贺你。”康栩心道喜。
玉嫣露握了握她的手,叮嘱,“在宫里凡事当心。”
魏书瑜喜气洋洋,“阿瑾姐姐,恭喜你!”
她接过香包,隔着珠帘看向她们,“等你们成亲,我定要包个大红包送过去。”她已嫁做人妇,塞喜果是做不到了,包个红包还是可以的。这句话下去,围着的几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礼炮炸响,喜乐喧天。
时辰已经到了。
她就着母亲的搀扶,向外面走去。
一时间,春意院所有人,都在宫中嬷嬷一声之下,跪下身去,“恭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她握着母亲的手,一瞬间心绪复杂,上了轿舆后,留恋的看了一眼。
轿舆稳稳抬起,萧有容坐上另一顶轿子,她要先返回睦元堂,等阿瑾拜别了祠堂先祖再等着新婚夫妇进来叩拜父母。
别看是太子,娶亲时该跪的岳家也不能少。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有心高气傲的宗亲子弟不愿下跪,就会被冠上无孝的罪名,所以基本上没人会在这个流程上自毁名声。
特意从宫里出来送亲的邵芸惜坐在容澈对面,他坐在离春意院最近的一处亭子,正处于哀悼死去的初恋中,邵芸惜就找过来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喜欢阿瑾姐姐。”
喧天的热闹与他无关,容澈视力恢复尚可,前日还见了阿瑾一面,他不是留恋纠缠之人,见她也不是为了诉说情意,对方马上要嫁做他人妇,饶是他再心痛难过,他也不会为了这一段从一开始就没结果的恋情出口挽留。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今天过后,她就是太子妃。
千防万防,她还是入了宫门。
容澈难过又无能为力,只能祝福她,如他们所愿那般,逆天改命。
别看邵芸惜年龄小,话说的通情达理,“我不会说让你不要伤心之类的话,倘若我看着心爱的人成亲,恐怕会被容公子还要难受。”
容澈这时候望了她一眼,他已经可以看见了,虽然还是模糊,女孩儿带着婴儿肥的娇憨乖巧脸庞,眼睛认认真真的凝视着他。
“公主,待我身体痊愈,就返回钦州。”他收回视线,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邵芸惜垂了垂眼,又听他继续道:“你还太小了,不懂得那些事情,更没必要在容某身上浪费感情。”
闻言,她想反驳,容澈却站了起来。
“回去吧,今日阿瑾成亲,你不该待在这里。”语毕,步下凉亭。
邵芸惜起身想追上去,一想到现在确实不是她干这个事的时候,苦恼的抓了抓袖口,皱着眉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容澈,在喧天的礼乐中选择了返回。
储君娶亲,排场阔绰又威严,许多城中百姓都挤到了道路两旁,伸着脖子也要一睹天家之风。
邵明渊穿着一袭金红交织的龙凤纹婚服,骑在挂着大红花的汗血宝马上,身姿修长挺拔,容貌俊美非常,有天人之姿,那般英姿飒爽的貌美少年郎,看得不少围观的姑娘家脸红心跳,连嫁过人的妇人都免不得捂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