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以美貌在京中出的名,就连八岁小童被问起时,也能掰着手指说出来的名声,就算他们没见过本人,但也知道她漂亮的像个仙女。
美人和美人站在一起总是非常赏心悦目,这对神仙眷侣不知艳羡了多少人。
喧天的喜乐愈发清晰,在拜别先祖后,重新坐回轿中的阿瑾猜测着太子可能已经过了她几个兄弟的拦门关了,她垂下眼,握着手里的香包,有一丝忐忑紧张,又有一丝高兴。
长孙远至拍着邵明渊的肩,爽朗笑着,声音略小的叮嘱中带着丝迫意,“你可不能欺负我妹妹。你是太子,我也就不说什么纳妾不纳妾的事儿了,可你得知道,倘若以后叫你那些妃子们欺负了我妹妹,我这个当大舅子的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邵明渊神情笃定,诚意满满,“我且发誓,待阿瑾珍若至宝,且这一生都不会纳妾。”
长孙远至是不信这话,可架不住假的也是动听的,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满意道:“行啦,不耽误你了,快去里头接我妹妹出来。”
他的不回答,就代表了他的不信任。
也是哪个储君不纳妾,现在不纳,以后也会有。
邵明渊当初下聘,随着聘礼来的,还有一封给岳父母的信,他在里面承诺了此生只阿瑾一妻,不纳一妾。
这是极其郑重,又很荒唐的承诺。长孙简生看了却哈哈大笑,说太子用心,此番承诺,说不定真可实现。不同于长孙简生的阔达,萧有容就忧愁的,天家不是普通人家,像他们这样的夫妻不纳妾是有可能,可皇室呢?是需要开枝散叶的,就算专情如宣帝,不也是三宫六院,该生的孩子也没少生。
这话太子没给阿瑾说,没什么原因,以阿瑾的心理她也不会信,说的多不如做的多,往后就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吧。
吴箐桃作为从这里出嫁的表妹,这次的观礼是必来不可的,随着一起来的还有婆母孙氏。
孙作庆得了病,命却异常的硬,熬了四个月了都没死。
吴箐桃摸着肚子,她怀孕快四个月了,差不多是萧雨欣刚死,她被带回孙家,孙氏怕儿子没后,可劲的叫他宠幸妻妾,非得留下孩子不可。
而孙作庆不负所望,除她之外,还有两位妾室怀孕。他现在在床上算是个死人了,没多少日子了,最好赶紧死了才好!
轿舆在大堂落下,她被含霜搀扶出轿,她垂着眸,遮脸的珠帘摇曳,走了不过几步,就有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眼前,紧接着看见了一片金丝龙纹的衣角,和一双暗红色飞龙纹缎靴立在了她身前。
阿瑾定了定神,抬起眸来,入目的是邵明渊略带紧张和满含深情爱意的脸庞,透出的喜悦遮挡不住,同时又小心翼翼的紧张着。
他很重视这场婚礼,亦很重视她。
阿瑾把手递了过去,垂着眼,复杂的情绪中含着即将离家的伤怀。
邵明渊目光灼热,兴奋之情喜于言表,同时也不忘照顾着阿瑾情绪。两人在大堂拜了父母,且见太子跪的没有丝毫犹豫,不少观礼的见了纷纷点头称赞。
郎才女姿,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吴箐桃嫉妒的都要上头了!
阿瑾不由鼻子有些轻微的发酸,她不敢去看父母的脸,听着他们温言叮嘱的声音里压不下的颤抖,阿瑾眼圈泛红,就要落下泪来。
喜娘在一旁低声劝着,“大喜的日子哭不得。”
萧有容赶紧抹了眼泪,扬起唇来,“你们两个往后好好的。”
“对,说的是,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长孙简生拍了拍女儿手臂,又看向女婿,“我把宝贝女儿交给殿下了,望你们二人风雨共济,白首偕老。”
“还请父母亲放心,我必定待阿瑾视若珍宝。”他爱恋看了她一眼,承诺满满。
阿瑾心中一动,抹了抹眼角,眉眼弯弯,两人再次弯腰拜了父母亲,在震天的鞭炮喜乐中,被众人簇拥着,携手同行。
出了大堂,就是前院,算的上比较近的一段距离,两人没有交谈,却挨的很近,他身上的龙涎香有着令人安心的作用,她感受到了那道情意绵绵灼热的目光,稍微抬眸,顷刻间就看到了邵明渊令人动容的眼神,大抵世上所有女子所期盼的,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她有些心酸,又有些感动,心脏紧张的突突跳着。
如果太子是她的良配该有多好呢。
周围鞭炮喜乐不管有多响,邵明渊眼中只有一袭金红嫁衣的少女。
礼官唱罢,她在太子的搀扶下,坐上了装饰的喜庆的太子辇舆。
储君娶妻,迎亲队伍是威风凛凛的禁卫军,前有一队奏着喜乐的乐师,左右车马仪仗,后又随着一队禁卫军,再后才是披红挂彩的嫁妆队伍。
鞭炮齐响,喜乐齐奏。
煊赫的十里红妆。
队伍中间骑在高头骏马上恍若天神般的储君,和在亲娘子出门有幸一睹风姿的美艳太子妃,成了大多人心中当之无愧的神仙眷侣了。
她在辇舆中平定了心绪。
不多时入了皇宫后,就要一路随着礼官的唱词与礼乐,开始和邵明渊走流程了。
婚服层层叠叠,裙摆曳地,虽然算不得过于沉重,这一路折腾过来,也是累的。邵明渊握着她的手,心疼体恤的轻声询问,“可是累了。”
他的声音温润好听,话里的心疼不是装的,阿瑾很识时务,紧了紧他的手,“是有一点。”
“那我们再努力一下,等过去这里的高阶,就可以回东宫了。”
她颔首,携手与邵明渊拾级而上,他的步伐缓慢,阿瑾一步一步,目视前方,却莫名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仿佛自己曾经来过一样。
不待她细想,接下来又是祭拜高祖,为天下民生祈福的仪式,她心里念着万嬷嬷的教导,这时候是最重要的,不能出错。
第73章
【不用恐慌】
流程走的复杂,阿瑾无暇再想其他。
待到随着礼官水一样的流程步入后期,由宣帝亲自授了金册金宝,自此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下官跪拜,宫人与宫妃齐声的祝词中,由陶太妃亲手在她的凤冠上盖下了一层透明的红纱,她才重新上了辇舆,去往了东宫。
盖头按规矩要由皇后盖上,若皇后不在,那就由太后代劳。可是太后也不在,就落到了宫里面资历最老的陶太妃身上。
邵崇雪悄悄盯了眼长孙瑾,也不敢明目张胆,如此美人,便宜太子了。
不甘心。
此时阿瑾身着华丽婚服,觉得颇为沉重,趁着坐在辇舆里的时间,她把盖头掀开,稍微活动了下脖子,腹中的饿感也升腾了上来。
累,累到只能摊在床上不动弹……阿瑾放松了一下,背靠在坐垫上没过多久,外头就又响起了礼官声音,顷刻间马上打起精神,放下盖头。
帘子被掀开,邵明渊伸出来手,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很小的声音,含着怜惜和化不开的心疼,她抬眸,隔着一层红纱,小声和他交谈,“我饿了。”
邵明渊闻言笑意甚浓,携着她的手,走在铺开的兔绒红地毯上,往内殿走去,“再坚持一下,等进了内殿,阿瑾就能活动开了。”
然后,在这之前,还有最后的流程要走。
合卺礼前头当着皇帝的面行过了,现在进了内殿夫妻之间还要再行一次合卺礼。阿瑾腿发酸,心想别人家成亲也这样麻烦嘛,礼官声音圆润悠长,东宫布置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喜娘围在身边,吉祥话一筐又一筐。
邵明渊有些拘谨,拿了填漆托盘上缠了红绸的喜秤,目光灼灼,温柔缱绻的凝着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小心挑开了那层薄薄的盖头。
他定定看着她,便是无上的喜悦。
阿瑾心头一紧,也抬头看他,那张看了无数次的脸上表现出的冲天的喜悦,不是伪装的。
他喜悦的超乎了她的想象,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进东宫后就盖着一层薄盖头的新娘,美的惊心动魄,侍候的小宫女偷偷看了眼都直了眼,如今有幸进入内殿,盖头挑开,小宫女吸了口凉气。
漂亮成这样,太过分了!
小宫女红着脸,大着胆子,眼睛全放在太子妃身上了。
阿瑾迎着他的灼热视线,盈盈美目复又垂下,脸颊红俏,像一般新娘子那样,娇羞的垂下了头。
邵明渊冷静了一下,因为阿瑾不是真娇羞,她也在紧张,却和他的紧张完全不一样。
“请殿下与娘娘用合卺酒。”喜娘笑盈盈的捧着檀木托盘在床前跪下身去,托盘高举过头顶。
上面放着一对白玉镶金的酒盏。
邵明渊一撩下摆,紧挨着阿瑾坐下,空气中龙涎香的味道震动鼻腔,两个人不是没有过亲密接触,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但都是意外。如今却不一样了,这个人正式成为了她的丈夫,清冽又典雅的龙涎香围绕着她,令她心跳加速。
她和邵明渊各自执起一枚酒盏,在挨靠的极紧的情况下,与他用完了合卺酒。
喜娘在一旁笑颜盛开,收回酒盏,在礼官的带领下,和一殿宫人跪下磕头,道喜。
邵明渊温柔凝着她,阿瑾没有避讳他的目光,笑意清浅。
他悄悄握住她的手,用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惹的阿瑾呼吸一颤,底下宫人磕着头,她似嗔似怒,责怪他的突然袭击,把手收回去放在自己膝上。
邵明渊心中不禁莞尔,方才还拘谨规矩着的娘子,又如往常一样,露出了鲜活的表情。他不愿让阿瑾活的不自在,却也知道自己叫她不自在了,没关系,往后有他在,他会一心一意宠着她,让她忘却一切烦恼,不会再有任何忧愁和纠结。
这时候,姜禾凑到他身前,说到:“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他轻轻颔首,在宫人鱼贯退出后,温声道:“阿瑾,我要先过去。小厨房备了吃食,热水也叫宫人备了,你先沐浴休息一下。”
他安排妥当,阿瑾听着,在犹豫要不要起身谢恩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声了,“我们夫妻二人不必在乎礼节。”也就是说,在外面如常,在东宫就是自己人。
“那殿下慢走。”她累的腰酸腿痛,肚子还饿,没逞强让自己站起来。
这让太子很满意。
待到邵明渊离开,阿瑾这才揉着腰松口了气,招呼含霜和蓁蓁赶紧脱下了身上这身累赘。
含霜揉捏着她的肩头,心疼问到:“娘娘可是累了。”
“不仅累,还饿。”
殿里就剩下自己和几个陪嫁丫鬟,她说话没了顾忌,但也清楚现在这样就只能叫自己人看见,若被别人看见就是另一码事了。
复杂的流程走完后,及时沐浴一番,身心得到缓解,浑身清爽。
小厨房送来的饭菜多是清淡,还有一些糕点,她泡在玫瑰花浴汤中,心满意足吃了几枚荷花软糕,简单填了填肚子。
难得的休闲时光,自她从浴桶里出来,含霜为她涂抹霜花膏的时候,她低头看着自己莹白如雪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材,脸腾的一红。
万嬷嬷塞给她好些本有关那方面的秘本,还充当着讲解角色,她翻着书,脸上不动如山,内心慌的一比。
穿上蓁蓁递给她的月白色睡袍,阿瑾红着脸,用了些清淡的小菜。
吃了个六分饱,就放下了银箸。
新婚夫妻。
她说了会履行妻子的任务,那么就避不开那些事情。
况且,也不可能避开吧。
宫里的嬷嬷放在喜床上的喜帕,就是为了验证新娘子身份的物件,这在万嬷嬷的话里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阿瑾有些拘谨的不安。
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慌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就算不喜欢太子,也有些抗拒那种事。躲是躲不开,也不能躲,万嬷嬷说那事很舒服,不用恐慌……她摸着下巴思忖,先想想有利的好处吧,太子长的不错,堪称妖孽,和他睡觉不亏!当太子妃最重要的是站稳脚跟,宫里面明里暗里都有敌人,既然上了太子的贼船,就没有把他踹下去自己硬抗的道理!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阿瑾心神逐渐平定。
唇角扬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她得把日子过好了,然后改命!
时间还早,阿瑾选择小睡了到酉时初醒来。
外面天色未晚,太子大婚宴请群臣的宴席还未结束,案上龙凤喜烛烧掉一截,她躺在床上还能听见外头的喧闹声。
邵明渊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趁着天色未晚,她又用了几块糕点,在马上要来临的考验前,再悠闲几分。
天色渐沉,喧闹声愈发临近喜房,含霜赶紧过来报了信,“娘娘,殿下回来了。”
她颔首,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肩头的乌发,坐在了床边,淡定从容。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在内殿都能听见玉羡临几个小子的声音。
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脚步声由远及近,外头的笑闹声也渐渐远离,内殿里侍候的丫鬟豪不耽误的鱼贯退出。
她穿着一身月白的寝衣,在烛火的照耀下,隐隐透着亮,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起先发现寝衣秘密的时候她还会害羞,现在端坐在床沿迎向邵明渊柔情似水的目光,又稍微有了些紧张。
他喝了些酒,临近的时候有淡淡酒香,并不难闻。
阿瑾瞬间有些恍惚,撞入那人漆黑如玉的眸中,带着些许醉意,含着春日明媚柔情,以及道不上来的复杂又悲伤的感情,但仅仅是刹那,快到以为是她的错觉,那双眸子里盛着属于他的喜悦。
“你喝酒了,我去……妾身去给殿下倒杯茶。”
她起身,举步要去桌前,却被邵明渊一把拉住了手腕,“不必,往日我们如何称呼就如何称呼,在内,不用在意那些规矩。”
“好,我知道了,但你还是要醒醒酒。”她没有做没必要的推脱,倒了水给他。
邵明渊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接过茶盏,浅饮一口。
“阿瑾。”他唤她一声,抬眸时清明沉稳许多,“待会我去沐浴,你先睡即是。”
她惊愕的眨了眨眼,对方完全不是在说笑,就是很冷静的叫她睡觉,别的不管。
“可是……”她看了眼喜床,被褥里可是放着喜帕的。而且这个人心心念念娶着了她,居然就叫她先睡了?“殿下,你是在顾虑我吗……担心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