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脸颊烫得厉害,纪初霖很少这样,过去不是没有过亲吻,却是头一次像现在这般,激烈而充满柔情。
“相公,太后说让官家给我二人赐婚。”
“看来今天她很生韫夫人的气。”
“嗯。相公,那我二人何时成亲?”
“六月六。”
“为何?”
“因为六月六你成年啊——你的为夫我依旧拒绝未成年人。”
春和朝纪初霖口中塞了一块芝麻糖。“甜吗?”
“甜。”
纪初霖看着天空,汴京的天黑沉沉的,明明清晨还亮堂得厉害,感觉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雪。
“雪下得厚一些,冻死那些讨厌的细菌和寄生虫,来年的应该收成不错。”
说着却又笑了,笑言自己终于不像过去那般开口就是程序软件世界杯,而是像一个普通的汴京人般关心起田地的收成来。“也不错吧,这样的生活。”他低声念叨了一句,轻轻抱住春和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这位刘太后比武曌,慈禧还恐怖。毕竟武曌和慈禧也算是官宦人家女儿,刘太后却是从卖艺女成为太后……又武曌的才能,却不像武曌那般豢养面首。膜拜……】
第139章 第一三九话
雪下了一整夜,次日,大雪让汴京成了银色的皇都。
纪初霖和春和跪在雪地上接受了宫中的旨意。官家赐婚,来年六月初七完婚。
因为六月初六是天贶节。
此事一出,汴京震动。
春和作为话题女王,在汴京的风头更甚。人一生能得到一次来自皇家的赐婚一时极大的荣耀,偏这个古镜瓦的女掌柜得了两次,一次来自太后,一次来自皇帝。
多大的殊荣!!
伴随着这第二次赐婚,古镜瓦的名号越发大了起来,往来商贩、出入汴京的外藩,都会慕名前来古镜瓦逛一逛,听听说话和唱小曲,看看女相扑手的精彩表演,饿了可以去古镜小憩,想要运动有蹴鞠场,烦了还可以去商铺逛逛。到了夜间,华灯四起,映衬得铺在地上的血晶莹透亮。
纪初霖也委托包拯帮着查找那些被盼盼诓骗的士子,榜文发出去许久,不过找到四五个知情人,他们却告知开封府,那些士子丢了金钱、失了前程,不少来倾全家之财力汴京,却在盼盼的温柔乡中倾家荡产。盼盼之死,实属活该。
“果然还是一切全用法律来框定最好。不然谁过谁非还真说不清楚。”纪初霖说起此事,苦笑道。
年末,古镜春色终于推出了一种叫做“火锅”的食物。纪初霖在纸上写写画画许久,终是依照记忆中羊肉涮锅的模样仿造了一个铜制的火锅,中心部位是一个中空的管,在中间放置木炭就可以保证铜火锅中的水一直沸腾下去,始终能吃到滚烫的食物,还不像烧火那般熏人。
火锅中的汤料里放置了许多配料,香味十足。筹备好的蘸料中加入了不少带辛味的调料。
纪初霖说他做这个就是想要春和尝一尝“火锅”,虽说材料有限只能做到这般,但他希望她知道。
“万一你的为夫我真回不去了,也得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若是可以做牛油的就更好了!”
“相公不要乱说话,不能随便杀牛的。那是重罪。”
“好的小春和。”他又在一旁嘟噜说牛油不行,羊油总是可以吧?
除夕那日,纪初霖带上春和,与杨梦笛,冬儿、夏桔、王郎还有古镜瓦中的重要人物一道吃火锅。
杨梦笛说最近有不少媒婆来他家,他是榜眼,杨慨是从二品,周夫人与景王妃私交甚好,杨梦笛自己还在名声大作的古镜瓦有分红。相貌一流,自然有不少人家愿意与他结亲。
有人送上女儿的生辰八字,有人跃跃欲试,更有不少人家在观望,众人都欲知晓杨慨与陆隐的岳父朱大人谁升一级。
“所谓的娶亲生子,自然是强强联手为好。”杨梦笛冷笑道。
“你如何想?”
“无所谓。温柔贤淑听话不胡闹就可。所谓婚姻嫁娶,不过是一张盖头。”
杨梦笛在锅中丢入一片羊腿肉,嘲弄这羊肉还真是娇嫩可口,冬日的互市热闹非凡,辽国也算是送了不少好货进来。
“寇宰相同先帝一道在澶渊与辽国作战,明明占据优势,却未能乘胜追击。可叹,若是能尽全力收复燕云十六州,大宋江山才可真正千秋万代。”
纪初霖沉默不言,咬着香嫩的羊腿,记起很多年前金明池那一夜。那夜他与杨梦笛商谈了一整夜,算来,从那日起,杨梦笛就变了。
眼下纪初霖却不知晓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
时间走得越发快了。
纪初霖玩惯了宋代的蹴鞠方式后开始试着将现代足球与蹴鞠相结合。
他找来工匠给古镜蹴鞠场做了两个球门,带着那群孩子成日在球场上摸爬滚打,寻思着等什么时候杨梦笛做成了大官,有了话语权,他一定搞一场大宋蹴鞠赛,热闹热闹。
古镜书斋却依旧只有一个李小妹就读。汴京的浪荡公子不少对李小妹生出几分混账心思,却碍于古镜瓦名号极大,李老大又一脸凶相,终究不过在门口踟蹰。
春和颇有些担忧,始终只有一个女学生,古镜书斋或许不能像别的产业那般欣欣向荣。
纪初霖却说不用担忧。慢慢来,世上之事,何来一蹴而就?
过完年,赵姨娘顺利抵达汴京,是纪初霖将她接来的,他说自己已经不能在亲妈面前尽孝,但至少要帮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照顾好他的娘亲。有了钱,纪初霖又换了大宅院,足够赵姨娘闹。赵姨娘却也不寻春和的事端,毕竟春和眼下是春大掌柜,又有皇家的赐婚。至多不过是在饭桌上嘀咕这么多年都没能抱上孙子。
“我把我这边的娘接过来,小春和你不会不高兴吧?”
在春和看来,与夫家母亲同住原本就是为人儿媳的本分,孝敬婆婆也是儿媳的本分。被婆婆打骂更是本分。
“小春和你这五分跟你的为我一样很现代,五分跟你的老爹一样很古板的性格——也挺可爱呵……”
二月底,闻克己也带着闻氏、闻复礼还有闻复礼新过门的娘子碧兰一道来汴京,说要为纪初霖和春和主办婚事。
虽说赐婚被解除,但因春和那日的故事讲得好,他的官职却是没有丢。想到而今女儿女婿在汴京名望极大,闻克己便特意告假来汴京。因知晓闻克己的背景,他的上司更是一口应下告假的事来。
这番来到汴京,闻克己腰杆都比之前硬了好几分。
腰杆硬了,闻克己渐渐有了牢骚,他依旧不满春和开门做生意,对古镜书斋收女孩读书,又让寡妇做先生的事情分外生气,却只能唯唯诺诺认了。
“说来,贤婿,老夫在来的路途中遇见了小梅。她带着两个男孩,看见我等,逃得极快。”
纪初霖一愣,却又笑了。
看来鹿归林要下手了。
只是纪初霖看着闻复礼和碧兰,面对墙壁坐了一夜,嘴里念叨了他还是没能挽救未成年人结婚的悲剧。
春和却是觉得好笑:“汴京那么多十五六岁成亲的,相公‘救’得了谁?相公曾说当所有螃蟹都是竖着爬的,唯一那个横着爬的螃蟹就是傻螃蟹,现在来看,相公却是成了蠢螃蟹。”
“小春和——你的为夫我错了,我就该什么都不教你,省得教会徒弟却日日同师父吵架。你说你的为夫我真是憋屈,别的男人魂穿,要啥有啥,我魂穿,一开始顶着个疯子的名头,除了你没人嫁给我。后来终于有了名望,有了钱,寻思着可以像小说中更多主人公那样左拥右抱,又来了个赐婚——谈恋爱谈得连个恶毒女配都没有,你的为夫我真可怜啊……”
“啪!”春和将手中更多茶盏在桌上重重一磕,狠狠瞪了纪初霖一眼。
纪初霖闭嘴,看着头顶上的虚空,哼起了小曲儿。
面上喜笑颜开,心里却不住腹诽,成日培养媳妇,今儿倒是好,把自己的自由给培养进去了……
算了,反正他最初喜欢的也是拿着小皮鞭的凶巴巴的御姐。
纪初霖伸手抓住春和的下手,浅声道。“可甜可咸,也萝莉也可以御姐。”一把抱住春和。“你的为夫我的人生终于圆满了!看来一开始决定的给自己养成一个媳妇的主张是非常正确滴!我终于可以当自由的小金丝雀了!”
春和不太懂纪初霖又在嘀咕什么。那可甜可咸又是何物?难道要将她炖了加糖加盐不成?
她却也不甚在意。
只是乖乖被纪初霖揽在怀中,他今日出门,身上就有淡淡的熏香味道。
爱情的欢愉几乎让春和忘记了时间的飞逝。
三月,汴京人口耳相传,说汴京出了一件大事。
那个上任还不到半年的权知开封府包拯,竟然收了盼盼的案子!告状的是一个断了一条腿、毁了容的唱戏的男人,名字却是古怪,叫做王郎。
开封府的衙役都说,韫夫人被包拯“请”去开封府的那刻格外愤怒,毕竟包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在这汴京,不值一提,竟然有胆量寻上她的是非!
她依旧对包拯言行侮辱,言语间依旧充溢着志得意满。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包拯却只是道。而后从容取证。
王郎手中有不少证据,不少禁军站出来说的确看见了盼盼与王郎被韫夫人的人带出汴京。禁军那些看门的将士身份低微,有胆量掺和这种事自然是因为有达官贵人撑腰。
坊间有传言说那位达官贵人是景王妃。
王郎上交各种证物,其中包括一枚银指环。根据王郎从陈词,包拯也拿着银指环找到了鹿归林。
鹿归林看着包拯拿来的银指环,冷冷一笑。“不过是一个银指环,又能说明什么,难道这汴京只有我一人有银指环?”
“可你和那个女人——”
“同那个女人偷.欢的男人也不只有我一人。何况,那不过是个妓.女。”
闻听此言,包拯大怒。却无可奈何,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鹿归林的确参与了盼盼的事情。
他便依旧死咬着韫夫人。
被缠得无能为力,太后又不肯帮忙。韫夫人只能去官家面前哭诉。哭诉当年自己祖上陪太.祖皇帝作战创下大宋基业的过往。
闻听此言,官家已有些心酸,见韫夫人哭得厉害,更是忆起当年自己称呼她为“姨”的事来。
“罢了吧,不过是一个妓.女。”官家终于这般说。
“不过?难道身份低贱的女子的性命就不是性命?这般来说,若是身份高贵,就可以屠戮天下低贱之人!?”
包拯据理力争,因距离官家不远,口中的唾沫喷在了官家面上。
官家却只是顺手拭去,反倒是认真思量起包拯说的若是有权有势,是否可以屠戮天下低贱之人的事来。
韫夫人见官家面色有异,更是哭闹得厉害,说官家竟然为了一个妓.女伤害她,她祖上可是对大宋社稷立下了极大的功劳!
官家一时又心软了。
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的杨慨此刻却忽然道:“原来我大宋河山,竟有大半功劳来自于韫夫人祖上。”
此番话一出口,就连能言善辩的包拯也略有些惶恐不安。
官家生性良善,却也不会对这种言论不屑一顾。
韫夫人彻底栽了。眼下太后以不主事,就算主事,她上次中计说错话已是开罪了太后。
她想不出自己为何会犯下错误,思来想去,不过是因为思虑过重,又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来自年轻男子的所谓爱情。
故而,失势的那一刻,韫夫人慌了。
她已失去了青春与容貌,若是没有地位,还能有什么手段将鹿归林留在身边?
她有钱有势时都不能控制这个男人!
韫夫人方觉自己可笑,原来她最在乎的,终究也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心意。
她要如何,才能留住这最后的爱恋?
可直到这一刻,她依旧没有将盼盼的事放在心上。
更不会在意包拯。
不过是一个四品官。
“本官至少是一个四品官,韫夫人您被称作夫人,在众多夫人中,只有你不是诰命却有俸禄,食宫中俸禄,理应替圣上分忧,替民众解困!你却滥用权力伤害无辜女子!”
“那女子何曾无辜?到底不过是一个利用姿色谋财害命之徒!”
“即便如此,惩办她也是朝廷的事情!有律法可依!与你这个无品的夫人何干!”
“你为何不去找那对谋财的夫妻!”
“他二人已将财物还给了能证明自己的确被盼盼所骗的士子,甚至加倍偿还。可你——能赔盼盼的命吗?!”
韫夫人彻底无言。
杨慨见机,又进言道,韫夫人已是年老,人老了,思虑问题终究会慢一些。虽说出言不逊,但她祖上也不是没任何功劳。何况韫夫人终究是女子,一个情字,还是逃不过。
最终,官家采用了杨慨的意见,将参与绑架伤害盼盼与王郎的韫夫人的家院尽数关押,该流放的流放,该关进监牢的关进监牢。
当日韫夫人派出的全是自己的亲信,此令一下,韫夫人失去了自己家中的所有亲信。
三日后,一道圣旨,鹿归林娶了韫夫人。
她的身边——现在全是鹿归林的人。
“太狠了——太狠了……纪雨,你说在下的爹怎么这么能言善辩、阴险狡诈?这一招太狠了……看来在下还得向父亲大人多学一些。”杨梦笛对杨慨的称呼变了,不再开口“老头”闭口“老头”。
三月中旬。
那个满脸伤痕的李小三去开封府告状,状告当朝从二品大员朱大人的女儿、陆隐的娘子朱夫人利用权势滥杀无辜!残杀了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男一女,那两人都是陆隐与外室所生的女儿陆月芩的贴身小厮和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