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婆婆一顿骂,春和只能乖乖抱起沐浴用的布绢准备乖乖进浴室,去之前又被叫住,赵姨娘拿来十几件绣花精美肚兜给她。
“要学会如何服侍相公。”
换上后,春和就被三秋塞进了浴室。
纪初霖背对着门、趴在巨大的浴桶边沿,闭着眼,享受着氤氲热气的洗礼。春和靠近,才发现他后背上有无数细小的伤疤,这三年她从未见纪初霖这些部位受伤,这些伤自然是在婚前留下的。
“相公?”
“小春和怎么进来了?想洗澡了?你的为夫我马上出来。”
“婆婆说让我来服侍你。”
“……我新妈还说了什么?”纪初霖笑问。
春和绕到纪初霖面前,脸几乎红透,却还是小心翼翼脱下白色的单衣,露出绣着凤蝶戏花的红色肚兜。
“婆婆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像是蚊子在哼哼。“婆婆刚才骂我,说我生不出孩子,还说让我来伺候您,快些怀上孩子。相公,我们还是快些生个孩子出来吧,不然……”春和红了眼。“春和在哪里都要挨骂。”
说着,春和就站在踏脚凳上滑入浴桶。
哗啦声,浴桶中的水弥漫一地。青砖地板上处处水迹。
浴室外,似乎有人捂嘴笑着离开。
纪初霖一声长叹。
春和轻轻抱着他的脖子,却恨不能将头塞入胸膛。
“这也你婆婆教你的。”
春和的头点的像拨浪鼓。
“小春和,你的为夫我不是说过很多次遇见这种事就说我不行吗?”
“我说了。可婆婆说相公身子骨没问题,有问题是春和。她还说若还生不出孩子就证明春和是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就要和离。”春和说罢,纪初霖却无任何回应。“相公?”
“生不出孩子就是女人的错,这个思想还真是从古代就开始发扬光大啊。”
“那相公,我们,生孩子?”
纪初霖扶额。“世道……世道……老子一个堂堂大学生,竟然被一个初中生逼着开车?!还好我寝室那群亲爱的傻逼不知道这件事……不然老子要被嘲笑一辈子……”
春和总觉得之前似乎也听过这番话。
“既然你的为夫我说过这种话,亲爱的你就别逼我了。”
“但是婆婆她……”
“就说我和你大战了三百回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出嫁从夫!”
“是,相公。”
挂在纪初霖脖子上,春和只觉得纪初霖的声音似乎有气无力。
“相公你怎么了?那些伤疤……”
“想死又死不了的证据。”纪初霖把春和轻轻揽入怀中:“我好累,春和。别动,陪着我。”
“相公,春和会一直在你身边。”
赵姨娘希望发生的那些事一件都没有发生,纪初霖却因在水里泡了太久,泡到水冷,略感风寒。赵姨娘给纪初霖熬了汤药,又将春和训斥了一顿。
“让你伺候你相公,没让你把相公折腾出病!怎么做人妻子的?三百回合?你想累死我儿子啊!”
春和只能乖乖挨骂。
纪初霖一帮春和说话,赵姨娘拿着手绢摸眼泪,边哭边控诉春和是个狐狸精,才不过一夜,这儿子就只要娘子不要娘了。
病恹恹地在床上躺着,纪初霖吵不过,只能摸摸春和的头:“委屈春和了。”
“但是生孩子的事终究逃不过的,相公……”
“小春和你放弃吧,你相公我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优秀青年,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情!咳咳咳!”
“好了好了,春和知道相公是好少年了。好少年,好相公,啊,张嘴,吃药。”
“啊——好苦……”
“相公乖,吃完药春和给你买糖吃。”
纪初霖笑了,一阵咳嗽后,他感叹想要孩子的话如果可以像很多年后那样做试管婴儿或是代孕就好了,多省事啊!
春和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若是相公在外面有女人也很好啊,我们就有孩子了。”
“春和我给你讲,咳咳咳,一夫一妻制,咳咳,是保护男人的,知道不?而且之前那个纪六少爷那么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外面有孩子。”
“是,相公。”
次日,见纪初霖昨日的感冒经过春和一夜照顾好了不少,赵姨娘的贴身丫鬟三秋才小心翼翼说若是少爷能动了,就带上夫人去正堂。老爷正巧有急事找他们两个。
纪初霖看了眼春和因照顾自己形成的黑眼圈和充满血的眼眶,准备自己去让春和休息。
三秋却结结巴巴说不行。
“因为——有位刘氏找到老爷,她说四年前和少爷有一段露水姻缘……”
“然后?”纪初霖懒洋洋打着哈欠。
“然后,那一夜……那位夫人,有了少爷你的孩子。已经三岁了。”
原本就熬了一夜的春和登时头晕目眩。待她稳下心神,方注意到纪初霖的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纪初霖张大嘴,目光落在三秋身上,许久都移不开。很久才似若喃喃自语:“我有孩子了?天啦,编剧在故意整我吧?”
三秋见情形不太对,通报完就慌慌张张走了,只通知纪初霖动作快一些。对此事纪慎非常生气。
见纪初霖脸色不好,春和赶忙表明心意。不管如何,她都会帮助纪初霖。因为他是她的相公。
纪初霖却哭笑不得:“帮?怎么帮?春和你觉得我该怎么在没有DNA技术的环境下证明那小孩不是我的?话说来这里这么多年,啥幻想我都曾有过,但怎么都没有想到还有‘接盘侠’这个设置啊?!”
“相公,‘地嗯诶’是何物?”
“嗯……在现在这种环境下,特指一种用于验证孩子到底是谁的的伟大技术……”
春和懂了:“相公说的是滴血认亲。”
纪初霖:“我该怎么给你解释相同血型会融合在一起的问题……滴血认亲?完蛋了——万一我正巧和那小子血型相同该怎么办?!”
“相公别怕,不是亲生父子只要用滴血认亲就能分辨出来。”春和一脸自信。
“春和啊,万一滴血认亲,我和那孩子的血融合到一起怎么办?血型只有那么几种,融合的机率也不小啊!”
春和不懂什么是血型,又问:“那接盘侠又是何物?”
“嗯——卖盘子的大侠!”
“春和懂了。”
春和见纪初霖一边穿衣服一边咳嗽还板着一张脸,心道公公纪慎生气肯定是因为她和他还未有孩儿,被外面的女人捷足先登!
略作思索,春和低声道:“相公别担心。春和出嫁前爹说,相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有外室,有陪房,不定还有好几个小孩,春和要学会忍耐,学会接受一切。只要是相公的孩子,不管是谁,都是春和的孩子!可是,昨夜相公又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春和有点儿不懂了。”
纪初霖:“那个,春和啊。目前,而今,眼目下,你就坚持你爹教你的有不管相公在外面有几个孩子,做娘子的都必须接受这种思想好了!让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能滚多远滚多远!!”
“为何?”
“我担心你一生气就把我踹了。”
春和立刻发誓,她爹说过,男人在外面有女人是可以的,就算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做娘子的也得全盘接受!“这才是为人娘子的本分!”
“我很感动,但是春和我得提前说一句。我就算出轨也是前一个人的肉~体出轨,和我本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春和没理会纪初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只是轻声应道:“好的,相公。不管发生任何事,春和一定不会离开相公。”
纪初霖:“万幸这是封建社会,不然你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还不杀过来把我碎尸万段……”
第23章 第二十三话
春和不会离开。
纪初霖也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情景却比他二人想得糟糕不少。知道此事后纪慎大怒,招来纪初霖就在堂上一顿怒喝。作为娘子的春和自然若不了干系,跪在纪初霖身边,在纪慎的怒气中她吓得头都不敢抬。
“当年为父让你娶妻成家,你说你不得功名绝不娶妻生子。为父给你陪房丫头,你说女色耽误读书。为父给你钱财,让你去秦楼楚馆消遣,你说男儿志在为官志在为国分忧。为父始终认为你是言行一致。
“你大病一场后染上了癔病,为父寻了无数良医替你诊治。直到昨日,为父都在为你的命运扼腕叹息!而你!我的好孩儿,居然招惹有夫之妇!还弄了个孩儿出来!说,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纪慎的手在桌上狠狠一拍。
纪初霖沉默着,笑容挂在脸上,眼眸中却是万般无奈。他据实已告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何况大家都知道,孩儿当年还正常时,在纪家出门不是去买书就是去找老师、不,先生。作为一个死读书、读死书的超级死宅书呆子,爹你认为我会真的浪费时间去勾搭别人的老婆?”
“你又在发何癔症?!胡说什么?”
张夫人侧身在纪慎耳边轻声道。“老爷,这六少爷如此古怪,不如找几个大夫好好诊治一番?”
纪慎未回答。
春和却只看见纪初霖身体微微颤抖。她记起纪初霖昨夜说的那番话,那些让人堕入绝望的针灸、药汤、香炉灰。她伸手轻轻拉住纪初霖的手。
纪慎却怒了。“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张夫人:“老爷何苦为这种小户人家的女孩大动肝火?”
“她是我娘子,娘子牵相公的手有何错?”纪初霖笑着反问。
纪慎:“不合礼法。”
春和慌忙放手,纪初霖却一把抓住。他面对纪慎,笑得似若毫无心计。“我毕竟是个疯子。父亲何苦为疯子做的的疯事怄气?”
“做事疯癫,勾人娘子倒是厉害。”张夫人捂嘴轻笑。
“怎么听起来我还是有点儿优点的。”
纪慎气得一脸通红。
纪初霖仰头看着房梁,眼神逐渐茫然。
偏管家前来通报说那位刘氏抱着孩子在客房哭闹不休,吵着要见纪初霖,要孩子在纪家认祖归宗。
“同时……”管家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那位娘子的相公,也带人跟来了,人还不少。在大门口闹事。”
“请他们进来。”纪慎无奈。看纪初霖越看越生气,却还是让他和春和起身在一旁站好。
刘氏在管家的带领下踏进偏厅。正是前夜在夜市上遇见的那个女子。她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
见的确是男孩,纪慎的面色稍解。
丫鬟小红紧随刘氏其后。那晚在河边见过的那个壮汉也跟了进来,他带来的那些人在客房,被纪家的用人看管着。
男人说他名叫刘三,是钱塘人。前阵子才搬到太原府,他带妻子来天长县是想要拜访亲友。却不想遇见了玷污他娘子名节的人。
“身为男儿,怎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还望包大人替小人做主!”
春和听着一阵心颤,这个刘三和他的娘子是钱塘人,又去了太原府。一听就很厉害。这两人还在在天长县有亲人。亲人多了做事也会方便不少的道理春和还是懂的。何况这二人还财大气粗,万一事情闹大会很麻烦。
她小心翼翼看向纪初霖,却见纪初霖紧皱着眉抿着唇深思许久,片刻后,他竟然笑了。
“原来如此。”
她听见他低声说。
“相公怎么了?”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人身上,春和便学着纪初霖压低声音问。
“没事没事,小春和别担心,虽说我是个这个年代完全起不了作用的搞代码的程序员,但你相公我毕竟是看过900集《柯南》的男人。”
春和不懂,眼下的情况却又让她不便多问。
纪慎淡然处之,他让人给刘三和刘氏拿来了凳子。
“把孩子的脸露出来给我看看。”
“是,纪老爷。”刘氏露出孩子的小脸,孩子和她很像。刘氏讨好般笑道。“老爷,是个男孩。”
小红在一旁接话说这孩子很听话,虽说相貌更像母亲,但小男孩在好学这件事上和他爹爹纪初霖别无二致。她叽叽喳喳说得高兴,纪慎黑了脸都未注意,还是刘氏制住了她的多言多语。
“小红年纪尚幼,不懂事,还望纪老爷莫怪。”
“这不叫年纪小,这叫脑子不好。男孩,长得还像妈。我又少了一个证据。”纪初霖悄声告诉春和。
见纪慎板着脸,刘氏便说起她和纪初霖的过往。说来道去不过是话本中常见的少爷和小姐在寺庙中上香一见倾心,而后在寺院的后山上一夜贪欢的故事。
“可有此事!”
纪初霖接连否认。“孩儿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但到我的时候肯定没有做过——那段时日孩儿身边时刻都跟着人,我连翻墙出家门都做不到,怎么和这位小姐一响贪欢?依靠念力?还是灵感?”
“满口胡言!”
“是,孩儿错了。爹爹勿怪,孩儿只是真找不到合适的古语来表达。”
刘氏一脸凄惶。“纪老爷,少爷以癔病为由,不过是想要推卸当年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