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说他是魂穿者——二月萧瑟
时间:2020-02-16 10:28:07

  看着嫩绿的柳条,她心里渐渐如明镜般透亮,那些委屈、不甘渐渐淡了去。
  纪初霖总说他是在纪慎的保护下才过得那般逍遥自在,而她,难道不是在纪初霖的保护下才能一直快乐?
  春和伸出手,一缕风从指间穿过。
  幸而杨梦笛来得不晚。
  “小娘子不见李家小姐了?”
  “见不到。”春和浅笑。
  “不争一把?”
  “春和曾与相公一道出去踏青。那日也遇见了李琛大人的侄女。春和争了,我也觉得自己争赢了。那日我认为我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娘子——我和她是同一种人。可是我错了。杨少爷,走吧,多说无益。”
  杨梦笛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声。
  坐上马车,杨梦笛问春和要去哪里,春和说她饿了,杨梦笛便带春和去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家酒楼,还是原来的那个房间。
  羊羹,鱼汤,杨梦笛点了不少菜,春和只是埋头吃,面上不惊不喜。她觉得自己忽然懂了鹿归林,明白了为了不过是一夜,鹿归林就从眼神清澈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成人。
  “小娘子的状态同我想的不同。”杨梦笛说道。“本少爷本以为你会哭得喘不过气。”
  “哭可有用?无用。既然无用,又何必哭。”
  春和笑了,她说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纪初霖说要抓那群人呢,纪初霖走了,她总得想办法抓了那群人,这是他和她说了要做的事情。“相公说那些人骗了不少士人,手中一定有不少钱。”
  杨梦笛眉梢一抬,笑道:“小娘子在想何事?”
  “相公曾说能在这汴京说上话的,除了官,就是钱。”
  微怔,杨梦笛紧盯着春和。“小娘子果真有趣。”
  春和只问杨梦笛是否愿意加入纪初霖设下的那一场骗局。若只有她一人,那件事成不了。
  那事若是成了,若也能有所斩获,获得财物他们平分。
  “小娘子又不肯跟本少爷,本少爷凭什么帮忙?难道本少爷会缺钱?”
  “杨少爷自然不缺钱。但相公一直说你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越是能惹是生非、闹出事端的事情你越喜欢掺和。这种事即便我不邀你你也会忍不住来凑这个热闹。”
  “哼。”
  “不然之前见到朱三姐的时候,杨少爷不会那么积极帮我圆谎。”
  “小娘子你这小聪明劲是同谁学的?纪公子吗?”
  听见“纪”,春和眼神有些恍惚,她忽然意识到她的相公已经不再是她的相公了。
  却还是很快笑了。
  “小娘子怎么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哭就能有办法?”
  坐在后院等待见李悦的时候春和想了很多,终于明白:她和他的鸿沟,终究是那句“一个秀才的女儿”。
  纪霆雷的娘子周婉的爹是县令,没人认为他二人不配。
  “春和总是想着爹若是能中举能当官,我就能如何弥补和相公之间的鸿沟,可即便爹中了举也不过是个进士。就像杨少爷说的那个故事,令兄名次靠后当年就可以在临安上任,同期的第四名却等了好几年才等到山野小县七品芝麻官的位置。何况,爹能不能考中还不一定,难道不是这般?”
  与其想着她爹改变身份从而改变她自己,倒不如改变自己。
  “小娘子清醒得很快。”
  春和抿唇点点头,过往的林林总总浮现在眼前。她记得纪初霖说要有自己的事业,她不知道何事最适合自己,但至少,她要告诉他,她能行。
  即便他们的缘分真就这样断了。
  “所以小娘子打算从——嗯——‘骗子’做起?”
  “相公说,这叫匡扶正义。”
  杨梦笛摇着扇子,翻了个白眼,唇角却露出笑来。
  “本少爷想看看小娘子如何匡扶正义——你可别让本少爷觉得无聊。若是太过于无聊,本少爷就不玩了。你如此,纪雨那个呆子也是如此。”
  “这般最好。”
  “小娘子又想如何去找纪雨那个呆子?还是小娘子竟会认为‘匡扶正义’后就能见到纪雨那个呆子?”
  春和看着盘中的珍馐。
  她也知道不会入自己盼望的那般容易。
  她根本不知具体该如何做这件事。她才发现自己原来这般势单力薄,竟是连太尉府的门槛都摸不着。
  “相公曾说,若是不知该如何进行,就先做好自己能做的那些事。对我而言,匡扶正义就是眼下能做的事。”
  “小娘子不报官了?”
  “我已经得了和离书。报官也是无用。既然无用,我只能先在那户人家面前说上话,才有资格谈别的。”春和浅声说道。
  “竟是这样。纪雨那个呆子又说要如何做?”
  “相公说——”春和将纪初霖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杨梦笛摇着扇子,说不太有趣,改改更好玩。
  春和自是同他仔细商量。
  谈至一半,杨梦笛忽然眉梢一扬,摇着扇子面色略有不悦。“小娘子同本少爷就真无别的话说?”
  春和不解。
  “本少爷不管去哪家秦楼楚馆,那里的姑娘都翘首以待,依偎着本少爷就舍不得离开。就连那位盼盼姑娘,目光落在本少爷身上就舍不得离开,怎么到了小娘子这里,就只剩生意?本少爷比纪雨那个呆子相貌还好,在小娘子面前坐了许久,一直在极力勾引,怎么就入不了小娘子的眼?”
  春和苦笑,“极力勾引”?她怎么不觉杨梦笛做了什么试图勾引自己的事情?
  “杨少爷说笑了,相公说‘朋友妻不可欺’。”
  “纪雨说的明明是‘朋友妻,不欺白不欺’。”
  春和哑然,却又想笑,那句“不欺白不欺”还真像从纪初霖口中说出的。想到他,春和眉眼间有些黯淡。却还是强笑。
  杨梦笛忽伸手轻轻摸在她的脸上。“小娘子不如同本少爷回尚书府?本少爷自然保你衣食无忧。”
  春和略有些惶恐,杨梦笛说的话三分真、三分假,剩下的大约连杨梦笛自己自己也不知晓真假,他的心思自然不是她能看得清楚的。
  春和只觉得贴着她面颊的那手烫得可怕。
  她轻轻推开那只手。“杨少爷说笑了。你自然有的是女人。”
  “小娘子是说前日那个?那个不过是本少爷的陪房丫头。小娘子若是同本少爷回去自然不会是那种身份。”
  他又轻声问道。
  “本少爷的心思,小娘子真不知晓?这几日本少爷陪着小娘子走遍了汴京,真是担心纪雨那个笨蛋跑丢?自然,本少爷会担心纪雨,他若是真丢了,本少爷前段时间就白忙了。但本少爷不缺钱,这些小事,不值得我做到这般。”
  “杨少爷同我相公不算朋友?”
  “算知己。但谁说就不能喜欢知己的娘子?你相公有句‘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小娘子放心,纪雨洁身自好,不过喜欢嘴上闹闹。虽说本少爷不知道何为‘饺子’,但纪雨的意思本少爷还是知道的。如何,小娘子,不如跟了本少爷?”
  “可杨少爷,我已经同相公和离了。”
  杨梦笛一惊,接连点头,恍然大悟。
  “对啊。小娘子现在不是别人的娘子,若不是旁人的娘子,勾搭上也是无聊。看来本少爷得先给小娘子寻一个相公将小娘子嫁过去待小娘子成了别人的娘子后才好勾搭。”
  春和笑出声。却也只是一瞬。
  她和他已经没有关系。
  “可是小娘子……为何你还一副相信纪雨总会回来的模样。那可是太尉的侄女。何况已经和离,他做何事都与你无关。”
  春和都懂。
  她却只记得纪初霖对着她比心,总是轻声说别怕,相公在这里的情景。
  委屈。
  不甘。
  愤怒。
  痛苦。
  偏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不如先把能做的事情做了。
  慢慢思考该如何做。
  静静等待他的归来。
  “就算没了相公,我也得活下去。活下去需要钱,相公安排下的事我自然会做。至于那些事——我想听相公亲口说。我一定要听他亲口说,从别人口中说出的话,我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梦笛童鞋和曹操同志有相同的爱好……┭┮﹏┭┮】
【饺子很早就有了,但等到清朝才正式叫做“饺子”,所以杨梦笛不知道哈~】
 
  第57章 第五十七话
 
  盼盼来的时候春和正坐在书案前练字,闻克己常说她的字比纪初霖写得还要好些。见盼盼来了,春和赶忙起身,面带笑意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落座,盼盼辗转问起杨梦笛。
  “兄长同几名好友去野外踏青。”春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根银簪放在盼盼手中,说是自己的心意。
  盼盼瞥了眼银簪,面露不悦。口上说多谢公子,却不过将簪子放置在一旁,从篮中拿出朱三姐给准备的饭食后就说要走。
  春和尽力挽留。
  盼盼却浅笑,只道家中有客人。
  明白自己该如何说,春和一脸愁绪:“小姐就不能只看本少爷一人?”
  “小公子着实有趣。小公子拿不出钱来,难道要让奴家和爹娘冻饿而死?”
  “兄长先儿不是给了姑娘百贯钱,却不够汴京一年的衣食所需?”
  盼盼浅笑,抓住春和的手,温柔抚摸着,还未开口,眼中就滚下泪来。她说朱三姐生活奢靡,一点儿钱如何够用?
  她自是知晓活成这般已是无趣,却也无可奈何。“小公子自然不懂无钱苦处。”
  “盼儿每次都说钱,你可曾想过本少爷?”
  “奴家自然心悦小公子,可奴家又能如何?公子终究拿不出钱来。”
  盼盼的意思越发明了,春和拿出两贯钱赠予她,说是而今自己手中只有这么多,还望小姐海涵之类的话。
  她一直记得同杨梦笛商讨的要点:吊住那伙人的胃口,主动给钱,主动赠予小东西,对那伙人的真正想要获得的东西却故作无知。她现在是少年公子,自然该懂□□,也应看不透暗示。
  盼盼似乎心急,面上流露出不满和期盼,见春和实在是不知自己心意,便怯生生追问春和可愿为她赎身。
  “奴家听闻小公子一掷千金,小公子说心悦奴家,却是不愿为奴家赎身么?”
  那“一掷千金”自然是纪初霖之前散布的流言。这段时日来,春和从未花费太多的钱财。
  在她看来盼盼已经彻底暴露。
  正欲出击,忽有人扣响门扉。
  春和以为是杨梦笛。
  开门,外面却是一个用人打扮的青年男子,见春和便是鞠躬。“请问您可是王家小少爷。”来人递给春和一个黑檀木的小盒子,说是他家老爷送来的,以酬谢昨年之恩。
  知道春和现在是“王少爷”的人寥寥无几,此人自然是杨梦笛派来的。
  春和心道这杨梦笛做事还真是面面俱到,便是收了东西,道了谢。
  盼盼问起,春和也只说昨年顺手帮了一个迷路的少女。这谢礼是那家姑娘的父亲给的。
  漫不经心打开盒子,春和认为盒中大约不过是一两个银质的小东西。
  未想却是珍珠。
  偌大的檀木盒中只有三粒珍珠,每一粒却都有拇指盖般大小。春和对此物不甚了解,不知具体价格,却也知道街上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大的珍珠。
  就算不是价值连城。
  也绝不便宜。
  盼盼的眼中几乎冒出光来。“公子。”她的声音绵软香甜。“公子现在有钱替奴家赎身了。”
  “本少爷得等哥哥回来再从长计议。”
  “少爷难道不心悦盼盼了?”
  “爹会骂。”
  袖子被盼盼轻轻扯了扯。“公子,不是说这是一户人家答谢你的东西吗?难道小公子就不能自己决定?”
  “得听哥哥的。”
  盼盼面上似有不悦,却也未争辩。手轻轻摸在春和手背上。“奴家不回去了,家里的客人就让他等着好了。小公子。”
  春和一脸的欢悦。她若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盼盼做出“痴情”的模样时,就会想纪初霖,即便一想到他就会心疼。但这种时候,眼神却是不会骗人的。
  她盯着盼盼,小心抓住盼盼的手。
  她记得很早以前还在李家镇外居住的时候,一日同纪初霖出门烧香,回来时下了很大的雨却又没有可以供躲避的地方。那日纪初霖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紧紧将她揽在自己的臂弯下,啰啰嗦嗦地给她讲为何打雷下雨的时候不能躲避在平原的高树下。
  想到纪初霖,春和笑了,眼中荡漾开柔情,全然是深深陷入爱情的少年公子。
  盼盼不再怀疑她的爱情。
  盼盼走后,春和玩着盒中的珍珠,心道这杨梦笛还真是玩得大。
  门口似乎有人。
  最近春和看见人影脑中就想到纪初霖。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又以为是纪初霖,心快速跳着,追上去看却是个老妇人。老妇人裹着头巾,未包裹住的地方露出密密匝匝的红色的斑点。
  被吓着了,春和无意间后退了好几步,妇人见吓着了春和,用头巾抱着头,慌张逃走。
  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春和慢慢转身回家。
  她真的很希望是纪初霖。
  傍晚杨梦笛摇着扇子前来,春和说起珍珠的事。杨梦笛却是笑道:“本少爷为何要为了吃掉个骗子花费那么多精力?用点花招就能骗过的事何苦费这种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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