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有的故意笑着说:“昭昭,你这不是来海边玩,是在海边坐着的装备。”
江城在内陆,一年到头也是看不见海的,一群人第一次见海,自然不管多时在岸边下水踩浪。
蒋巧鞠了一捧海水,像打雪仗一样与一行人用水互泼。
云昭温吞地跟着后面,在岸边寻了处位置极目远眺。
在晴天时,湛蓝的海一望无际,海天一色,将海岸拉成一条平直的线。
远处薄雾轻降,笼在两对青山,青山仿佛嵌在水中,碧色一片。
海风卷着大海的味道袭来,耳边全是大海涨潮落潮的声音,海浪拍案,礁石潜底。
倘若有什么烦心事,到海边坐一坐,海风也能把愁绪吹的消减一半。
在海边,她这幅打扮是极其不显眼的,但是小姑娘身形娉婷,似是融在这暖融的海风里,无意中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多时,已经过来好几个人说要请她喝酒。
云昭连连摆手拒绝,双手环着膝盖,巴掌大的脸涨的通红。
她到底不擅长应付这种事,只能不停礼貌地拒绝:“不用了,谢谢你......”
所以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云昭还是维持看海的姿势,不为所动。
云伽端着一杯酒,他穿着清爽的短袖,头顶还扣着一顶极其当地风情编织的草帽。
他打量许久,跟她一同坐下,开口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海际无垠,白鹭飞鸟一排而过,正在争先恐后地夺食,游客也喂食喂得格外欢快,到处均是一片欢声笑语。
可是云昭却觉得静谧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扭过脖子,眼底沉静地看着云伽。
男人的脸庞常年暴露在边境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许黝黑,脸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一道刀疤,轮廓俊朗,整个人却带着股邪劲儿。
不似褚澜川的清风抚明月,云伽就是生在泥沼中的,云桉之前说他是一株贱草,若没有他的收养,恐怕就是任人踩踏的命运。
说实话,云昭搜寻了许久,脑子里还是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印象。
云昭蹙眉,她真的见过眼前的人吗?
她不记得五岁前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他说自己是她的故人么......?
小姑娘声音稚嫩,将拉人距离拉开:“不好意思,你可能认错人了。”
云伽盯着她眼尾的那颗痣看了许久,难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
五官轮廓像也就罢了,连痣的位置都生的一模一样。
云伽没有放弃,这些年他一直派人在查找云桉女儿的下落,毕竟,小女孩小时候就一直叫的他“哥哥”呢。
“等一等——”云伽伸手,气定神闲来到她面前。
他轻声细语地唤着记忆中的小名:“灵灵。”
这样的云伽实在是太少见,他暴戾的名声在外,如此柔风和雨倒是让人不寒而栗。
云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灵灵”这个名字格外陌生。
同样的,她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如同这大海,看似平静,实则蕴含凶险。
云昭后退了一步,怔怔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伽挽着她耳后发丝,俯身道:“灵灵,你不记得了是吗?”
第51章 独发
51独发
海面蔚蓝, 微风拂面,不远处游轮驻停, 带起阵阵海浪。
云伽眸色发沉,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猎人般危险,侵占性毫不避讳。
小姑娘被他唐突的行为吓了一跳, 又气又恼,双眸在阳光下如同黑曜石闪耀。
他舔了下唇,不禁想到了女孩之前怀里总抱着的小熊娃娃,上面还缝纫着两颗黑色纽扣。
“不认哥哥了?”云伽的手扶着帽子边缘, 笑得轻挑。
他记得女孩儿四五岁时就长的跟洋娃娃似的, 格外水灵,逢人便甜甜地笑,一点都不露怯。
哪怕外人面前威名在外的云桉, 见了自家女儿也难得的会露出笑容。
只不过云桉从来没提及过女孩的生母, 除了他的亲信, 其他人只知道灵灵这个名字,很少有人见过小姑娘一面。
云昭蹙眉,在刚刚男人触及自己发丝时就迅速躲开。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除了褚澜川,什么时候还有其他的“哥哥”?
且这位自称是她“哥哥”的男人看架势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心头打着鼓,云昭仍维持着表面镇定, 义正言辞地警告说:“你再这样乱来, 我会直接报警。”
本来风平浪静的海上,狂风怒卷,不少正给海鸥喂食的游人的帽子被大风吹走, 叫唤声一片。
听到“报警”两个字,云伽的脸色亦如状况突变的海上,他把帽子一抛,主动让大风把遮阳帽卷起,随之散落到茫茫尽头。
“报警?”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言论,嘴角蔓延着不可忽视的讥讽。
他想,警察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抓不到他么?
身为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云伽的潜意识里就没有“正义”两个字。
在缅甸,普通平民的田地里尚且种植大量罂栗,每当收获集结,成片粉海开遍,香味弥散,这些就是当地屡禁不止的毒品原材料。
看到少女眼里的迷茫,男人放轻了口吻,俯下身,气息若有若无在她耳边游走:“灵灵没关系的,你忘记的事情我会慢慢帮你想起来。”
这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
他要做的,只不过是让她想起来,再亲手把这一切摧毁,这么做也只不过是用云桉对待自己的方式还以报复。
“再见了——”
云伽吹了声口哨,踏着海边绵软的细沙挥手,对这场相遇的起始表现得格外肆意。
正好,蒋巧抱着泳圈过来,她脸上脖颈全是水珠,亦如清水出芙蓉,带着这个年纪女孩子身上独有的朝气。
“昭昭,你怎么不过来一起玩?刚刚在跟谁聊天啊?”她挽着云昭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到游艇的休息处。
云昭满怀心事地摇摇头,抱有歉意地笑笑:“突然有点头晕,我还是坐着休息会儿,你们先去吃去玩。”
“没事吧?”蒋巧见她状态不对劲,神色间都浮现着关心。
不得不说,有个心心念念关心你的朋友真是太幸福了。
云昭推着她肩背,哎呀了声:“放心,我没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快快乐乐的,我马上加入你们的战局。”
蒋巧这才敛了关切,笑嘻嘻道:“那好,一言为定,到时候可不许临时跑回酒店嗷。”
答应了蒋巧诸多的耍无赖要求后,云昭才独自坐在游艇尾部,对直直投射的阳光眯了迷眼。
游艇启动,海风徐徐,掀起独有的海水咸腥味。
尾部划过阵阵浪花,像少女的裙摆,波浪起伏,时不时有海水溅到肌肤之上,让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热度顷刻消散,整个人清凉通透。
游艇内的遮阳处,众人正举杯痛饮,话题无疑围绕着香槟加冰、要多少浓度的鸡尾酒,狂欢酣畅才是出行的主旋律。
而她被困在对岸,是靠泅渡都游不到这群人的终点的。
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云昭有过那么一瞬间庆幸,她不记得五岁前发生过的事情,或许是一种命运的割裂,让她摒弃血脉里的痛苦。
可现在又算什么?
倘若今天男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之后无疑要上演一遭故人相见的戏码,未来如茫茫海雾,一片扑朔迷离。
直至夜幕降临,云昭陪着蒋巧玩了数个海上项目,累到精疲力尽,恨不得回到酒店就简单地洗漱完睡觉。
来到镜子前,她才发现脸颊上印着小片的红痕,明明做足了防护措施,但因为皮肤的娇嫩,还是无可避免地晒伤了。
云昭立刻知会了蒋巧一声,说明天的出海活动她就不跟着去了。
细腻地冲洗完后,她找到了包里带的芦荟膏,认真地涂抹着晒伤的红痕处。
身上的身体乳还没干,周遭全沁着马鞭草的味道,是淡淡的柠檬香气。
关了灯躺下,手机屏幕亮着,云昭看了许久联系人“哥哥”那一栏。
很想他,但又怕耽误他完成任务,两种矛盾的心态交汇,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半晌没睡着,云昭又重新坐起来,挑选完了一些明信片准备写点祝福语,手中捏着谈厌送她的钢笔,写起字来格外顺畅。
结果写着写着,所有明信片的署名全变成了褚澜川。
鎏金的字印在明信片背面,正面是大理蔚蓝的洱海,盖着当地邮局的印戳,很有纪念性。
她无力地把脸埋在手掌内,一时间心跳剧烈,一切的情愫如同洪流汪洋,席卷吞噬。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一条来自褚澜川的短信,内容非常简短:【照顾好自己,晚安。】
原来短暂的分别也会带来刻骨的思念。
她把钢笔盖好,蜷缩在床头,斟酌半晌打字回复:【没睡着,你一切都还好吗?】
没等到消息,手机直接弹出来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小姑娘心里慌的要命,又顾忌着刚刚是不是睡乱了头发的形象,响了十几秒后才摁下接听键。
褚澜川陷在浓稠的夜色里,幽暗的灯光下,他也是一副刚洗完澡的慵倦模样,但不用怎么梳理就万分得体,随便一瞥都让人眼红心跳。
“想我了?”他问的缱绻,话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张狂。
男人的手段太直白,她毫无招架之力,唇色如同身上的车厘子红睡衣,让人很想轻尝一口。
这件睡衣是来大理前特意准备的,考虑到夏季出行,面料特别轻透,裙摆在膝盖处飘拂,锁骨在吊带下若隐若现,露出的肩颈雪白一片。
要是看背面就更大胆了,镂空设计,轻纱纺制,红白交错中风情万种。
说是,会显得她太急不可耐,说不是,又衬得她挺没良心的。
进退两难的境地下,云昭自然聪明地把话题抛给了褚澜川,她言笑晏晏,直勾勾看着视频里双眸如黑天鹅丝绒颜色的男人:“哥哥呢,想我吗......?”
语气是撒娇耍赖,可少女的娇憨遮掩不住。
毫无疑问,她在等待并且期待他的回答。
褚澜川自然明白她那点小心思,随手捋了下额前的发丝,饱满的额头是凌厉的眉峰,而眼下,那一点凌厉冰雪消融,暖流暗涌。
“想,怎么可能不想?”
他一点都不别扭,说的坦坦荡荡,直击心房。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与她相拥,吻遍寸寸山河,看她动情沉沦。
或许是生来如此,也可能是褚恒的教导所致,褚澜川就像不易折的伞骨,外面抵御着冰凉风雪,内里的温暖炙热荡涤灵魂。
云昭嘴角挂着甜丝丝的笑意,眼睛也一样,是笑弯了的月牙,没有任何甜言蜜语比他的直白来的畅快。
今天的查证并不顺利,褚澜川心知云桉踪迹不见后,他一手打造的“毒品帝国”并没有消亡,究竟是谁来接的手?这个问题是重中之重。
可眼下,他将这些念头暂且摒弃,在小姑娘面前,姿态尤其放松。
褚澜川招手,又怼近了几分镜头:“躲那么远干什么?”
果然,哪怕他离镜头那么近,男人的五官还是找不出一丝瑕疵,光是顶着这张脸就不知道能招来多少小姑娘。
“今天晒伤了,现在很丑。”她瓮声瓮气,想着晒伤就发愁,都不知道回江城之前能不能消掉。
褚澜川轻哂了声,被这种少女奇怪的幼稚脑回路绕晕。
他眼睫覆下,声音虔诚:“即使你七八十岁了,也不丑。”
如果要选择陪伴彼此走一辈子,什么模样都会见得到,本就没有美丑之分。
可她今晚不依不饶的,掺杂着无赖的发问:“那你到时候会嫌我老,去找更年轻的小姑娘对不对?”
“不会。”他仍露着温和的笑意,斩钉截铁地说:“昭昭你要知道......有些人无可取代。”
她对他而言便是这样的意义。
褚澜川自幼反叛乖戾,玩过架子鼓,飙过车,甚至打架打的别人满地找牙,他有一身反骨,傲然不屈。
褚恒对他的教育方式不是打骂,而是自我反省,但是革命家出来的爷爷不一样,秉着棍棒教育精神,一生忠贞正直,容不下少年的浪荡,没少家法伺候。
尽管曾经鲜衣怒马,少年心性,如今一再沉淀,心房的柔软也只能容纳的下一人而已。
她听过了很多告白,但无可取代四个字的意义是最独特的,压在心头重若千钧。
随着镜头的拉近,他才看见了桌上散落的明信片,不紧不慢地问道:“在写什么?”
云昭火速遮住那些字迹,上面全是他的名字。
像极了中学时候,只敢趁着午休片刻在草稿纸上倾诉暗恋心结。
“没,没什么。”随着飞扑的动作,少女整个人匍匐着,曲线蜿蜒,更多雪白迤逦而出。
他喉头一紧,躁动全往一处涌。
云昭丝毫没察觉,收好明信片又自如地说:“我跟蒋巧过几天要从大理飞江城了,你一个人......要平平安安的。”
肩带松垮,少女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糯团子呼之欲出。
他又想到了那一晚的手感,又香又软,是令人心驰神往的温柔乡。
她试探着问了句:“哥哥......你听得见吗?”
见褚澜川没说话,云昭眼底蒙上疑惑,以为是信号不好,更加越矩凑上前,所有的美好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他鼻息加重,不禁涌上口干舌燥的感觉:“该改口了,昭昭。”
嗓音带着喑哑,听了就能酥/软一把骨头。
海景房外星空闪烁,夜晚的海风吹的玻璃呼呼作响,海浪从不歇息,潮涨潮落,在沙滩上留下痕迹,鸟鸣幽微,打破周遭的僻静
小姑娘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故意吊着他胃口:“不叫哥哥,那叫什么?”
明显的明知无问。
可她屈着腿坐起,手指贴着唇,一脸天真烂漫:“叫叔叔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