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珩端着一盘子水果正准备上楼呢,听见那么大的动静,脚步略微停顿之后,方向一转,慢悠悠地走向厨房。
穆棉棉垂头丧气地蹲着,欲哭无泪的捡着碎片,为了图个心理安慰,嘴里面还不停地念叨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碗都碎了,明天早上怎么吃饭?”君玉珩站在厨房门口,咯吱咯吱地咬着苹果。
原先的那个穆棉棉显然是不太懂得管理家务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懒得去管。
总之,家里面的碗碟确实是很少,这两天,她几乎是把能用的全都给用上了。
但是!
现在是关心明天早餐的时候吗?
难道不应该先来关心一下人有没有是,或者是她需不需要帮忙?
穆棉棉身子一僵,机械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手割破了做不了早饭,明天早上出门右转直走三百米对面就是一家烧饼铺了解下。”
为了证明自己,她特意将被割破的食指举得高高的。
没错,她没有开玩笑,继光盘行动之后,她还把自己的手指给割了,总之就是倒霉透了就对了。
君玉珩立于门边,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一手端着盘子,一手负在身后,淡青色的长衫,衣襟处有一条白色的边,肩头垂顺的乌发染着光 ,清澈的眼眸乌黑而又静默,他就这样沉默地凝视着她。
穆棉棉被他盯的心里发慌,装作很忙的样子极快地低下了头去,“要么帮忙,要么走开,二选一随你选,就是别站这儿碍事行吗?”
某种微凉清爽的气息靠近过来,下一刻,君玉珩已经将穆棉棉拉了起来。
他的指尖扣在她的腕上,传来一丝凉意。
穆棉棉的心突然就这么提了起来。
他……要干嘛?
第五章
君玉珩拉着穆棉棉上楼。
穆棉棉抬头看着他,吃惊地眼睛都瞪圆了一圈,“哎——你拉着我~干嘛?上去干嘛呀,我活儿还没干完呢!”
君玉珩神色淡薄,“上药。”
“……哦。”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了雨。
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外面几乎是漆黑一片,但是雨后的夜晚十分清爽。
君玉珩拉着穆棉棉来到楼上,清新而又潮~湿的空气,从窗外迎面扑来。
穆棉棉忍不住深深地呼吸,心间一片凉爽的感觉。
“坐。”君玉珩松了手,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来,之后便再没管她,径直走到博物架跟前,从上面的第三层靠右的位置,拿下来一只小木箱子。
穆棉棉还是第一次进入君玉珩在二楼的卧房,似乎到处都有独属于君玉珩的一种清冷气息,这让她感到相当的局促,束手束脚地挨着油灯坐下,就连椅子也只坐了小半边而已。
那只小木箱子果然如同穆棉棉猜想的一样,用现代的说法,应该可以被称为家庭急救箱。
君玉珩淡定地处理着她的手上的伤口,穆棉棉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乖乖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不经意间,她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两天前,对她来说,君玉珩就只是是小说里的一堆文字,然而现在,他就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专注的替她的手指上药。
他的俊美会让她感觉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可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却又让她感觉到他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
穆棉棉忽然闻到一股清爽的幽香,她看见君玉珩将一种透明的类似于凝胶的药膏滴在了她的伤口上面。
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东西的效果真不是盖的,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她就几乎不怎么疼了。
“谢谢了。”穆棉棉挺高兴的样子,凑过去闻了闻指尖的香味,大概里面含有薄荷的成分吧,居然闻着闻着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君玉珩没去看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明早吃面片汤,汤要用鱼头熬,面片越薄越好。”
穆棉棉一瞪眼睛,好心情还没超过三秒,“……你帮我上药,就是为了让我的能好得快一点,然后明天给你做面片汤啊?”
“还有明天中午的油爆虾,酒蒸蛤蜊,酱羊蹄。晚上就清淡一点,佛跳墙是一定要的,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君玉珩如此的坦白,穆棉棉就相当的惆怅了,“我觉得我可以收回刚刚对你的感谢了,还有,想吃佛跳墙?可以啊,你自己做去吧。”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她现在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满足人家小小的愿望,那是必须的。
至于佛跳墙嘛,穆棉棉自己也想吃啊,可是想吃不会做,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
穆棉棉一觉睡到自然醒,洗脸的时候,她特意检查了一下手指。
指尖上,香味已经变得很淡,被瓦片割破的位置,经过一夜的恢复,竟然就只留下了浅浅的一条痕印。
穆棉棉不由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不得了,这到底什么药啊,效果这么好的?
换了身舒适的衣裙,穆棉棉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走到楼梯口,朝着楼上喊了几声。
她一杯茶喝完了楼上才有了轻微的动静,又过了好一会儿,君玉珩才在楼梯上出现。
他穿着纯白的里衣,顺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站在楼上极淡地扫了穆棉棉一眼,黑眸惺忪,眼神竟然是柔和的。
穆棉棉扬起笑脸,“快点穿衣服下来吧,先去吃包子,然后一起买东西,中午早点回来就可以做面片汤了。”
君玉珩温温吞吞地走下楼来,先喝了杯茶润喉。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他端着杯子,慢慢悠悠地问道。
穆棉棉理直气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你听过吧,在厨房里这句话也同样适用啊。千万别小看了锅碗瓢盆这些东西,随便缺个一样,很可能某些菜就做不起来。从今天开始,我准备好好的发挥我的厨艺了,所以要准备的东西自然会比较多啊,你要是不愿意帮忙也行,我自己就多跑几趟,今天你自己解决伙食问题。”
君玉珩换了身玉色长衫,墨发只是在脑后束起一半,用同样的玉色发带扎起,这已经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装束了,可他看起来不仅清隽秀美,甚至还带了一股子仙气。
不过穆棉棉觉得,如果他的手上没有提着那只出镜率超高的小酒壶的话,他的清冷形象或许更加完美一点。
按照事先约好的,两人先来到包子铺。
包子铺的生意相当红火,除了大部分都是打包带走之外,额外搭建的小棚子里也已经坐了不少的人了。
君玉珩先找了张桌子坐下,穆棉棉去隔壁端了两碗豆浆过来。
包子店小妹百忙之中都不忘抽空斜穆棉棉两眼,那眼白哟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穆棉棉好生无辜地眨眨眼,一边伸手去取桌上的筷子,一边往君玉珩的跟前凑了凑。
“喂,看见包子西施没有,打从你一坐下就眼巴巴的往你这儿瞅,俩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唉,你别总跟个木头似的,好歹搭理人家一下噻,就当帮我分担一下攻击力,不然我坐你旁边儿都快被眼刀戳成筛子了。”
君玉珩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的样子,眼睛里面就只有他那只瞧着挺不起眼的小酒壶。
穆棉棉撇撇嘴,拍拍他的胳膊,又朝一碗豆浆努了努嘴,“差不多就行了吧,再好的酒也不能当水喝,快常常这个,刚磨出来的,可甜呢。”
这句话,君玉珩倒是听进去了。
他们这桌要的四笼包子好了,包子西施愣是从包子老爹的手里把送包子的活儿给抢了过来。
四个小蒸笼堆得高高的,都挡不住包子西施美滋滋笑成了一朵花似的圆脸,绣鞋上绣着一朵粉~嫩的荷花,她脚步飞快,满心雀跃的向着他们这桌快步走来。
此时此刻,穆棉棉忽然有种感觉,她不该坐在桌上,应该蹲在桌底,把舞台让给君玉珩一个人,让他去接受包子西施热情送来的……包子。
当然蹲桌底是绝对不可能蹲桌底的,不过她完全可以眼不见为净,就当做自己不存在吧。
眼看着包子西施越走越近,穆棉棉低下头,捧起豆浆就喝。
装豆浆的碗本来就大,她的脸又小,从君玉珩的角度看来,穆棉棉好像是把整个脸都藏到了碗里去一样。
君玉珩的表情温吞,还没弄明白穆棉棉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跟着便有一种排山倒海猛虎扑食的气势往他身上压了过来。
君玉珩反应迅速却并不过激,身形轻飘飘地移动,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压倒过来的那个身影。
穆棉棉是听到呼叫声的时候抬头的,嘴里刚刚才喝进去一大口豆浆,圆~鼓~鼓的腮帮子让她看起来像是个土拨鼠。
她恰好见证了包子西施摔倒的整个过程,也恰好看到了君玉珩淡定而又敏捷的完美闪避。
四笼包子都飞上了天,包子西施都被吓傻了,一边双手挥舞一边惨叫,最后扑到了桌底。
就在他们这桌的桌底,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穆棉棉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不管包子西施之前送了她多少个白眼,最起码先把人扶起来再说吧。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穆棉棉不可置信的往君玉珩看去。
他在笑,他真的在笑,他的嘴角还翘着呢。
“噗——”穆棉棉一个没忍住,包在嘴里的豆浆一口全都喷了出去。
喷完了穆棉棉就傻眼了。
君玉珩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直线距离也就一米多一点的情况之下,这都让他给躲过去了,一滴豆浆都没沾到他的身上。
只可惜他躲过了包子西施,躲过了穆棉棉的豆浆,却没能躲过身后头用来撑住油布的竹竿。
君玉珩的后背碰到了竹竿,紧跟着咔嚓一声,脑袋上面就掉下来一块竹片。
竹片边缘锋利,砸到他的额头上之后又再次弹开,紧跟着,他的额头上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口子开始往外渗血。
这一系列的变故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穆棉棉更是目瞪口呆。
君玉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之中逐渐浮现了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诡谲的暗芒,望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棉棉的老脸通红一片,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君玉珩的身上的时候,她缩了缩脖子,悄悄地转身。
刚一转身,面前就出现一只粗糙的大手,包子铺老板掂了掂手腕,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姑娘,赔钱吧。”
穆棉棉立刻下意识朝君玉珩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君玉珩的眼神冷得令人发抖,“你刚才打算自己溜走?”
穆棉棉:“……”好尴尬,可还是要保持微笑,最重要,坚决不能承认啊……
第六章
君玉珩是那种随时随地都好像在发光似的人物,哪怕不出声不动作时都特别地招人眼,更别提此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他又该是多么的吸引人的眼球。
包子西施被一个中年的妇人给扶到店铺里去了,而身为另外半个始作俑者的穆棉棉,这时候便完完全全变成了众矢之的。
不仅仅是在包子铺里吃包子的那些食客,几乎半条街上的人都涌了过来,大概是平常的日子太过无聊,好难得发生了点儿什么,大家都不舍得浪费这么一个看戏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穆棉棉的身上,这让她感到特别的尴尬,君玉珩也淡漠地望着她,又让她觉得略微有些羞愧,穆棉棉的面颊越来越红,体温、血压也紧跟着节节攀升,她甚至感觉自己就快要融化了一样。
这件事,说起来他们仨都有点自己的毛病,但归根结底,纯属意外。
可现在,红颜祸水君玉珩,以及犯花痴的包子西施都受了点儿伤,就穆棉棉一人没事儿,她不付出点儿什么,似乎都有点儿说不过去。
油布棚子并没有完全垮塌下来,只需要稍作修理就好,至于那四笼包子就算在了包子西施的头上,她只要略微意思意思,稍微给两个就行。
穆棉棉认命地赔了钱,拉着君玉珩赶紧回家。
她总感觉这一路上大家都在看他们俩,全身都不得劲,走路都快要不会走了,幸亏家就在不远的地方。
仔细想想,这世界真是奇妙。
昨晚还是君玉珩替她上药呢,今儿早上就轮到她替君玉珩上药了。
穆棉棉仔细地观察了君玉珩额头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和她昨天割破的手指差不的程度。
如此说来,他们俩用一样的药膏的话,君玉珩的额头差不多两天左右就能好了,而且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穆棉棉大大地松了口气,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万一要是留了疤,她就是死上一万次都不足以谢罪!
抹好了药,穆棉棉特意拿来一面铜镜,“瞅瞅,这样可以了不?”
君玉珩望着镜子,神色不能说特别的难看,但他的表情也绝对算不上好的,看了一会儿,他幽幽开口,“面片汤。”
“做,必须做,中午就做。”
“油爆虾,酒蒸蛤蜊,酱羊蹄。”
“有有有,我马上就去买,你就在家安安心心的休息,等着吃就行。”
“佛跳墙。”
穆棉棉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眼神也很为难。
君玉珩微微蹙眉,一边叹气,一边抬手揉了揉额头,“有点晕。”
晕?
晕个屁,只是被一块小竹片砸了一下而已,难道还能砸出脑震荡?
穆棉棉眨了眨眼,灵机一动,呵呵笑了两声之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还有佛跳墙。我今天,一准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应君玉珩的要求,穆棉棉扶着他去躺下,还特意准备了茶水和糕点送到楼上,当然,这也是君玉珩自己要求的。
虽然总觉得他只是想要接着睡懒觉而已,但是穆棉棉不敢不答应啊。
打点好一切,重新出门,穆棉棉站在门口幽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