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回首望她一眼,恰好撞进那极美的眸里冷意森森一闪而过,他扬了扬眉,摇了摇头打着扇子小跑跟上前头的太子。
“皇兄,你猜我见着什么了?”
太子面色不虞地两步迈开,“老四,性子该收收了。”
四皇子急急追了上去,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手掌,“诶诶诶,你还没问我呢。”
太子脚步顿了顿,旋即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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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琹赟探首出去望了望,眼眸掠过锦甯泛紫的手背,“众人皆已离去。”
锦甯颔首,从袖口捏出手绢扶着树干缓缓直起身,低低道,“多谢。”
“无碍。”
姒琹赟脚步微挪,动了动手指,“你的手…这般若是……”
锦甯闻言望向自己垂下的手,伤口青紫一片,她却眉目淡笑,“倒也只是看着可怖罢了,并无大碍的。”
姒琹赟若有若无地蹙了蹙眉。
锦甯抿了抿唇,“那…本宫便先行去清理一下。”
姒琹赟避开她望来的眸子,“我帮你。”见锦甯颇有婉拒的模样,他若无其事道,“便算是还了本王上回欠你的人情。”
锦甯微微蹙眉,“那日王爷饶了琴姐姐一回…人情便已还了。”
姒琹赟笑意淡淡,“那日本王是不想搅了太子的生辰宴,与你无干。”
锦甯稍稍怔松,终是点了点头,温声道,“多谢你。”
姒琹赟眉宇微软,小心扶着她到太和湖边,“你礼数总是这般多。”
锦甯端正跪坐下,抿唇笑,“甯和贵为从一品郡主之身,自当以身作则,以理服人,如此方不愧圣上信任及天下百姓爱戴。”
姒琹赟含糊地应了声,没再开口,只是卷起锦甯宽大的海棠红袖管,轻轻握住她纤细的皓腕。
锦甯手臂一颤,侧眸望去,“甯和不敢劳烦王爷……”
姒琹赟紧了紧她的手腕,指尖细腻的触感让他又不禁放轻手上的力气,微微勾起唇,“本王早已说了,便算做是本王欠你的人情。”
“可……”
“你自小生在闺阁,如何懂得清理伤口。”姒琹赟自顾自地握着她的手腕浸入湖里,锦甯只觉轻微刺痛,她眉尖蹙起,柔柔地倒吸一口气。
姒琹赟皱起眉头,带起她的手腕,“疼…怎的也不说?”
“无碍的。”锦甯轻柔开口。
姒琹赟心中暗叹,将锦甯紧紧攥在另一只手心的丝绢扯出来,“疼便同本王说,莫要自己受着了。”
锦甯低垂着首,轻轻嗯了一声。
姒琹赟闻言将那丝绢浸湿,细细拭擦那血色狰狞突起的一条条疤痕,却见擦净的伤口愈发显得可怖,完全看不出那柔荑原本的皙白,他的眼眸渐渐凉了下来。
“王爷,甯和无事的。”
姒琹赟抬首,撞进锦甯淡笑的眸子,他心中不住泛暖。
名满天下的甯和郡主,也不过是个纯善的小姑娘。
姒琹赟笑了笑,“顺文郡王将你教的很好。”
锦甯眉目蓦地柔软了下来,“爹爹他,从来都是纵着我由着我任性的。”
姒琹赟眸光闪了闪。
良久,才失笑道,“谁同你讲的?你又如何是任性的性子。”他不由得笑着摇头,将丝绢敷在锦甯手背上,放开握住她的手,“好了,快回去吧,若是晚了,怕是又要惹来事端了。”
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若是有人询问,你便道是头脑发晕,跌倒在御花园便是。”
“这……”锦甯轻轻咬唇。
“你便当先前之事从未发生过。”姒琹赟柔声道,“莫要心里想那有的没的。”
他笑意略淡,“毕竟,这本便是有心人刻意陷害。”
“丞烜。”
姒琹赟微怔。
你不是想谢我吗……
那便唤一声本王的字……
锦甯清浅一笑,“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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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甯回到保平殿的时候意料之中地收到了皇后与太后的关怀,就连皇帝也道了句无事便好。
她似是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温声回了太后的后脚接踵而至的询问,“回太后娘娘,甯和先前离宴本想随意走走,只是不知为何才经过御花园便忽觉眩晕,且双目不清,便不慎跌倒在地。”
“这伤口看着严重,实则无碍的。”
头脑眩晕,双目不清?
众人心里都有些计较,时不时望向禾锦华的目光意味深长。
皇帝眸子沉了沉,道,“此事,朕知晓了。”他言罢挥手让锦甯退下,又赐了盏燕窝盅安抚。
锦甯笑着回到席位上,对上姒乐耘担忧的眼神,宽慰地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赐下的汤忠很快便被送来,锦甯舀起一勺轻抿一口,闲适极了。
有此恩典,还要多谢二妹妹了。
毕竟…她全部做的,只是吩咐了一声。
余下的,珠忆和锦华妹妹可都替她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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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大考嘤嘤嘤~
勉强赶上月更了w
给小天使们心心~要不要~
第57章 守岁
供堂离保平殿的距离不近不远。
大珝如今才不过历经三代, 从供堂祭祖出来也耗不了多久, 只不过天色昏暗,几日前又才降了雪, 加之大队人流走的慢,众人小心翼翼地打着灯笼回殿, 倒是折腾了许久。
离保平殿愈发近了倒是有了朦朦胧胧的光亮, 皇帝就在不远处,锦甯望了眼身畔眼眶微红的禾致远,轻唤了声, “父亲。”
禾致远闻声望去, 见锦甯眉目微愁,心中一叹, 笑了笑道,“爹爹无事。”
锦甯闻言点了点头,轻柔道,“爹爹要多顾着些自己的身子, 不若娘亲又要心疼了。”
禾致远望了眼远处的安常静,心下微暖,道, “爹爹省得。”
锦甯见状便不再多话。
她自是知晓禾致远此番异常的原因。
顺文郡王乃当今大珝唯一的异姓王, 大珝一向重孝道, 皇家又从来无论异姓与否一视同仁,是以便将禾府老太爷的牌位移到了皇宫供堂,也算作是皇室一脉了。
虽是天大的恩典, 但禾老太爷无法安息本家中堂一向为禾致远的心病,他自小是禾老太爷与太夫人带大的,这二人逝而无法共葬一处,他心中有愧又哀痛不已。
只到底如何他们也反抗不了皇家的意思,更莫说此为一恩典了。
皇帝离他们不远,若是教他瞧见了这话便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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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保平殿时皇帝赐了众人姜茶,些许是念着锦甯先前受了伤,又因其天生病弱,亲赐了一个手炉。
皇帝赐的,这般便没人敢说话。
皇家的物件自然不是凡品,炭火烤的极热,捧在手中竟唯感暖和,一丝丝灼烫也无。
往常一向戌时打更,锦甯至多巳时也该入眠了,可新禧要守岁,如今已至子时,锦甯难免有些困倦。
她瞌了瞌眼眸,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愈发使得人惰怠。
指尖用力刺进手心里头,却丝毫痛感也无。
锦甯隐约蹙了蹙眉,先前太医替她用软帛包扎了伤口,不想这帛布瞧着细薄,隔着这一层竟也是能挡得住指甲锋利至斯的。
她轻咬舌尖,突如其来的刺痛,睡意终是去了大半。
锦甯将手炉置于腹前,夹了一口糖蒸八宝饭,小小的一个白瓷碗,才夹了一口便去了大半。
枣核是早早便被去好的,嚼着便是软糯清甜,锦甯舀了一勺杏仁茶,便听清脆的打更声响起。
四更了。
殿中央身姿窈窕的舞姬恰好一曲终了,一甩袖,盈盈福身,皆鱼贯而出。
座上的皇帝起身,对姒琹赟道,“皇弟请。”待姒琹赟笑着走上高台与他并肩而立,皇帝才又举起酒樽,朗声道,“敬贺新禧!”
姒琹赟也举了举酒樽,眉目清淡,“敬贺年禧。”
众人起身,跪下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忈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贺年禧!”
待二人叫起,锦甯余光划过姒琹灏。
瞧着面色如常,唇角笑意也与往常无异……
只是,那眼角僵硬的笑纹分明昭示着皇帝的不满。
锦甯眉目笑得清浅。
如何满意呢。
他身为皇帝却不是万人之上,有一人时时刻刻要与他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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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府,中堂
皇宫年宴结束时已是丑末,回到禾府已至寅时,众人更是分外疲乏。
无奈今日为新禧,禾府处境又特殊,在皇宫祭祖祭的乃是天家,回了禾府自然还要祭一遍禾氏的老祖宗。
锦甯鼻尖飘进沉香的甜味,只觉府外庆贺年禧的热闹显得分外悠远,恍恍惚惚间,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接连不断地响起,忽远忽近。
面前腾起的几缕白烟,锦甯随众人具一叩拜。
除夕终是才算圆满结了。
锦甯回了含甯阁,只留了宝念,香茗早已退下。
唤了白嬷嬷压了珠忆进来,她抿了一口茶提神。
珠忆一整日未进食,如今已是虚弱极了,被热茶烫伤的脸尚有浮肿,布满了狰狞的疤痕,眼睛周围起了小小的水泡,显得有几分可怖。
锦甯轻吹茶面,“你一向聪慧,饶是本宫弃了你这颗子也是不舍的。”
她对珠忆怨恨的眼神熟视无睹,忽地轻笑一声,“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有心陷害本宫。”
“陷害?”珠忆的声音少见的尖锐,“我不过是准备将你做过的事公布于众,谈何陷害一说?这些阴毒的事,无一都是你亲自下令,甚至亲手做的,若是你将身败名裂,那便是你自己亲手酿造的!”
“可纵使你说了。”锦甯朱唇微扬,“谁信呢。”
“是了……”
珠忆面色晦暗,静默良久。
“你可知我兄长之事是谁告诉我的?” 她嘲弄一笑,“忈王殿下。”
锦甯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瓷盏磕击实木,发出沉闷的一声咚,锤击在人心上。
珠忆神色癫狂,双眼泛着血红,“我原本以为,忈王殿下是唯一知晓你真正面目的人,可你知道他同我说了什么吗?”
“他同我说,告诉我这些事只是为了让我心有隔阂,替他们东厂做线人,既然目的达到了,他便就事论事。”
珠忆咬牙切齿,“他说,我兄长虽在我不知情时便死于非命,但甯和郡主一向纯善,想来是底下人做的事,与她定无干系,他让我替他们干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又教我不要暗恨于你……”
珠忆怨毒地瞪着她,“只有我知道你真实的恶毒的面目!就算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毒妇!”
宝念掐着她脖颈的手愈发用力,另一只手更是强迫地把珠忆的背脊更加谦卑地往下压,“大胆!郡主殿下可是你能随意非议的?”
“你也不必这般为她…咳咳…”珠忆也笑了,“你以为她把你当什么…咳….不过是郡主殿下手中的一条狗…罢了……”
“呵。” 宝念嘲讽地望着她,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听锦甯轻柔道,“好了。”
她盯着珠忆的眼,缓缓绽开一抹浅笑,“带出去,了断了罢。”
宝念闻言唤来门外的两个粗使婆子,压着珠忆便准备退下。
珠忆大力挣扎,可惜她被捂了嘴,只发出激烈的唔唔声。
锦甯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腰身。
她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的双眼直直望进她黑得清婉的眸里,牵起唇角,“本宫原打算再留你几日的……”
天色黑得暗沉,烛火微微摇曳的光细碎映在她的眼底,亮得可怕。
她轻轻放开指尖的压迫,亲昵地在她耳边呢喃,“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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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忆被压出了门外后便被放开了嘴,她狠狠地瞪着宝念,“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两个粗使婆子用力压了压她的背脊,珠忆一个踉跄,眸光凛冽,抬头冷冷地扫过两个婆子,可她却连两人的眼都没对上,只能在火红灯笼的微光下依稀看到两个婆子对宝念讨好的赔笑。
宝念淡淡看她一眼,脚步不停,只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婆子不必又捂上珠忆的嘴,“将死之人了。”她哼笑,“心倒是大。”
“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珠忆死死盯着她,“你不好奇吗?不好奇我的话?”
宝念笑,“好奇?”
珠忆讽刺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吧,你以为我兄长毙了,你还能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