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可是就算这样，万隐小姐也猜得出来这是谁。
她细细看了青年的近况，慢慢想上次她见他是什么时候，一周一月还是一年……
嘛，总之很久了。
她看着他过分耀眼的银发，打量这身仅有黑白两色的暗部忍者服。标志性的动物面具和右臂上的银色纹身无比彰显着来人的身份。
刚刚步入成年的男人身上还带着少年的纤细，被锻炼到不知几何的身体呈现出绝佳的状态。裸出的手臂刻着鲜红的暗纹——万隐迦夜认识那个，那是暗部的标志。
因为过早地被这世界的阴暗折磨，青年有着比同龄人更加冷漠的眼和更加沉寂的气质。
这种冷漠让万隐迦夜金色的眼睫微微一颤，略微垂下了眼。
他还是一如既往不待见自己，而且还瘦了。
不过随即，万隐小姐笑起来，像一道光。
那种笑容的魅惑足够让一个已知情爱的男人沦陷，她盯着青年苍白的面具：
“我发现你了，可是被我发现的话，就是你的失职了，卡卡西～”
“三代大人请您去一趟。”
卡卡西不为所动，只是公事公办地传达关于三代火影的指令。
这也根本看不出来，其实两人是旧识。
万隐小姐一愣，僵硬了嘴角，也露出了然的无奈。她以为这一次卡卡西会表现出一点点不同的，毕竟是他先向她说话了不是吗？
“卡卡西”，拥有玻璃珠子一样澄澈的眼睛的女人用一种淡淡忧伤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妄图找到这个男人的一丝松动，“卡卡西。”
她又在叫他。
“三代大人请您去一趟，如果您不同意，属下会采取强硬的措施。”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当初那个臭屁的小鬼长成了这副模样，一晃六年。
六年前卡卡西一声不吭地受三代所托进入暗部工作，而她盘下了街角的一家店面退出了忍界的打打杀杀。
以前她还能借口旗木佐云的托孤留着这孩子在家里吃一口饭，后来这人就开始用暗部的工作繁忙一口回绝了自己。
可能就是自己的错吧？但是那个只被卡卡西狠狠揪着的原因，她并不知道。
如此想着，万隐迦夜收回了自己认为能触动对方的眼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冷漠呀，去回复三代大人吧，我会去的。”
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只剩下一只垂死的游鱼。
她望着青年冷漠而俊朗的脸，不死心又重新换了个问题：“我很好奇，为什么是你来传令给我呢？”
“……”
青年的脸被面具掩着，万隐迦夜仍旧没等到任何回应。
精通审讯手段的忍者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他的沉默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觉得对方似乎是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迅速地离开。
这下子彻底没了人，未得到任何回答的万隐小姐用手掩着唇冷笑了一声，伸手去收拾了一下刚刚她和鸣人一起玩耍弄乱的东西和自己铺陈在桌子上的吃食与空盘子。
忙完店里大概有一会儿，她这才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从后院的门出去。
一路上，遇到的许多村子里的人都会好态度地和她打招呼，其中也不见厌恶亦或者排斥的眼神。
虽然一个独身女子，年轻又漂亮，家里开着酒馆这样的营生，却没有闲言碎语的现象，这种事对于万隐小姐来说并不奇怪。
不知情的人认为那是万隐小姐自己的人格魅力，但是只有少部分上了年纪的人遇到这个问题，才会语重心长地来一句——平静的水面之下隐藏的也许是一片深海呢。
“咚咚”
“进！”
猿飞日斩放下刚刚签署好的文件，双扇门被一双少女的手推开，随后便是那张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脸。
他恰好是那少部分上了年纪的人之一，随着年岁的增长，猿飞日斩也越是羡慕万隐迦夜那青春永驻的能力。
就连初代当年也是因为身体原因撒手人寰。
“迦夜，酒馆生意还不错吧！”开场便是一句寒暄。
布满皱纹的脸露出祥和的笑容，万隐迦夜点点头，“托你的福了，下次来尝尝新酿的酒。”
“只是不知道，三代你找我什么事？”万隐迦夜自觉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不是不知道，但这种事她不想去站主动，从这里看着外面繁荣生长的木叶村，她不禁暗自与百十年前的景象对比起来。
或许她不愿意出门的原因也在于此：看着这世界物是人非，而只有自己能青春永驻，这难道不是一种诅咒吗？
“没有没有”，猿飞日斩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这是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现在的木叶很不错吧？以后它会更强盛。”
“嗯，我知道。”
万隐小姐的回答颇有些冷淡，不过三代也不在意。
“见过鸣人了吧，那孩子虽然淘气了点，但心性很不错，和玖辛奈长的很像。”
被全村人的恶意攻击还如此天真烂漫，确实[心性不错］，笨蛋一个咯。
“哦？那两个人的名字，现在不应该是遵循《忍者守则条例》成为禁言了吗？”万隐迦夜故作无知。
“你会遵守？”三代笑道。
“呵，我又不是忍者了。”言外之意就是对她并没有约束力。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而且还有未来，鸣人是个好孩子，对吧？”
“你已经知道了？”关于她捉弄鸣人的事，语气一转：“放心吧，时间快到了，我会安安静静地死，安安静静地活。”
万隐迦夜从窗子外收回视线，有些黯然：“上一辈的恩怨都会被大火烧尽，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来这里总有不好的感觉。”她皱起了眉。
猿飞日斩不会阻拦，既然已经得到了承诺，那么只要万隐迦夜还心属木叶，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浅色的和服在光下熠熠生辉，背影露出的一段白皙的脖颈还显示着主人年轻的体貌。
她是个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知道她无法死去的事实后，能存在于心中的只有对这个女人无法被时光雕刻的怜悯。
该说真不愧是长生鬼。
“酒馆又要关门了吗？”
三代火影猿飞日斩背着手，通过火影办公室的窗户看着那个姿态悠闲，又对每个人温柔问好的女人，他摇了摇头。
一道黑影闪过，偌大的办公室里出现了刚刚那个银发的暗部，他单膝跪在地上，黑色贴身的衣物彰显出青年人特有的肌肉线条，里面蕴含着巨大力量。
三代火影并不去看他，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
“监视任务结束了……卡卡西，你还要继续申请这个任务吗？”
“火影大人的命令就是吾等的行动指令。”
“你跟她，关系还不是很好呀……”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罢了罢了……”
不一会儿，三代摇了摇头“卡卡西，你重新回归暗部，担任十三小队队长一职，等待指令。”
青年点了点头，便又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怼天怼地小姐姐～
求收藏求留言
第三章
忍者在任务结束后会有一段时间进行修整，时间长短视实际情况而定，趁着这段时间他久违地想去一次她的酒馆。
卡卡西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万隐迦夜，是在自己父亲尚且在世的时候，那时候刚出完任务回来的旗木佐云带她回家吃饭。
她站在自己父亲的身侧，不到十岁的女孩背着一柄用白绷带缠起来的宽刃黑刀，脸上带着画着恶鬼模样的面具，露出来的脖颈细长，身上有浓厚的血味。
孤零零的身型有一种独自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坚韧。
旗木佐云摸着她满头的黑发跟自己介绍这个全身漆黑的姑娘，他说这是自己的战友，曾经旗木卡卡西从别的忍者那里听见关于这个人的传说。
她是跟木叶白牙齐名的精英上忍，被世人称为[黑刀鬼]。
黑刀鬼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跟宇智波那群一样精细白皙的脸，天生笑颜的女孩冲着他露出一个温顺示好的微笑。
被示好的小忍者悄悄赤红了耳根，后来他才想过，自己会看愣的原因是那种冰冷的杀意跟过分漂亮的脸产生的惊艳。
自那时候万隐迦夜就已经能够把极致的美丽与危险的杀意融合在一起。
这是万隐小姐跟旗木卡卡西的第一次会面，在饭桌上充满了秋刀鱼跟红豆汤的味道。
只是好景不长，卡卡西的黑暗始于他父亲的自戕，而关于万隐迦夜，她则成了他的监护人。
旗木佐云在一个平凡无奇的日子说“我的儿子是个天才呢，他以后会比我更优秀的，就拜托你了”，然后隔天她便从村子的村口听说了那个男人自戕的事。
看惯村子里的权力倾轧的万隐小姐几乎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她曾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展望过整个忍界，受过的教导让她明白，旗木佐云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是对于尚且年幼旗木家的遗孤，那孩子并不懂人生中[所有的希望都是为了绝望]的修罗场。
正午的太阳强烈而通透，卡卡西沉默地站在镜子面前，磨砂一样的黑色眼珠盯着镜子里带着面具的自己。
赤白的光线打在凹凸不明的面具上，这种光线让他觉得刺眼。他住的地方挨着街道，外界喧哗的人声隔着一层石灰墙漏进来点点杂音。
那些市井生活的氛围跟这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青年摘下自己的面具，冲着镜子像模像样地摆出来一个笑容，多年没有使用过的面部肌肉让这个表达好意的表情并没有多么完整。
放下这个笑容，又摸了摸脸上的疤。
他听见她说——
[放心吧，我会安安静静的活，安安静静地死。]
[上一辈的恩怨会被大火烧尽。]
按字面意思，好像是临终遗言。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像是火影大人跟万隐迦夜打的一个哑谜，那是谁都听不懂的情报。
所以，就算他出于私心当时在火影大楼外边将火影大人跟她的对话听了个全，也不能算明白。
那是什么？
她要放火自杀吗？
卡卡西好像知道了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在他二十岁这一年将失去了所有爱的人——
父亲的死、带土的死、琳的死、老师跟师母的死……以及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万隐迦夜的死。
他看得到自己的未来，只感觉赤白的太阳黑暗无比。
作为暗部不能像普通忍者那样随意地向火影提出自己的意见和问题，也就注定那些因为两人逐渐疏离的关系而埋没于齿间的质问都将化为乌有。
旗木卡卡西穿着普通忍者的衣服瞬身去了万隐迦夜的小酒馆里，前堂没人。
门口挂着用新翻的红绳系着一只风铃，两侧一边是榻榻米一边是普通的桌椅，而其中一面墙上挂着很多竹牌，风一吹过便又类似于铃铛的声音发出来。
竹牌上刻着一些看着很熟悉的图案，他乍一看不觉，但仔细端详的话就好像是从哪里见过一样。
他来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同样走的时候也不回发出任何声音，可旗木卡卡西知道，那个坐在后院里的女人早就倒好了茶水等着。
他深知这个女人的劣根性。
可当他听说她亲口说出自己将死，他却无法赞同。
她不能死。
这是一个甚至连卡卡西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想法，也并不是什么旖旎暧昧的意图，既像是一种执念，又像是一种依赖。
万隐迦夜坐在外廊里，身侧放着一盘子点心跟一壶茶，又配了两只茶盏。
她看着自己花费了数年精心呵护的花园，春天的色彩渲染着这里的一切，芬芳的花朵和容颜俏丽的美人足以抚平任何人心中的起伏。
一个只大他四岁的女人被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包围着，都二十四五了，还像一个孩子一样保留了她的天真明媚。
轻轻地哼着歌，纤长的睫羽在她的眼下留下一层浅薄的阴影，被束在胸前的三股辫已经失去了束缚，微卷的浅金色与白皙如少女的皮肤相互映衬，微微松散的深色和服露出女人的肩膀，杂合着动人的诱惑。
“呀，你来了。”
他慢慢地接近让万隐迦夜睁开了那双水色的眼睛，里面如镜子倒映着这座花园，像是藏在深林里的湖泊。
是那种迷失在森林里的旅人日复一日寻找希望，却在看了无数天密林以后，在某一个平常的日子里拨开前方的枝丫，就突然看见了这片湖水的惊艳。
卡卡西站在万隐迦夜的旁边，他垂着头，露出的单只眼睛闪着漆黑的光。
股股热气从茶盏里冒出来，女人的舌尖抵着上牙床，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身侧。
“坐吧。”
“……”
“让我猜猜吧～你来是想问，我跟三代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吗？”
看来刚才在三代的办公室里他的存在并没有瞒过对方的感知能力。
银发男人将视线挪到女人的脸上，浅浅的梨涡随着她的唇角晃动若隐若现，低声说：“说吧。”
“我不想说呢！”那两个梨涡加大，她看着他突然笑了。
好像对于她来说，死亡就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事。
他一下子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血开始上涌，但是常年来忍者的职业素养叫他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对方还在跟他说的别的事情。
“对了，要不要尝尝我最近新研究出来的点心？”
最后，卡卡西漆黑的眼珠定在女人笑容灿烂的脸上：“不用了。”
就是这副表情，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
捏着木地板的外沿，轻轻的裂痕随着男人发白的指腹生长，银发青年作势要转身离开。
可是一直坐在花里的万隐迦夜却突然没了声音，那些细碎的不应该属于忍着身上的小动作统统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