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轼如同完全没动过手一样,如常地走到程梨面前,皱皱眉。
“等我开完会都不肯,非要自己来。他打女人你不知道?”
程梨早就看见他进门了,小声狡辩:“什么男人女人,我也未必就打不过他。”
咖啡店老板早报了警,最后的结果,还是一群人一起进了局子。
三个男人都有头有脸,全都不想闹大,一口咬定是朋友之间口角,一起交了罚款,赔了人家咖啡店的损失,一起出门。
司机都在外面等着。
傅海修对郁星阴沉地说:“上车。”
以前那么多次,无论打成什么样,吵成什么样,最后郁星都是梨花带雨乖乖地跟着傅海修回去了。
今天的郁星却和以往有点不同。
她望着傅海修,眼神冷静:“不用。”转向江池,“你送我回家,回我父母家,我好久没见到我爸妈了。”
傅海修愣怔了一下。
江池答应了一声,一眼都没再看傅海修,带着郁星上了自己的车。
这里是警察局门口,傅海修不能再动手,眼睁睁地看着郁星跟着江池走了。
程梨搓搓手,对祁轼灿烂一笑:“搞定了。”
“还没有。”祁轼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还要把册子上的线断掉。”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傅海修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警察局门口的雪地里。
程梨回头从后车窗里看了看他。
竟然有点可怜。
祁轼和程梨一起回到Bravo,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红线盒子里的小刀“缘斩”。
这次祁轼亲自动手,从册子里找出傅海修和郁星的名字,用小刀小心地齐根刮掉名字上的红线。
看他动作谨慎,程梨有点想笑。
“你平时不是随随便便,根本不在乎碰断多少姻缘线吗?”
他每天在这间屋子里乱晃,不知道断了别人多少好姻缘。
“这线是你想要断的,因果会落在你身上,一个弄不好,就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祁轼眼睛都在刀上。
程梨有点感动。
祁轼瞥了眼程梨,就继续说:“你那么菜鸡,还是小心点好。”
程梨:“……”
“祁轼,所以你弄断姻缘线没有关系吗?是因为你是神仙吗?”
“就算神仙也脱不开因果,当然有关系。”祁轼淡然答,“不过我不在乎。”
程梨无语。
他这是断得太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祁轼继续说:“断别人的姻缘线,会坏自己的姻缘线,我又不想和人连这种东西,有什么可坏的?”
也是。
程梨想:他最鄙视那种你爱我我爱你的事了。
程梨趴在桌上,双手撑着头看他刮红线。
“祁轼,我觉得你还是给自己留点后路的好,万一有一天你喜欢上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祁轼已经把打结的红线刮了下来,在傅海修那头随手打了个鸳鸯结,套在手指上,抽好,又在郁星那边打了个鸳鸯结,递给程梨。
“那是不可能的。再说就算有一天我喜欢上谁,也和这种可笑的红线没有关系。”
程梨把鸳鸯结接过来,套在小手指头上。
这根线是傅海修和郁星的,想起他俩可怕的关系,程梨打了个哆嗦,不过还是一狠心,一闭眼,把线头一抽。
再睁开眼时,眼前还是祁轼那张英俊非凡的脸。
可是他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平时清冷的眼睛此时微微眯着,脸上不是惯常从容淡定的表情,下颌绷得很紧,让两侧多了冷硬的线条,嘴唇抿成一条线。
和傅海修那种吓人的阴沉表情很像。
好像傅海修附体。
这个祁轼完全不像祁轼,程梨背后发凉。
“祁轼。”程梨小声叫他。
下一秒,祁轼一把攥住程梨的胳膊,把她猛地一推,直接按在办公桌上。
程梨用两肘向后撑住桌子,努力挣扎。
祁轼死死按住程梨,欺身而上,程梨提脚就踹,却被他捉住,用身体抵牢。
程梨像待宰的动物一样,被他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祁轼居高临下地俯视程梨,表情阴鸷,眸色暗沉,眼中风起云涌。
程梨心中现在全是后悔。
早知道这根红线的作用这么大,效果这么可怕,死也不能跟他连。
祁轼眯眼看了程梨几秒,忽然不由分说压了下来,动作粗鲁,去找程梨的嘴唇。
“祁轼,你醒醒!你给我醒醒!”程梨一边躲开,一边拼命想去踹他。
看她不老实,祁轼干脆腾出一只手,钳住程梨下颌,固定住她的头。
程梨绝望地看着这张突然陌生起来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离程梨的唇瓣只有一丝距离时,祁轼突然停住了。
程梨清晰地听见他笑出声。
这!个!坏!蛋!
他是假装的,故意耍人。
程梨七手八脚地推开他,从桌子上起来。
祁轼也从善如流地松开她,退后一步,好像是咬着嘴唇才不再笑出来,满眼都是得意。
“你神经病啊你?戏精附体吗?那么喜欢演你怎么不去拍片啊?隔壁东瀛多适合你啊!”
程梨气疯了,攥着被他弄疼的胳膊。
祁轼也觉得这次玩得有点太过火:“真弄疼了?我看看。”
“看什么看。”程梨踢他一脚。
第24章
关键不是疼,是太吓人了。
祁轼没有闪开,含笑由着她踢了一脚出气。
“程梨,你刚刚那脚踢得不对。”
“哪脚?这脚?”程梨没懂,顺便再踢他一脚。
“我压住你的时候,你起脚太慢了。过来。”
祁轼拉她过来,又摆了个把她推倒在桌子上的姿势,只不过这次是虚虚的象征性的。
“再来,踢我。”
程梨毫不客气,想再给他一脚,却被他轻松地捉住了脚踝。
“你起脚前,膝盖上面这里动得太厉害,先屈后踢,我有防备,你一动,我就知道你打算干什么。应该这样。”
祁轼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引导她做了个踢的动作。
起脚的路程短多了,又快又准又狠。
“还有,要踢就踢关键部位,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祁轼问,“我不信你们程家腿法不撩下阴。”
程梨脸红,爬起来赶他:“你走,我要睡了。”
今天过得过于充实,连了红线,打了一架,进了次局子,陪戏精总裁演了半天,折腾到现在,夜已经很深了。
“好。”祁轼笑着放开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
“程梨,晚上记得把门反锁。”
他说得很有道理。
今晚和他连了根很不靠谱的红线,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手指上的红线和上次系的露水姻缘线一样,随着祁轼的离开,变成一个小小的红圈。
程梨收拾好,把门认真地反锁起来,才进到乾坤珠里上床睡觉。
睡到半夜,不知为什么,程梨忽然醒了。
凭借第六感,觉得房间里还有别人。
程梨睁开眼睛,借着透过窗棂的一点星光,果然看到有个人。
程梨一动,那人手疾眼快按住她,是祁轼的声音:“别怕,是我。”
程梨心想:当然知道是你,是你我才害怕好么?
可是他怎么会进来了?
“门不是已经反锁了吗?”程梨有点困惑。
“我有钥匙。这间办公室的门就算在里面反锁,从外面用钥匙也可以打开。”
程梨无语得想揍他:“那你刚才还嘱咐我晚上一定要锁门?”
祁轼声音平静:“我以为以我的自制力,也许半夜会想来开门,但还不至于特意去找钥匙。”
程梨咬牙切齿:“祁总,你对你的自制力估计得不大正确啊?”
“是。是不太正确。”祁轼回答,好像在阐述一个事实,“我想来看看你,不看到你,我没办法睡觉。”
他又戏精上身,演变态还演个没完了?
“祁轼,你是又来吓唬人的吗?”
“我没想吓你。我以为只在这里坐一会儿,看看你,你不会醒。”
他坐在床边,声音冷静克制,小夜灯的光照在他脸上,光影勾勒出雕像一样完美的线条,平静淡定,和睡前假装傅海修时大不一样。
程梨突然明白了。
他现在才真的是在被那根可怕的红线控制,红线的作用正在跟他的理智较劲。
“那你想怎样?”程梨警惕地问。
“不想怎样,我只想让你呆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我才能安心。你继续睡好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这明显是从傅海修那里来的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被他这么看着,神仙才睡得着。
程梨在黑暗中和他对视了几秒,眨眨眼,伸出一只手:“钥匙给我。”
祁轼二话不说,乖乖地把钥匙上交给程梨。
程梨坐起来,披上衣服,人瞬间消失了。
等祁轼跟到乾坤珠外,刚好看到程梨出了办公室,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祁轼走过去转转门把手。
门被她从外面锁住了,钥匙在她身上。
被她关了禁闭。
祁轼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倒也是个办法。
夜还很长,祁轼回到乾坤珠里。
柜子里挂着她的衣服,桌上放着她的杯子,杯中灌满清水,插着两朵剪下来的含苞莲花,这间闺房已经被她住得很像一个真正的闺房。
祁轼鬼使神差,走到她的床边,倒在床上。
床铺洁净柔软,到处都是她清香的味道,还有她的余温,反而安抚了今晚因为那根红线躁动不安的感觉,祁轼闭上眼睛。
一夜好睡,焦虑渐渐平复,那根红线的影响像条冬眠的蛇,蛰伏了起来。
大清早,乾坤球里天色微明时,程梨就过来了,祁轼一睁眼,就看见她板着小脸站在床前。
“你还真睡我的床?”
祁轼半睁开眼睛,懒洋洋躺着没动:“有床为什么不睡?你想让我在椅子上坐一晚上?”
随即意识到一件事:“你昨晚没睡我的床?”
程梨委屈:“我当然不会去睡你的床,我是在客卧睡的。”
客卧只有床,没有被褥,也不知道她昨晚是怎么凑合的。
祁轼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傻不傻?真那么嫌弃我?你去睡一晚上又能怎样?”
程梨心想:说得好听,你那么生人勿近的一个人,谁敢去睡祁总你的床?
“我不敢,怕被你炒。”
祁轼怔了一下:“炒了又不用你还钱,你怕什么?”
当初和程梨签约的时候,祁轼不知怎么,心思一动,就没给她加上被炒后要退回预支工资的条款。
祁轼一直对效果很满意。
没有钳制,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比束手束脚的好玩多了。
程梨半天才答:“我现在开始喜欢这个工作了,不想被炒。”
祁轼看了她半天,忽然坐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
“干什么?”程梨不懂。
“击掌为誓。我保证,十年约满之前,绝对不会炒掉你,怎么样?”
真的吗?
程梨完全不信:“要是我做你对头公司的商业间谍呢?要是我把你卖了呢?要是我下套给你钻,打算害死你呢?你也不炒了我吗?”
祁轼向前靠近她一点,低声威胁:“你真敢那么干,我也不会炒了你,我就会把你关进小黑屋,绑起来,永远不放你出去。”
程梨的脸刷地红了。
他一定是因为绑着那根红线,说话才那么变态。
祁轼弯唇一笑,拉起她的手,轻轻击了一下。
她还是一脸不信。
祁轼有点无奈:“居然不信我?跟你击掌的不是祁总,是上神祁轼,九重天掌管镇戍司的弑元仙君。”
上神?他说他是上神?
上次问他是不是神仙,他还不肯说。
程梨睁大眼睛看着他,忽然发现前些天做的那个他在九重天上的梦,竟然蒙对了。
为了让她安心,告诉她了身份,没几分钟,祁轼就后悔了。
程梨一直跟着他。
从乾坤珠里跟到他房间,没完没了问个不停。
“所以你们神仙是住在九重天上吗?九重天在哪?还在太阳系里吗?还是另外一个时空?”
祁轼不理她,自顾自打开橱门拿衣服。
“你管的镇戍司是什么地方?镇戍什么的?是和人打架的吗?”
祁轼恍若无闻,带着这个小噪音源穿过卧室。
“那你们是不是都活了很长时间?祁轼你有几千几万岁了吧?”
祁轼走进浴室,开始解睡衣扣子。
“你们神仙也一定要吃饭睡觉……”
程梨还没“吗”出来,突然意识到他打算干什么,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祁轼淡淡看她一眼,手上没有停,已经把上衣扣子利落地一路解到底。
“我们神仙可以吃饭睡觉,也可以不吃饭睡觉,全凭高兴。我们神仙还会洗澡。你想看神仙洗澡么?”
小噪音源一秒钟就消失了。
浴室门嘭地一声被她带上。
祁轼微微笑了一下,刚想脱衣服,就看到门又开了条缝,露出程梨的一只澄澈的眼睛,目光上下扫了一遍祁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