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半天,门才开了。
祁轼靠在门框上,抱臂堵在门口,衣衫不整,衬衣的扣子一颗都没系,露出一片胸膛。
祁轼上下扫了程梨一眼,问:“我看你的意思,是想住进我房间?”
程梨的视线刚好是他胸膛的高度,眼睛简直不知道该望哪放,慌慌张张又莫名其妙。
“什么想住你房间?我哪有?”
祁轼悠然问:“没有的话,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早来敲我的门?”
他说得没错。
人家还没起床,程梨就跑来敲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程梨脸红:“我就是想跟你说,中午我约了人,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饭了。”
说完连程梨自己都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大清早来找祁轼?
祁轼也笑了一下:“就为这个?”
“否则呢?”程梨红着脸跟他杠,“难不成还是来参观你不穿衣服的?”
“不是吗?想看就看,没关系。”
祁轼的语调像在逗猫,两条抱在胸前的胳膊忽然松开,把衣襟向后一拉,做了个打算脱掉衬衣的动作。
他好看的锁骨才露出来,程梨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逗得太过火,猫跑了。
祁轼有点遗憾。
下次娱乐要适度。
中午的时候,程梨在约好的咖啡店等了好久,郁星都没来。
就在程梨以为郁星放人鸽子的时候,她发来了一段语音。
“我今天有点事,来不了了,咱们下次再约吧?”
声音软软的,却透着奇怪,鼻子好像瓮着。
“你怎么了?你在哪?”程梨追问。
郁星过了好久才回答:“我在医院。”
等程梨赶到她说的医院时,被郁星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右眼眼角看不见眼白,血红一片。
程梨的怒火腾地一下冒起来:“这是你那个男朋友打的?”
郁星的眼神躲躲闪闪:“他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没以为会这么严重。”
打人还有不是故意的?手滑?
“那他人呢?”程梨问。
“他今天有个挺重要的会,走不开。”郁星还在帮他说话。
“为什么打你?”程梨把她的头扳过来,仔细去看她出血的眼睛。
郁星的爸妈很不喜欢傅海修,郁星为这个,早就和家里吵翻了,有事也不敢告诉爸妈,来医院的事当然更不敢。
程梨流露出真的关心,让郁星的眼圈立刻红了。
郁星半天才说:“我有个老同学,认识很多年,昨天刚从国外回来,我们一起吃了个饭,回家晚了。”
程梨的牙根一阵阵发痒。
傅海修自己对别人念念不忘,郁星只不过和朋友吃了顿饭而已,他就下这种重手。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还连什么姻缘线,砍死他算了。
程梨干脆跟祁轼请了假,陪着郁星检查,两个人年纪差不多,聊了一会就熟起来。
郁星性格单纯,和经历复杂的傅海修完全不搭,大概是红线的作用,让两个不相干的人搅在了一起。
两人刚从医生那里出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急匆匆往这边走。
男生年纪不大,和郁星差不多,眼神明亮干净。
他遥遥看见郁星,立刻加快了步子。
“这就是我那个一起吃饭的老同学,叫江池。”郁星跟程梨解释。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郁星问他。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背景挂号的声音了,估计你在你家附近的医院里,找了两家,果然找到了。”
江池一边解释,一边拉过郁星,去看她的脸:“傅海修打你?”
“不是。是我自己撞的。”郁星撒谎。
江池完全不信:“你自己能撞成这样?我去找他。”
江池转身就走。
郁星急忙追上去:“真是我自己撞的,我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你能留下帮我拿一下药吗?”
江池停下来了,回头看着郁星,有点犹豫。
郁星指指程梨:“她下午有事,不能陪着我,你帮帮我吧?”
这个缓兵之计用得有效,江池又回来了。
程梨立刻识趣地说:“那我回去上班了,有事给我发消息。”
郁星点头答应。
程梨一回到Bravo的月老办公室,就闷头翻册子找江池。
江池的名字就在郁星那本册子里,离得很近。
果然是个暗恋的故事,他从初中起,暗恋了郁星很多年。
江池和郁星出身相似,家境都不错,从小一起长大,好像两张白纸。
而且天造地设,江池的名字上还没连任何红线。
这不是刚刚好?
吃晚饭的时候,程梨一直都在忙着跟郁星发消息,旁敲侧击地打探她对江池的感觉。
郁星明显也是喜欢江池的,但是现在身边有个让她又爱又怕的傅海修,依程梨观察,怕说不定比爱还多一点。
傅海修像个黑色的旋涡,程梨觉得郁星现在的状态,实在有点斯德哥尔摩。
程梨攥着手机猛点,一边对祁轼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祁轼坐在对面望着她,面沉如水。
点了一桌子菜,程梨连碰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抱着手机不松手,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程梨,我刚刚在说,明天我要飞美国,你是总助,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说我给他们换一种红线的连法怎么样?”
程梨自顾自往下说,祁轼的话完全没听见。
“傅海修,呵呵,就让他趴在卫生间里哭去吧。”
程梨不发消息了,干脆拿起手机,发了个语音。
“郁星,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没遇到傅海修,你会和江池在一起吗?”
这问题有点私人,郁星好久才回复:“不知道。当初江池出国的时候,我正想答应他,然后就遇到傅海修了。”
“如果给你一个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江池,还是傅海修?”
又过了好久,郁星才发来语音:“我已经没有机会重来了。”
怎么会没有机会,什么时候重来都不晚。
程梨放下手机,暗暗筹谋。
祁轼干脆不说话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程梨望着前方发了半天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的是老板的鼻子,鼻子上是一双不爽的眼睛。
“你刚才说要去美国?”程梨讪讪地问。
“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美国出差。”
祁轼不再问她的意见了,直接改成通知。
“明天?”程梨吓了一跳,“绝对不行,明天我要给郁星他们重连红线。再说我出差干什么?出差了还怎么理线呢?”
祁轼气笑了。
“程梨,你的职位是什么?”
“总助?”程梨答得挺流畅。
“你‘助’的是谁?”祁轼自问自答,“是我。难道不应该我在哪你就在哪么?”
程梨试图说服他。
“你不知道,江池回国了,他们三个的关系现在一点就炸,我怕等我出差回来,郁星已经不知道被傅海修打成什么样了。”
“程梨,”祁轼也开始说服她,“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用红线把他们的手指连起来,册子上拆下来的红线,也要系在你自己的手上,来消掉你断人红线的因果。”
这和梦里月老说的一样。
“除了你自己,还要再找一个人系红线。我走了,你把红线系在谁手上呢?”
“谁手上?”程梨一点都不在意,想了想,“小烨人那么好,说不定肯帮我这个忙。”
祁轼干脆把筷子撂下,双臂抱在胸前。
“程梨,傅海修和郁星的相处模式,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你打算和你那个‘小叶’也那样?”
程梨想起郁星肿起来的半边脸和充血的眼白,哆嗦了一下。
“可是,我总归得找个人和我一起连红线……”
“我的定力,怎么都比普通人好。”祁轼毫不犹豫地说。
他这是在毛遂自荐连红线?
然而他的定力,好像也不怎么可靠的样子。
程梨想起上次他连上露水姻缘线后的表现,一阵脸红。
祁轼知道她在想什么:“至少好一点。否则你以为连上根露水姻缘线,只亲一下就算完了?”
第23章
他说得有点道理。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要去美国出差吗?”程梨问。
祁轼叹了口气,拿起手机。
“展卷,通知老郑,让他明天替我去美国。嗯,取消我和程梨的机票。”
他为了连红线不出差了吗?程梨对他感激地一笑。
“吃饭。”祁轼点点盘子,一脸的无可奈何。
有时员工太努力工作,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把人系起来。
程梨打电话约郁星晚上出来见面,特别交代她,也要叫上江池。
郁星犹豫:“可是……傅海修刚刚跟我吵了一架,警告过我,不许再和他见面。”
“没有江池,我就没办法帮你算命。”程梨坚持。
心想:过了今天,傅海修许与不许什么的,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两个人密谋了半天,决定让程梨假装郁星同学,把她捞出来,两个人去咖啡店碰头。
祁轼不去美国,晚饭后一直和郑副总关在办公室里开小会交代工作,程梨没去吵他,把红线打好鸳鸯结,装进包里出门。
这次程梨刚到,郁星和江池就来了。
江池是个体贴入微的人,帮女孩子们点了饮料点心,买好单,就不再出声,静听郁星和程梨聊天。
“所以要怎么算命呢?是用塔罗牌吗?”
“不是,是看手相,只要看一看手上的感情线,我就什么都知道了。”程梨胡诌。
郁星乖乖伸出手掌给程梨看。
郁星姻缘簿里的注释,程梨出门前已经研究过好几遍,她从小到大喜欢过谁,程梨全都知道。
“你第一次喜欢别人,是小学四年级?初中时对人表白过?”
没说几句,郁星就已经对程梨的本事深信不疑。
是时候了。
程梨放开她的手:“郁星,你现在的感情线乱得一塌糊涂,如果我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你愿意要么?”
郁星下意识地看了眼江池,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改运。”
程梨不再说话,拉过她的手,另一只手拿出打好鸳鸯结的红线。
郁星毫无反应,看来他们是真的都看不到。
程梨装模作样念念有词地在郁星手上凌空乱画了两下,捉住她的手指,套上鸳鸯结,一抽。
红线妥妥地绑在了郁星的手指上。
“伸手。”程梨对江池说。
“我也要吗?”江池笑问,还是好脾气地伸出手来。
程梨刚拿起红线另一头的鸳鸯结,就看到对面的郁星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望着门口,眼眸中全是见到鬼一样彻底的恐惧。
程梨转过头。
傅海修身穿黑色大衣,阴沉着脸,如同撒旦降世一样大步向这边走过来,吓得旁边座位上的人全都抬起头看他。
江池立刻站起来,向前几步,想挡在两个女孩子前面。
程梨根本不管傅海修,一把抓住江池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把鸳鸯结套了上去,用力一抽。
傅海修已经走到几个人的座位前,越过江池,对郁星冷笑了一声:“本事见长,学会找人打掩护偷情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江池并不跟他客气。
傅海修的目光才转到他脸上:“我教训我女朋友,你算老几?”
江池转头看了吓得嘴唇都在哆嗦的郁星一眼,鬼使神差忽然冒出一句:“你女朋友?马上就不是了。”
说完,自己也怔了一下。
傅海修眯了眯眼,突然一拳打在江池脸上。
江池没有防备,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即扑上去,和傅海修扭打在一起。
程梨旁观两个男人打架,立刻看出江池实战经验不足,不是傅海修对手。
傅海修下手阴毒狠辣,不知是在哪混出来的。
没一会儿,江池就撑不住,倒在地上,傅海修毫不手软,向前一步提脚就去踩他。
郁星见傅海修要下重手,扑上去一把拽住傅海修胳膊,把他向后拖。
傅海修顿了一秒,甩开郁星,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声音:“你护着他?”
郁星哭得直哆嗦:“傅海修,你别打他,我跟你回家。”
傅海修的脸更黑了,扬起手就要扇郁星耳光,动作熟极而流。
这一巴掌还没下去,就被人一拳怼在肚子上。
傅海修退后几步稳住,才发现程梨也过来了,正在半笑不笑地活动手腕。
程梨揍完人,心里琢磨:最近这是在走什么奇怪的运,天天打架?
程梨和郁星看着一样纤弱,这一拳也没能把傅海修怎样,傅海修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冷笑一声,向程梨走过来。
程梨心想:还笑呢,你马上就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秒,正在耀武扬威的傅海修,忽然像风筝一样飞了,撞在旁边的桌椅上,把店里的桌椅乒乒乓乓撞倒一片,杯碟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