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母看到人后立马殷勤地去灶房,把特地留下的饭端上来,看着对方吃下,那目光慈爱的不得了。
钱宝幺数着自己碗里的高粱米,余光瞅着旁边刚回来的那家伙。
卫斯年捧着碗几口喝完米粥,稍微填了下肚子后方才啃着窝窝头吃菜,顺便解释了下他刚才的去向。
就刚刚,他等不及饭后那会儿,索性直接去了族叔家,跟对方说希望婚期尽量提前,理由用的光明正大,说是担心上头万一有什么紧急任务,他这边空出时间也方便应对,而且提前办婚事的话,能多和媳妇相处相处也不错。
他倒是知道收敛,在这件事上没提女方这边的关系,不然钱宝幺在村里还要不要脸面了。
族叔瞧着不是什么不能更改的事,就立马翻了翻黄历,恰巧几日后就有一个宜嫁娶的吉日,只要两人八字相合,在那一天办婚事完全没问题,所以没有多考虑什么他老人家就当即应下了。
卫斯年满意而归,现在趁着吃饭的功夫和钱父钱母说了声。
因为他用的理由光明正大且有理有据,二老哪有不同意的,觉得早结也好,以防夜长梦多出意外,反正再早也是这么半月,再晚也是那么几天,都一样。
钱宝幺全程没插话,就默默看着卫斯年将她爹娘糊弄的一溜一溜的,说啥是啥。
完后,钱父钱母还特别嘱咐闺女要配合好不要使小性子巴拉巴拉的,让她心情瞬间复杂万分。
钱宝幺就觉得吧,可能卫斯年才是爹娘亲生的,而她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额,说起来,钱宝幺还真是钱父钱母捡来的,只不过不是从垃圾堆里,而是村外的河渠边。
钱宝幺霎时没了比较的心思,那股心气儿也立马下去了。
算了算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
钱宝幺表示大度地原谅卫斯年了,而卫斯年对此一无所知,正按照自己的计划想尽快将心爱的姑娘叼回窝里去。
接下来,一如钱母所说的那样,在婚事准备工作中,还真没钱宝幺什么事儿,她只要乖乖等着当新娘子就好。
婚事上的一系列问题都被钱父钱母、村长一家还有族老那边承包了。
就连卫斯年,在安排好大致的方向之后,他也闲了下来。
钱宝幺本来还担心他再发疯过来‘欺负’她,结果得知新婚之前这段时间两人不能再见面,顿时放心下来,饭都多吃了半碗。
不过该来的躲不过,忙忙碌碌热热闹闹中,最近的黄道吉日终究还是来了。
婚期就是按照卫斯年的意愿定的最近的好日子,时间上是急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准备的功夫,而且他们人多力量大。
几天的时间,在有序的安排分配下,所有婚事需要的东西和该走的流程走弄的差不多,直到婚礼当天,一切都再是顺利不过。
这一天风和日丽,连老天爷仿佛都在帮忙,给他们开了个好头。
迎着初升的太阳,钱宝幺被姐姐带着两个外甥从被窝里老早就扒拉出来,梳洗穿衣地收拾着。
媒人正等在外头,稍后就进来给她绞面盼头,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
本来按照习俗,钱宝幺应该和钱宝芝当初出嫁的时候一样,婚礼前一晚就把一切都弄好,然后熬上大半夜不睡地等着白天出门子。
但是卫斯年心疼他的姑娘,钱宝幺自个儿也不想熬夜掉状态,所以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媒人早上过去给她弄新娘子妆容衣裳,手脚麻利点也耽误不了啥。
反正他们拜天地的地方就在家里,时间上完全足够用。
说到拜天地,原本钱父为了照顾卫斯年的面子,准备把行礼的地方安排在隔壁卫斯年那院里去,新房弄在那里也行,到时过后把院墙一推,还不是一家嘛。
但卫斯年反而不同意了,一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就让拜天地和新房都安排在他们小院,说是有人气好收拾还热闹,他不在意别人说什么闲话。
他自己都不介意被人说道赘婿的身份,那钱父当然也没意见,顺便感动的眼泪汪汪,直说卫斯年是个好孩子,闺女嫁给他真嫁对了。
卫斯年虚心接受表扬,然后和老岳丈相处分外融洽,同亲父子没差什么了。
因为有村里的参与,所以来参加婚礼的村民挺多,一早就来围着瞧热闹的更不少,甚至还有邻村跑过来沾喜气的。
等到钱宝幺在媒人手底下紧赶慢赶地收拾妥当,卫斯年那边也早就准备好了。
钱家门前请来的唢呐班子一响,热闹的欢笑声顿时轰然炸开,新郎在众人一片起哄中走了出来。
嗯,是新郎。
按照正常程序,这个时候本该是新娘出场,然后辞别父母亲人,被新郎接走回家拜堂成亲入洞房,但这不是入赘嘛,情况当然要反着来。
所以这会儿新娘子虽然已经穿上红衣裳盖上红盖头,但仍然安坐在新房里不动如山,等新郎呢。
其实钱宝幺更想像‘新郎’一样过去把卫斯年当成新娘子接过来拜堂,但钱父强烈反对,说是那样简直像是在特意打人脸,对卫斯年不好,所以只能遗憾地作罢。
现在拜天地虽然在老岳丈家里,但卫斯年该作为新郎的权利还是有的,因此快到良辰时刻,他就按照之前的安排从自家屋子里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众凑热闹‘送嫁’的小伙伴。
当然了,嫁妆也是不能少的,所以每个小伙伴手上都同时拎了些东西,都是卫斯年提前为自己备下的,真是太知礼了。
围观的众人差不多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情况,起初还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顿时闹啊笑啊的,场面十分热烈。
就在大家伙或调侃或嘲笑的阵阵哄然声中,卫斯年沉稳如山,神色愉悦地来到钱家门口,瞧着门板上贴的红双喜分外满意。
“新郎到门口,点炮——”
随着扮演司仪的族叔一声令下,门口等待良久的一个小伙子立马拿着引香将那挂长长的红鞭炮点燃,随即一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响起,连绵不绝。
下一刻,大门开了,卫斯年抬举而入,后面的小伙伴互相打趣着紧跟上去。
钱父钱母这会儿就在院里看着女婿进门,笑容满面合不拢嘴。
不过他们的位置在堂屋门口,那里搭着新人待会儿要拜天地的棚子,二老现在还不能过来迎迎,得等到新郎把新娘子接出来叩拜高堂。
卫斯年朝两人点头示意,然后就被大家伙簇拥到新房门前,新娘子就在里面。
门口有人挡着,正是大姐钱宝芝是也,还有两个穿着喜庆的压床童子小外甥,过了他们这一关,卫斯年才能把人带出来。
卫斯年是什么人,以前的村霸,现在的解放军同志,寻常问题绝对难不倒他,所以这一关实际上没什么难度,只是为难为难他耗点时间就过了。
然后还没完,门是进了,新娘子也顶着红盖头坐在炕上笑盈盈等着,但是卫斯年还得把心爱姑娘的绣花鞋找出来,亲手给她穿上才行。
卫斯年表示这有什么难的,果断捋袖子找啊。
接下来,钱宝幺就身穿喜服盖着红头巾坐在炕头,瞧卫斯年在她房间里转来转去,迎着大家一片哈哈大笑声,从她坐的枕头底下把鞋子找了出来。
当男人低着头用那双修长的大手亲自给她穿上鞋时,钱宝幺望着下方单膝蹲着的身影略微出神,心中触动良多,悸动和暖色在身体中蔓延。
这个男人如此优秀,而他现在是她的了。
鞋子穿好,卫斯年直接拦腰将她抱出屋的时候,钱宝幺就着两人的姿势附在他耳边,隔着一层红布小声说道,“你今天真帅!”
同样的军装,同样的高大挺拔,但是今天的卫斯年,比以往所有时候都帅上许多,让人心动的能看迷了眼去。
外面的声音太闹腾,她说的声音小,也不知道卫斯年有没有听到。
不过钱宝幺不在意,她就在那一刻忽然心中一动,想趁机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当前最主要的还是和心动的男人拜堂成亲啊。
随着司仪的唱喏,钱宝幺定下心来,跟着身旁那人的动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完,在司仪的一声送入洞房之后,场面瞬间有点控制不住,因为来观礼的那些人中好多小伙子都往上冲啊,跟打了鸡血似的想冲到新人身边闹一闹。
在场的长辈们也不阻止,因为习俗如此,而且提前也吩咐了,大家都手下有分寸,不会真把新人怎么着了。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卫斯年早就防着这一层呢,一早安排了小伙伴护在周围,拼力把想闹洞房的家伙们拦在外面,他自己则抱起新娘子直奔新房。
等到新房门开了又关,外面的喧闹立时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钱宝幺突然笑出声,被放在炕头时下意识想把盖头扯下,被卫斯年及时拦住。
“我来。”男人低沉地说着,慢慢掀开了红盖头。
钱宝幺抬眼去看,正对上他幽深暗色的双眸,脸上一红踢了他小腿一脚,撇过脸嘀咕说有什么好看的。
卫斯年伸手将她的脸侧回,低笑着说,“就是好看。”
话落,男人俯首而下擒住那一片早就渴望的殷红,碾磨辗转,流连不去。
钱宝幺没想到他会骤然来这一出,顿时紧张的脸红心跳,想推开却又不舍得,而且他们现在已是夫妻了,他亲她是正常的。
无形的默认中,她悄悄闭上了眼睛。
卫斯年见此眸色加深,只是未及深入,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新郎官是时候去外面敬酒招待客人了。
钱宝幺从眩晕中回神,立马满脸通红地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卫斯年无奈,只好起身出去走完最后一道喜宴流程,临走前犹不甘心地咬了她一下。
钱宝幺捂着发麻的耳朵,听到房门关上人走了才睁开眯着的眼,赶紧用手扇扇发烫的脸,轻轻吐出一口气。
真刺激,晚上怎么办。
第136章 建国后不准成精23
晚上怎么办,钱宝幺来不及去想,表示暂且回避这个问题。
卫斯年离开没一会儿,新房门就又被人从外推门而入,这次进来的是钱母。
她今儿个气色非常好,身上穿着一身新做的暗红印花衣裳,喜气洋洋的,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来,可见心情十分不错。
“娘……”钱宝幺立即就要下炕去迎。
钱母赶忙摆手拦住她,笑着说道,“别别别,就在炕头吃罢,你喜欢的鸡丝面,闹了大半天肯定饿坏了。”说着把面碗递过来,顺手又搬了张小炕桌过来用。
炕桌是请村里的老木匠紧急打出来的,上头不光刷了红色儿还雕了暗纹,看着很是喜庆。
因为成婚,钱父钱母多少给一对新人打了些用得着的小物件,小炕桌正是其中之一。
由于时间赶,大件儿的家具倒是没动,还用原来的,洗刷抛光一遍跟新的差不多。
之后又重新缝了新被褥被单之类的,新房看上去也是像模像样了。
这会儿,钱宝幺听话地没下地,刚才出去和回来的一路上都是卫斯年抱着她的,只有拜天地的时候是站在特意铺的草席之上,据说是新娘子在此期间脚不能沾地,后世好像也有这个旧俗,她也就只好入乡随俗啦。
“幺儿,别愣着呀,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钱母摆好东西连声催促。
钱宝幺哎了一声,低头就着炕桌闻了闻那碗香喷喷的鸡丝面,在钱母满眼欣慰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面条是用鸡汤煮的,里面不光有她喜欢吃的鸡肉,碗底下还卧着个蛋,所以别看碗不大,全都吃下去差不多就饱了。
钱母在此期间没走,一边看着她慢慢吃,一边在屋里收拾收拾这个整理整理那个。
最后汤面吃完,钱宝幺抹了嘴巴揉着吃饱的肚子说,“娘,你不用在我这儿忙活了,赶紧出去也吃点好的,我自个儿待着就成。”
她可是知道,今儿个来的人不少,狼多肉少,上桌的晚了估计什么都捞不着。
钱母应着,看向闺女的时候脸上的小模样从进屋就没落下去过,此刻见新房里真没什么可忙活的,闺女自己还为她着想,立时高高兴兴地出去坐桌,走前小心翼翼地把新房门关好。
钱宝幺看着她出去,关门的霎那,分明看见钱母抬手快速抹了抹眼角。
她想,那应该是喜悦的泪水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那个孩子在当初就没了,而她也只是一个借壳子活着的异世来客而已。
钱宝幺想到此突然心情低落了一瞬,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大喜的日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这点不应景的情绪很快就被她甩掉抛之脑后了,开始一个人在新房内探索起来。
实话讲,虽然之前钱宝幺就住在这个房间,但其实当做新房布置的时候是由钱母亲自弄的,所以里面具体都新添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趁着外面大家都在吃吃喝喝,屋里没人,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将新房寻摸一遍。
新被褥、新衣裳、新家具……钱宝幺一一看过,最后竟还在炕头柜的抽屉里发现几样金银首饰,以及些许零钱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前面部分的,钱宝幺大致肯定是钱父钱母做的,然而后面那些,她不确定是卫斯年还是二老的手笔。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后那些东西就是她的了。
或许这都是当下人们结婚的必备品呢,就像后世大家出嫁时要特地准备的五金一样。
钱宝幺猜测着,将东西都放到原处,重新把抽屉合上了。
相比起新房里的安静,外面的热闹持续了很久,直至夕阳西下才散。
等到宾客全部离开,院里才终于消停了下来,留下一堆被吃的干干净净的锅碗盘碟,基本都没浪费。
由于来的人比预计的多,之后还临时多加了几桌,准备的东西将将喂饱大家。
所以到最后几乎都没剩下什么菜,钱父钱母带着帮忙的人收拾着,看这情况也不打算过后去给邻里送剩菜了,就帮忙的几家分分。
如此,这场喜宴才算是圆满结束。
一群人松懈下紧绷了一天的心神,说说笑笑地把收尾的活做完,然后把搭把手的新郎官挤眉弄眼地赶去新房。
新房里,钱宝幺正与溜进来的姐姐和俩外甥吃洒在喜炕上的果子。
两个小家伙在炕下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姐妹俩间或头搭头嘀咕些悄悄话,气氛看起来十分温馨。
卫斯年就在这时候推门进来,正看到大姨姐不知道说了什么,自家小媳妇蓦然红了脸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低咳一声打断那俩人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