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些应该都是他们那边普遍用的吧,对咱们来说是珍贵,那是因为乡下少不多见,但对人家来说可能就是很寻常的东西,所以你们也不用胡思乱想的。”
“刚才也说了,他是你们将来的女婿,孝顺爹娘还不是应该的,等之后咱们多给他做几身衣裳寄过去。”
“……”
好说歹说,钱宝幺最后终于将被吓着的二老劝慰过来。
钱父钱母经闺女那么一说,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反正早晚是一家,现在收些孝敬也没啥,再说人家对他们好,他们只会对人家更好,谁也不亏待,对得起良心。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等到分配那一小堆东西时,夫妻俩就有点发憷了。
钱父直接摆手不要,扭头去喝自己的大碗茶了。
钱母也不想白占未来女婿便宜,干脆将那些东西全都交给小闺女,让她想咋用就咋用。
钱宝幺收是收下了,不过也不独占,拿出其中适合二老用的给他们分配,还沏了麦乳精开了瓶水果罐头让他们尝了尝。
尝着那味道,钱母咂咂嘴说,“城里人真会玩,东西还能做成这样的。”
钱父喝着甜甜的麦乳精,赞同地点头。
钱宝幺差点噗嗤笑开,要不是知道钱母是原生原长的土著,就凭刚才那前半句话,差点叫她以为对方也是穿来的呢。
不过确实,在这个特殊的年代,生活在城市确实比乡下便利一些,不然后世老一辈也不会那么执着吃商品粮了。
但是时代特殊,城里有城里的方便,乡下有乡下的好处,谁也不必羡慕谁。
东西分配好后,虽然钱母没提,但钱宝幺稍后也分出半罐麦乳精和两瓶罐头给姐姐送去了,其他的要么直接就用上了,要么被她藏进小空间存着,余不出更多的。
这年头物质不丰富,城里来的什么都稀罕,钱宝幺送去的东西是少了点,代表的份量可不轻。
钱宝芝收到妹妹特地送过来的东西,不单没嫌弃,还很少惊喜的样子。
毕竟身在乡下,连县里都没去过,现在竟然能看见人家城里金贵的物件,可不是万分惊喜嘛。
匀出的那半罐麦乳精是给钱宝芝补充营养的,虽然她被养的油光水滑实际上也不缺啥营养。
但钱宝芝表示咋不缺,就缺妹妹的这份心意嘞。
钱宝芝知道妹妹自己还留了半罐后就乐滋滋地收下了,特地藏到放嫁妆的柜子里,打算以后每天沏上一小碗给自己喝,其他人别说喝了,连闻味儿都不行。
另外的两瓶水果罐头是纯粹给钱宝芝长脸面的,以钱宝幺的意思,让姐姐找机会开了给他们一家人尝尝,好叫姐姐在婆家的腰板儿更直更挺。
钱宝芝摆手说不用,两瓶太浪费了,一瓶足够。
然后钱宝幺就瞧见她姐姐将其中一瓶水果罐头藏进了刚才锁麦乳精的柜子里,只留下一瓶在外面摆着,打算晚上就叫婆家人见识见识。
反正东西都给她了,随便怎么处置,钱宝幺也没管。
冬天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间就进入了寒冬腊月,仿佛时光飞逝一般,又要过年了。
卫斯年的包裹和信按照一月一次的频率往家寄,每次钱宝幺这边都尽量做些衣服鞋子等吃的用的过去,一来一往地两个未婚小夫妻通过这样的途径沟通着。
托卫斯年的福,钱宝幺现在的针线活已经能熟练上手,做衣裳做鞋子不在话下。
这一个冬天,基本上除了外面的大件儿,可以穿在里头的衣裳,钱宝幺给卫斯年做了个遍,比对自己还要好。
当然了,给卫斯年做的同时还少不了给爹娘姐姐做一些表表孝心。
做的多了,针线活的手艺不好都不行。
这一年过年和去年不同,不能随便再去集市上买卖、年货置办紧张等等都不算大问题,主要是家里少了一个人,热闹就仿佛少了很多。
等到年夜饭时更明显,直比去年少两个人,一家三口连张桌子都坐不满,远没有去年那时候的热闹。
钱父在桌上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小酒,最后喝醉了,开始说些心里话,其中还包括想让小闺女早点成婚,到时多生几个孩子,他们家过年就不会再这么人少冷清了。
钱宝幺知道他是醉了,所以也没反驳,随口含糊地应着,满足一下老人家的心愿。
钱母也不管,就坐在一旁捡着菜吃,顺便看他们爷俩一问一答地牛头不对马嘴。
直到关门炮阵阵响,钱父自己喝趴在桌子上才停止了念念叨叨,被钱母扶进了屋休息,这场年夜饭终于结束。
钱宝幺收拾了下回到自己房间,脑子里仍旧残留着钱父念叨的嗡嗡响,简直是心有余悸。
她是怕了,决定以后轻易再不让老爹喝醉酒。
年后,时间过的很快,眼看着雪化了,田地解冻了,春来了。
又一年的春耕来临,大家伙已经习惯了合作社的劳动模式,有人全力干活挣工分,有人分到什么做什么,有人忙里偷闲磨洋工。
日子如水一般平淡地过着,偶尔泛起一点点涟漪,转头就是两年的时间匆匆而逝。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此期间,三里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已经从初级社顺利转为中级社了,管理上变得更为严谨,严格遵守上头发下的文件指示走,渐渐组成领导想要看到的样子。
村民们的生活因此受到了一点影响,但尚在大家的接受范围内,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只是物质方面越来越被管制着,多少给乡亲们带来些不方便,所以家家都开始打地窖屯东西,粮食干菜腊肉什么的能屯就屯,仿佛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钱二根家这两年没什么变化,除了地窖里屯的越来越多的东西,还有就是他们家小闺女终于在这两年间长开了。
有卫斯年的全力投喂,外加爹娘的照顾看护,钱宝幺这两年过的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被养的跟花儿一样。
现在,钱父钱母就盼望着卫斯年啥时候回来娶她,然后多给家里生几个娃娃让他们带。
毕竟大闺女现在都三年抱俩儿女双全了,小闺女好不容易长成,未来女婿却还在外面飘着呢。
二老都担心卫斯年在外面会不会看多了花花世界,到时反悔不回来了咋办。
“能咋办,一拍两散呗。”钱宝幺抱着这个月收到的包裹进门,随口跟爹娘说道。
钱母过来接住包裹,忍不住轻拍了她一下,让她胡说。
钱父也一脸不赞同的样子,让闺女不要乱说话。
钱宝幺耸肩作无奈状,所以说究竟是她乱说,还是对面二位老人家胡思乱想啊。
要她讲,单单卫斯年这一月又一月地坚持了两年多来给家里寄包裹的份上,人家也不像是要反悔的样子呀,二老到底是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钱父钱母每到这时候都当作没听到,欢欢喜喜地拆包裹,欢欢喜喜地把东西都交给她处理,然后欢欢喜喜地商量着这次要给对方寄什么,最后再欢欢喜喜地将打包好的东西寄去部队,而后开启又一轮的担忧。
钱宝幺:“……”表示都习惯了。
话说她才是当事人,才是最应该担心的那一个,结果她都淡定着呢,二老却表现的比她还患得患得失,也是醉了。
最终,钱宝幺觉得这可能是两位老人家的爱好,也不多劝了,只每日耳边不得闲,全是爹娘的念叨。
可能人就是经不起念叨吧,钱父钱母这么念叨着念叨着,卫斯年居然真的回来了。
卫斯年回来了。
身带勋章,衣锦还乡。
当钱宝幺采野菜回到家,看见自家院里院外围满了人,大家瞧着她的目光十分羡慕,让人不禁摸不着头脑,直到瞧见院中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绿军装,背对着门口看不清面容,不知是什么人。
但钱宝幺心口怦跳个不停,准确地意识到那是谁。
那人好似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目光,在下一刻骤然转过身来,果真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那份深邃的轮廓五官和眼神,陌生的是对方改变后的气势和风姿。
正是戎装加身更加高大的卫斯年。
两年时间,长大的不止是她,还有他。
“幺儿,我回来了!”卫斯年见到心心念的人,当即抛下正在问话的钱父钱母,直奔钱宝幺而去。
人群摄于他那一身气势,自动分开一条道,两头连接着卫斯年和钱宝幺。
直到钱宝幺恍惚着不可置信地被宽厚的怀抱紧紧抱住,在场安静的气氛才被嗡的一声起哄打破,人群顿时轰地一下热闹开。
这声响提醒了两位激动的当事人,让他们得以及时松开对方。
在外人看来,这对未婚小夫妻就是久别重逢太激动了,忍不住抱上那么一小下下而已,完全没什么,值得理解。
更何况,其中一方还是备受他们尊敬仰望的解放军同志!
第134章 建国后不准成精21
卫斯年的回来震动了整个三里村。
大家虽然都知道他是去当兵了,而且前途无量,但想象中的和亲眼看到不一样,后者更能给人以心灵上的冲击和震慑。
直到此刻,当初那个在村里终日游荡不正经下田干活的村霸形象,才终于在人们心头彻底淡去,变得光辉伟岸起来。
如今的卫斯年,已经今非昔比。
或者说他本就与他们不同的,从小看大,他就从来不属于地里刨食的那类人,即便没有当初部队下来征兵的那个机会,人家将来肯定也不会过的太差了。
众人望着院中那道一身军装显得格外威武的身影,脑海中下意识升起这般的念头。
有点学问的老人第一时间想到了一句话,十分映衬他们当下所想。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不管曾经如何落魄,现下衣锦还乡的卫斯年在乡亲们眼里就不是一般人,令人敬佩仰望,不敢再轻易冒犯哪怕分毫。
不过对方现在还愿意回来看看,证明人家对这里还是有感情的,并没有因为以前那些事怪罪他们。
这样就很好了。
村长如此想着,及时赶到驱散了人群,留下钱宝幺一家子先叙叙旧。
稍后,钱宝芝闻讯和丈夫一起带着俩孩子过来,村长媳妇本着都是亲家的关系也赶来帮忙拾掇,两家十来口人顿时将小院子填的满满当当。
钱父钱母打算晚上摆两桌席面为卫斯年接风,大家立时开始为此忙碌起来。
期间,钱宝幺被钱母使着眼色赶到一旁,让她和卫斯年待在一起说说话,毕竟两年未见了,虽然常有书信往来,但谁知感情有没有疏远,还是趁着回来的机会赶紧再培养一下。
其他人也都是默认的态度,忙活的同时将这两个未婚小年轻有空间独自接触会儿。
但是为了避嫌,两人没进屋,只在门外一人一张小板凳坐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明摆着做什么,卫斯年想继续拉着钱宝幺的小手都不能,只轻轻握了握,然后侧着头静静地凝视着她,冷厉的眼眸中皆是火热的情愫。
钱宝幺被他看得低下头去,感受着两人之间默默流淌的安宁氛围,片刻后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其实他们的书信从未断过,有什么想说想问想关心的基本都在上面说过了,就在他回来之前的上个月,她刚把写着自己家事心事的信件寄过去,现在还要说什么呢。
未见面时无比思念,真见到人后却又相顾无言。
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到了此时都没了叙说的**,只化为一句简单的问候。
“你还好吗?”钱宝幺低头轻声问,夹杂着深切的关心。
卫斯年低声回,“嗯。”
钱宝幺目光转动,余光注意着身旁人,却有点不敢直接对上,捏着手指不知道要起什么话头。
下一瞬只听对方低沉一笑,大手伸过来放在她头顶揉了揉,干燥温暖的手心和熟悉的触感瞬间将两年未见的隔膜打破。
钱宝幺浑身一麻,心口顿时像是装了只小兔子,一如当年悸动的感觉。
“你干嘛,别弄乱我头发。”她害羞着故作恼怒地将那只大手推开,抱着自己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番。
经过这点小插曲,两人之间别扭的氛围立马融洽许多,排排坐那儿看着院中忙碌的大人和跑动玩闹的孩子,真的悄悄说起话来。
“你在家里怎么样,缺了什么都跟我说。”
“还好,信上不都告诉你了吗,天天都是那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信上是信上写的,我想听你亲口说给我听的,好不好?”
“那你先跟我说说部队的趣事呗,村里有啥事好说的啊。”
“……”
一番闲聊,伴随着淡淡的暧昧和亲昵,本就走到一起的两颗心更加亲近了几分。
最后,钱宝幺欲言又止,鼓起勇气问卫斯年这趟回来以后还走不走。
卫斯年点头,不过他说在走之前肯定要先办一件事的,这次休假回来主要就是为的这个,让她放心。
钱宝幺觉得自己听懂了他的暗示,顿时扭过头不语,借此遮掩住脸上的飞霞。
哼,她放什么心,如果对方真像钱父担忧的那样反悔,她也不会损失什么,权当前几年的感情喂了狗。
至于卫斯年话里提及的要办的那件事,钱宝幺也没问。
光说不练假把式,反正是真是假是骡子是马,到时咱拉出来溜溜看就知道了。
等太阳落山,时候差不多了,钱父想要的两桌席面差不多置办出来。
钱母和村长媳妇、钱宝芝一起将桌子摆上,正在一盘盘上菜,家藏的小酒也拿出来备好,只等人齐了就能开饭。
钱宝幺本想去搭把手,卫斯年有意跟着一起做,军绿色衬衫的袖子都捋起来了,结果被钱母她们撵了出来,说是灶房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人,让他们两个一边歇着去。
钱父和村长一块出去叫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族老了,王红军带着两个孩子在后院看小鸡仔,这会儿院中正没有其他人,两人就一前一后在院里转了转。
待到两个人的手刚拉上没一会儿,钱父他们回来了,同行请来族老们陆续进门。
钱宝幺赶紧撒开了手,迎上去挨个喊人问好。
卫斯年紧随其后,跟着一起叫人,走的是钱宝丫这边的辈分,因为当初立了入赘的字据,所以这么着族老们也觉得很正常,看向卫斯年的眼神均是温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