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静说:“大汗要临幸梅蕊。”
停了停又低声说:“梅蕊自己也是愿意的。大汗对我不满,大概是要想着折辱折辱我,现在命我出来打水拿手巾,一会儿伺候他们……那个……”
寒琼脸都气红了,但不敢发作,只压低声音骂道:“那个小蹄子!我平素看她妖妖调调的,就不是个好东西的样子!果然!她今天真是太不要脸了!”
翟思静摇摇头:“你别说她。她不是坏心,想上进也没什么。倒是为我挡了灾了。”
寒琼气道:“挡灾?女郎,郎主和夫人的意思,您是不明白?”
翟思静安安静静看着她,笑了笑说:“我明白。他们是错的,我不能把自己陷进去。寒琼,现在的路,我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但是,我,你,还有梅蕊,都没有回头路了。咱们是一体的。”
上一世,你们俩死在北苑,杜文闯进来时对侍女哪还有怜惜?
这一世,保得你们多久就多久吧!
寒琼简直不认识这位从小儿一起长大的世家女郎,那个听话、乖巧、德行卓著的女郎,现在却变得面目全非,看着娇弱如故,脸上还有泪痕,实际却敢这样违背父母的意旨!还把一切事情都拉离了正轨,不知偏向什么地方去了。
“快点,把热水和手巾给我。我不能在大汗面前落话柄。”翟思静说。
她端着热水盆进到榻前。
梅蕊的丫髻已经给拆开了,一头乌丝散垂下来,披在被扯开领口、露出肌肤的肩膀上。
乌翰挑衅地看了翟思静一眼,也不叫她放下盆,反而在梅蕊的脖子上啃得更凶了,眼见一片片“花瓣”落在那少女的肌肤上。
灯下晦暗,只觉得是女人都美。何况怀里的这个听话。
乌翰说:“衣裳都解了。”
梅蕊红着脸,把撕坏的衣带理好,又解了腰间鸾带,松开小衫。丫鬟按例穿裤褶,便于活动。汗巾解开,她终于还是不好意思了。乌翰却被勾得耐不得,在她身上丰美的肌肤上不住地揉捏,只觉得白皙不减翟思静,还没有那些碍眼的伤痕。
翟思静见皇帝把梅蕊摁在榻上,抬起了双腿分开,急忙低头不看。少顷果然听见梅蕊“呃”的一声呼痛,然后抽抽噎噎强忍着哭。
乌翰只安慰了一句:“一会儿就不疼了。”大概也不耐烦多话,“哼哧哼哧”只管着自己出火。
离宫的床榻多年不用,居然还会“嘎吱嘎吱”发出令人尴尬的动静。男人粗拙地喘气,时不时还猥琐地问一句:“舒服不舒服啊?”
梅蕊只能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应和他:“舒……舒服……”
“侍寝了,朕就加封你!”皇帝听起来很是高兴满意,“跟着朕,不会亏的。”瞥眼看看侍立在一旁的翟思静,她像个活死人一样,低着眼睑,一点表情都没有,而且脸都没红。
动静停下来,翟思静听见皇帝吩咐:“过来擦汗。”
她抬眼:乌翰不着一缕,身上的汗水跟流淌似的,挑衅地看着她。
翟思静拧了手巾,上前打算给他擦。
还浑身难受的梅蕊起身道:“还是奴来吧。”羞涩而抱愧地看了翟思静一眼:“女郎在家娇养,不服侍人的。”
她动作娴熟,从翟思静手中接过热手巾,在乌翰赤.裸的身体上擦拭起来,果然会服侍人,每一个角落都擦得清爽。乌翰先想折辱翟思静,这会儿舒服,倒又顾不得了,被伺候好后,累得倒在榻上“呼呼”睡着了。
梅蕊娴熟地又把自己擦洗干净。垫在臀下的汗巾已经全是斑驳的血迹,她倒谨慎地叠起来,然后穿上衣衫,提着裤腰,示意翟思静跟着一起出去。
出了寝卧门,她低声说:“女郎,对不住……”
翟思静亦低声问她:“梅蕊,你是帮了我才对。我只担心,你是不是真的愿意的?”
梅蕊羞涩地一笑:“女郎,奴婢不是翟家的家生奴才,但九年前灾荒,被父母卖身成丫鬟,想着自己未来只是配个小子,再生一窝家生奴才,一眼就看到头了……”
意思很明显:这是改命的机会。她当然愿意。
如果是愿意的,翟思静也不适合说什么,笑笑嘱咐道:“多谢你。也贺喜你。前路漫漫,咱们还得是一体的。”
梅蕊沉着地点点头:“女郎,我晓得的,我长得一般,家世又不好,日后若不能与女郎抱作一团,只有一条死路而已。女郎不怪我,我心里就放下了。”
第17章
皇帝乌翰是久旷的男人,得了梅蕊的一次滋味,还挺喜欢她这样乖巧会奉承的女孩子。他倒也说话算话,第二日就赐下绫缎衫子和间色长裙给她,又是各色金翠首饰、璎珞、香囊、鞋履……
他初掌权柄,手执内帑的钥匙,不用再看父亲的脸色,也不用再担心有御史上本弹劾“太子奢靡”,散漫用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而梅蕊也不啻于到了天堂,以前只有家里夫人和女郎们能穿着的衣衫,如今她也能穿了;最白的铅华,最红的胭脂,她也能用了;丫髻拆开梳灵蛇髻、飞天髻、双环髻,满头珠翠,宝光流转。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十几岁的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打扮打扮都不会丑,仅面容衣衫鲜亮这一条,远远看上去就能把穿着青衣素服的翟思静比下去。
晚间她更是听话:叫脱衣衫就脱衣衫,叫用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叫喊出声就喊出声,叫自己颠动就自己颠动;至于舔吮含吐这类寻常女儿家不愿意的事儿,只要皇帝吩咐,她红着脸件件肯做。
寒琼在背后千“淫_妇”万“淫_妇”地骂了梅蕊无数遍,见她就是翻着白眼。
梅蕊这会儿倒也没有恃宠生骄的模样,一张清秀的小脸蛋变得愈加滋润而明媚,在翟思静面前还是谦卑,对寒琼也还客气得很。有一回还悄悄和翟思静说:“大汗说,等回平城后,要帮我认祖归宗,给我的父母赏十万钱,赐个令尹之类的官职,重给我个出身。”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是真心地高兴,也是真心地分享。
在一旁的寒琼冷嘲热讽:“哦哟,那就可以封妃了吧?是左右夫人啊还是贵妃啊?”
梅蕊脸红上来,怔了好久才气呼呼说:“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然后软下来道:“寒琼,咱们是好姐妹,一荣共荣的……”
“哪个跟你一荣共荣?”寒琼毫不客气,“我只跟我们女郎一损共损。你想着我也爬床么?对不住,我没你美,大汗看不上!”
“寒琼!”翟思静知道这丫头一方面是为自己不值,一方面当然也有些对梅蕊一步登天的妒忌和不屑,她拉着小丫鬟劝道,“咱们一起这么多年了,日后到平城人生地不熟的,更是得自己抱团儿,怎么现在就彼此生分了?”
“女郎懂我,我也无憾了。”梅蕊哭哭啼啼的,“说是从小儿的好姊妹,如今我不过是得宠,就说那么难听的话,我究竟哪里害了你不成?”
寒琼理都不愿意理她,看在翟思静的面子上,勉强不再嘲弄了,但好脸色还是没有的。
没成想晚间就有几个宦官执着竹板子来到翟思静住的地方,对着寒琼说:“宫里规矩,最忌口舌不敬。大汗命责打寒琼三十板子,以儆效尤。”
飞来横祸。
寒琼吓得要哭,那些宦官打人打惯了的,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捉着她两只手就按到凳子上。
翟思静气怒道:“请各位中使缓些动手!大汗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容我去问一问,为侍女求个情。”
大家知道这位翟氏女郎是大汗特意和翟家联姻求娶的,回去大概就是昭仪,不敢得罪,只能扯着寒琼的手等着。
翟思静拎着裙子,几乎是飞奔到乌翰寝宫外头,守门的宦官却道:“大汗这会儿正在‘要紧’,奴才们为小事儿打扰,脖子上这个狗头是不想要了么?女郎还是先等一等吧?”
翟思静只能喘着气等着,心跳渐渐和缓下来,便能听见屋子里女人家销魂的呻.吟和男人兽.性的低吼。外头的宦官们见怪不怪一般,目光失焦,嘬牙花子,抖着腿,偶尔彼此对视就是猥琐地相互偷笑。
终于听见里头雨霁云销的动静,然后是乌翰在问:“这个花样,舒服不舒服?爽利不爽利?”
经了事儿的女人也不像开始时的羞臊,媚丝丝的话音简直叫人起鸡皮疙瘩:“大汗讨厌……叫奴奴怎么回答嘛?”
“那就凑我耳边说?”
里面窸窸窣窣的,然后就是两个人“咯咯”的笑声。
接着,又听乌翰笑着说:“还是你得趣。女人家相貌虽然也要紧,但泥胎木偶一样,再美也没用。”
得了“泥胎木偶”四个字的考语,翟思静居然有点想笑。
她想着还被按在板凳上的寒琼,竹板子还虎虎生威搁在一边,随时会给她一顿死去活来的痛打,不敢再耽误,上前打算求见。
还没在门外开口,又听见乌翰对梅蕊说:“我的小可怜儿,这眼睛还肿着呢。我已经吩咐狠狠打那小蹄子一顿,管叫她再不敢对你不恭敬——她是欺你呢,还是欺朕呢?”
梅蕊大约愣了愣,问:“大汗叫责打寒琼?”
顿了顿小心翼翼说:“奴奴不是怪她……她毕竟是奴奴的好姊妹。大汗,能不能不打?这一顿下去,奴奴和她再没脸见面了!”
乌翰道:“你呀,就是个心软!她敢那么损你,敢情就是依仗着翟思静罢了。我告诉你,日后翻覆,还不知道谁上谁下呢,她就这么抱着主子的大腿,以为可以保她一辈子?你别怕,打是朕叫打的,打不死她,就是皮开肉绽几个月没好日子过。她日后不想见你,你就别见,到平城宫里,只要朕抬举你,谁敢不奉承你?”
他又笑起来:“我的好梅蕊,来,再让我亲亲。”
听声儿,梅蕊大概让他亲了几下,然后陪着笑的声音:“可是她以往对我挺好的,念着以往的旧情,我也不忍心啊。大汗就给奴奴一个面子吧。将来我见我们家女郎,也不会红着脸不知说什么话才好了。”
乌翰想了想说:“我实话告诉你,你那个金尊玉贵的女郎主子,我心里是不待见了。长得好看是好看,傲慢成这样,哪里把朕放在眼里?!只怕心心念念还是我那个长得英俊的杜文小弟。既然联姻了,娶不能不娶,但她身上这臭毛病我不能不治治她!这次杀鸡儆猴,就是给她瞧瞧的。别说一个侍女,将来她再敢拿那种眼神瞧我,我也不惮寻她个错,叫她也尝尝板子的滋味——后宫里头,她不过一个媵妾,就家法处置了也是宫里的家务事——她还当真敢和朕翻天了?!”
梅蕊大概吓着了,半日没有说话。
倒是乌翰又想了想,说:“好吧,今日卖你一个面子,不叫你难做。减她十板,叫她知你的恩。”
他在里头高声吩咐:“去看看,责打那个叫寒琼的侍女,如果还没打够数,叫减十板。命她挨完打之后,叩谢梅蕊姑娘的求情之恩。”
翟思静的指甲掐在手心里,掐出血印子了也不觉得疼,她若来求情,只怕乌翰越发嚣张,要“杀鸡儆猴”,给她颜色看。眼见外头一个宦官去传命去了,她摇摇晃晃也往回走,不觉间眼泪模糊了双眼,甚觉愧对了寒琼。
古人说“歧路生悲”,大概就是自以为选择了一条对的路,实则仍然艰途漫漫,两眼漆黑——重生一回亦如是!
她脚下踩棉花似的瘫软,跌跌撞撞在行宫的甬道上走。前面传话的那个宦官早就健步如飞走得没影儿了,她却浑身无力,扶着墙壁努力往回。
还没到宫院门口,便听见里头惨叫连连,再近些,又听见竹板子着肉时的“辟啪”声响,每一下伴随着寒琼凄楚的叫喊和啼哭,夹杂着全然没有尊严的哀嚎与求饶。
翟思静努力奔跑,在门口的门槛上差点绊一跤。她清清楚楚看见,打人的挥汗如雨,而挨打的泪落如流。还没等她喝止,喊数的已经叫道了“二十”,挥手道:“行刑毕,让这丫头跪叩大汗恩典和梅蕊姑娘的求情之恩。”
寒琼狼狈地被扯起来,摁跪在地上几乎支撑不住,全靠人在腋下托着。
疼痛消解人的意志,她眨着眼睛避免额角的汗水流进眼睛里去,翕动着嘴唇说:“奴……谢大汗教训……之恩;谢过……梅蕊……姑娘……求情之恩。”心里到底不情愿,嘴唇颤抖着几乎又要一洒委屈的泪水。
而传话来的宦官毫无怜惜,手一挥。两边支撑寒琼腋下的便都撤走了。寒琼一下子摔倒在地,辗转得如一条扭曲的虫子。
翟思静发足奔过去,抱着她几乎恸哭起来:“你……你还撑得住么?”
“女郎……”寒琼眼睛一翻一翻的,喘了几口气几乎要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