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好斥责赵泠,只好把气往阿瑶身上撒,当即就对着左右道:“来人,去把她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十几个侍卫火速从后面冲了出来,太子妃刚要出声制止,却见谢明仪速度更快,抬腿将离阿瑶最近的侍卫踢开,厉声呵斥:“我看谁敢!”
“首辅大人,你这到底是何意?”太子越发不悦,尤其众目睽睽之下,更是拉不下颜面,瞬间就沉着脸道:“我不过是责罚一个侍女,你竟也要管这种小事?”
谢明仪脚下一动,直接将二人护在了身后,其余人见状,哪里还敢上前,纷纷倒退几步,有个倒霉的家伙,连阿瑶的衣服都没碰到,直接被他折断了手腕,被几个人拖着往后躲。
赵泠不动声色地蹙眉,抬眸望着谢明仪的背影,不知他为何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出头。
就以她对阿瑶的偏宠,即便对方贵为东宫太子,也不敢随意处置她身边的人,谢明仪完全不必担心阿瑶的安危。
可他却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她们的身前,仿佛在对全世界的人说:“这两位姑娘是我的命,谁也不许动她们!”
太子妃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一手抚着腹部,上前搀扶着太子的手臂,轻声道:“这位姑娘是郡主很要好的玩伴,想来也是无心之举,今日臣妾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正好元嘉也在,思及许久未见,遂将人请来东宫作客。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殿下莫怪。”
“既如此,那便罢了。”太子略一思忖,抬眼望了阿瑶一眼,又道:“这位姑娘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赵泠一听,立马不悦起来。她可以同别人解释阿瑶的不聪慧,可却不允许旁人如此说,当即就要反驳,谁料谢明仪抢先一步,直接呛声道:“下官倒是觉得这姑娘生得聪明伶俐,想来殿下近些时日,一直为国事操心劳力,一时看错了人。”
太子无言以对,一时竟然气笑了,伸手指了指他们,又道:“首辅大人好生护短,只是我倒不知了,你和元嘉都已经和离了,作甚还要一副相亲相爱,情深意长的样子?”
谢明仪默然,事到如今,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厌倦了郡主,所以才和离了。可事实上,只要郡主肯点头,他定然十里红妆迎娶她过门。
但郡主不愿。
赵泠不想多作纠缠,平白无故惹人笑话,于是拉着阿瑶的手,便要告退,太子妃原本就心怀歉意,见状,才要上前拉她的手。
阿瑶满脸警惕地盯着她,太子妃便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为难道:“元嘉,你好不容易来东宫一趟,眼看着就到午时了,若不嫌弃,留下用顿便饭?”
赵泠婉言谢绝道:“不必了,多谢表嫂的好意,我想起来府中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便回去了。”
说完,拉着阿瑶转身就走,谢明仪抬腿跟过去一步,太子拦道:“首辅大人何去?不是说好了,还要商量事宜?这里人多嘴杂,不如移步去书房。元嘉要走就让她走好了,反正她也不待见你。”
这最后一句,正戳中谢明仪的心,他焉会再继续商讨什么事宜,拱手告退,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太子更纳闷,同太子妃道:“谢明仪这是疯了么?我可是东宫太子,他竟然这般狂妄。”
待追至东宫门口,阿瑶却突然不走了,赵泠不解,回身望她,阿瑶着急地摸索着发间的珠钗,发现萧子安送的那支不知何时丢了,满脸焦急,正要折身回去寻。
谢明仪从后面追了上来,正色道:“我刚唤了你们好几声,可你们越走越快。”说着,他从衣袖中将阿瑶丢的那支发簪递了上前,“这是你们丢的吧?”
阿瑶赶紧把发簪接了过去,大松口气的样子,谢明仪见状,便笑道:“原来是阿瑶的东西,我此前在凉亭外面捡到,还以为是郡主的。”
顿了顿,他抿唇笑道:“应该是郡主送给你的罢,郡主眼光一向很好,这发簪很适合你。”
阿瑶大力地摇头,扯着赵泠的衣袖,求她替自己开口解释。
赵泠便满脸认真地问:“你真的觉得这发簪很适合阿瑶么?”
“是的,”谢明仪点头道,“我虽不知姑娘家喜欢什么款式的,但我瞧着觉得很特别,一猜便知是郡主的手笔,果真不同凡响。”
赵泠面上流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谢明仪心尖一颤,暗猜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正迟疑间,却听她道:“这发簪是九王所赠,想不到首辅大人的眼光同九王相似,以前倒是从未听过。”
“……”谢明仪攥紧拳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竟然忘记了萧子安的存在,只要一想到,萧子安用小恩小惠收买了阿瑶,心里就隐隐生出火气,可却不是冲着赵泠发作,“原来如此,我送的发簪,你们瞧不上,可萧子安送的,却当个宝贝似的。”
赵泠竟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个男人现在很奇怪,明明此前同他三天两头吵架,可现在不仅对她温柔小意,还时不时地吃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甚至还孩子气地埋怨。
许久之后,她才道:“太子表哥说的对,你我都和离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让外人瞧见了,不知者,还以为是我一直以来不要皮脸地纠缠于你,长公主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谢明仪一听,连忙道:“我何时说过是你纠缠我了?外人的眼光,你管他们作甚?谁在外面胡言乱语,你气不过,只管同我说,我让他们全部吃不了兜着走!”
“无论如何,我跟你再也没有可能了。你若是想借太子妃之手,诓骗我过来,大可不必如此。”
“郡主!不是这样的郡主!”
谢明仪三步并两步地跑下台阶追她,阿瑶抬手就打,一手将阿瑶挡开,忙道:“不是的,郡主。我从未让任何人诓骗你!虽然我特别想见你,但我怕你不高兴,我怎么可能会借太子妃之手诓骗你?我明明知道你最讨厌算计。”
赵泠被他纠缠着,根本走不了,闻言便道:“那便算我错怪你了,还不成么?你这个人怎么打蛇缠棒上?青天白日的,你要耍无赖么?”
“若是耍无赖就能让郡主回心转意,那我可以!”谢明仪将阿瑶往旁边推了推,压低声音道:“郡主,我……我生辰快到了,下月初七,就是我的生辰。”
“嗯,那祝你生辰快乐。”她草率地应付了一句,抬腿要走。
“郡主!”谢明仪恼了,声音又低又沉,“此前,萧子安过生辰时,阖宫的人都给他庆生,郡主还特意给他亲手做了一套护腕。前一阵子,常宁郡主过生辰,你熬了几晚上,连夜做了一只荷包。可到了我这里,为何只有这么一句?”
“那你还想怎么样?萧子安是我表哥,萧瑜是我表姐。我给他们过生辰,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一定要大张旗鼓地帮你庆生?”
赵泠顿了顿,忽又怒道:“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我连夜绣荷包的时候,你偷看了?”
“我是光明正大的看,隽娘说你一晚上被绣花针扎了十几个窟窿,我还以为你是给我绣的,我怎会不去看?”
“谁会给你绣荷包!我给谁绣,我也不会给你绣!”
谢明仪也恼了,直言道:“你给我绣,那我还不要了!谁会要你绣的鹌鹑!”
赵泠一愣,随即上前推他一把:“什么鹌鹑?那是鸳鸯!你这个混蛋,你会不会看?!”
第59章 关门,放猫
两个人在东空门口大吵一架, 再次闹得不欢而散。
谢明仪气势汹汹地回府,恰好沈非离登门拜访, 遂拉着他诉苦道:“表哥,你说赵元嘉是不是很过分?萧子安过生辰,她亲手给人家缝了一副护腕, 萧瑜过生辰,赵元嘉就亲手绣荷包。我此前觉得,她是与人为善,待身边的人都是如此热情体贴, 可偏偏我过生辰, 她就浅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沈非离被他拽了一把,赶紧安抚道:“你莫生气啊,你今个不是同太子回东宫商谈事情去了?怎么能遇见郡主了?”
“郡主入宫拜见太后娘娘, 刚好太子妃也在, 便受邀去了东宫作客, 恰同我撞个正着!”谢明仪抿唇,分外不解,“她觉得是我故意让太子妃诓骗她去的。我一早上都在内阁,何曾私底下同太子妃沆瀣一气了?她总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于我!”
沈非离憋笑,用折扇半掩着唇角, 见谢明仪一副生了极大气的模样, 遂又敛眸,拉着他跨过门槛,边走边道:“郡主一向如此, 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对你了。难道你还能因为这个,就同郡主离心了。再说了,去年郡主送子安护腕这事,你老早就知道啊,当时你还说……”
他摇头晃脑,学着谢明仪的语气道:“此护腕甚丑,也不知是谁所做,堂堂九王殿下竟然戴在身上,料想定然出至个蠢笨姑娘之手。”
他又抬眼瞅着谢明仪抿成一条线的唇,笑意吟吟道:“这么蠢笨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你那心心念念,冰雪聪明,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郡主夫人呢?”
“你少拿以前的事情做文章,我那会儿并不知情!”
谢明仪说到气头上,又想起从前萧子安同赵泠浓情蜜意,心里越发吃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太子此番寻我过去议事,不为别的,正是同我商议如何铲除萧子安。再过月余,便是秋猎,按每年惯例,除了体弱多病,不受宠的皇子之外,其余人皆得一同陪伴圣驾。礼部尚书已经将随行的名单报了上去。”
“你的意思是,想要趁着此次秋猎,彻底将萧子安压在五行山下,永世不得超生?”
“是,具体事宜,还在商讨中,可我一日都等不得了,这次必须要让他彻底消失,否则郡主的眼里,永远都看不到我。”谢明仪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可眸子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也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这次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沈非离听得心惊胆战,有心想要劝两句,可又毫无立场,他很不愿看见萧子安和谢明仪兄弟相残,但又阻止不了。
且不说两个人之间的龃龉,就拿赵元嘉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赵元嘉,不管是萧子安,还是谢明仪,今生都非她不要,非她不娶。
难道还能将她分成两半?
沈非离心里有些埋怨赵泠的凉薄冷漠,不知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喜欢她的两个男子针锋相对。可转念一想,郡主又做错了什么。
她自出生之时,便是郡主之姿,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求何不得?可偏偏被皇帝当成掣肘朝臣和皇子的棋子,明面上,似乎天底下所有人都偏护着赵元嘉,可到了最后,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了出去。
他突然很心疼赵泠,并且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改变眼前的现状。可他不过是个小公爷,虽出身高贵,但在朝中无足轻重,不过靠着祖上封荫,挂个闲职而已。
只可惜造化弄人,一向在女人堆里打滚的沈小公爷,人生第一次爱慕一位姑娘,还永不得宣之于口。否则京城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须臾,他才沉沉叹了口气:“我也说不动你,也管不住子安,既如此,那我便这么同你说罢,就以郡主对萧子安的感情,你若是害死了萧子安,郡主定然恨你一辈子。”
“恨就恨罢,恨我也比一点都不在乎我要强千万倍。”
谢明仪的双眸中闪动着浓浓的杀意,可神色却极落寞。他喜欢的姑娘,早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还当着他的面,对死敌投怀送抱。不仅如此,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的示好。
也许,他就是把心掏出来,捧在郡主面前,她都会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去。
那厢赵泠回到长公主府,越想越生气。
她如此用心,熬了好几眼才绣出的鸳鸯,居然被谢明仪说成是鹌鹑。
谢明仪过生辰,满朝文武有的是上赶子献殷勤的,何须她送什么生辰礼?天底下有谁和离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在一处闲聊的。
她越想越生气,抬手推翻了桌子,阿瑶吓了一跳,跟只作贼心虚的耗子似的,灵活地往旁边一跳,目视着她比划道:“郡主别生气,谢明仪那是没有眼光,我们不同他一般见识。”
赵泠回头瞥她一眼,惊讶发现阿瑶这几日又长高了些,不仅如此,眉眼似乎也长开了些许,越发同谢明仪神似了。她上前一步,两手捧住阿瑶的脸,仔仔细细打量片刻,直蹙眉叹气。
阿瑶不解其意,只当赵泠还生着气,于是便道:“那我去杀了他,替郡主报仇!”说着,她一把抽出发间的簪子,轻轻一转,一支异常纤细的匕首便显现出来。
“别,姑娘家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这样不好。”赵泠知晓阿瑶的脾气,说到一定做到,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再同上回一般,直接前去刺杀。
若失手还好,谢明仪定然不会伤害她的,可若是得手了,阿瑶便算是弑兄了。
入夜之后,赵泠在屋里看了会儿书,阿瑶一向不喜欢看书,早早就抱着妙妙回房休息去了。
晚风一吹,窗外发出簌簌的声响,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关窗户,手才扶到窗子,眼前蓦然闯进来一道黑影。
她一惊,刚要出声唤人,那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闯了进来,一把捂住她的唇,将人往后轻轻一推。
“别喊,是我。”
谢明仪低声道:“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亲自登门致歉。”
赵泠发出呜呜的声响,抬手往他脸上打,谢明仪索性一把将她两只手都按住,神色紧张道:“你别出声,莫惊动了旁人。你我已经和离,若被人发觉我私底下同你见面,不知要传出什么谣言,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此前爱慕维护赵玉致,为了她,指着赵泠的鼻尖,口口声声说她恶毒。甚至不顾她的名声,众目睽睽之下将赵玉致抱走。
现如今倒是知道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了。
赵泠的双目满是怒火一直瞪着他,谢明仪抿了抿唇,忽又道:“你别生气了,白日里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同你吵架的。”
他竟然真的是过来致歉的,把姿态放得极低。
她居然一时半会儿觉得诧异,抬眸望了他,满脸不解。
谢明仪解释道:“你是姑娘家,我是男子,同你公然争吵,的确是我没风度。白日里没好过来,遂夜里擅闯,还吓着你了,是我不好。但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