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每天都想和离——萝卜蛋
时间:2020-02-23 09:42:09

  “没有,”赵泠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只是觉得,他已经沦落至此,何必再落井下石,仗势欺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九王,谢明仪的罪行一日未定,他始终都是当朝首辅大人,你和他同朝为官,怎可对他动私刑。”
  萧子安却道:“如此看来,你就是心疼他了。可是泠泠,你要知道,即便我不对他动手,待回到京城,必然要将他提去刑部,之后三司会审,即便是铁打的骨头,也受不住。谢明仪必定一死,没别的退路了。他若是不幸死在了回京的半途中,也不算最差的结果。”
  赵泠原本就不打算让谢明仪死,听到此话,心尖一凉,同室操戈令她不喜,骨肉相残让她作呕。时到今日,她能做的,仅仅是救阿仪一命。
  阿仪是阿仪,谢明仪是谢明仪。
  她可以对谢明仪的生死坐视不理,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仪去死。
  许久之后,她才重复道:“我只要钥匙,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萧子安深深凝视着她的面容,最终还是沉沉叹了口气,败下阵来,轻声道:“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个输字。这样罢,稍后我让下面的人去帮他开锁,你眼里见不得血,就不要去跟前看了。”
  如此,赵泠这才将手收了回来,道了句谢,之后便是逐客令。
  萧子安苦笑道:“以前我分外讨厌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徒,现如今才知,我只是没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说完,他缓步踏出房门,一身青衣,背影极清瘦,显得腰身细长,轻衣缓带,走动间腰上的青玉环轻轻摇曳,说不出来的飘逸俊美。
  萧子安果真言出必践,当真让人替谢明仪将锁链卸下,赵泠怕他熬不到回京,特意找了个大夫过去给他处理伤口。
  谢明仪的命,果真是硬,若是旁人像他这样,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可偏偏他能挺下来。
  回京前,赵泠最后一次去探望他时,他甚至能坐起来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浓密漆黑的睫毛薄如蝉翼,轻轻一颤,就仿佛炎炎夏日中,蜻蜓点水的那一抹身影。
  去了枷锁,他明明可以挟持她,然后逃出去的。赵泠不仅一次给了他这种机会,可他像是个傻子,一头往南墙上撞。
  时至初秋,九王萧子安将元嘉郡主平安带回,生擒谢明仪,将之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赵泠再次见到阿瑶时,是在宁国公府。
  那日兵荒马乱,谢明仪将阿瑶从刺客剑下救起,为了去追赵泠,直接将阿瑶推至了沈非离怀里。
  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阿瑶是谢明仪的亲妹妹。
  原本刑部派人要将阿瑶抓去关押,人都堵在宁国公府了,硬是被沈小公爷赶走,按他的话就是,阿瑶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妹,身为表兄,就是应该护着她。
  阿瑶当日伤势颇重,如今也好了大半,可见沈小公爷对她还算不错。此刻相见,又是一番相拥,赵泠上下打量了阿瑶一遭,见她平安无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提及谢明仪时,众人皆沉默了。
  沈非离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刻意将阿瑶支开,才同赵泠道:“我此前觉得郡主即便不喜欢明仪,也多少会看在阿瑶的面子上,对他手下留情,谁曾想,倒是我想多了。”
  “连你也觉得是我害他至此?”
 
 
第93章 真相
  “非也, ”沈非离摇了摇头,“当日实在阴差阳错, 时至今日,我也不想说谁是谁非,只不过……”
  他顿了顿, 忽然对着赵泠拱手一拜,“我恳求郡主大人有大量,这次明仪如果死里逃生了,你就饶了他罢!谢家满门覆灭, 现如今就只剩下明仪和阿瑶了, 真的不能再出任何事了!”
  赵泠微一侧身,不肯受他这礼,淡淡道:“沈小公爷这话, 我倒是听不懂了, 从始至终, 我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人,哪怕是谢明仪,我也没有加害过他。你方才也说了,当日实在阴差阳错。”
  “我当时并不知你身上所穿的衣服,是谢明仪的。我若知晓, 绝不会使计将衣服要过来, 更加不会交给九王。”
  “我知晓郡主为人正直,不是那等奸诈狡猾之辈,”沈小公爷起身, 面露苦笑,“情这一字,乃世间最毒,最狠,也是最痛的东西。明仪此生太难,太苦,我不希望他在碰任何情爱了。”
  赵泠疑惑道:“你是何意?”
  “实不相瞒,我很久之前意外得到一种情蛊,此蛊珍贵异常,十分凶险,但有两个作用。”沈小公爷顿了一下,低声道:“一种,为假死,另一种便是忘情。若是明仪中蛊,不仅能有一线生机,此后还能彻底将郡主忘得一干二净。”
  “我想郡主也希望如此罢,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就此放手。也许对于郡主而言,反而是种解脱了,反正你也不喜欢他。”
  不知为何,赵泠听到最后一句,心尖突然颤了一下,眼眶不由自主涩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谢明仪。
  若她爱,她怎能容忍心爱之人沦落至此。若她不爱,她又为何这般难过。
  “郡主……”沈小公爷愣了一下,神色慌张起来,忙从衣袖中掏出手帕,“郡主,我是说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么?郡主,你……你别哭,我平生最见不得姑娘的眼泪,你一哭……我,我,我话都说不利索了,郡,郡主……”
  赵泠一侧脸,将眼泪抹干净,留给他一个倔强的侧脸:“没事,沙子进眼睛里了。你说的法子好极了,我也希望他能把我忘了。”
  沈小公爷这才大松口气,想了想,才又道:“明仪眼下被关押在刑部,上头定然看管得极严,不瞒郡主说,我父亲早就发下话来,不准我插手此事。但是……”
  他抬起脸来,眸子里满是坚定:“七年前,谢家满门覆灭,我年纪轻,什么都做不了,七年后,我已经长大了,明仪是我最珍视的人,哪怕我赔上小公爷的身份,甚至是我这条命,我也要保他!”
  赵泠一直都知道沈非离偏宠谢明仪,眼下一听,便有些动容了,须臾,她才轻声问:“按理说,齐贵妃是宁国公的亲妹妹,而谢夫人只是国公府的养女,萧子安同你才是正儿八经的表兄弟,可你却更偏向谢明仪,不知何故?”
  沈小公爷微微一笑,拢着那柄折扇:“话虽如此,可明仪就是我的心头宝,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他缓步走上前来,瞥见赵泠额间的蓝色水滴发饰,只觉得分外娇美,他也喜欢眼前这位姑娘,只可惜,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郡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为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能告诉郡主的不多,总结起来只有一句,明仪的身世,远比郡主知道的还要凄惨。”
  赵泠猛一侧首,沈小公爷已经大步离去,她神色恍惚,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迷雾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宁国公同齐贵妃一路货色,这次也选择了明哲保身,如此,阿瑶在宁国公府的地位极尴尬,说她是表小姐,可又不得宁国公的承认,说她是个侍女,可沈非离又待她如同亲妹。
  赵泠不愿阿瑶被人指指点点,遂将人重新领回长公主府,刑部的人一直在宁国公府安插眼线,一见阿瑶出了宁国公府的大门,纷纷涌了出来。
  将长公主府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官员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乃刑部侍郎,郡主身边站着的这位姑娘,乃是罪犯谢明仪之妹,还请郡主将人交出来,下官也好趁早将人捉拿归案!”
  赵泠眸色一寒,将阿瑶往身后一护,冷声道:“本郡主倒是不知,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当街阻拦本郡主的去路!”
  刑部侍郎道:“元嘉郡主,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望郡主不要为难下官。”
  “我不为难你,既然你说抓人,可有缉拿令?”
  “有!”刑部侍郎暗暗松了口气,心道郡主果真明事理,遂双手将缉拿令呈了过去。
  赵泠将缉拿令翻开,随意看了几眼,忽然卷起砸在刑部侍郎身上,冷笑道:“缉拿令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捉拿谢明仪之妹谢明玉!同本郡主的侍女有何关系?你们可不要忘了,本郡主的母亲,乃是长公主,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唬弄的!”
  “元嘉郡主,您这可是在妨碍公务!现在谁人不知,您身边这位侍女的身份,她就是谢明仪的亲妹妹谢明玉啊!郡主!”
  “是么,本郡主倒是不知,阿瑶居然有此等别称。”赵泠攥着阿瑶的手,见她往自己身后一躲,心里就涩涩地难受,语气也沉了下来,“她是本郡主救回来的,养在长公主府多年,也是本郡主拉扯长大的,若说她是谁的妹妹,她也只能是本郡主一个人的妹妹!”
  顿了顿,她走上前一步,一把将侍卫腰间的配剑抽了出来,用剑尖抵着刑部侍郎的胸膛,“你要想把她带走,也不是不行,你且随本郡主入宫面圣,看看普天之下,谁敢带走长公主府里的人!”
  刑部侍郎冷汗潸然,忙举起双手,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下来,颤声道:“郡主饶命,下官也是奉命办事,郡主若是不肯将人交出来,那么下官只好……”
  “只好怎样?”
  赵泠往前一按,剑尖直接刺破衣服,刑部侍郎吓得往后一跌,大叫了一声,侍卫们连忙将他扶住。
  “这个人本郡主带回长公主府了,谁若是想擅闯长公主府,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
  说完,赵泠将剑往地上一掷,牵着阿瑶的手上了马车。
  阿瑶一坐进去,头一低,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赵泠双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哭了呢?”
  阿瑶比划道:“是我给郡主惹麻烦了。”
  “怎么就惹麻烦了?我说了啊,你是我救的,也是我养大的,你只能是我的妹妹。”赵泠轻声安抚道:“阿瑶乖,你没有错,错不在你。”
  只这么一句,阿瑶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她两手飞快地比划着动作:“谢明仪是个大坏蛋,我是个小坏蛋,都是我们害了郡主。”
  赵泠暗暗叹了口气,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阿瑶,你听我说,有些事情原本就不该你承担的。上一辈子的恩怨,一直折磨着你哥哥,我不希望你以后也被仇恨左右。”
  她只要想起谢明仪的下场,就觉得头痛无比,生怕阿瑶也步了他的后尘。
  哪知阿瑶道:“郡主救过我的命,还养大了我,我永远都不会恨郡主。”
  阿瑶心思单纯,在她看来,父母和兄长都是很遥远的人,她不记得关于他们的一切了,旁人提起来,也许会稍微难过,但绝对不会活不下去。
  而郡主不一样,自己所得到的所有关爱,全部都来自于郡主。即便全世界都与郡主为敌,她也要挡在郡主面前,哪怕是死。
  在这点上,阿瑶远比谢明仪还要爱赵泠。也更有资格陪在赵泠的身边。
  萧瑜得知赵泠回来后,上门大哭了一场,赵泠好不容易才将她劝住,提起陆景和时,萧瑜道:“别提她了,我都快被她气死了。原本我以为你和谢明仪坠落山崖必死无疑,遂私底下求了我二哥,想把阿瑶接到王府里,谁曾想被那死丫头听见了。她得知阿瑶的身份后,就大肆散播。”
  顿了顿,她面露愧疚地攥着赵泠的手,“对不起啊,泠泠,我当真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陆景和在外头偷听。我当时就想着,阿瑶一个人太可怜了,我想给她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依靠,所以才求了我二哥。谁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赵泠知晓萧瑜决计不会伤害阿瑶,遂安抚道:“这不是表姐的错,我知道表姐也有难处。如今我回来了,谁敢碰阿瑶一根头发,我必要谁一命!”
  她思及陆景和,又暗道了句造孽。
  萧瑜却缓缓道来:“那日陆景和同你调换了马车,原本以为谢明仪一定会去救她,结果没曾想,谢明仪支身跑去救你了。陆景和心气高,被家里人宠坏了,一心觉得是你挡了她和谢明仪的姻缘,只怕日后要与你为敌了。”
  赵泠道:“她如果真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与我为敌,我也不惧,放马过来便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怕过谁。”
  “你是我姑母家的表妹,她是我姨母家的表妹,按理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该偏心眼的,但我又不是圣人,就是要偏心眼。”
  萧瑜满脸认真道:“泠泠,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若是那死丫头对你起了什么歹念,你尽管出手整治,我母妃那边有我呢,咱们不怕!”
  “多谢表姐。”赵泠动容了,时至今日,萧瑜居然愿站在她的身边,光是这样一份不离不弃,就足够令她今生难忘了。许久之后,她才轻轻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陆姑娘若实在想同我为敌,我不会手下留情。”
  — — —
  宁国公从前不待见谢明仪的母亲,现如今也不待见谢明仪,对于他的生死,真可谓是坐视不理,甚至隐隐有推波助澜的趋势。
  沈小公爷离开宁国公府,乘坐马车径直去了趟刑部,身边的小厮明里暗里劝了几遭,让他莫惹宁国公生气。沈非离也不搭理,拿着宁国公府的腰牌,很容易就进了刑部。
  刑部尚书同宁国公有几分旧交,见到腰牌,便以为是宁国公背后授意的,于是对沈非离擅闯刑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代手下狱卒盯紧些。
  沈小公爷拢着一身玄色披风,将整个人套在里面,以妨众人耳目,随着狱卒一直穿过七、八道牢门,终于在一间格外大的牢门前停下。
  牢狱环境杂乱,满是腥臭和腐烂的气味,沈小公爷养尊处优惯了,骤然一进来,皱紧了眉,单手虚掩着口鼻,沉声道:“把门打开。”
  狱卒面露难色:“小公爷,这里面关押的是朝廷重犯,上头吩咐过要严加看管,小人实在不敢……”
  “打开!”
  沈小公爷抬起眸子冷睨了他一眼,周身的威压将那狱卒吓得脸色一白,赶紧上前将门打开,随后远远退至一旁候着。
  牢房里光线昏暗,地面铺着一层杂乱的干草,上面一方草席,谢明仪一身囚服坐在席上,衣裳和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想来才被用过刑,连唇色都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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