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换作是我,有一天我爹娘都不要我了,那我受不了的。
  母亲挨过来了,不再去贴人家冷屁股,结果又让杨昔豫开道,先凑上来。
  不就是见父亲回京,圣上不仅没有处罚,反而还赏了酒菜吗?
  来了就来了,侍郎府不缺他们两双筷子,可你看他做的是什么事儿呀?
  仗着酒气,胡乱行事,他不把母亲害惨了,他不舒坦呀!”
  顾云锦没有插嘴,只是给徐令婕添了盏茶。
  她年节时听说杨氏与杨家失和,也十分诧异。
  虽然,前世,杨氏与杨家最终也越行越远了,但那毕竟是在杨家老太太亡故之后,杨氏与贺氏的姑嫂关系不能调和,尤其是在顾云锦的“生死去留”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也就一拍两散了。
  从今生来说,他们散得早了些,尤其是由老太太亲手斩断了杨氏心中的亲情。
  杨氏是个事事以娘家为先的,这么多年,亲生的儿女都要排在杨昔豫后头,被亲娘那般对待,的确会寒心。
  不过,顾云锦不认同徐令婕所说的“杨昔豫是开道先锋”,她从前在杨家生活过,还算清楚老太太与贺氏的性情。
  杨家老太太极好面子,说出去的话,绝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怎么可能会转弯呢?
  贺氏做事只凭喜恶,她不喜杨氏,不会让杨昔豫主动给杨氏示好的。
  今日之行,应该是杨昔豫与阮馨的主意。
  而杨昔豫招惹画梅,也不是什么酒后糊涂,分明是早有瓜葛。
  怪只怪,杨氏一直叫画梅瞒在鼓里,不清楚她的丫鬟与她的侄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发生了故事,结果叫画梅破釜沉舟,闹出这么一场戏来。
  作为现在的局外人,顾云锦不得不说,画梅真的把杨昔豫的性子摸得很透,她吃死了杨昔豫的软,也知道她编出来的鬼话不会被驳斥。
  杨昔豫只会随波逐流,但阮馨会顺水推舟,倒是出乎了顾云锦的意料。
  不管怎么样,画梅进了杨家,肯定不会是毫无波澜的。
  一如画梅了解杨昔豫,顾云锦也很了解贺氏。
  贺氏不会让画梅过安生日子。
  当家太太拿捏儿子的妾室,这事儿说出去不好看,真留不得,远远打发了也就成了,何必亲自下场收拾。
  可依贺氏的脾气,把画梅打发远了,就等于是她给杨氏低头认输了,她怎么会认输呢?
  留下来,整日里鸡飞狗跳,杨家里头有的热闹了。
  不止是杨家,京城里都要热闹热闹。
  顾云锦缓缓道:“你现在气也是白气,府里再想瞒,也瞒不住外头的,最多一两天,各处都晓得了。
  你还是闭门不出吧,省得被人看笑话了,你又受不了,偏你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其实你不该来找我,你与我一说道,改明儿满城风雨时,你家老太太肯定把事儿怪到我头上,我莫名其妙又要被她在背后骂几句。”
  徐令婕真没有想到过这一茬,被顾云锦直咧咧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止你,她哪个没骂过?前阵子还与祖父吵呢!”
  提到徐老太爷,顾云锦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了金镶玉的事儿。
  徐令婕一股脑儿全说了。
  顾云锦撇嘴摇头,她就说呢,徐老太爷怎么好端端送东西。
  徐令婕说了一堆话,心里的火气总算舒坦些了。
  顾云锦见状,道:“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府的好,这会儿大抵已经闹起来了,你要你母亲在老太太跟前单打独斗?”
  徐令婕一怔:“我回去了,祖母就不说母亲了吗?我帮母亲说一句,她最终全算到母亲头上。”
  “我指的不是老太太,”顾云锦直接点破,“我说的是你的舅娘、杨家那位太太,她可能已经打上门了。”
  一听贺氏大名,徐令婕蹭的站起身来:“那我回去了。”
  顾云锦没有起身送她,只朝着她摆了摆手,算是送客了。
  徐令婕脚步匆匆,走到门边,突然又转过身,隔着落地罩与顾云锦道:“还好你没有嫁给杨昔豫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然,就太惨了!”
  说完这么一句话,徐令婕又快步离开,只留下顾云锦一人,被这句话弄得沉默无言。
  惨吗?可不就是惨嘛!
  惨得连命都赔在里头了。
  无论是琢磨出推她落水的法子的杨氏,还是亲自动手参与的徐令婕,最初时都没有想过,让顾云锦嫁给杨昔豫,最后会是那么一个“病死他乡”的结局。
  她们固然是从不想要她的性命,但她们曾经做的事情,是她的死路上无法回避的一环。
 
 
第411章 心结
  哪怕已经走出了死局,哪怕现在想来,不再是咬牙切齿、恨得巴不得拼命,但像最初那四年一般亲近,顾云锦是做不到的。
  这不是大度与小气的事儿,她只是想要对得起那漫漫的十年。
  顾云锦默不作声地坐了会儿,这才起身过去徐氏屋里。
  吴氏刚出了月子,她年纪轻,生产也顺利,恢复起来也很轻松。
  哥儿如大伙儿所言,是个沉稳又康健的,很好带。
  吴氏正与徐氏说着孩子的事儿,自打家里添了这么个小奶娃,话题几乎都围绕了他。
  “令婕与你说什么了?”徐氏见了顾云锦,笑着让她坐下,“我看她气汹汹的来,是在家里受委屈了?”
  侍郎府里的那点儿事,顾云锦没有打算瞒着自家人,反正不出一两天,满京城都会知道。
  与其让家里人听外头的东拼西凑,不如她来讲来龙去脉,事情还清楚一些。
  顾云锦一五一十的说完了。
  吴氏听得目瞪口呆,徐氏连连摇头。
  “我那个大嫂,明明是个明白人,却回回在与娘家有关的事情上犯糊涂,”徐氏感慨,“她这次面子里子都丢了。”
  如今徐氏与儿媳、继女的关系亲切,许多原先不说的话题,偶尔也会讲上一两句。
  对于娘家人,徐氏很少提杨氏,只年节里说过“糊涂了十多年、总算能清醒一回了”,说的就是两家断往来。
  只是徐氏亦没有想到,明明已经清醒了,杨氏还是在与娘家有关的人事上栽了跟头。
  杨氏是给瞒在鼓里的那个,她什么都不知情,不知情就是她最大的错。
  “还酒后认错人,我是不信的,”吴氏撇嘴,“肯定是早就有了那心思,仗着酒劲胡乱来罢了。”
  顾云锦笑了笑,道:“我总觉得,那两人在一两年前就有些关系了。”
  这层遮羞布,顾云锦没有在徐令婕面前掀开。
  徐令婕的嘴巴太快了,回去之后又要大战口舌,就那么都喊破了,知情却一直不报的顾云锦反而会成了被指责的对象。
  对吴氏、徐氏,则不用那么顾忌。
  婆媳两人听完,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难怪去年春天,顾云锦突然就转了性,不喜欢侍郎府,反而与她们亲近起来。
  对于杨昔豫的示好,更是避之不及。
  原来根源是在这里。
  也好,早些看穿,要不然,现在糟心糟肺的人就成了顾云锦了。
  吴氏的眼中露出嫌弃与排斥来:“杨家那个可真能闹腾,招惹了石瑛不算,又招惹了画梅,说亲之前和阮馨似也有些什么,就那样的人,去年夏天还整日来北三胡同,我当时揍他真是揍轻了!”
  吴氏说完,暗暗看了顾云锦一眼,心底里庆幸不已。
  还好顾云锦没有叫杨昔豫糊弄了去。
  虽说世人纳妾的不少,但杨昔豫的行径不同,石瑛、画梅,都是长辈屋里的丫鬟,这是能随意招惹的?
  像杨昔豫那样的男人,真是沾了就恶心,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那几个书生骂杨昔豫骂得一点都不错,可不就是一只癞蛤蟆吗?
  真是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说着话,哥儿突然醒了,哭了两声要吃奶。
  所有人都围着哥儿转去了,也就不再提那糟心事了。
  西林胡同里不说话,青柳胡同却不会不嘀咕,左邻右舍都在看热闹。
  一条胡同住着,杨昔豫今日出现,早就传遍了各家。
  有人笑一声“墙头草”、“势利眼”,有人叹一声“人之常情”。
  可让大伙儿惊愕的是,杨家的马车走了不久,又来了。
  虽然看不到坐在车里的人,但马车从角门进去时,车上人与门房有几句口角,只听声音就知道气势汹汹。
  车里的人正是贺氏。
  清雨堂里,杨氏一人独坐了许久。
  底下人说徐令婕出府了,杨氏问了声去处,晓得去了顾家,便随她去了,没有多管。
  后来又来禀纪致诚与徐令意回尚书府了,杨氏也只是点点了头。
  伺候的人手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往常,杨氏有个什么起伏,都是邵嬷嬷在一边劝解的,现在邵嬷嬷劝不得,其他人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画竹也不说话,不愿触霉头。
  直到徐砚回来,杨氏才有了动静。
  “老爷,是我的错,”杨氏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我没有教好侄子……”
  “他酒后认错人,不是你的过错。”徐砚道。
  杨氏却一个劲儿摇头:“我一直在这里琢磨,真的是认错了吗?
  我的侄儿、我的丫鬟,我原是该相信的,可我一闭上眼睛,我就想到石瑛……
  我想到她那时候看我的眼神,里头明明白白写着嘲讽。
  她当时是不是就已经看出来了,在嘲笑我这个傻子?”
  杨氏说得心灰意冷,徐砚开解了几句,也就不再多言了。
  心结都是各人的,即便是夫妻,多说也无用,只能由杨氏自己想。
  可闵老太太没有给杨氏继续想的时间,让人来叫她去仙鹤堂。
  杨氏一迈进仙鹤堂,迎接她的就是闵老太太的怒火,哪怕徐砚在一旁,老太太都没有给儿媳留半点颜面,劈头盖脑的骂。
  魏氏与徐驰也在。
  魏氏自然是恼杨昔豫的,平日也不喜杨氏的高高在上,但这会儿她幸灾乐祸不起来。
  一是担忧丑事影响徐令意在婆家的处境,二是她更烦闵老太太。
  骂?这时候骂有用吗?
  骂一通管用,魏氏早就自己跳起来骂了。
  偏,闵老太太不是个能说通道理的。
  徐老太爷先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道:“住嘴!”
  祸水眼看着东引,闵老太太要与徐老太爷闹起来了,外头正好来报,说是贺氏来了。
  杨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外头相迎。
  说是迎接,杨氏却没有一点好脸色:“嫂嫂怎么来了?我们两家不往来了吧?先是昔豫,再是嫂嫂,怎么着,看我们老爷回京了,要重新拜山头了?”
  贺氏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未开口,就遭了一个下马威,气得她浑身哆嗦:“你们侍郎府是专养狐狸精的?丫鬟不像个丫鬟,一个个整日琢磨着爬床!”
  “是啊,爬的还都是昔豫,哼!”杨氏冷声道,“他吃醉了酒胡来,我没有与你们算账,你还来问我?”
 
 
第412章 仇恨可笑
  这句话说出口时,杨氏的心里并不舒坦,甚至是带了几分犹豫和迟疑的。
  正如她与徐砚所说的那般,她怀疑杨昔豫和画梅早有往来,今日状况,绝不是吃醉酒认错人这么简单。
  可不管杨氏内心里如何猜忌,在与贺氏争论时,她不能有半步的退让。
  她必须一口咬定,错误是杨昔豫犯下的,而不是画梅。
  只要她在这儿退后一步,那咄咄逼人的贺氏能把侍郎府闹翻天。
  “你们给他吃了多少酒?”贺氏啐了一口,“昔豫不敢说海量,但也不是什么三杯倒,没道理吃了点酒就稀里糊涂了。我看啊,问题就出在酒上头!”
  杨氏一怔,没有立刻领会贺氏想要表达的意思,便顺着问道:“我把他灌醉,再让我身边的丫鬟去误导他?这事儿丢的是我的人,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这还用问?”贺氏抬手,指尖直直戳在杨氏的鼻尖上,“昔豫脱离了你的掌控,你是不是很心烦啊?
  你就是想要在他身边放个人,以前你打顾云锦主意,想让她来替你看着昔豫。
  那厢泡汤了,你又惦记上了现在昔豫的那个媳妇,你之前来家里,让画梅都跟他媳妇说了些什么?
  我就算不去打听,我都能猜到!肯定是在挑拨离间,最好他媳妇向着你,跟我这个亲娘离心!
  这会儿发现指望不上他媳妇,你就把画梅安插进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长!你不管你儿子,你管我儿子做什么?”
  杨氏目瞪口呆地看着贺氏。
  她知道她们姑嫂不睦,这不睦在她出嫁之前就存在了,这些年,杨氏一直以为,是长年累月的姑嫂争端才使得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可直到这番话噼里啪啦喊出来了,她才明白了贺氏真正的想法。
  贺氏觉得,杨氏抢走了她的儿子。
  之前的数年间,杨昔豫是在侍郎府里念书的,吃穿用度,比照着徐令峥、徐令澜兄弟,起居生活,皆是由杨氏看顾。
  杨氏自问是在尽姑母的责任,她对娘家侄儿的期望颇高,又一心向着娘家,事无巨细的照顾是无可厚非的。
  但在贺氏眼中,这是“夺子之仇”。
  这仇恨多么可笑!
  徐砚依靠自己的人脉,在家里供着京里数一数二的好先生,左右邻居想套近乎把家里孩子送到家学里来旁听,徐砚都以老先生精力有限、教导四个孩子已经是极限来推拒。
  学生一多,先生难免顾此失彼,徐砚连邻居的面子都不给,为的就是让四个少年郎受到最好的指点与照顾。
  杨昔豫的底子和才情是不错,但能在同龄少年里鹤立鸡群,功课不输给国子监里的众多监生,正是名师出高徒。
  杨氏还听说,魏家那儿对魏氏只接了魏游一个而颇有言辞,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把自己儿子也送来,可在贺氏那儿,这成了一桩错事、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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